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梁国公是疼惜阿九的，阿九心伤搬出安王府的第二日，梁家便搬离了上京。

上京，皇城内，自此再无梁衍九的一丝消息。

一日晨曦，薄雾正朦胧，姆妈正为她梳妆，侍女小碧跌跌碰碰地跑来，“九小姐，九小姐，安王不循祖制，欲立薄罗为妃，却不想薄罗命薄，前日逝了。”

阿九愣了好久，握着画眉的墨笔亦断了半截。原以为她与安王的和离书，起码会成就一人的姻缘，却没想阴差阳错地成了一卷催命符。

她知，薄罗的死，与阿姐脱不了关系。

上京纵远，她却日日食得心爱的青果，自她到虞城后一日未停，她知阿姐疼她入骨，必为她报仇。

上京熙皇妃，做事狠辣是出了名的，奈何帝宠之，溺之，以至朝中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却不想是如此狠绝。

可是没有了薄罗的安王，又是怎一番光景？

以梁衍九的身手，她要离开虞城，是何其的容易。

待她风尘仆仆地站在醉酒的安王身边时，王府管家李氏老泪纵横，“王妃，王妃，我家王爷已然十多日不进食了。”

“我已不是你家王妃，唤我阿九便好。”

说罢，阿九将安王的手搭在肩上，几个飞步，将人按上了床榻，漠然道：“醉酒的人要服用什么你最清楚，照着以往的方子替他灌进去。明早我要见到一个正常的安王。”

安王竖日清醒，耳边听到的便是屋外大刀劈过耳的风声，他心下诧异，下床推开了窗。

五月，王府的玉兰开得极盛，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携着她那把九环大刀，驻立在花丛边上，往日极其不和谐的画面，如今变得异常的动人。

梁衍九回来了。

没有人能穿着如此不修边幅，却这么相得益彰，唯有梁衍九。

安王对阿九是有愧疚的，这一场荒诞的婚事，最无辜的便是梁衍九，她不过是想寻一良人罢了。

“薄罗姑娘已逝，希望安王节哀顺变。”阿九是这般对安王说的，一丝不苟，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意。

安王立在窗内，弯了弯嘴角，“虞城偏南，甚潮湿，梁国公的身子可好？”

梁衍九一时呆愣，手一垂，九环大刀便不偏一分一毫地砸在了她的脚上，她噙着眼眶的泪水，忍着痛意回道：“阿爹总说，还是上京的酒香醇，入口便浑身舒坦了，虞城的比不上。”

“如此，本王过些日子便送些过去。”

笑意染上安王的眸子，他披了长袍踏出了房门，看着阿九抱着脚一脸郁闷的模样，笑道：“上京彪悍的梁家九少，也会有失足的时候。”

阿九拧着眉头揉脚踝，睨着安王反驳：“可不是，上京的安王都有如此憔悴的时候，就不能允我失蹄一下？”

安王失笑，哪有一个女子会说自己的脚是蹄的。

阿九却是不依不饶，“你的酒，阿爹才不会喝，怕是看见你的字就会将它们扫地出门。”

安王二字，是梁府的耻辱。

二姨奶奶每每听到安王二字，都将她心爱的青果嚼得咬牙齿切，声声叫脆，直咬得有段时日常常唤着牙口酸疼得厉害。

他未问阿九为何回来，阿九亦未说何时再走。

偶尔二人一同用膳，还能说上几句。喜得管家李氏唤来账房先生说，近来大概会有喜事，要将置办各式东西的银两留出。

账房先生很是不明白，“喜事？”王爷将将失了薄罗姑娘，何来的喜事？

李氏笑得翘胡子，“咱们的王妃，怕是很快要回来了。”

上京十月，梁国公遣了人送来一份家信，二姨奶奶近来心悸得厉害，怕是不行了。

梁衍九急得跨上马匹，就欲飞奔回虞城，却被赶来的安王拉下了马。他有些生气，薄唇抿成一条细线，良久，叹气道：“我与你一同回去。”

阿九心中着急，甩了脸，没好气地回了句，“你去作什么？我阿爹定不喜见你的。”

安王的面色难堪到了一定的地步，他抓着阿九的手，恨铁不成钢地道：“我去提亲，行不行！”

阿九的脸倏地便红了。

虞城不比上京，深秋凉意已甚。已近花甲的梁国公舞着手中拐杖，咆嚎：“将九小姐关进房间，谁敢放她出来，家法侍候！”整条街道都见到国公雄风不减，一把扫帚将提亲的安王扫出了梁府。

安王很是颓废，想起他离京前见皇兄，欲求皇兄给道御旨以求提亲顺利。可惜皇兄身边的熙皇妃脾气甚大，拍着桌子道：“我梁家的女儿，岂是要娶便娶，要休便休的，不嫁！”

他回了府甚是委屈，环着阿九的腰，耍无赖，“阿九，阿九，你阿姐不许你嫁我。”

梁衍九不意外地点头，“我知晓，想来我阿爹也不会同意的。”

一语成谶。

安王穷途末路，对着老丈人不能动粗，只好使苦肉计。

寒风大雨，立于梁府前不动如山。阿九在房内心疼，吼道：“放我出去，阿爹二娘，放我出去。谁敢拦我，我踏着谁的尸首出去！！”

知女莫若父，梁府上下，梁衍九唯一不敢反抗的便是梁国公。是夜，梁国公便搬了一把太师椅进了阿九的房间，“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踏着你阿爹的尸首出去的。”

阿九彻底气馁。

梁衍九的婚事，拍板于她绝食的第二日，梁国公终是坳不过自家女儿。

他拄着拐杖，对着安王狠狠道：“我虽自小将阿九当男子培养，但终究阿九是女子，女子不若男子，琉璃心易碎。你若是再伤她，老夫我踏平王府，也要找回一个公道。”

十里红妆，蜿蜒数里，流光溢彩。

年岁十九的梁衍九，再嫁，嫁的依旧是上京的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