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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文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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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三年十月,刘秀前往舂陵帝乡,祭拜祖先家庙。吴汉、耿弇、朱祐、祭遵等将领随行。

十月下旬的一天,苏怀诊完平安脉,起身给听雨盖好被子。将近产期,她的身子越发的沉,肚子较之一般人要大些,脚踝肿得两个粗,觉也睡不安稳,显得精神委顿。

“我给你开些安神保胎的药,多走动走动,有益于生产。”

听雨应诺,她一直都是个听话的产妇,苏太医怎么吩咐,都照做。

“三皇子刚降生,阴贵人也有了身孕,宫里正在选乳母,我也替你挑了一个。那女子是宫里退回来的,孩子刚降生,正好合适你。”

听雨点点头:“有劳表哥。”

三天后,当苏怀带着一个年轻的妇人站在听雨面前时,她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子。

白白净净的面庞,瘦削的身姿透着一丝病态的柔弱,恭恭敬敬的垂首站着。

“她叫文姬,丈夫是个军士,半年前樊崇突围时战死。孩子才生下来不满一个月。她本来要做三皇子的乳母,宫里觉得寡妇晦气,就不用了。夫人觉得如何?”

听雨掩口偷笑,这种事情让男子来帮忙,总觉得怪怪的。她揉了揉肿胀的眼皮,打趣道:“表哥觉得好就好。”

苏怀的脸顿时红了:“这……这事,还得夫人定夺。”

文姬也红着脸低下头。

看这小妇人连羞涩都悲悲戚戚的样子,听雨不禁心生爱怜,点了点头:“就留下吧。”

十一月初十的早上,旱了几个月的雒阳终于降下一场蒙蒙小雪。

自从将要临盆,听雨就越来越嗜睡、晚起。一觉醒来,见天空灰蒙蒙的,有一粒一粒的小雪花从天而降,她心里十分雀跃。梳洗完毕想出屋赏雪,刚走到门口,小腹突然一坠,痛感随之传来,一阵紧似一阵,额头顿时见了汗珠。

“要生了,夫人要生了!”文姬急切的叫起来,焦急中又带几分喜悦。

“那怎么办?”飞雪见听雨咬着嘴唇倚着门框缓缓倒下,吓得手足无措。

文姬忙上前扶住听雨:“去叫稳婆,找苏太医!快!”

家仆、婢女们乱作一团,满院子乱跑,准备各种东西。这是建威大将军的嫡长子降生,谁都不敢怠慢。方飞虎亲自备车去接苏怀。

疼痛一阵一阵袭来,几乎要吞没听雨最后一丝忍耐力。她听到身边很多人在跑动,在焦急的为她鼓劲,也听见稳婆在耳边告诉她用力、用力,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汗水浸透披散的长发,痛到失去知觉。昏昏沉沉中,她似乎看见了耿弇,分开人群跑到身边,抱住她,对她说:“用力,马上就要见到我们的孩子了,再加把劲!”

“啊……”

随着胸腔中迸发出的一声大喊,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将军府。

这是她和耿弇的孩子,从那有力的哭声中就能听出,若是男孩儿,将来必定和他的爹爹一样,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若是女孩儿,也会像她的娘,巾帼不让须眉。心里一松,身体一下子轻松起来,听雨绽开笑容。

“恭喜夫人,是个小公子呢。”稳婆眉开眼笑的抱着新出生的婴儿来到听雨身边。

红红的皮肤皱皱巴巴,小小的脸上挂着泪,眼睛紧闭,张着小嘴哇哇直哭。稳婆托着他的屁股,小手紧握着拳,稚嫩的四肢乱蹬乱动。这就是她的忠儿吗?

“他怎么这么丑?”听雨有气无力的瞧着那个孩子,虽然又小又丑,心里却并不抗拒,不由自主的向他伸出手。

“婴儿小时候越丑,长大就变得越美。将军和夫人都不是凡人,这孩子将来一定一表人才,做大将军,保家卫国,振兴江山社稷!”

稳婆的吉祥话说得听雨心花怒放,有气无力的吩咐飞雪:“赏!”

稳婆连声称谢,把婴儿房在听雨身边。抚摩他皱皱巴巴的小脸,那么稚嫩,那么柔软,听雨感动得几欲落泪。这是她的儿子,她和耿弇的第一个孩子,他们的忠儿。他是那么小,那么柔弱,她要保护他,照顾他,陪伴他长大成人。

文姬走上前,轻轻抹去听雨眼角垂下的泪滴,柔声说:“夫人,先让稳婆带小公子去洗身吧。夫人生下小公子也累了,需要休息。”

听雨点头,示意稳婆带走孩子,目光回到文姬身上,这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子,眉目清秀,总穿素色衣裙,淡然而秀丽,让人不能不喜爱。

“文姬,我睡一会儿,你得闲去看看你的孩子,以后就和忠儿养在一起,两个人做个伴儿。”

文姬激动得几乎哭了出来,连忙跪下:“谢谢夫人!”

不知睡了多久,听雨被一阵嘈杂声吵醒。感觉很累,身子软软的,意识清醒了,却不愿意睁眼。等到匆忙的脚步声和凌乱的吵闹声都悉数消失,她才缓缓睁开眼。

隔着垂下的床帏,外间空空荡荡,只有一道白色身影在晃荡。

“谁?”听雨以为使劲喊出的一声,传进耳朵的不过是细声呢喃。

白影缓缓转过身子,容貌清丽的脸略显苍白,笑容淡然略带悲切,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不哭不闹,似乎睡得很香。

“我夫君叫樊崇,也许人们都忘了他,但是我想你不会忘,是吗?耿夫人。”云筝越走越近。

听雨使劲揉眼睛,还以为在梦中,可是眼前的人越来越真切。

“云筝?”听雨轻轻欠身,总觉得透过帷帐看她,感觉有些瘆人。

“你还记得我?”

眼前的人虽然笑着,却能感觉到丝丝寒意逼来,听雨本能的撑着床坐直身体。

“我大哥呢?飞雪和小虎呢?他们都在哪儿?”

“他们都在前厅,你大哥也在。我偷偷的放了把火而已,就把他们都吸引过去了。”她瞥了瞥她的床边,“幸好她没走,不然,我还看不到你的孩子呢。”

听雨使劲扭着头,才看见文姬贴着墙角默默垂泪,手被反绑着,动弹不得,嘴里塞了布团,发不出声音。她顿时完全惊醒,挣扎着坐起身,朝她伸出手:“你把孩子还给我!”

“这孩子好可爱呢,粉嘟嘟的小脸,红红的小嘴。”云筝笑起来,“要是我的孩子还在,一定比他更可爱。”

听雨的眼泪糊住了视线,像有股力量把心慢慢撕裂,趴在床边恳求着:“求求把孩子还给我!”

“我们做个交换吧,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我把他就还给你。”

“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听雨抓住她的袖子,苦苦哀求。

“你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云筝又上前一步,就站在床边,眼中有愤怒,有痛苦,还有恨。她突然掐住听雨的脖子,“你亲手杀死我的孩子,我要你偿命!”

“我没杀你的孩子!”她用力掰云筝的手,强烈的窒息感逼出了她求生的本能,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把她生生推了出去。

孩子在云筝怀里,受到震荡,大声哭起来。哭声刺痛了云筝,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听雨生产,终于有机会和杜吴一起来看她,终于有机会报仇,为死去的孩子,为樊崇,为樊青,更为自己!

她怒视趴在床边大口喘气的听雨:“你口口声声说救我,却让方飞虎喂我喝堕胎药,杀了我的孩子!”她一把揪住听雨的头发,把她从床上提起来,“你知不知道?我的孩子已经六个月了,那是个已经成人形的孩子呀!你们好狠的心!孩子是我最后的念想,为什么这么残忍的夺走他!樊崇已经死了,为什么连最后一点骨血都不留给他?”

樊崇是她发誓要相守一生的男人,他死了,孩子就成了她活着的唯一寄托,满载着她的樊崇一生的思念。突然间,什么都没有了,她的世界轰然崩塌,碎裂成粉末。一切都不存在了,那流满一地的猩红糊满视线,云筝高高举起怀里的孩子。

“用你的孩子,换我的孩子!”

“不要!”听雨抱住她的腰,“我的孩子死了,你的孩子也回不来,求你不要!”

云筝清晰的看见听雨瞳孔中那个在自己手掌里挣扎着大哭的孩子,唇角勾起一道凄凉的弯弧。她就是要看她的绝望,看这个害死她孩子的女子重复她的痛苦。她的双手拼命的向上攀,可她的身体却抖如筛糠,软得像一滩烂泥,她够不到了,就像当初的自己,无论怎样想阻止那流出体外的孩子,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永远的离自己而去。

复仇,原来这就是复仇的感觉……

手一松,一小团白影划过眼前,心一下子空了。仿佛就是那个流出体外的孩子,忽然对她哭,向她伸出手,求娘救命。

披散的长发还死死抓在云筝手里,听雨的身体已经向床下扑过去,用尽全力去抱,怀中却空空如也。她的忠儿,她的小耿弇,他们的孩子……那一瞬间,仿佛她也随孩子去了,听雨昏死过去。

云筝保持着刚刚的站姿,怀里抱着一个襁褓,指缝间飘着一把青丝。

“云筝!”

杜吴冲进屋里,及时抱住了软倒的云筝,接住她手上的孩子。目光接触到那张挂满泪花的小脸,云筝的意识堕入一片黑暗,终于安静下来。

方飞虎上前解开文姬,她甚至忘了嘴里还塞着布团,就扑过去从杜吴怀里抢出孩子,一把抱住,失声痛哭。

杜吴抱起云筝,对方飞虎说:“火已经灭了,我先回去,这里就交给你了。”

方飞虎沉着脸点头。

当云筝醒过来,她已经身在家中。杜吴坐在床边,痛心的望着她。她把头扭向床里,不看他。

“如果不打掉孩子,你就得和他一起死,皇上是不会赦免樊崇的子嗣的。”

“那就让我和他一起死!至少我们一家三口还可以在一起!”云筝猛的坐起,已是满脸泪痕。

“你不能死!”他握住她的手臂,又被大力甩开。暗暗叹息一声,杜吴沉声说,“云筝,还记得你的爹娘吗?”

目光一凝,眼前浮现四岁那年漫天大雪中的一抹抹猩红。

“十八年前,你的爹娘在青州被王莽害死,还记不记得当时有个人救了你?”

那年的大雪中飞来一道身影,快似闪电,从哥哥的身躯下抱出小云筝,在飞箭中奔逃。

“那个人是我爹。”

云筝猛转头,那双灰蒙蒙的眸子中射出清明柔软的光,抚慰受伤的心灵。

“但是他再没去看过你,因为不久之后,他也被王莽害死了。”杜吴喘了口气,记忆的闸门打开,那些不忍再回首的往事,裹着腥红的血气,滚滚而来,“我们的爹是兄弟,爷爷是王莽的暗人,一生辅佐他,从出仕到登基。爷爷有九个儿子,我爹是老大,你爹是老四,而我的义父是我们的九叔。王莽坐上皇位之后,想除掉爷爷的势力。叔叔们一个一个被害死,多亏了九叔,拼死保护我离开长安,逃亡蓟县隐居。当年这么多兄弟,就只剩下你、我、听雨三个后人,绝对不能再有人出事,你明白吗,云筝?救你回来后,我把你的身世告诉听雨,要她不惜一切代价救你。为了保住你,方飞虎才会喂你喝药。你不能怪听雨,不能怪他们。”

沉默,满室沉默。

终于,云筝的眼泪掉了下来。

“云筝,我们是一家人。听雨是我的小妹,也是你的小妹。你不能伤害她,更不要恨她。如果非要恨,就恨我,是我没能遵守诺言,保护樊崇的孩子。”

云筝摇头,拼命摇头,眼泪甩得四散飞开。她不能相信这样的事实,她和听雨竟然是姐妹,她和杜家竟然有如此密切的关系。他们杀了她的孩子,不共戴天的仇恨却因为这样一层关系必须化解,一句“我们是一家人”就连报仇的机会都不给她。

“不!这不是真的!你骗我,你怕我伤害你妹妹,你骗我!”

她一把推开杜吴,瞪大眼睛怒视他,视线之内却只剩下眼泪,再看不见其他。

“我没骗你,你好好想想就会明白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舍不得伤害那个孩子,报不了仇。如果非要有一个人给你的孩子偿命,我愿意抵命。”

杜吴那一声声的叹息就像沉重的石磨,让她本来已经伤得一片一片的心,彻底化为粉末。云筝趴在床上失声痛哭。她不能让杜吴偿命,他一次又一次救她,她对他,只有感激,恨不起来。那个本应抵命的孩子,她也下不了手。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什么时候,让多少士兵死在手下的云筝竟然杀不了人、报不了仇?

“老天!你为什么这么残忍!夺走我的孩子还不够,连恨都要夺走!”

杜吴起身离开,把屋子留给她一个人。她的恨,她的怨、她的痛苦,都要在这里好好发泄。也许等到眼泪流干的那一天,她会想通,放弃执著的仇恨,重新做回原来那个英武、豪爽的云筝,也许会有这一天……

听雨苏醒,已经是三天后的掌灯时分。

当她睁开眼睛,感觉到一个温热而熟悉的怀抱紧紧拥着自己,心痛袭来,眼泪涌出。

“孩子,我们的孩子,我的忠儿……”心痛得难以平复,听雨哽咽的说不出话。

耿弇身上的战袍还没换,怕硌疼她只脱了盔甲,从舂陵回到雒阳就一直守着她。整整抱了一夜,唤了不知多少声,才叫醒她。

他轻轻抚摩她的脸颊,柔声安抚:“忠儿没事,那个孩子是文姬的。当时文姬给忠儿喂完奶,正喂自己的孩子,前院忽然着火,就让飞雪把忠儿抱到后院。她带着自己的孩子守着你,才被云筝绑了。”他把她往怀里搂紧,“让你受惊了,九儿,对不起,我总是不在你身边。”

“我们的忠儿真的没事?”

耿弇轻轻的摇了摇头,望着她的眼神中流淌着轻松的微笑。

听雨长吁了口气,方才放了心:“文姬的孩子怎么样了?”

“受了惊吓,在发烧,不过苏怀开了药,应该无碍。”

“文姬这个女子很好,若不是她守着我,她的孩子又替我们的孩子遭了这一难,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我害死了云筝的孩子,那碗药,我一直以为是补药,飞虎骗我!”

耿弇抹去她的眼泪,柔声安抚:“飞虎是好心,怕你接受不了。她们母子两个,不可能两个都保住。皇上不会让樊崇的后人留在世上。飞虎这么做是迫不得已,你别怪他。这些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

听雨点点头,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胡茬刺痛她的掌心,这才注意到他满脸的疲惫,不禁心疼:“你很久没休息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往里挪了挪,示意他躺上来。

他低头看了看不太干净的战袍,难为情的一笑:“昨天才回来,还没冲洗。”

“上来。”听雨拍了拍身边,朝他点点头。

耿弇除了靴子,躺在她身边,轻抚她的背:“早知道让你受这个罪,还不如带你出征。战场虽然凶险,但我有本事亲自保护你。你在家,我离得那么远,想保护都保护不了。”他叹了一声,“这个孩子,一出生就让他娘受罪!”

听雨捂住他的嘴:“不许你这么说忠儿!他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不许你不喜欢他!”

耿弇拉下她的手,微笑着:“我没有不喜欢忠儿,我只是心疼你。我的儿子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不过我还没有见过他,听说他长得比一般婴儿要大些,因为在母亲身体里长得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飞雪说他长得很漂亮,像你,五官生得精致,是个粉嫩的小娃娃。真想看看忠儿是什么样子,这么晚了,也不知道这小家伙睡没睡?”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皮眨得很快,累得就要睁不开眼了。

听雨轻轻拍着他的背:“都这么晚了,你也先睡吧,明天一早就能见着了。”

“你知道吗?我在舂陵的时候就在想,我的忠儿会是什么样子,我随皇上拜刘氏家庙的时候就在求,保佑我的儿子平安出世,长大也做大将军……”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嘴唇还在颤,喉咙中有声音发出,听不清说的什么,渐渐就变成了轻微的鼾声。

听雨笑着把他额角飘下的碎发拢到耳后,在他的唇上轻轻点上一吻。窝在他的怀中,衣衫上微酸的汗味让她安心,只愿苦难过去,从此一家三口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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