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梁衍九再嫁入安王府的某一日上街后,十分闷闷不乐,在院中举着九环大刀劈柴,一劈一个中。
她很气很不舒服,满大街都是关于阿九的流言蜚语,最可恶的是大多讲的都是她的不好。自然安王夜里也睡得不□□稳。
戴着熊猫眼的安王虽是管不了妇孺之言,却管的了上京大多数的大官。竖日,帝早朝,见朝堂之上个个熊猫眼,很是费解。“众爱卿,近来可有不适?”
众大臣摇头又晃脑,惶恐道:“无事,无事,一切皆再好不过。”
独安王一人,微微惬意,面上有光,气色大好。
静姝年华,一切安好。
时逝流水,帝迈入不惑之年,熙皇妃盛宠不变,于三月诞下麟儿,帝大喜,赐名晔。
七月,阿九进宫见阿姐,忽觉头晕乏力,唤来太医一查,已有喜三月。朝中大臣皆道喜,闻安王与王妃伉俪情深,实不假。
朝堂政事瞬息万变,竖年二月,帝身子匮乏深觉力不从心,欲立东宫之主,昭告天下。嫡皇子煜自幼聪敏,丞相秦氏荐之,安王保之。
熙皇妃大怒,摔了一地的东海贡珠,自幼伴之的婢女心生一计,道:“娘娘,若安王无暇顾及朝堂之事,只秦丞相一人,东宫之位,鹿死谁手,尚且可议。”
妃浅笑,“皇上甚是重视安王,本宫亦拿他没法子。”
婢女低眉思索,又道:“娘娘,若后院起火,安王焉能顾得了朝堂之事。”
安王之后院,唯有阿九一人,妃踌躇良久,不语。
三月,二皇子晔生辰,帝大办,宴未毕,妃醉酒,一人回宫之际,巧遇安王。
妃酒意甚重,唤,“安皇弟,阿九近来如何?”
安王喜道,“阿九近来胃口大开,身子也大好。”
妃垂眉,愁道:“如此甚好,本宫也可放心。只希望不再出现当日薄罗那般的事,本宫两头为难,于阿九于安皇弟,都难以交代。”
薄罗之死,一直是横亘在安王心中的一根刺。
他不语,妃继而道:“当日,薄罗有孕,阿九气愤不已,到本宫身前哭闹,本宫心疼阿九,做的那些事,实是对不起那位姑娘。”
安王心头一震,“薄罗之死,与阿九有关?”
妃佯装头痛,挥了手要走,只回首时道了一句。
“如今阿九有孕,皇弟你不可拿这些事再去闹阿九,她听了难免难受。薄罗之死,皇弟要怪,就怪本宫好了。”
熙皇妃为夺东宫之位,始终还是决定要牺牲阿九了。
此事,他不愿信。
入夜,阿九做了噩梦,闹醒了安王,他拧着眉,问:“阿九的胆子何时变得这么小?”
阿九揉着凸起的肚子,无限爱怜,“想来肚子里的,是个正宗的小姑娘,不像她娘亲,有着男儿魂,却是女儿身。”
安王握过阿九的柔荑,“阿九,本王大你许多,初时,你为何要嫁我?”
阿九低眉笑了许久,“王爷你定有所闻,阿爹自小破罐子破摔将我当男儿养,养出了我一身的臭毛病,我从未想过要嫁人。可那一日在城中策马,你弯了眉对我笑,我便想如果此生我梁衍九一定要嫁一个人,那个人,一定是你。”
“可本王那时的名声并不好。”
流连于烟花之地,迷恋于胡姬丽人,不理舆论亦不理朝政,岂止是不好。
“可梁衍九,此生,并不想嫁别人。”她将头轻轻靠在安王的肩上,闭了眼话道:
“我知晓那时太任性,害了你和薄罗,你莫怪阿姐,她所做的都是为了我。”
安王心下一沉,哄睡了阿九,睁眼到了天明。
至多的儿女情长也抵不过一丝家国仇恨,西北战事紧迫,将军阵前被抓,朝堂之上安王请兵出战。
临去的那一日,他踏上马上,回首道:“阿九,我要去西北了。”
阿九立于王府门前,拍着还未满月的女儿入睡,手顿了下,缓道,“王爷,阿九可以跟去吗?你知阿九不会添乱。”
梁衍九,若身为男儿身,必是一骁勇猛将,不说。
安王笑得轻柔,宛如初遇,“良儿尚且未满月,你不若回了虞城梁府,待我回来去接你,好吗”
“不了,阿九在王府里等你凯旋。”她微笑,贴着女儿的脸,宛如王府中开得极盛的西府海棠,明媚动人。
春日清风带来娟娟雨丝,犹如刻骨相思缠绵。
她忆起二皇子生辰的前一日,阿姐唤她进宫,阿姐说:“我的好阿九,留在虞城不好吗?虞城才俊何其多,你开口要嫁,谁人敢不喜。为何,偏偏,又是安王?”
阿九抚着肚子孩儿,笑得开怀,“阿姐,阿姐,阿九嫁给安王,才能在上京陪阿姐啊。”
熙皇妃愁得蹙了眉,“你呀,你可知这上京,哪是人住的地,这里到处都是陷阱,哪一天当你踏进了别人的陷阱中,怎么死得都不知。”
她丝毫不惧怕,“可阿九有阿姐,有王爷,谁人敢伤我!”
熙皇妃叹气,“若阿姐与安王,有一日,你要择其一,阿九该如何选?若有一天阿姐和安王撕破脸,你又当如何!”
阿姐的话,还历历在耳。阿九抱着幼女,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淡淡微笑,“阿姐,阿九没得选,不是吗?”
同年,安王妃无意溺水身亡,妃听闻卧病不起半年,帝常闻妃呓语,“阿九,阿九,阿姐不是这个意思。阿姐不是故意的。”
一日,帝下朝,妃坐于榻上极哀,道:“阿九,阿九怎么会溺死呢,阿九自幼最爱泅水,冬日里凿冰下水都可啊,怎会溺死呢?”
朝堂之上,帝瞒下此事,不宜告知。五月,安王率军攻入敌城,直取敌国边城五座,捷报连连。
西北沙地,风沙眯眼,安王得空便站于黄沙坡地,遥望上京。
行军时他曾咳嗽多日不好,唤来军医李氏随侍,李氏早年曾在上京皇城任太医,也是糊涂多嘴道:“王爷,当年甚好命,王妃有孕不久,连别院的薄罗姑娘都一同有了喜。”
安王手中的紫毫应声折断,“你说什么?”
李氏捋着胡须,“王妃当年吃惊的模样,不亚于王爷现在。”
他忆起那一日他为薄罗指责阿九之时,她面容白皙透纸的模样,连心房都在揪着痛。
他不知,什么都不懂,却为此离开了阿九,及未满月的良儿。
无人知,他那般迫切地想要破城,是因为阿九在上京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