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竹哨(1 / 1)
宣德殿内,刘秀端坐正中,阴丽华和郭圣通两位贵人分坐两侧。
两个女子,都是出众的美人,一个清丽大方,犹如春雨后挂着露珠的梨花,另一个娇秀妩媚,像温室中一朵惹人怜爱的海棠。郭况规规矩矩的坐在姐姐身边,官服加身,更衬得他过于同龄人的沉稳。
听雨坐在阴丽华身边,有些受宠若惊,从没想过她也能有机会走进这座宫殿,参加这场皇家家宴。
再见郭况,她又惊又喜。一别四年,昔日和她对弈的少年被刘秀封为绵蛮侯,容貌更加清隽,气质越发儒雅,笑容温润,举手投足谦恭谨慎。
听雨的脸上绽开笑容,默默注视着他。
恍然间,郭况怔了怔,对面的听雨身穿素色襦裙,沉静的坐着,恬静的微笑,这还是小时候那个闹哄哄的调皮鬼吗?记得小时候舅舅要他娶她,还老大不愿意,此时此刻,他不禁心生萌动。
郭况向听雨行礼:“听雨,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她调皮的眨眨眼:“托小况的福,我很好!”
他垂眸一笑,流露一丝羞怯:“当年咱们说好第二天再摆棋局,可是我等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没回去找我。”
听雨心中一动,眼眶红了,记起当年在刘扬家发生的事,已恍如隔世。
“改日我一定到府上再和你下棋。”
郭圣通微笑,赞赏的给弟弟递了个眼色。
刘秀看向阴丽华,笑容温柔似水:“看着他们两个,就像见到当年的我们。”
阴丽华垂眸而笑,一脸羞涩,郭圣通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丽华,你把朕的红袍小将打扮得越来越有你当年的韵味了。”
“皇上,快别嘲笑臣妾了。”阴丽华掩口而笑,“是听雨自己选的素色衣裙。”
“皇上,是阴姐姐,哦不,”听雨吐了吐舌头,“是阴贵人说皇上喜欢素色,我才这么穿的。”
阴丽华悄悄拉她一把,低声提醒:“跟皇上不能说‘我’,要说‘妾’。”
“是。”听雨缩缩脖子,羞涩一笑,“妾才这么穿的。”
刘秀朗声大笑,笑声中,郭圣通姐弟的脸色越发阴沉。
“皇上,臣妾今日命听雨进宫是为了给她说门亲事,请皇上定夺。”
“哦?”刘秀露出戏谑之情,“贵人也做起媒人来了?”
“臣妾和听雨结识于昆阳,经历过生死,感情不比寻常,早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听雨一直跟在建威大将军身边,一路随皇上北上剿匪,南下定都,二人感情非比寻常。臣妾想请皇上做这个大媒,准了他们的好事吧。“
听雨一惊,抬头正撞上她和刘秀的笑眼,脸顿时红了,羞涩的垂下头。
“皇上!”
刘秀看向右侧。那眼神在郭圣通看来,如果不是她适时喊了声,他早已忘了这边还坐着她们姐弟。
“皇上,听雨和郭况已有婚约。”郭圣通强撑笑容,微微颔首,“当年舅舅和听雨的大哥做主,说定这门亲事。”
“皇上!”听雨急得腾身而起,“当年的亲事并不作准。虽然我们很小就认识,但我和小况只是朋友。”
“皇上,小臣这么多年,心意从未变过,求皇上体谅小臣苦心,为小臣做媒。”
郭况站起身,面向刘秀拜下,起身后,又对听雨拜了一拜。
“小况,你……”
听雨张口结舌,她不相信郭况会钟情于她。以前即使郭况对她彬彬有礼,即使自己那时候没心没肺,也能感觉得到他和善外表下压住的不耐烦,那时的他,绝不会喜欢自己。一别四年,不再是当年稳重的少年和调皮的少女,钟情二字,又从何说起?
刘秀却敛去笑容,看向听雨:“既然有婚约,郭家下过文定之礼了吗?你为何没在及笄之后嫁给郭况?”
她叹了口气,难为情的低下头:“还没来得及过文定。当年真定王一提这个事,我就逃婚跑了。”
刘秀捻须微笑:“逃婚?像朕的红袍小将干的事。”
“皇上,虽然郭家没和杜家过文定,但郭况和听雨……”
郭圣通的抢白被刘秀挥手拦住:“既然逃婚,就是听雨不愿嫁。朕和杜吴在洛阳同朝为官几个月,只听他说小妹并未许配人家。看来听雨和杜家都没应允这门亲事,不能算有约。”
“阴贵人也是提议!”郭圣通急切的探身向刘秀,正想再进言,忽听郭况在旁边轻咳一声,只好住嘴。
“婚姻大事,皇上和郭贵人还是问问听雨的意思,当年逃婚,未必现在也不愿嫁。”阴丽华笑容恬淡,不温不火的打圆场,“听雨,你倒是说说,绵蛮侯和建威大将军,你想嫁哪一个?”
听雨满脸通红,抬眼看了看郭况。他那绵软温柔的目光让她惭愧,不禁低下头,再不敢跟他对视。
“皇上,阴贵人懂得妾的心意。”
虽然她声若游丝,却让殿上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刘秀满意的笑起来:“看来,听雨的心意再明白不过。她是朕救命恩人,她的心愿,朕不能不满足。今天朕就做这个媒,把朕的红袍小将赐婚建威大将军!”
阴丽华见听雨愣着,笑着拽了拽她的袖子:“傻丫头,还不快谢恩!”
她这才回过神,松了一口气,跪倒在地:“谢皇上!”
刘秀抬手示意她起身,看向一旁垂头丧气的郭况,柔声安慰:“绵蛮侯年轻有为,朕一定给你物色个不输听雨的好妻子!”他的目光飘向呆坐着的郭圣通,轻哼一声,“既然听雨是郭贵人从小就认识的朋友,连她这点小女儿心思都看不明白,如何放眼天下?”
郭圣通变了脸色,以身体忽然不适为由匆忙离席,郭况也随她告辞。刘秀由着他们姐弟离开,殿内笑声未断,让郭氏姐弟如芒在背。掖庭之内,是皇上的家,但是这个家里,似乎并不需要郭圣通这个贵人的存在。
郭况出宫,回到家,他阴沉的脸色,让郭主的心一沉。
“出什么事了?”
“杜听雨不肯嫁给我,被皇上许配给了建威大将军。”
郭主皱紧了眉头:“皇上迟迟不肯立皇后,这个小丫头一日不跟我们一条心,我心里始终不踏实。你也知道,这个时候,你姐姐和杜吴的事,你舅舅曾经想谋反的事,半点都不能泄露出去。”
郭况叹了口气:“不泄露有什么用?皇上若是铁了心立阴氏为后,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让郭主有种不好的预感,凭她对儿子的了解,娶不到杜听雨,绝不会让他这个样子。
“是不是皇上说过什么?”
郭况不敢隐瞒,把殿上发生的一五一十告诉母亲。郭主顿时绷紧了脸,忿忿的一掌拍在桌上。
“娘,息怒!”郭况急忙递上一杯清茶。
“好个刘秀,当初若不是刘家的十万兵马和我们郭家相助,他早死在冀州了。现在翅膀硬了,他就想踢开我们,贬圣通为妾,让她屈居那个女人之下,休想!”
郭况谨慎的压低声音问:“娘,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舅舅,问问他的意思?”
“当然要说!这天下都是靠你舅舅得来,他刘秀以为当了皇上就能甩掉咱们,自立门户!”郭主昂起头,一丝阴邪从脸上划过,“我倒要看看是谁甩开谁!”
从这场莫名其妙的宫廷家宴上离开,听雨坐在马车里,惊魂未定。冷静下来,才渐渐想明白了这场家宴的深意。
刘秀和阴丽华在演一场戏,给郭氏姐弟看,自己只充当一件道具,配合他们用欢乐的方式阐释一个残酷的立场。
皇上和阴贵人两小无猜,即使长大后娶了旁的妻妾,也无法撼动阴丽华的地位。皇上能够旁若无人的和阴贵人谈笑风生,说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情话,即使有别人在场,也插不进他们的心意相通。阴贵人善解人意,有成人之美的肚量,更有母仪天下的宽广眼光。而皇上也更愿意采纳阴贵人的建言,因为他信任她。
虽然得到皇上的赐婚,却有种被利用的感觉,快乐不起来。听雨靠着车厢,长叹一声。
飞雪极力掩饰内心的五味杂陈,问:“皇上都给你和将军赐婚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叹了口气:“真累呀……”
飞雪看她恹恹的样子,便扶她靠在自己身上:“累就睡一会儿吧。”
听雨握住她的手,摩梭着她纤细的指节,回想起从小到大每日相伴,嬉闹玩耍的情景,唇边渗出一点惨淡的笑:“要是永远呆在小时候就好了。”
耳畔一声轻柔,似叹息似痴迷:“永远呆在小时候就遇不见将军了。”
听雨笑了,是啊,还有什么比和他在一起更好的事呢?忽然间,满天阴云散尽,阴丽华和郭圣通谁当皇后又关她什么事?只要能嫁给耿弇,就足够了。
马车突然急刹,听雨和飞雪都在各自的心事重,防备不及,扑出车厢。
车前站着个白衣人。身材颀长,风里白衣飘荡,在簌簌而落的雪花中,犹如从天而降的神仙,显得格外清冷萧索。
“听雨。”一声呼唤,如同来自于前世的呜咽,一双眸子,凝着深沉的痛楚,印着两个小小的她,震惊的样子。
“寇大哥?!”听雨纵身跳下马车,“你疯了!不经皇上诏令,私自上京!”
“我有话跟你说。”
“嘘!”听雨捂住他的嘴,把他拽上车,直奔将军府。
“你怎么来了?私自入京是要被砍头的,你知不知道!”
把寇恂推进屋里,听雨掩上门,让飞雪到外面把守,不让耿弇进来。
“你……怎么住在他的家里?”
寇恂的目光令听雨全身一颤,低下头,羞赧的说:“我,我们,要,成亲了……”不知为何,在面对他时,这句话显得格外难出口。
“不!听雨,别嫁给他!”寇恂冲上来,抓住她的双臂。
听雨叹气:“你别傻了,寇大哥,你已经娶了耿宓,今天皇上答应给我和伯昭赐婚,以后,我和你,只是亲戚。”
“不,听雨,我这次冒险上京就是为了告诉你,当初的事都是耿宓从中作梗,她陷害你,又对我下迷药,才会让我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现在才知道这个女子的心肠比蛇蝎还毒。”他的眼眸血红,像一头受伤的狮子,“听雨,我已经贬她为妾,你嫁给我,做我的夫人,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声音从忿恨变为乞求。
听雨任由他抱着,脸紧贴他的胸膛,说话的声音虽然轻,却一字一句敲在寇恂的心坎儿上。
“就算耿宓不陷害我,我也会去救公宾哥哥,因为他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沦为逃犯,怪不得任何人。可是你在承诺娶我为妻时又对另一个女子许下婚约,把我置于何地?我在你心里到底在什么位置?”
寇恂松开她,轻轻捧起她的脸,目光朦胧而柔软,仿佛薄冰,一触即碎:“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寇子翼的妻,我们说好要一起赏雪赏花,游历天下,听雨,跟我走吧。”
听雨笑了,温柔恬静,他的心意她都懂,也许曾经迷茫过、犹豫过,但最终一颗心还是全归于她。心里一宽,她拉下他的手,用力握住,将这份温暖永存心间。
“听说寇夫人已经有了身孕,滕妾也即将生产,寇大哥应该回去好好照顾她们,她们需要你。”
“听雨……”他想抽手,却被她紧紧握住。
她笑容不改,眼中噙着泪光:“夺夫之痛我已经尝过一次,有多痛,我领教过了,不想再转嫁他人。”她松开他的手,目光随着下落,停在他的指尖,留恋的望了一瞬,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我今生只想嫁耿弇一人。”
她的笑容真美,像山顶上怒放的一朵大红芍药,幸福而张扬,骄傲而瑰丽。然而,那美丽并不是他所给予。她真的爱上了别人,治好了他带给她的伤痛。他终是差了一步,在他想亲自治疗她的伤痛,弥补自己的过失时,她已经痊愈了。
寇恂无力的垂下眼帘,身子像断线的风筝,无根飘摇,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门突然被大力撞开,一行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子翼,皇上要见你,请速速进宫!”
耿弇声如洪钟,面沉似水。
一位中年宦官走上前,似笑非笑的对寇恂说:“皇上听闻太守在此,命小人来请太守进宫,皇上在宣德殿等着太守呢。”
寇恂苦笑,什么也没说,跟在宦官身后往屋外走去。和耿弇错身时,他停了下来。
“望你善待听雨。”
“请妹婿善待宓儿。”
寇恂的脚步微微一顿,面容惨淡,随一众侍卫、宦官离开将军府。
耿弇脸色阴沉,朝站在角落里的听雨冷冷甩了一句:“不是吩咐过这院子除了我和小虎不许其他男子入内吗?”
听雨仰起头,理直气壮的说:“刚才那么多侍卫、宦官都进来了!”
耿弇气短:“那不一样……”
“你告发寇大哥,皇上若是治罪,耿宓怎么办?”
“我要是不告发他,你怎么办?”
听雨忿忿的扭头,不理他。
耿弇见她真的生气了,只好好言好语的解释:“颍川境内流寇横行,严终、赵敦聚众万余,跟密县人贾期连兵作乱,平贼寇、安乡民、休养生息的差事非子翼莫属。皇上本想调他去颖川做太守平贼寇,谁知他擅离职守。但皇上现在要用他,最多惩罚他擅离职守,不会重办的。等皇上气消了,我再举荐,迁子翼为颖川太守。这件事,我有分寸。”
“哦?”听雨歪着头瞟他两眼,“既然这样,我暂时原谅你了。”
她蹦蹦跳跳的往外跑,被耿弇拉住:“明明是你错……”
“我没错!”她回头朝他眨眨眼睛,明亮的光融入水般柔情,晃得他心花怒放。
心里一宽,他松开她,院里随后响起听雨的笑闹声。
“小兔,是不是你告密?”
“不是我,是二哥告诉将军的。”
“臭小虎!”
“臭丫头,你得选对你要嫁的人!”
“用得着你提醒吗?我早就选对了!”
屋里的耿弇,笑容早已如春花般绽放。
清晨的邙山之上,笼罩着一层轻薄的晨雾。
不多时,山下蜿蜒的小路上走来一匹白马,马上的人正是被刘秀免官的寇恂。
听雨出神的望着那个身影:“皇上真的会让寇大哥官复原职吗?”
耿弇把她揽进怀里,用身体替她抵挡冷冽的山风:“会的。过一阵子,我就向皇上举荐子翼。”
一阵风吹过,白马□□响起一声尖利的哨声,在空荡的山间显得格外刺耳,久久不散。
寇恂勒马,发现勾环上挂着一只竹哨。顷刻间,记忆如潮水,汹涌而来。
眼前浮现黑马上她那娇俏的身姿,摊开手掌,问他要竹哨。
“拿来,我来保管,不许你乱吹。”
“还没过门就管起我来,你这女子也太霸道了!”
这些美好的图画如今都变成最残酷的讽刺,剜着他心尖的嫩肉,痛不欲生。
寇恂惨笑,握紧竹哨。风吹过脸颊,湿湿的凉意。
这一生都对她不起,也对自己不起。
山风袭来,凉意逼人。一滴热泪落在耿弇的手背。
他松开听雨,从怀中掏出一只竹哨递给她:“你的还了子翼,我再送你一个。”
“不需要了。”她坦然的摇头。
他拉住她的手,合在掌心:“你拿着,有了这只哨子,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你吹,我立刻就到。”
她立时起了戏弄之心:“如果我在天上呢?”
耿弇一愣,她追问:“地下呢?”
他拉住她的手:“九儿,这只竹哨只在人间才能吹响,所以你得活着,我也活着。”
笑容敛起,她眼中泛起泪意,反握住他的手:“我们都好好活着,执手偕老。”
他的笑意更浓,突然拔了发簪。乌发如瀑,倾泻而下,飞舞在风中,张狂而凄美。手握匕首,腕子一抖,割断一缕青丝。
“身体发肤,与卿分之。”结发为绳,拴住竹哨,他挂在听雨颈上。“如若有一日你我分离,此发绳形同伯昭。”
听雨含泪扑进他的怀里:“我们不分离,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
晨风中,耿弇笑着拥紧听雨:“九儿,嫁给我。”
她全身一颤,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向着辽远的天际,蒙上一丝迷茫。
“曾经有一个人跟我约定赏雪赏花,游历天下,还有一个人对我说富贵不相弃,生死不相离,可是他们最后都抛下我。”
“我不会抛下你!他们说过的这些我都能陪你做到。”他的指尖在她的鼻尖轻轻一点,“以后,你要怎样我都依你,疼你一辈子!”
“你发誓!”
耿弇笑了笑,抱着她坐在山石上:“好听的誓言有什么用?我不会说那些漂亮话,说疼你一辈子,也是要一天一天做到的。你敢不敢嫁给我?看我到底能不能做到?”
挑衅的目光隐藏着火热的涌动,听雨故作不屑的板起脸:“你这是在求婚吗?”
耿弇得意的圈紧她的腰:“有皇上的金口玉言,我还担心你不嫁给我吗?可是一生一世的承诺,我敢许,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兑现?”
听雨抿着一丝笑,捧着他的脸,在额头飞快点了一吻:“等过完一生一世,我来收你的承诺!”
山风阵阵,送来微微的清寒。坐在他的腿上,圈着他的颈子,仿佛置身于整个天地,从此,这片安宁任她驰骋。这个男人,没有陪她赏雪赏花的闲情逸致,不懂说动人的情话哄她开心,只会教她刀枪剑戟,教她骑马射箭,带着她征战沙场,催着战马护在身边,笑看她将心中郁结挥洒在抛洒热血的江山大地。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会对她发脾气,有时又温柔得像个孩子。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让她肆无忌惮的走在他身边,会吵会闹,会说会笑,和他在一起,没有任何顾忌、疑虑,给她真实的安全感。时光如沙漏,一滴一滴流过,或许一切才刚刚开始,但那个一生一世的诺言,她会陪着他一天一天的实现,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片刻,听雨挣出耿弇的怀抱,从怀中摸出一只香囊,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是我亲手绣的,昨天才刚刚绣好,上面这个就是杜家的印记。我把它送给你,算作定情信物,你要好好保管。收了我的信物,就不许再接受其他女子的信物了。”
耿弇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好笑,接过来看了看,皱起眉头,问:“杜家的印记是什么?”
“杜若呀!”
他扑哧笑出声来,扶着头无奈的叹气:“看来将来还得娶个妾。”
“你敢!”听雨跳起来就是一拳,“还没娶妻,就想着妾!”
拳头被他稳稳接住,笑得贼兮兮的:“就你这手艺,不娶妾,将来战袍破了,都没人缝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