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收网(1 / 1)
清晨,旭日东升,鸟鹊鸣和,我坐在铜镜着梳理着长发,一夜未睡神色憔悴了不少,倒是眼睛依旧盈盈秋水,仿若比平日更加清澈。
“夫人,奴婢怎么趴在桌上了?”锦儿揉着微肿的眼神问道。
“是我和姐姐把你扶过来的,你也真是好本事,倚着柱子都能睡着。不过,你睡相比她好多了,她的口水都快流一桌子了。”湘婉指了指另一边趴着的花草。
锦儿忙起身去推了下花草,见没有动静,又狠狠的捏了她一把,方才听到花草“哎呀”一声,睡惺惺的站了起来,只道:“奴婢先回房梳理一下,一会再给夫人送药。”
我点了下头,吩咐道:“你们陪了一夜也累了,都回屋歇着吧!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两个人一起退出了厅内,各自回房了。
我看着湘婉轻声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吗?”她微微一笑,自信满满道:“万无一失,姐姐只管放心收网吧!”
“那就只等夜深了,熬了一夜也累了,我们进房歇着去吧!”我拖着她往屋里走去,心想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一觉醒来,已是午后,两个丫环服侍着随便吃了些饭菜,我对花草道:“平日吃的药每日二次,每次一浅碗,今天睡过头了,还有一碗晚上再喝吧!”又对湘婉道:“睡醒了,气力也恢复了,倒想些什么玩意打发时辰。”
她笑道:“不如打马吊吧!在尚书府里没人敢玩这些,到了姐姐这儿也放肆一回。”
我点头道:“好是好,只是将军府里女眷少,可凑不齐人。”
“这不有现成的人选!”湘婉瞅着眼睛打量着花草,锦儿。
锦儿一惊,忙道:“奴婢哪敢和主子们坐一起打马吊,万万不可。”
我恼道:“今儿这屋里可没主子、奴婢的,难道要我们两人干坐着吗?若不想我们扫兴还不应了。”
她们见拗不过我,只得怯怯的坐到桌上打起马吊,我一边打着一边闲聊:“昨天让你们陪了一宿,真是辛苦了,上午可都回屋补觉了?”
锦儿回道:“夫人睡了,奴婢便回屋歇着了。哪像花草精神好,刚才问她却是又去花圃照料那些花花草草去了。”
“你不去还不许我去了?夫人,奴婢是见你睡了,才去了一会,真得只是一小会!”
我低头看了眼她一脚的泥土,戏言:“古人说‘花开将尔当夫人’,看来你可真是把这些花草当成了自家人了,怎么就没学着点锦儿,文文静静的岂不是更好。”
“我若像了她,自个不把自个闷死了。”她回道。
我笑了一下,也不作声,继续打着马吊,这时间过的倒是真快,眼瞧着几圈马吊打下来,天色渐渐沉了,屋内的光线也越发暗淡。
锦儿站起身道:“夫人,我去点灯。”
我幽幽道:“不用了,锦儿,我再问你一遍,你今天真没出过屋吗?”
她愣了一下,斩钉截铁的回道:“没有,夫人!”
我扭头看向花草,正色道:“去把将军叫来。”花草见我脸色突变,立即起身往屋外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锦儿木然的呆站在桌前,表情诡异的盯着我道:“夫人,真不用点灯吗?”
我指了指她衣服的下摆和袖口道:“不用点灯了,为了找你,可真是费了我一番功夫呢!”
她低头看去,衣服的下摆闪着若隐若现的光亮,假装镇定的问道:“这是什么?”
“我昨天把好好的一块夜光壁砸碎了捻成粉,让湘婉早上散在花圃里,尤其是那株曼陀罗的上面。这粉质只要是粘上了,就会在黑暗里强光熠熠,恒光不衰。现在天还没有彻底暗下来,若夜色再沉,你下摆和袖子上的粉质会越来越亮的。你不是说自己没有去过花圃吗?那什么时候粘上的粉质?”
“奴婢方才想起来,早上去花圃逛了一会,所以才沾染了这些粉质。因为是小事,也未放在心上,忘了跟夫人提起,那药里的毒真不是奴婢下的。”
湘婉瞪了她一眼道:“你还撒谎,姐姐还没提及曼陀罗的毒是掺在药里的,你倒不打自招了。”
她不理湘婉,只狡辩道:“夫人凡事要讲证据,真的不是奴婢下的毒。再说去了花圃的也不止奴婢一个人,花草也去了,那曼陀罗又是她种的,夫人最该怀疑的是她才对!”
“本来我确实怀疑过花草,她明明种的是曼陀罗却骗我说是百合。但是,今天我问你们时,她直言不讳,你却谎话连篇,最主要的是我刚才见她整件衣服上只有下摆和鞋子粘了粉质,而你则是下摆和袖子粘了粉质,鞋子上却一点粉质也没有,不是很奇怪吗?”
湘婉道:“确实奇怪,那是为什么呢?姐姐。”
我看着锦儿道:“只怪你聪明反被聪明误。花草怕府里怪罪,就择了花圃最远处的一角种植,若要靠近那株曼陀罗必须在花圃上走很多路,所以每次我看见花草从花圃回来都是满脚的泥巴,那是因为她没有像你一样回屋里去换鞋。我前些日子见你有时候会一天内换两双鞋,当时只当你是爱干净,并没有特别留言,今天想来却并非如此,你是怕我发现你满脚的泥巴,所以只要每次去过花圃,因为来不及清洗,索性就换了双鞋,所以花草的鞋子上有粉质而你的却没有。”
“就算这样也不能证明毒是我下的,夫人不是说花草身上也粘上了粉质,毒也有可能是她下的。”
我淡淡道:“湘婉在曼陀罗上撒了夜光粉,是你袖子上的粉质出卖了你!花草虽然去过花圃,但正如她所说的只是去了一小会,我猜她应该只是去看了一眼就走了。而你,却是动手采摘了曼陀罗的枝、叶、茎,这就是为什么她的衣袖上没有粉质,而你的衣袖上却沾上了粉质的原因。我想知道,我们无冤无仇,又为何要致我于死地?”
她沉吟了一会,不再抵赖:“夫人真是分析的头头是道,不愧是姚大人的女儿。这毒确实是奴婢下的,只怪你阿玛做孽太深,害死了容慧小姐一家,父债子还,一百多条人命用你一条命来抵已经便宜你了。”
“我阿玛?容慧小姐?”我满脸疑惑的看着她。
她不屑的看着我,鄙夷道:“夫人这副无辜的表情想要装给谁看?你阿玛那个奸诈小人为保自家性命,出卖了马贤达大人,害的马府一百多条人命一夜之间都成了冤魂,全无活口,可怜容慧小姐那么好的一个人也香消玉殒了,而你们家呢?你成了将军夫人,你姐姐做了尚书府的待妾,姚大人也平步青云辅助将军粮草采运,你说这个世道还有公理吗?”我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为了马府,想不到阿玛出卖的同僚不是别人而是马大人?那么锦儿口中的容慧小姐应该就是额亦隆未过门的妻子。
“马府勾结明朝余孽泄露军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姚大人是为大清除害,有什么不对?更何况我姐姐是无辜的,干嘛要迁怒于她?”湘婉在一旁怒斥。
“你姐姐无辜?那容慧小姐就不无辜了吗?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在府里耍玩不小心落水,正逢容慧小姐路过,她二话没说就跳进刺骨的冰水里,用尽力气把我往岸上拖,只可惜她力气小,还没把我拽到岸边,自己已经虚拖得往水里沉了。我不停叫她放手,让她丢下我,可是她偏偏不肯,若不是将军及时赶到,只怕我们俩早就溺死在水里了。”
我感触道:“原来是她对你有恩再先,所以你才冒这么大的险来害我。”
她怫然作色:“容慧小姐不止是对我有恩,这府里上上下下谁没受过她的恩惠?不说别的,就说花草的阿玛,得了哮喘家里无钱医冶,若不是容慧小姐出钱给看了,又哪能拖到今天?只是花草那贱婢,容慧小姐尸骨未寒就跟在你身前摇头摆尾,一副下作模样,我用她种的曼陀罗来害你,本就想事发后推在她身上脱身,却不料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
我不禁佩服她心思缜密,这个一石二鸟之计布置的甚是周全,问道:“那你上次和她吵架也是做给我看的?只是为了提醒我花草常常去花圃对吗?”
“是的,奴婢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吧!更何况她那种忘恩负义的人真能替我顶了罪也是她的命数。”
她话语未落,湘婉冷哼一声道:“那你现在怕是要失望了,还不是被我们逮了个原形毕露?”
“那也未必,我没有活路,也定饶不过你们。”正说着,她一把从头上拨下簪子,一晃神的功夫那枝尖利的银簪已经抵在了我喉咙口,冰凉的银器透着深深寒意渗进体内,簪尖扎进我的肌肤刺出一滴滴绯红色的血,一粒粒从脖子上滚落,坠到地上溢成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