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审问(1 / 1)
“不知执金吾造访,有什么事吗?”
雨伞下,听雨略施粉黛,遮了遮肿起的左脸。
贾复人高马大,银色铠甲曝露在雨中,溅起雨线,在他的周身形成一圈光晕,显得整个人威武无比。
“赤眉军昨夜叛逃出城,被我们全部消灭。不过还有几个人逃脱,被同党救走。我们到杜家询问了杜夫人,才得知杜公子彻夜未归,不知夫人知不知道他的去向。”
听雨淡淡一笑:“原来是为了这事。大哥在我这儿,昨天晚上就来了。也许忘了告诉嫂嫂吧,我这就派人回去给嫂嫂送信。”
“不必了!杜夫人已经被我们收监了!”贾复上前一步,就要进院。
“你们为什么抓我嫂嫂?”听雨也上前一步,两人几乎身贴着身。贾复不敢无礼,只好又退出院子。
“本官也是例行公事,如果查实杜吴没有勾结反贼,帮他们出城,自然会放了杜夫人。”
“我大哥就在我这儿,怎么帮赤眉军出城?”
“帮还是没帮,贾某查过便知!”说着,贾复大手一挥,招呼士兵们就往院里闯。
“慢着!”听雨怒极,拉住贾复的胳膊,猛的往后一拽,“这是建威大将军府,岂容你们在这儿撒野!”
贾复被她这句话激怒,亮出一块金牌立在她眼前:“夫人看清楚,贾某有皇后的手谕,彻查赤眉同党。”他冷冷一笑,“如今皇上亲征,太子监国,皇后辅政,夫人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皇上亲征期间,太子尚幼,皇后手谕就如同圣旨。听雨愤怒的盯着那枚光闪闪的金牌,极不情愿的往后退了两步,放这些士兵鱼贯而入。
建威将军府,说小不小,可是说它大,不用片刻,贾复就带着人搜到了后院的厢房。推门进去时,杜吴正坐在床边,床里躺着昏迷不醒的云筝。
“执金吾,你看到了吧,我没骗你,我大哥一直在这儿。”
贾复狐疑的看了看云筝:“床上躺的是什么人?”
“我的妾室。”
“她怎么了?”
“刚刚小产。”
“小产?”贾复眯着眼睛打量杜吴,“听说樊崇的妻子正好有六个月的身孕。”
“执金吾,你听好了,我大哥的妾室是小产,樊崇的妻子是有孕,有什么关系吗?”
听雨没好气的挡在贾复身前,不让他再往里走。
贾复也是一员猛将,昔日追随刘秀征战河北,打到肠穿肚烂都不肯下前线。什么时候被一个妇人冷言冷语的蔑视,他的火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有没有关系等见了皇后再说!”
他一打眼色,身后的士兵就冲上来,亮出锁镣,向着杜吴逼去。
“住手!你们凭什么抓人?”听雨不禁大怒。
她梗着头不肯让,忽听身后哗啦一声金属撞击声,转过身,见杜吴已经束手就擒。
“大哥!”她跑上前,拉住他。
杜吴笑着摇了摇头:“放心,小妹,大哥去去就回。”
金牌再一次亮到眼前:“皇后手谕,嫌疑人等一概带回审问,请耿夫人让路。”
听雨强忍怒气,无奈的退下。这只皇后手谕,让她只能缩手缩脚,眼睁睁看着大哥和云筝被人带走。
云筝和杜吴跪在宣德殿下,只能听见身后的殿外,雨水哗哗而落,声响巨大。
“臣贾复叩见皇后,叩见太子!”贾复声如洪钟,穿透雨瀑,“这两个人就是臣抓来的赤眉同党。”
一别经年,再见郭圣通,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由内而外散发的贵气让她更显得端庄、妩媚。也许他当年的背叛和欺骗,反而让她走上了一条更好的路。
杜吴垂着头,不看她的眼睛,恭敬叩头:“杜吴叩见皇后,太子!”
他的声音不大,却令殿上端坐的郭圣通为之一振。
低头往下看,郭圣通看不到杜吴的脸,但她清楚的看到,刚刚贾复押他上来的时候,那一瘸一拐的步子,迈得很是艰难。
“杜吴?”她轻轻念他的名字,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当初以为他死在雒阳,虽然恨他欺骗自己纯真的感情,仍忍不住心痛。后来听说他没死,还回到了雒阳,心里一丝释然。以为自己放下了,知道他安好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今日的相见为什么还会心房乱跳,坐立难安?
“是你帮助樊崇逃跑?”她故意冷着声音问。
“不是小人。”杜吴叩头,“小人整晚都呆在建威将军府。”
“呆在将军府干什么?”
“小人的小妾刚刚小产,小人就送到将军府,希望能请太医诊治。”
郭圣通看向漠然跪着的云筝,脸色惨白,目光涣散倒像是大病初愈。她看了看贾复,他会意,立刻回禀:“皇后,问过太医,这女子的确刚刚小产。”
问过太医,那就没错了。但是郭圣通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个女子是杜吴的小妾。她从始至终都紧盯着地面,从来没看过杜吴一眼。失去孩子的女子应该最依赖丈夫,可是她,眼睛里没有泪,干涸得全被仇恨填满,不像他的小妾,倒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是一匹野马,除了他自己,没人能驯服他。如果有一天他在某个人身边停留,一定是他心甘情愿,而不是被挽留。”
舅舅的话又回响在耳畔,郭圣通忽然很感慨,昔日不肯心甘情愿留在自己身边的杜吴,又是为了什么,心甘情愿的娶妻又娶妾?
“把许氏带上殿来!”
当铃铛被带到大殿,郭圣通笑了。这个不起眼的女子,不但衣着朴素,连长相都朴素,还不如那个刚刚小产的妾室。杜吴当初不要身份高贵,容貌娇美的自己,却选择了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难道就心甘情愿吗?
“许氏,我问你,旁边这个女子,是杜吴的小妾吗?”
铃铛这一辈子都没想过能走上金銮大殿,没想到能见到皇后和皇太子,纵使是当做囚犯被押上大殿,她也想都不敢想。正吓得浑身哆嗦,忽听皇后问她话,急忙磕头。待听懂问的什么,她顿时大惊。
“云姐姐……云筝……”
话还没说,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杜大哥终于娶了云姐姐吗?那她这个妻还能放在什么位置?她还能等到她的杜大哥心甘情愿当她为妻、和她圆房的那一天吗?
她咬住嘴唇,点了点头:“是。”
“是什么?”
“是杜吴的妾。”
旁边跪着的云筝听见铃铛喊她的名字,一下子醒了,听到她说自己是杜吴的妾,猛地爬起来冲向大殿之上的郭圣通。
“我不是他的妾,不是!我是……”
侍卫的长矛打向她的膝盖,云筝摔倒在地,被扑过去的杜吴抱进怀里。
“云筝,这里是皇宫,你不要闹了!”
云筝拼命的挣扎,一众侍卫挡在他面前,对她虎视眈眈。
“就算我对不起你,你也不该不认是我的妾呀!”
“是你堕掉我的孩子,那是一个已经成人形的孩子呀!我不是你的妾,我不是!”
“云筝,你不是杜吴的妾,那你是谁?说出来本宫就饶了你!”郭圣通腾身而起,目光越过侍卫的肩头,看向殿下歇斯底里,滚成一团的云筝和杜吴。
“我是……”
声音突然被堵住,杜吴捂住她的嘴,她拼命挣扎,就算死也不做他的妾!
一口咬下去,杜吴的手上印下一排深深的牙印,血一点点渗出来,血腥在云筝的嘴里弥漫。杜吴皱紧眉头,忍着疼,一声不吭。
郭圣通冷眼看着殿上的闹剧和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心随着揪紧。不知道是在心疼被小妾狠咬的杜吴,还是在逃避他们之间的情意。瞳孔中映出的一双人,杜吴怀里那个被他紧紧抱着的女子,让她真切的感觉到,他们之间流淌的那份感情,是真的。是爱,也是恨,又爱又恨才是真的刻骨铭心。
难道云筝才是杜吴的心甘情愿?她到底哪里好?到底哪里值得他为之停留?心里有股奇怪的涌动,咕嘟咕嘟冒着粘稠而暗黑的泡泡。
她握紧双拳,怒斥一声:“够了!这里是长秋殿,不是风月场!”她怒视贾复,“这就是你抓来的赤眉同党?”
只有三岁的皇太子刘疆被母亲的大声斥责吓了一跳,在贾复惶恐跪倒的同时,哇哇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云筝突然发疯似的捶打杜吴,一拳落在他的伤腿,疼得他惨叫一声,翻倒在地。云筝不顾一切的奔向大哭的刘疆。
“孩子!我的孩子!娘在这里!快回到娘这里。娘要把你好好养大,你爹已经死了,你是樊家最后一点骨血,一定不能有事!”
话音刚落,贾复就扑上前,反拧了云筝的胳膊。
“皇后,她就是樊崇的妻子!”
“我是!我是!我是樊崇的妻子!”
云筝大喊着痛哭,就算死,她也不愿隐姓埋名。她是樊崇的妻子,永远都是!
杜吴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贾复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一个轮圆的巴掌抽在云筝脸上,待她惊愕的回过神,面前是铃铛哭花的脸。
“你这个疯子,怎么还执迷不悟?樊崇根本不喜欢你,他娶了别的女人做妻子,根本不要你!你还为他相思成灾,还把夫君的孩子当成樊崇的骨血!”
铃铛歇斯底里的咆哮震惊的殿上的每一个人。
杜吴搂住浑身发抖的铃铛。那柔弱的身躯经不住温暖的依靠,哭倒在杜吴怀里。
贾复一头雾水,看向郭圣通,没了主意:“皇后,这……”
“够了!去叫徐宣!是不是樊崇的妻一问便知!”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徐宣被带上殿。那双细长的眼眯缝着,不用多看,已经明白殿上都发生了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不足以平息郭圣通心中怨气和愤怒,不等徐宣跪地行礼,便腾身而起,怒声问道:“徐宣,本宫问你,这女子,是樊崇的妻子,对不对?”
“妻子?”徐宣冷笑一声,俯身看向云筝,“樊崇从来没正眼看过你,还想当他的妻子?只有杜吴这个瘸子才会要你这个傻子!”
云筝惊愕的看向一脸鄙夷的徐宣,他不但背弃了兄弟们,没跟樊崇一起逃跑,还在大殿之上,众人面前否定她樊夫人的身份!她恨得咬牙切齿,挣扎着跃起,只想掐死徐宣,被侍卫制住,两杆长矛架在脖子上,压着她俯首在地。
郭圣通朝徐宣愤怒的甩手:“退下!”
徐宣哈着腰碎步退出大殿,眼前是自从他进殿云筝就一直瞪着他的那双血红的眸子。她恨,就只管恨。他已经投靠朝廷,害死了兄弟们,不能再要了云筝和铃铛的命。
杜吴瞥了眼徐宣的背影,已经明白,告密的人是他。他缓缓的爬起来,跪好,恭敬的磕了个头:“请皇后娘娘相信云筝是小人的妾而非樊崇的妻。”
郭圣通一甩宽袖,“大闹皇宫,都给本宫押下去,等皇上回宫再作定夺!”
回到长秋殿的郭圣通软坐在榻上,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根筋不对,非要亲审赤眉同党。难道就因为那个人是杜吴?
当亲眼看见杜吴为了一个疯癫的女子在大殿上不顾颜面,舍弃昔日的高傲冷峻,苦苦哀求、挣扎,那些压在心底的怨怒一下子爆发。尽管她已经嫁为人妇,已经贵为皇后,幼年时藏在心底的小小阴影仍挥之不去。她的夫君给了她名分,却不肯给她全心的爱。曾深爱的男子为了个不爱他的女子放弃曾经的抱负,过起普通人的生活。郭圣通啊郭圣通,你到底错在哪儿?又哪点不如人?
她含着泪冷笑,嫉妒就像疯长的野草,铺满心间。
乳母抱着几个月大的二皇子刘辅,上殿给皇后逗弄。看见自己的儿子,郭圣通的脸上总算又见了笑容。太子刘疆也兴冲冲的过来看弟弟。
郭圣通摆了摆手,示意乳母:“太子刚受了惊吓,带他下去跟辅儿玩一会儿吧。”
乳母应诺,带了两个皇子下殿。
彩雀站在郭圣通身后轻轻摇着团扇,笑眯眯的说:“皇后做得对!不管那个疯女子是谁,都得关他们一阵,报了以前的仇!”
她点头。
“皇后,你这样做就错了。”
人未到,声先到。婢女引着郭主上殿,身后跟着郭况。
“坐在这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事情就要往深远去想。杜吴是杜听雨的兄长,而杜听雨是建威大将军的夫人。你要救杜吴,更要让杜听雨念你的好,还要给她的夫君更多机会上阵、立军功。”
郭圣通愤而起身:“我为什么要救他?他是赤眉乱贼的同党!更是蛊惑舅舅叛乱的幕后黑手!如果不是他当年拿那样的谶文劝舅舅造反,舅舅又怎么会一直对称帝一事念念不忘!没有杜吴,我当初就不会被骗,没有他,舅舅就不会被皇上杀!都是因为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一串一串,停也停不住。郭圣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伤心,只是突然间看到了心中的那些伤,狰狞着血糊糊的口子快要把她吞掉。
郭主疼惜的搂住女儿,柔声规劝:“皇后现在除了一个弟弟,一无所有,在掖庭之内,就像一棵无根的小草,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倒。要站稳脚跟,必须变成一棵参天大树,根系发达。景丹和刘植死了不怕,只要有耿家人撑腰,你一定会比依靠吴汉的阴氏更加强大!到那时,你想要什么不是唾手可得?但是现在要忍,想控制住耿弇,必须从杜听雨下手,她求杜吴无恙,皇后就该尽力帮她。”
郭圣通皱着眉头,仔细思索母亲的话,心中的妒恨渐渐起了变化。既然得不到夫君的宠爱,那么,她要这个天下来补偿,用自己在皇宫中的终身禁锢,换家族荣耀、富贵。终于,她迎着殿外明媚的阳光睁开双眼,露出浅淡的笑容。
五月二十四,刘秀班师回朝。
淅淅沥沥的雨从廊檐上落下,连成一条线。
有宫女奉上一杯清茶,热气蒸腾,满室清香。
郭圣通接过来,看看正在专心批阅奏章的刘秀,又看看殿外。雨越下越大了,没个停的意思。她递上茶,探着身子轻声探问:“皇上,雨更大了,去看看她吧。”
刘秀头也不抬:“她愿意跪就让她跪吧。”
“女子受不得这种寒凉,万一落下了病怎么办?”
刘秀放笔:“朕出去看她,就等于默认了她求的事。帮助逆贼谋反若是都能赦免,还有什么不能赦免?”
郭圣通笑了:“不是都已经搞清楚,那个女子是杜吴的妾吗?既然他没有勾结反贼,没有帮樊崇逃跑,那就是没罪呀!皇上既然已经决定大赦天下,为什么不肯赦免杜吴?”
“那个女子是他的妾,他就一定没帮樊崇逃跑吗?朕大赦天下,是为了还在饱尝战争之苦的人,不是为了他们这些时时处处跟朕动心眼的人!”
“算了,皇上,也关了这么多天了,看在建威大将军的份上,放了杜吴吧。”
宣誓殿外,惟有雨声叮咚,偶尔一两个宫人从回廊上匆匆过,传来些许不同的声响。宽大的空场中,只有一个瘦弱的身影久久的跪在雨里。
雨下得久了,天就凉。积水泡着膝盖和小腿,雨浇在脸上、身上,衣衫湿透,贴着肌肤。凉风一吹,寒气深入骨缝,听雨不禁打了个寒战。抹一把脸上的水,她继续坚定的跪着。
忽然,头顶的雨停了,可视线所及的地面,还是不停的溅起一个个水泡。
听雨抬头,一把油伞遮住头顶。伞下,是郭况文质彬彬的笑脸。
“小况,你怎么来了?”
郭况笑了笑,几分暖意,在这样的冷雨中弥散。
“皇后吩咐,要我无论如何求皇上赦免你大哥。”见听雨面色苍白,虚弱得几乎摇摇欲坠,他于心不忍,便跪在她身边:“我陪你一起跪,说不定皇上会被我们的诚意感动。”
“不行,”听雨惶恐,“你怎么能跟我一起跪?”
郭况释然一笑:“我想过了,如果皇上认定你大哥谋逆,惟有天下大赦,才有可能被一齐赦免。大司马在南阳剿匪时,军纪极差,弄得民不聊生,邓奉看不下去才揭竿而起。剿灭了邓奉,皇上有意安定民心,说不定会颁旨大赦天下。我们就一起跪求皇上大赦吧。”
对面那张笑脸,仿佛还是小时候一起对弈的少年,雨虽冷,但心是热的。郭况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还能陪着她、帮她,听雨很感激。
宣誓殿的门一直紧闭,就像永远不会打开一样。以至于当它被拉开一道缝时,听雨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刘秀走出宣誓殿,漠然的看着殿前空场上被淋得比落汤鸡还狼狈的听雨和郭况。
“皇上……”听雨叩头,脸泡进没过脚面的积水中。
“杜吴实在罪无可赦,朕自问待他不薄,他却三番五次的背叛朕!”
“皇上,我大哥他……”
“皇上,杜伯恩不是这样的人!”郭况抢断了听雨的话头,“况自幼与他相识,他表面虽冷淡,但内心实在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重情重义?”刘秀冷笑一声,“杜听雨,回去告诉杜吴,情义还是忠心,他只能选一个!”
“是!求皇上放了我大哥,他一定安安分分的生活,再不节外生枝。”听雨叩头,湿漉漉的碎发从积水中捞起,滴滴答答的往下掉水珠。
刘秀于心不忍,跪着的毕竟是随他打下江山的亲密友人,毕竟是他倚重的建威大将军的夫人。他放缓了语调,说:“起来吧,朕会大赦天下,你大哥、大嫂和妾室,朕都会放,回去等着吧。”
听雨惊喜的抬头,声音哽咽在喉咙,半晌才喊出一句:“谢皇上!”
“让郭况送你回去,跪了这么久,回去以后叫个太医好好诊脉。”
刘秀转身进殿,郭圣通扶着他,消失在大门紧闭之后。
“小况,皇上真的大赦天下!”
“是啊,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你大哥、大嫂平安无事。”
“谢谢你!都是你和皇后的功劳!我替我大哥谢谢你们。”
听雨说着又要磕头,被郭况扶住,拉着她站起身:“不必谢,大家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我送你回家吧。”
听雨笑着点头,心里一宽,眼前一下子一片漆黑,她软倒在郭况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