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辟邪(1 / 1)
飞雪轻轻推开听雨的房门,默默看着房中呆站着的她。背影消瘦、憔悴,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那个娇俏女孩。
听雨转过身,笑着望向她,含着泪说:“住了这么多年,忽然要走,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收拾起,不知道该带什么,不带什么。”
“什么都是你和将军一起的,你带走了,将军会想,留下了,你又不舍得。”
眨了眨眼,眼泪毫无征兆的掉下,听雨自嘲的笑:“是啊,索性都带走,让他忘了我。”
“你甘心吗?”
“有什么甘不甘心?我是真的希望他能忘了我,日子过得像以前一样。”
“你舍得吗?这么多年的记忆啊,就让将军忘了?”
听雨扶住飞雪的肩头:“你怎么还像个小姑娘一样,傻傻的什么都不明白?爱一个人,不会计较回报,只希望他过得好。如果给不了他想要的,宁可送他往更好的地方去。”
“是这样吗?爱一个人,不应该永远陪在他身边吗?”
听雨摇头。
飞雪低下头,叹了一声:“看来,我真的不明白,这辈子也明白不了了。”
“替我好好照顾伯昭。”
飞雪诧异的抬头:“你还相信我吗?我那么残忍的杀了你的孩子!”
“我明白你的苦心,你是为了将军好。他现在生气,将来想明白了,就会理解的。”
“你能原谅我做的这一切吗?”
“我没怪你。你说的话都对。如果这个孩子不死,会有很多人拿他大做文章,甚至会有人趁机想扳倒耿家,不能因为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怪只能怪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降生的也不是时候。”
“都是因为我!我害死了将军的骨肉,恭儿不理我,忠儿也怪我,我实在不配当个母亲。”飞雪伏在听雨肩头哽咽。
听雨轻拍她的背,叹了一声:“别哭了,他们都还是孩子,只要你像以前一样对他们好,他们会原谅你的。恭儿那么小,也许长大以后早都不记得这件事了。”她拉开飞雪,微笑着问,“你还记得你两岁的时候发生的事吗?”
飞雪茫然的看着她,摇了摇头。
“就是啊,所以别担心这两个孩子。”
“夫人,我害死了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你忘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可是看着你出生的!娘说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听雨笑了笑,又轻叹了一声,“我怪你,怨你,又有什么用?我的孩子也回不来了,我心里装着他就足够了,又何必让每个人都为这事烦心?我不想怪你,更不想带着仇恨和怨气回家。”
“夫人……”飞雪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垂泣。
听雨拉住她的手,帮她擦眼泪:“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家,我觉得那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我可不想把雒阳发生的所有不愉快带回去。”
想起蓟县的家,飞雪更加羞愧,忍不住哭出声:“我对不起老爷和夫人,愧对他们的恩情,我……”
“别哭了,爹娘对你好,不是要你记得他们的恩情,是想教会你怎么对别人好。”
飞雪痛心的闭上眼睛,可是到头来,她终是伤害了所有人。
听雨抬起她的头:“别哭了,傻丫头!我们都多少年没回家去了?都忘了家的样子,连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情景都快记不起了。”
“我没忘你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你总是穿着一身红裙,蹦蹦跳跳,好像从来没有烦恼,只有欢笑,那时候你的眼睛特别纯净。”
“是啊,小时候多好!”听雨叹了一声,扑哧笑了,伸手刮飞雪的鼻子,“你那时候总是管着我,明明比我小两岁,还小大人儿似的不许我干这,不许我干那!”
飞雪终于破涕为笑:“你那时候心太野,老想往外跑,不管着你还了得!”
听雨挎着飞雪的胳膊,笑着说:“那时候,我总想着能见到寇大哥,才往外跑的。我从十岁认识他的那天就喜欢他了,以为长大后就能嫁给他,谁知道,后来又碰到了伯昭。”
“我也是见到将军的第一眼就喜欢他了。”飞雪的眼泪又浮了上来。
“也许在遇到他之前我喜欢过别人,对他总不如你那么纯粹。”她抬起飞雪的头,深深的望着她,“以后我走了,你要好好替我爱他,把他交给你,我放心。”
“夫人!”飞雪突然跪倒在地,仰头恳求的望着她,“你能不能不走?”
“傻丫头,起来。”听雨伸手扶她,“我不走,那些流言就不会停,我们都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到那时,伯昭再也没办法保护我,他会更痛苦。我不想看到他受罪,所以我宁可自己走。”
“可是将军他……这么多年,他从没忘了你,他的心从来都没变过!”
听雨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心会变的,人也会变的。我小时候那么喜欢寇大哥,到头来,还不是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她抹去飞雪脸上的泪痕,柔声安抚,“只要你好好对伯昭,早晚有一天,他会爱上你,像对我一样对你。”
“不会的!”飞雪哭着摇头,“将军不会变!”
“那又怎样?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与其让他自己顶不住压力而放弃,还不如我早点离开,不让他为难。”听雨拉住她的双手,合在掌心,“飞雪,你记住,越是想要握紧,反而会弄伤了彼此,不如先放手,谁知道放手后不会柳暗花明呢?”
飞雪愣愣的望着听雨,从她坦然的眼神中似乎抓到了什么,心里有一丝光亮,让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夫人,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新年时,老爷总是带着面具,跳傩舞给大家驱邪?”
“记得啊!”听她说起小时候,听雨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小时候我们什么都不懂,可以随心所欲。但长大后,我们都忘了小时候的样子,即使那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也终会隔心。因为长大,人想的多了,人心也就复杂了。真想老爷再带上面具,给我跳一段傩舞,把我心里的那些邪念都赶出去!”
听雨淡淡一笑:“伯昭就会跳啊,等新年时,你可以让他给你跳。”
飞雪释然的笑了笑,拉住她的手:“夫人,柴房里有一些跳傩舞的面具,你带回去吧。等你回到家,老爷肯定每个新年又要为你驱邪了。”
听雨欣然点头:“好,你陪我去柴房看看。”
“我不去了。”飞雪慌张的低下头,“我想去看看恭儿。”
“好,记住,握得太紧反而会弄伤了彼此,孩子也是一样,让他平复一阵,自然就会回到娘的身边。”
飞雪点点头,不舍的松开听雨:“小姐,你去吧,柴房里有属于你的东西,你都一并带走吧。我终于明白了,不是我的,怎样拼命抓紧都得不到,反而会让他离我更远。爱一个人,应该让他往更幸福的地方去。”
听雨眨眨眼,飞雪的笑容忽然有些恍惚。她忍下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个笑容:“对,就是这样。好好照顾伯昭,也替我照顾好忠儿和平安。你会是一个好母亲。”
飞雪只是笑,什么也没说,那眼神,俨然已经在送别她了。
听雨走出门口,又回过头,飞雪的容颜在阳光下很是姣好,让她忽然有种不舍的感觉。
今天的阳光忽然有些晃眼,照得听雨心神不宁,总觉得飞雪留给她的最后一眼很奇怪,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想着心事走到柴房,平时很少到这里来,也从来不知道飞雪把跳傩舞的面具收在这里。
她拉开柴房的门,一个骇人的面具出现在门后,吓得她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定下心神再定睛看,她愣住了,眼里的泪光渐渐浮现。
那站在门后的高大身躯,那身粗布麻衣今天早上还穿在耿弇身上,和她勾着手指一起乘车,可是脸上那张面具,竟然是和那个多次救她于危难间的辟邪一模一样。
“你……”听雨忍着眼泪,往前走了一步,“你终于又出现了。”
辟邪往后退一步,低下头,不说话。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出现了。”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我现在又有什么伤及性命的危难吗。”
辟邪摇头。
“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她又往前上一步,他再退。
“当初在昆阳,我以为你死了,结果你又出现在军都山。后来我以为你被匈奴王杀了,现在你又出现在我家。这么久不见,你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
她一步一步逼近,他已经退到墙根,再无路可退。听雨终于听到一声叹息从面具后面传来。
“我一直不出现,是以为成亲以后终于有人可以保护你,让你快乐的过日子,不再需要我了。谁知道,成亲以后你也不快乐。”
“你错了,我很快乐。”听雨抿着一丝笑,眼含泪光,“我的夫君待我很好,我有可爱的儿子女儿,还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陪在身边。”
“是你错了!你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害死了你的儿子,你的女儿被你的夫君送进皇宫做人质!为了能出征,为了他的一己之私,他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交出去!你的夫君待你一点都不好,他是个没用的人!他根本保护不了你!要不是他无能,你不会沦落在敌军那么多年。要不是他无能,接回你之后他不会让你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害你伤心难过。他撑不住了,不知道怎么才能避开伤害,才送走了平安。你的儿子被害死了,他也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让你走,连和你一起分担痛苦的勇气都没有,他就是个懦夫!”
“别说了!”听雨流着泪大喊,“纵使我的夫君再没用,他也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从来不后悔嫁给他!走是我的决定,和他无关!不许你再这样说他!”她的声音沉了下去,轻声乞求,“也不许你再这样自责……”
听雨扑上去抱住面具后的高大身躯,听见低低的抽泣声从面具后面传来。她轻轻取下那只辟邪面具,露出耿弇泪流满面的脸。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如果不是你,我就是有九条命也全死过一遍了。你不是懦夫,你是我心目中的战神,从来没人能超越!”
耿弇松开她,没落的靠在墙上:“我以为我可以做得很好,可是想不到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他抚过她的鬓边,叹了一声,“早知如此,当年还不如不摘你鬓边的那朵红花,如今你也就不会受这么多伤害。”
“什么红花?”
见听雨一脸茫然,耿弇苦笑:“傻丫头,连飞雪都记得,你倒全忘了。”
“我忘了什么?”
“十八年前,我十六岁,那时,你才十岁。一群顽皮的少年偷了家里跳傩舞时的面具,换了匈奴衣服,在草原上跑马,他们看见了一个小姑娘,就想冒充匈奴人调戏一番,谁知道跑来一个穿红裙的小姑娘,像只有利爪的小猫,叫嚣着谁能打过昌平寇恂才能去她家提亲。有一个不服输的少年,摘下了小姑娘鬓边的海棠花,说打败了寇恂,才把花还给她。”
那遥远的往事,淡得好像天边的一抹浮云,一阵风吹来,又一阵风吹散。听雨极力去想,却只能抓住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望着耿弇期待的神情,她只能抱歉的摇了摇头。
“你不记得不要紧,我都记得。”他坦然一笑,握住她的手,开始了长长的讲述,那些关于他们的故事,“我本来没当回事,可是后来真的认识了一个叫寇恂的人,才想起当初的荒唐事。出于好奇,我查到蓟县真的有一户姓杜的人家,他家有个女儿,叫听雨,是个美人。没想到好多年过去了,偶然想起当初在草原上遇到的小姑娘,连她生气时双手叉腰的样子都记得那么清楚。后来出于好胜心,我在骑兵考试中胜了寇恂,于是开始想那个杜家的听雨小姐会不会还记得幼时的一句玩笑。当我在耿宓的怂恿下射中了你,心里就装下了你。起初只是出于愧疚,替耿宓赎罪,但渐渐的,跟着你,一路从上谷到昆阳,心里再也放不下了。在宋子县,是我刻意而为,明知道官道封了,我还带着人走到那里,在驿站住下,终于等到了你。我知道那些随从密谋投奔王郎,可我故意没有点破,让他们带走了我所有的盘缠,才能终于不带面具跟你见面。”
听雨含着泪听完,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他刻意为之,因为儿时的一句玩笑,他追逐了她十八年。
“我早就想告诉你这些,可是偏偏拖到了现在,又没赶上屋前的那树海棠盛开。”耿弇叹了口气,“自从在草原上见过你,你鬓边的那朵红花就一直开在我心里。我从来都没忘当初说要娶你,说要还你那朵海棠花。”
听雨靠在他的胸膛,重重叹了一声:“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告诉我这些?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走的。”
“走,我们一起走!你不是说要游历天下吗?我陪你去!本来我打算带上面具护送你回蓟县的,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我们可以先回蓟县看爹娘,再从蓟县出发,你想去哪儿?画中?还是长安、南阳?”
听雨撑着他的胸膛,惊讶的望着他:“你跟我走?不做官了?”
“不做了!”耿弇无所谓的笑了笑,“似乎过去这十八年,心里只有一个念想,就是娶到那个被我摘下海棠花的女子。跟着皇上征战天下,还是追随你到了昆阳后,看见他以少胜多大破莽军,才决定投奔的。”他捧起她的脸,氤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戏谑,“你看,既然建功立业的念头是因你而起,现在为你放弃也算是善始善终了。九儿,我们走吧,我去求皇上把平安还给我们,带着忠儿,一起走!”
听雨拉下他手,含着眼泪,有气无力的问:“飞雪呢?恭儿呢?”
“飞雪害了我们的儿子,你还想着她?”
“是她让我来拿面具的,不然我也不会碰到你,听你讲这些。”听雨忽然想到了什么,紧张的拉起他的手,“你说飞雪都记得这些,她知道你是我们小时候在草原上碰到的面具人?”
耿弇点点头:“面具是她收到柴房的,我想,她不愿意你想起过去的事吧。”
“她说她第一眼见你就喜欢你,难道是在那时候?”
听雨震惊的推开耿弇。如果飞雪八岁的时候就爱上了带着面具的耿弇,那会是多么深的感情啊?一个在心里装了十八年的男子从没正眼看过自己,心心念念全是别的女人,又把她当成别人的替身,还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死,她该伤心成什么样子?不管是什么样子,都不该是临别时那样的笑容。忽然想起飞雪在临别时说,她终于明白,爱一个人,应该让他往更幸福的地方去。她放手了?对一个在心里装了十八年的人突然放手,她会不会做傻事?
听雨跑出柴房,眼前晃荡的是飞雪最后的那个笑容,她只希望能够赶得上劝她宽心。
飞雪坐在铜镜前,默默流泪,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还像年轻时一样美丽,只是没人欣赏,而显得分外可怜。
小时候,她只是一个喜欢穿粉色裙子,跟在听雨身边的小丫头。越是长大,越是遮不住她的美丽,只是变了小时候原本的样子。
她爱上了一个骑黑马、带面具的男子,不知道他的名字,没见过他的样子,可是脑海中总是回荡着他不羁的笑语,爽朗的笑声,一遍又一遍,多少年过去,不但没有淡忘,反而更深的刻在心底。
听雨爱了寇恂四年,而那四年,她心里满满都是那个黑马面具人。
当她被接到雒阳,第一次见到耿弇,她就认出了他,就是当年的那个人。虽然他的声音变了,可那不羁的气势没变。只是他的眼中没有她,她故意扮得漂亮,甚至在她自以为漂亮过听雨的时候,他的眸子里也从没印上过她的轮廓。
那个小时候傻傻的姑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了,她学会了嫉妒,学会了欺骗。她藏起了他的面具,害怕听雨认出他就是小时候那个人。可是听雨忘了,这个傻女子彻底忘了小时候见过的黑马面具人,她才放下心,守着心里的影子,念着眼前的将军。
不知道什么时候,嫉妒变成了占有欲,她迫切想要得到他!一个在心里默默爱了十几年的男子,她不想像神明一样供奉在心头,而是抱在怀里,真真切切的拥有。她不在乎做替身,当听雨被绑架,她能亲手写信给他,是多么开心啊!尽管要描摹听雨的字体,可是她不在乎!因此听说听雨在西城被害时,她甚至有点兴奋,终于有机会让她取而代之。
她和他只有一夜,从始至终,无论她怎么期盼,就只有那样一夜。好在老天眷顾,只一夜就赐给她一个孩子,让她终于能每日都从儿子的脸上看到他的影子。日盼夜盼,只盼他踏上归途。
她以为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都是在极力维护他,可是终究还是伤害了他。当他放弃了生的意念,悄无声息的躺在床上打算和听雨一起死去,她的心也死了。
当他们一起又活过来,她的欢乐中却带着一丝痛苦。明白他心里没有她,却不愿承认。直到今天,他掐着她的脖子,恨不得她死,她才意识到,她的存在,带给他的全是麻烦和痛苦,她在他的心中,一钱不值。
听雨是那么大度,她害了她的孩子,都不怪她,难怪他会那么爱她。如果是自己,也会选这样的女子相爱吧。如果听雨怪她,恨她,她也许还会和她争一争。可是她不怪自己,反而安慰她,教她怎么对人好,让她更加羞愧。
飞雪对着镜子抹了抹眼泪,镜中的自己已经不是小时候的样子,不再美丽,变成了一个杀人恶魔,不配爱心中那个神明一样的男子。把一个在心里放了十八年的男子拿走,并不容易。可是他恨透了她,一手养大的忠儿不再维护她,连亲生儿子也被她凶残的行径吓坏了,不肯理她。
一念之差,她失去了所有的爱,除了无边无尽的愧疚,还剩什么?
从头上摘下芍药金簪,只剩下这个,他送她的定情信物。可是这是他为听雨打造的,就连儿子都是因为他把她当成听雨才出世的。原来这个家,什么都不是她的,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拥有过。
眼泪簌簌而落,心里是暗无天日的冰凉。
飞雪不想空手而来,撒手而去。她握住金簪,这是她唯一能握在手中,不被人夺去的东西了,那么就让它永远属于自己,为自己留下一点在这里活过的记忆。
她轻轻张开嘴,把金芍药含进口中……
“飞雪!”
门被大力撞开,听雨随着耿弇冲了进来。
她看见了,听雨哭着跪在她的面前,耿弇抱起她,大声呼喊她的名字。
原来他们还是在乎她的,原来他的心里还是有她的,至少她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会着急的。哪怕在他心里只有小小的一个位置,足够了,这一生,她没白来一遭。
飞雪很想跟他们说,她很想他们,很高兴能跟他们相识相伴,很欣慰能做将军一夜的女人。然而来不及了,一切都太晚了。
血顺着嘴角淌下,她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