16 鸡飞狗跳的一天（1 / 1）
光葵十九年。
十月。
张都槿重重地扣了电话。他本来不想用这么大的力气的。
无奈至极，张都槿很挫败地仰天大喊：“我不适合跟这个人打交道！！”然后萎靡地往背后沙发一靠，顿时整个人都陷进了那张太软的沙发里。都槿甚至都懒得挣扎了，任由自己瘫软在那里，也不管组长正在盯着自己看。
满办公室的人都投来同情的目光，虽说这个“满”，加上他一共也只有三个人而已。办公室门已经被反锁了，组长甚至还勒令日历门后面的人非必要时不准出来。
谭序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的组员，实在是不忍心再刺激他一下了，决定先把嘴闭好，让这个刚大学毕业的老实小伙子歇歇。虽说……现在真不是歇的时候，诚恳认真如都槿，打一通电话之后都能这么萎靡，不是他们的对家难对付，实在是他们需要顾忌的事情太多了。
辞凉跟谭序对视了一眼，缩了缩脖子。
从早晨开始，整个印川边协少有地鸡飞狗跳。
各种日常事务和异常事务多得出奇，原本边协的工作量就没有规律，今天偏偏都赶上了各类事件的小概率，忙乱程度堪比以往普通时段的一个星期，虽说谭序在总部工作时见惯了各种突发状况，目前的情况应付起来奇迹般地顺利，并且还有信心能处理好，可下边的人就不大清楚了，在谭序迅捷而又看着很复杂的指挥里人仰马翻……
折腾大半天下来，谭序有点后悔，为何当初同意调查组把这一天安排在接触“桥梁”的计划内？……
把事情都交代出去了，谭序终于能全神贯注参与调查组这边的工作，飙车到荆涯，与已经先去了特饮店的辞凉和都槿会合。
进了工作间，马上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也拿出来，加入桌面上的电脑阵营，烦恼的时候还会在工作间内踱来踱去……
“诶？来看来看！”谭序忽然从一张茶几旁边闪开，冲向其中一台办公桌上亮着的电脑屏幕，急急忙忙地对辞凉招手。辞凉立马跃起冲到谭序身边，连仍软绵绵萎靡不振的都槿也在一瞬间跳了起来。
谭序背着手摸索着身后的椅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一个刹那，连回头看看椅子在哪都舍不得，好不容易摸到了椅子，他心不在焉地小心地试探了几次，才敢真的坐下去，怕坐空了。
屏幕上正在全屏播放着一个视频，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根本不是视频——这是某个摄像头传来的监控录像。屏幕上，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眺望着对面，不时又转回头去看看身后的那扇门，焦躁不安。那明显是一扇学生宿舍的门，走廊的这一溜直到摄像头的视线之外，全是学生宿舍的门。有些宿舍为了通风，还把门开着，只不过摄像头的分辨率不足以看清宿舍里面就是了。
——远在印川的边协的控制室黑了联大的监控系统。
整个联大的摄像头都被印川边协用来找人——或者说监视“桥梁”，而联大目前还一无所觉。
身边的座机电话响了，谭序百般不情愿，还是只能接起来。分出宝贵的一眼扫了来电显示，是印川控制室的内线。
“喂？组长么？监控显示‘桥梁事件’异常情况，已经将信号转接到你的账号——”
谭序忙不迭地打断对方，他很少会打断别人说话的：“我正在看，正在看了！”
“噢？那好，控制室汇报完毕了。组长你还有事吗？”
“暂时没有，有事再联系！”
挂了电话，三个人专心致志地盯着监控画面。
只可惜好长一段时间里，画面中的那个女孩都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发生，顶多掏出手机看看，似乎是在看时间……
谭序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脖子僵得发酸……他皱着眉头去揉发痛的脖子，顺便跟一直俯着身站在他旁边的两人说：“你们要不要拖个椅子过来坐，别再那个姿势了……”
“算了……”辞凉瞥瞥远在另一张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不想过去搬。而都槿也挥挥手，不打算过去，忽然，他的手僵在了半空……
“安聆墨在干什么？”都槿迷惑而吃惊。
画面中，聆墨毫无预兆地转过了身去，随后伸手，似乎是从领子里拉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随即做出了一个递东西的动作……而她对面，分明是空无一人……
“聆墨面对的……”谭序呓语般地嘟哝出声。
辞凉提高了一点音调：“……是鬼吗？”
三人盯着那扇宿舍门无声地滑开，聆墨钻进里面，门又关上了……
他们静默了一分钟。短时间内似乎聆墨都不会出来了……聆墨不会还有别的途径消失吧？
“这是那个炼青葵的宿舍。”辞凉道。
“是啊，”谭序点头，“可是……那间宿舍是锁着的，聆墨是怎么进去的？”
都槿深思着，“不会是安聆墨自己开的吧，不然之前她干嘛又在外面站那么久，好像在等。”
三个人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屏幕。
都槿说：“那给她开门的又是谁？她们的人……会隐身，还是——？”他没把话说完。
辞凉接过话头：“我们都看不见……给聆墨开门的可能是个鬼不？”
“……有可能。”
“……有可能。”
等了半天，聆墨迟迟不出来。
“她没走吧……？”都槿不大确定地问。
谭序手一挥，“给她打给电话看看。”
谭序的话让辞凉和都槿都不出声了。都槿明显的一脸不情愿，辞凉看了看他，抓起座机听筒，“我打。用免提一起听。”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
“嘟——”
铃声通过免提响在整个办公室里。
“嘟——”
三人面面相觑。
“嘟——”
随后，“喂？！”分贝高得让他们三个集体往后一仰，差点没被炸翻过去。
“聆墨吗？”辞凉叫。
对方尖叫：“我是！”
“我们是边协！”辞凉马上说，“你在哪里？”
“什么——我在——我在学校！”聆墨的声音很是惊慌，不知怎么搞的。平时接到边协的电话她也不至于那么惊慌呀！
“学校？”辞凉对这个含混的答案不大满意，正想仔细打听，却听到聆墨问她是谁。
“……嗯……呃，呃，你是哪一个？”
辞凉只好说：“我是辞凉，你还记得我吗？”
“噢，记得——”
都槿单刀直入，径直打断她：“安聆墨！你现在在宿舍？”
聆墨又惊又没办法，只好说：“对，是，呃……是……”她的确是在宿舍，只不过不是他们初中部的宿舍而已！只是话还没说完，都槿便很直地问：“你现在是跟炼青葵在一起吗？！”
“我——没有没有！不，没有！……”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聆墨这么慌张，原因只有一个——都槿一定说中了。
“嗯，你跟她在一起就太好了，你赶紧借机跟她说说我们的事！知道了么？就是早上都槿刚跟你说过的！我们过十分钟再打过去！”辞凉轻快地说完，直接把电话挂掉，马上就扑过去按都槿的头：“傻大个！你刚才急什么，急什么呀！”
都槿其实也不是很“大个”，不过他老老实实地挨了辞凉几下，也没说什么……工作时的他和平时的他风格可不怎么相似……
谭序看他们打闹了一会儿，觉得很好玩，但还是只能推推他俩的肩膀，“别闹了，赶紧复习一下那些资料，关于聆墨和炼青葵的。”
“还有……”他停了一会儿，“十分钟后的那个电话谁打？”
都槿说他不想再打的，但是刚才辞凉接通电话后他又不停地插嘴……
辞凉指着都槿叫道：“他！”
“我就我。”都槿好脾气地挠挠头，“还是用免提大家一起听。”
十分钟后，他们打出了那通对双方来说都很灾难性的电话。
听到谭序忽然让都槿提出要和炼青葵见面，辞凉吓了一跳！本来这不在今天的进度计划内的！不过辞凉在边协干了这么久，早知道边协从来都是计划远远落后于变化的……她只是对见炼青葵感到紧张而已，前段时间兰昕被派出去接近聆墨，每天回来报告进度时，都是一副很郁闷很崩溃的样子，尤其是在听说兰昕某天夜里对聆墨问过问题之后。
兰昕说那天她直接问聆墨是不是督道……谭序听了兰昕的报告之后捂着额头……大家都知道他很想干脆把脸也给捂上的。
不过好歹兰昕帮大家弄清楚了，聆墨的确是和隐世界有关联，而且她不是督道。他们猜测说，聆墨的反应看上去那么嫩，不像是一个在另一个世界受尊敬的人该有的风格，那么，拥有那个封号的，应该是另一个目标了，行踪不定，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接触的那个。
一个念初中的安聆墨都那么难对付，辞凉不敢想，那个上高中的人又会怎么样呢？更别说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高中生啊！谁知道那是不是一种障眼法……
“可以。”辞凉居然听见那边答应了！他们用座机开着免提，隐隐约约能听见对方正在一句一句地教聆墨怎么和他们说，虽然很多话都听不大清。不过这一次对方似乎提高了一点音量，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对方是有意无意。
“别冒犯、别冒犯……”谭序指挥着都槿询问见面地点，一边紧张兮兮地叮嘱他，“这人不是聆墨，千万要小心说话……”
对方说给他们五分钟到达见面地点，他们不敢要宽延，居然答应了。
三个人堆在电话前边，一头汗。听到对方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不止是满头汗了——大家脸都白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电话挂断，只剩下“嘟——嘟——”那让人心慌的声音。
“她怎么会知道银笔？！”集体静默了一会儿，三人面面相觑，谭序低声道：“十九年前……边协还没有银笔这种东西呢……！”
直到他们发完愣，他们宝贵的五分钟时间已经溜走一分钟了……
“快走！都槿留下，辞凉跟上！”谭序猛地跳起来，“绝对不可以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