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酒(1 / 1)
辞冰自住进谨妃宫殿后,宫中之人虽是面上恭敬,但仍是颇有微词。
一个出嫁王妃,竟然身居宫中,难免惹人猜疑。
那日辞冰刚描完花样子,抬眼间夕环独坐在廊间,支着脸也不说话。悄声走去笑道:“这会子就困了?你也不必在这守着,去歇着吧!”
夕环猝不及忙的回头,双眼微红,泪痕微干,见辞冰站在身后,忙回过头强忍着笑道:“主子,外边风大,您进屋歇着吧!”
辞冰走过去掰过她的脸,见她脸上五个鲜明的指印,辞冰了会道:“受了欺负了?”
“没——”夕环急忙矢口否认,抬手去胡乱的擦了脸上的泪水,辞冰无意间瞥到她手上的两道抓痕,尾端已经渗出鲜血。
“究竟是谁欺负了你?”辞冰执意问道。
“主子,奴才受点委屈不打紧。”夕环含着泪道:“可主子是什么身份?莫说在王府内被王爷百般宠着,就是先时在相府、在金陵也是尊贵体面!哪容得这些丫头嬷嬷饶舌道短!奴才只是气不过,您被禁在谨妃娘娘这儿,还得受这些下人的闲气。”
说着,便呜咽的哭了起来。
“傻丫头。”辞冰环着夕环笑到,“这些个人平日便是这样说长道短的过日子,咋们何必跟她们置气,白白的降了身份!”
“主子听见那些闲言碎语就不难过?”夕环抽吸着鼻子说道:“从小到大您何曾受过这份闲气!王爷也真是狠心,这些天了,都不接您出去。”
“他何尝不想,只怕也是身不由己啊!”辞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夕环的背说道:“这回进宫我不带夕玦而带上你,就是看你素来沉着冷静。这宫中是非多,稍有差池便横尸丧命,咱们凡事忍耐着些就是。”
“主子放心,夕环总归不给您添乱就是。”夕环深吸一口气,道:“日后她们说她们的,我只当是风吹过叶子。”
“正是这话。”辞冰赞许的点点头,“如今这形式,我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盼不要成为王爷的负累。”
“嗯。”
“走吧!我刚描完花样子,正巧去给谨妃娘娘看看。”
谨妃自从毓珞远嫁后,精神一直不济。前些年九皇子请旨驻守西北皇陵,更是茶饭不思。好在辞冰进宫这些日子陪伴在侧,精神较先时稍微好些。
“冰儿绣的真好。”谨妃赞许的点头,随即语带忧伤的说道:“以前毓珞也喜欢刺绣。”
辞冰知她想起毓珞,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冰儿这针线功夫还是公主一手教的呢?只是冰儿笨拙,绣不出公主的神韵。”
“难怪看着眼熟。”谨妃叹了口气,看着辞冰绣的花样,已经初具模形。“冰儿这绣品是送给景初王爷的吧?”
心思被一语道破,辞冰娇羞的点头,双颊如霞。
“王爷真是好福气!”
“娘娘才是福气呢?公主上月来信说已经平安诞下一名男童,娘娘如今可是旭国皇子的祖母呢!”想当初收到毓珞的来信,她着实高兴了好几天。没想到当初温柔娇羞的女孩已经为人母亲,孕育出自己的子嗣。
毓珞她,该是万分高兴吧!
提及幼孙,谨妃的眉眼都是笑意,见辞冰专心的绣着绣品,谨妃打趣道:“冰儿何时也怀一个?”
辞冰听后就连耳后根都是酡红的,她娇嗔的喊道:“娘娘——”
“景初王是本宫打小看着长大的。他为人隐忍,纵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说出来,但这样子也过得太苦了。本宫是真心希望你们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或许能幸福些。”
走在鹅软石铺成的小径上,昨天晚上刚下完雪,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干净了。只有树枝上偶尔会泄下些许雪花,落在鞋尖。
想起方才谨妃所说的话,辞冰的嘴角不由的向上扬起。
若是,她真的有一个和御锦央的孩子,那会是什么样的?
是像他?还是像她?
那个孩子一定有着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就像是去皮的水晶葡萄一样。
他会柔柔软软的喊自己“妈妈——”
直到辞冰被树枝上的积雪打在头顶才突然醒来。想起方才天马行空的想象,不由红着脸低下头。
还好,没有人看见。
可是,自己竟然会在幻想和御锦央的孩子?
“冰儿——”
辞冰猛然抬头,只当是自己日有所思,谁料站在前方的玄衣男子却不是御锦央。
“三哥。”辞冰恭敬的请安问好。
“辞——”御逸遥一顿,随即改口叫道,“弟妹。”
“汪汪——”一直高大雪白的长毛犬正对着辞冰叫唤,只见它飞奔赶来,辞冰担心的向后一退却仍是被它绊住脚。但这狗却没有丝毫粗鲁动作。只见它亲昵的靠在辞冰的腿边,伸出舌头上下去舔辞冰的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
“酒酒——”辞冰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只见那只狗欢快的摇着尾巴,来回在辞冰周围走动。
“真的是你?酒酒!”辞冰惊喜的抱着它的脖子,亲昵的来回蹭道:“三年不见,你已经这般大了。”
想当初,毓珞一时兴起才养了这只狗,却随着毓珞远嫁,辞冰出宫,谁都没有记起还有这样一个小生命存在。
“原来是你养了它!”辞冰开心的抱着酒酒,酒酒如今长得高大威猛,足有半个辞冰大小,站起身子,雪后的阳光洒向它通体雪白的毛发,越发威武。
“我也是从毓珞宫中的一个宫女手中得的。见它可怜便一直养着。”御逸遥随后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去预备酒菜,在园中的一处长亭中坐下。
长亭四处挂上了纱帐,点上炉火,御逸遥将一杯刚煮好的热酒放在辞冰手中道:“喝杯酒,去去寒。”
辞冰仰头喝下,不知为何,跟御逸遥在一起,她总觉得很舒心,就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朋友,可以随心所欲的畅谈任何事情。
“辞冰还未恭贺三哥封王之喜,在此以一杯薄酒聊表心意。”说着有自斟了一杯,给御逸遥斟了一杯。
御逸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无奈的笑道:“封王之喜?只是徒惹猜忌罢了!”随即朗声道:“来!今日咱们久别重逢,只谈风月,不理朝政。”
辞冰进宫之后难得的好心情,与御逸遥在亭中把酒言欢,聊到往事都唏嘘不已。想起昔日重阳佳节流觞曲水,如今畅聊之人只余他们两个。心中都不是滋味。
御逸遥心知辞冰心情不畅,便一直聊着以往一些快乐的时光,挑着一些有趣的事情讲给她听。
两人在亭中直聊到月上梢头,夕环才搀着七分醉意的辞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