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祭旗（上）（1 / 1）
高平第一城，建武八年闰四月。
早在一年前，隗嚣向成家皇帝公孙述称臣，被封为朔宁王，公然与汉朝对立。而刘秀派出了早年从隗嚣处归降的马援，出使陇西，斡旋隗嚣的手下大将。
就在这一年，隗嚣的大将王遵和高峻在马援的劝说下，先后归顺汉朝。
建武八年的初春，陇西已经牢牢把持在隗嚣手中。他在盘须口到陈仓一带设置重兵，伐木填路，封锁渭水沿岸的官道。隗嚣依陇山天险，将汉军挡在势力范围之外。
而中郎将来歙和征掳将军祭遵进入陇山，借道盘须口，奇袭略阳，成功洞穿隗嚣的腹地。在隗嚣疯狂的进攻下，来歙独自守城。整整一春，隗嚣抽调了陇西军的精英攻打略阳，防线松散。而刘秀也在此时抵达长安，亲征陇西。
汉军来势汹汹，隗嚣手下十三元大将先后归降，属下十六县尽归刘秀囊中。隗嚣惊恐，派心腹王元前往巴蜀搬救兵。
这个初夏，总攻隗嚣的决战就要在天水展开。
吴汉、耿弇等中原汉军进驻高平第一城，高峻设宴，热情款待。
吴汉坐在上首，受了高峻的敬酒，笑眯眯的说：“高将军能识明主，走上正途，本官很欣慰。皇上封你为通路将军，就是希望将军能把守陇西要道，为皇上驻兵陇西通路。”
“是！”高峻恭敬的答话，面上浮起一丝淡然的红云，“其实末将能归顺皇上，还得感谢一位夫人。她随夫君从汉朝投奔隗嚣，在我手下做谋臣。不过这位夫人深明大义，文武双全，一心向汉。她对末将讲了许多皇上、大司马和建威大将军的征战轶事，让末将着实钦佩，深感皇上英明，麾下将领也非凡人，所以才一心归顺。
“哦？能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轶事，莫非跟咱们很熟悉？”吴汉笑着看了看耿弇。
“这位夫人似乎很熟悉建威大将军，每次提起，都满含深情，对大将军赞不绝口。末将一直很想跟大将军并肩作战，向大将军学习。”
“不敢！”耿弇淡淡一笑，不屑眼前这个比他年纪大得多的高峻低眉顺眼的恭维。
“这位夫人真是有趣，高将军越是这样说，本官越想看看是不是故人。”
“哦，这位夫人的闺名好像叫九儿，我常听她的夫君这样叫她。”
耿弇的酒杯僵在唇边。
“九儿？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吴汉看了看耿弇，问高峻，“这位夫人现在何处？”
他叹了口气：“我归顺朝廷之后，军师皇甫文带着我手下的多位谋臣一起逃回天水，这位夫人也随她的夫君去了天水。”
吴汉点了点头，见耿弇若有所失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等咱们围了天水，打败隗嚣，就能见到这位夫人的真面目了。”
第一城外的军营，王丰一溜小跑来到耿弇的军帐，心里纳闷，将军火急火燎的找他到底有什么急事？
“我问你，杜吴来长安两年了，他到底在干什么？”
劈头盖脸的问话让王丰一时摸不着头脑，吞吞吐吐的说：“小人不知，公子他……小人已经不再是杜家家奴了，不知杜家的家事。”
“是不是听雨出了什么事？”
王丰一惊，抬头迎上耿弇阴沉如锅底的脸色，急忙挤出一点笑容：“将军何出此言？夫人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她不是常常还给将军寄家信吗？”
“那些信没有一封是她写的！”耿弇一拳捶在桌案上，“都在骗我！你们一定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说！”
“将军！”王丰单膝跪地，“你看到的家信就是夫人寄来的，根本没人代笔，她就在家里等将军班师。”
“还在说谎！”耿弇一把揪住他的脖领，“不说实话是不是？我开除你的军籍！”
王丰昂起头，定定的迎着他的盛怒：“将军，你开除小人的军籍，小人也是这话。夫人好好的在家。”
“现在有人在高平第一城见过一个叫九儿的夫人，对皇上、大司马和我都很熟悉。这你怎么说？”
“什么？”王丰握住耿弇的拳头，一跃而起，“这位夫人现在在哪儿？”
他的拳顿时松了，向后踉跄了几步，心一下子凉了。
“听雨果然出事了……”
他真想揍自己几拳，两年了，一封她的家信都没收到，杜吴拖着一条废腿来到长安，两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多少次从梦中惊醒，看见听雨满脸是泪的喊他，这么多迹象，他怎么就一点都没察觉。
“她到底出什么事了？那位夫人就是她，对不对？”
王丰低下头，尽力维护了两年的秘密，终于还是守不住。
“小人也不知。两年前，公子和徐宣离开雒阳那天，被不明身份的黑衣人伏击，夫人就是在那天失踪的。两年了，派出多少人去找，可是没有任何消息。公子来长安也是希望动用曾经的人脉，帮忙在陇西寻找。”
“两年？你们居然瞒了我两年……”他指着王丰，满心的焦急和愤怒不知如何发泄，愤愤的一拳打翻了桌案。指节上的红檩子一蹦一蹦的疼，却及不上心里的疼痛。
“将军，陇西之战打得如何艰苦，我们怎么可能再把这件事告诉将军？将军要怪就怪小人吧，是小人做主瞒着将军的！”王丰跪下叩头。
“起来！随我跟皇上请战，攻打天水！”
耿弇迈步就走，被王丰一把拉住了袍角：“将军，不可啊！陇西之战我们眼看就大获全胜了，不可功亏一篑。千万要稳住，不能着急啊！”
耿弇一脚踢开王丰：“不着急？她都已经当了两年别人的妻子，我怎么能不着急？”
“别人的妻子？”王丰着实吃了一惊，急忙爬起来宽慰，“不会的，夫人对将军的情谁也不可能替代。就算做了别人的妻子，她也一定有苦衷。”
“所以才要赶快平了陇西，把她救出来。如果她不愿意，委身在别的男子身边……”耿弇的声音哽住，他简直无法想象听雨到底忍受了怎样的摧残。就因为他后知后觉了两年，才让她平白受了两年的罪，不论如何，他一定要攻破天水，快点，再快点，把她救出来。
七月，隗嚣、杨广坐镇西城，巴蜀援军李育、田弇死守上邽。
刘秀杀了质子隗恂，派吴汉、岑彭围西城，耿弇、盖延围上邽，对隗嚣最后仅剩的两座城发起总攻。
然而困兽之斗是豁出命去拼，汉军围了一个月竟然没能攻破城池，双方僵持不下，眼看迎来了建武八年的秋天。
这一年黄河、长江水患汹涌，淹没多顷良田。粮食在这个秋天显得格外珍贵。于是，刘秀下令掐断隗嚣的粮道。
八月底，颍川贼寇横行，属县全部陷落。东郡守军亦叛变，震动京师。刘秀只好放弃焦灼中的前线战事，晨夜东驰，赶回雒阳。
九月，派早在建武七年代替朱浮做了执金吾的寇恂前往颍川平贼寇。留任寇恂重为颍川太守，安抚百姓，招降叛军。
十月，陇西粮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