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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苍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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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军都山骄阳烈烈。树梢头知了没完没了的叫,惹得人心烦意乱。

一个月前,匈奴军在这里败于汉军,两千铁骑一哄而散,而彭宠的数万大军也在祭遵、刘喜的夹击下大败而归,退守军都县。尽管如此,汉军并没能乘胜夺取军都,堂堂幽州突骑部队只好驻扎在山脚下,等待时机,再和彭宠较量。

听雨站在山头,手搭凉棚望向不远处的军都城,心里急躁。守了一个月,仍然不能攻破。当年和彭宠只不过一面之缘,已经感觉到他老奸巨猾,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如今正面交锋,深知他用兵很有一套。就像耿弇所说,作为一个将军,勇猛杀敌是不够的,更要紧的是排兵布阵。彭宠把一座小小的军都城守得如此密不透风,足见此人不可小视。

“唉……”

一声重重的叹气在身后响起,听雨回头,迎上耿舒一筹莫展的脸色。

“大哥向来喜好兵法,嫂嫂知不知哪一种谋略能助我等攻破军都呢?”

听雨好笑的白了他一眼:“你大哥好兵法,可我最不好的就是读兵书!”

“眼看入秋了,再攻不破城池,山中寒凉,恐怕将士们斗志低落,到时如何是好啊?”

“仲平从来都是信心十足的傲气男儿,一个彭宠就让你低落成这个样子?”

耿舒看了看听雨,嘴唇翕合,终是叹了一声:“在嫂嫂面前,仲平没什么值得傲气的。”

听雨拍拍他的肩膀:“你是军队的主将,如果连你都这个样子,将士们怎么会有信心?虽然匈奴王不是你我所杀,但既然有能人帮我们打赢了那场仗,就是老天眷顾。如果你整天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怎么能想出对策攻破军都?”她轻松的耸耸肩,“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必放在心上,能打赢眼前的这场仗,才是好将军!”

耿舒怔忡的望着眼前一身黑色铠甲的男装女子,英武俊朗,笑颜明媚,强过多少男儿,他不禁叹道:“如今,仲平终于明白,为什么即使爹极力反对,大哥依然对嫂嫂不离不弃。嫂嫂的确有过人之处。”

听雨朗声而笑,指指树梢:“我要真有过人之处,咱们早就攻破军都了,还用得着天天在大太阳底下听这蝉鸣吗?”

“彭宠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看来要想战胜他,必要时候,用些非常手段也未尝不可。”耿舒望向和匈奴王大战的旧战场,叹了声,“要是知道当初帮咱们砍了匈奴王首级的能人是谁,有他帮忙,一定能攻破军都!”

听雨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可惜不知道是谁,还得咱们自己想办法。”

耿舒抱拳告辞:“仲平这就回营,希望能想到办法攻克军都。”

目送耿舒离开,她转身望向军都城中,忽有一点触动藏在脑海深处。

彭宠在此,他的家人和杜家暗人留在蓟县。没办法得到彭宠的消息,也许有办法让蓟县中的消息传到他耳中。如果用些非常手段……

一丝阴翳的笑容飘过听雨的面庞。

八月,彭宠的妻子在蓟县家中总是噩梦连连,令她坐卧不安,以至于夜不能寐。与此同时,燕王军中流传着一种说法,彭宠被汉军围困军都两月有余,快撑不下去,便准备降汉。这些将领原本都是汉朝官员,豁出命去跟彭宠造反,听说他投降,顿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也谋划着向刘秀献出蓟县,保全宗族性命。蓟县军心动摇。

彭妻更加担忧,遂找来方士卜卦,结果卦象显示兵祸从身边起,彭宠也会遭亲近之人暗算。彭妻大惊,急命人通知彭宠放弃军都,返回蓟县。彭宠起初置之不理,谁知传言越来越广布,连他营里的人都相信燕王要投降才迟迟休战。彭宠实在无奈,只好给耿舒下了战书。

耿舒得知城里的情况,关起营门,拒不出战。城里的军队更加相信燕王和汉军达成了某种协议,军心涣散,再无心打仗。

耿舒见时机成熟,连夜突袭军都,与此同时,派出使者前往上谷再搬援兵。耿况亲自披挂上阵,和耿舒两父子,率领两队上谷精兵,南北夹击。不过一天,军都城破,彭宠带着亲信,狼狈逃出,退守蓟县。

祭遵和刘喜的部队也在随后的几个月里,收复了被彭宠侵占的幽州大部分城池。到建武四年的冬天,彭宠只守着渔阳和广阳,以蓟县为中心,极小的一块区域。

蓟县城外,耿舒下令队伍扎营。望着被茫茫白雪覆盖的蓟县城头,耿舒心情畅快,决战的时间终于快要到了。

雪花洋洋洒洒,从天而降。白雪迷蒙中,黑甲突骑列队蓟县城外,迎战燕王的队伍。令耿舒意外的,领兵的并不是彭宠,而是他的弟弟彭纯。

白雪之中,血花飞溅,谱写异样的凄绝。料想之中的挽歌只唱到一半,就因彭纯的鸣金收兵戛然而止。燕王军队退回城里,再不出兵。蓟县城防固若金汤,汉军攻城占不到一点便宜。想不到天不绝彭宠,耿舒只好领兵回营。

尽管这场胜仗打得窝囊,庆功宴却少不得。耿舒置酒犒赏三军,大摆歌舞。汉军大帐,灯火通明,欢歌笑语传得老远。相比之下,蓟县城中就冷清许多。全城宵禁,从城外的山头望过去,黑漆漆一片。

山风幽幽而来,夹起雪粒抽打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听雨负手立于山头,遥望蓟县。城东杜家,即使混裹在一团漆黑中,似乎也有一盏明灯为她指引家的方向。

仅仅一城之隔,她却无法回到幼年时的家。建武四年只剩下最后几天,转眼就要迎来新的一年,这场仗打得太久了。

一团小小的黑影从山脚下飞快的跑上山头,嗵的一声跪倒在听雨脚下,一枚银质吊牌在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显得晦暗不明,但她还是辨认出那上面的杜若花样。

“执事在上,小人子密叩见!”

看这人的身形,已是弱冠之年,纯净的声音犹如夏日里的清风,包着青色头巾,看打扮应当是彭宠家的奴仆。

执事铜牌握在手里,杜家家传玉佩挂在腰间,少年的目光一一掠过,方才低下头,隐在袖口中的拳头露出来,摊开手掌在地,恭敬叩拜。

听雨暗暗点头,赞他的谨慎,弯下腰去,亲手扶起他。起身时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少年的目光似乎透出一点惊疑。

“子密,让彭宠的妻子疑神疑鬼,在蓟县军中散播谣言,迫使彭宠放弃军都,退守蓟县,你做的好!”

“谢执事夸奖!”

“彭宠现在怎样?刚刚那场仗,他为什么不亲自出战?”

“回执事,彭宠的夫人整日担心他们夫妻被人暗算,于是修了一间斋堂,日夜为自己祈福卜卦。彭宠担心卦象灵验,也躲进斋堂不敢出来见人,大小事宜都交给彭宠等几个心腹。我想,彭宠以后都不敢从斋堂里走出来了。”沉黯的天光下,子密忽而露出一点清新的笑容,自信而得意。

望着那个笑容,听雨惊呆了。没有月光,但她看得清楚,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仿佛拨云见月,将那深埋记忆深处的往事照得亮如白昼。

她上前一把抓住子密的双手:“王盛?你是王盛!”

子密怔住,呆呆的望着听雨,嘴唇微张,像笑,但眼中有泪。

“你真的是王盛?你没死?”听雨惊喜的咬住下唇,忍着泪,上下打量面前的少年。

“小人真的是王盛!”他笑起来,泪光中盛着满足与欣慰,“想不到执事还能记得小人!”

“你没死,太好了!”听雨拉住王盛左看右看,那清新的笑容没变,清新的声音也没变。

她噗通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下一个头,吓得王盛随着她跪倒,惊慌的拽住她:“执事怎么能给小人叩头,真是折杀小人了!”

“这个头必须要叩的!”听雨坚持跪在地上,“当初是你用自己的性命救了我,我要谢你的救命之恩!”

王盛再用力拉她:“救执事是小人的本分,执事不要再跪小人了!”

听雨拉着王丰起身,问:“你是怎么离开军营到了杜家的?当初不是祭遵将军亲自监斩吗?”

王盛摇摇头:“当初小人没到刑场就人事不省,醒来后才知道原来是吴将军派人救了小人,用一具死尸换了小人出来,谎称吓晕了,直接砍头了事。那人没见过执事,才错把小人当成执事救了,保住一条小命。”

“吴将军?你是说吴汉?”

“没错,正是如今的大司马吴汉。”

听雨不可思议的愣住,怎么会是吴汉?明明是他设计陷害,为什么又要救她?如果他真的救过王盛,又为什么要用这件事威胁她和耿弇?吴汉,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王盛见她心烦意乱,便说:“执事,幸亏大司马当初救了小人的性命,不然小人也没命为杜家效忠。求执事回京师后若是能见到大司马,请务必转达小人的感激之情。”

“我会的。”听雨皱着眉,思绪还停留在吴汉身上,随口问了一句,“你离开军营后,也是吴汉送你到杜家的?”

王盛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小人本来就是杜老爷遣至军营保护执事安危的呀!”

“你一直是杜家暗人?”又是一个震惊,虽然早就猜到杜隐一直纵容她随军征战是因为军中有杜家的人暗中保护,却没想到这个人就是王盛。

“当初执事要去洛阳替公子报仇,小人就奉命暗中保护执事。后来耿将军在蓟县大破邯郸军,小人就求耿将军留我在突骑部队。”

“耿弇知道你的身份?”

王盛点头:“不然也不会让小人代替执事受罚。”

原来耿弇早就知道王盛是杜家的暗人,才让他留在军中。心里一点感动,脑海中晃过一个名字,一个一直守护在她身边的人:“那么王丰也是杜家暗人?”

王盛微笑着点头:“王丰和王盛是一对兄弟,家住上谷,父母早亡,被杜公收养。”他敛睫浅笑,隐隐透出泪光,“哥哥一直以为我死了,自从离开军队,已经有五年没见过他了。”

眼中的泪意冲淡了脸上的惊喜,听雨柔声说:“王丰跟随大将军南征北战,军功赫赫,如今正在讨伐富平、获索。他要是知道你没死,一定很高兴。”

王盛仰起头,望着黑沉沉的天空,那里仿佛藏着他的期望,令他心驰神往。

“真是羡慕大哥,可以建功立业,又可以在执事和大将军身边。”

听雨忽然有些难过,当年她的莽撞招致吴汉的算计,也改变了王盛的命运。男子都想往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吧,如果当初王盛留在军中,此时一定不比王丰差。听雨长叹一口气,纵使他没死,也终究是亏欠了他的。她伸出手,从他手里抽出银质吊牌。

“再为我做最后一件事,从此之后,你便离开杜家,去做你想做的事。”

王盛愕然,急忙跪倒:“执事,小人做错了什么?”

听雨摇头,扶他起身:“你为杜家做的已经够多了,这些年隐姓埋名在彭宠身边,难为你了。往后,你想征战沙场、建功立业还是隐姓埋名、平安度日,都由你自己选择。”

王盛默默的低下头,天光被遮挡在头顶之上,仍然挡不住眼中晶莹闪亮的泪光。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王盛感恩执事替小人着想,既然今后无法再为杜家效命,请执事转告大哥,小人很好,他不必挂心,惟有请大哥誓死效忠执事,以报答杜家的大恩大德。”

听雨叹了口气,脸颊微微发烫,想起当初王丰怒骂她的话,看着王盛不计前嫌的表忠心,有些无地自容。本想对他说,他们兄弟,做得足够多,不需要誓死效忠,也不必报答那些不值一提的恩德。但是见他神情笃定,终是咽下所有话,默默在心中回味这份感动。

“请问执事,要小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

王丰再一次拜倒,接受他身为杜家暗人的最后一个任务。

听雨深深吸了口气,冷冽的空气深入肺部,剌得疼。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幽冥一般漂浮在寒风忽而卷起的夜幕中。

“见机行事,除掉彭宠。”

建武五年二月,苍头子密等三人劫持彭宠及其妻,困于斋堂,斩下两人首级,假传彭宠之令,命守城军开门出城。三匹快马直奔雒阳,面见刘秀之后,承上人头。刘秀封子密为不义侯。

第二日,当彭宠的部将发觉事态不对时,打开斋堂门才发现彭宠及其妻只剩下血淋淋的尸身。群龙无首,蓟县顿时大乱。

尚书韩立拥立彭宠的儿子彭午为燕王。没过几天,国师韩利发动政变,带兵冲进燕王宫,杀了彭午,并灭掉彭宠全族,又派人向汉军请降,奉上彭午的人头。

三年叛乱,最后竟然没费一兵一卒,轻松拿下广阳、渔阳二郡。耿舒端坐高头黑马之上,看着自己的队伍撤离,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梦想中的那场大决战并未来到,让他心里始终窝着一口气,宁可希望彭宠带兵来跟他真刀真枪的打一仗,也不愿一代枭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倒真是应了他夫人的卜卦,兵从中起,身首异处。

他拨马跑到听雨身边,见四下无人注意,低声问:“上谷的军队要撤回了,这儿交给祭遵将军。嫂嫂是跟我们回去,还是……”

听雨笑着对他一抱拳:“末将是建威大将军派来襄助耿将军的特使,平定了彭宠之乱,当然是回到大将军身边。不过现在嘛,”她望了望远处带队进入蓟县的祭遵,“末将还是先回蓟县探望家人,再前往故安和大将军汇合吧。”

耿舒抱拳还礼,朗笑道:“还请杜将军见到大将军时代为问候!告辞!”

望着耿舒打马而去的背影,听雨的唇边勾起一抹柔媚的笑容,望向不远处的蓟县城门,终于可以回家探望父母。一别多年,不知爹娘的鬓边是否又添了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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