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二十三回:蛮公主因爱成恨,怪才郎伺机救人(1 / 1)
第二十三回:蛮公主因爱成恨,怪才郎伺机救人
秦筱露从药囊取好所需的药材,送到尼雅兀木古娜的营帐里,准备亲自为她熬制药汁。尼雅兀木古娜对这些陌生的药材很感兴趣,问道:“这些都是你们中土的东西吗?”
秦筱露笑着点头道:“是呀!”她指着一块晒干的、像草根一样的东西道:“这叫做木香,生长在很远的南方,是味珍贵的药材。”又指着另一味药道:“这叫做牛膝!”
尼雅兀木古娜越听越心痒。
“这是什么?”
“这叫白芍。”
“这个呢?”
“这个叫当归。”
“还有这个呢?”
“这个叫延胡索。”
尼雅兀木古娜每问一样,秦筱露都给她一一解答。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秦姑娘,唐瑀是你的心上人吗?”
“呃——”秦筱露一下子怔住了,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你喜欢他是吧?”
“公主……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他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就好了。” 尼雅兀木古娜顿时悠然自得起来。她说的这四个字,像四下重锤敲在秦筱露心头,顿时令秦筱露对自己刚才的回答感到后悔。而尼雅兀木古娜,却因为满心欢喜,快活地说着自己小时候的生活趣事,又说蒙古草原如何如何的好,牛羊如何如何的壮等等。秦筱露一句也没听进去,心被剖开两半儿,一半儿惦念着正在煎煮的药,另一半儿在努力地去慰解自己矛盾的心情。
药煎好了,秦筱露小心翼翼地倒进碗里,端到尼雅兀木古娜跟前。尼雅兀木古娜老远就捏住鼻子嚷道:“怎么这药的味儿那么难闻?刚才煎的时候还只是一点点儿,现在简直把人呛死了。”
“公主,这是当归的味儿。你喝着就不会感到难闻。良药苦口利于病啊!”
尼雅兀木古娜将信将疑,接过碗用嘴吹了吹热气,便呷了一小口,立时两眉急锁,“噗”地一声把药从嘴里喷出来。她从未尝过这么难受的滋味。平时她受父亲也先娇宠惯了,一时怒起,把碗往旁边一摔,整碗药打翻在地上。滚烫的药汁不但溅到秦筱露的衣服上,还溅到她手背上,当场红了一块,痛得她不禁叫了声“哎哟”!
尼雅兀木古娜意识到自己坏了事,想上前道歉。可就在这时,一直守在外面的唐瑀推开苏答木娜的阻拦,冲进营帐里来。一看到秦筱露捂着手背,又看见地上打翻的药,立刻喝斥尼雅兀木古娜道:“怎么会这样的?”原来唐瑀不放心秦筱露单独一人为尼雅兀木古娜治病,他认为尼雅兀木古娜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所以就在营帐外守候着。直到营帐里传出摔碗声和惊叫声,他意识到有不妥,便情不自禁地硬闯进来。
尼雅兀木古娜见唐瑀怒气冲冲地跟自己说话,突然又不想向秦筱露道歉,反而骂唐瑀道:“这是本公主的地方,谁允许你随随便便闯进来?苏答古娜!”
苏答古娜战战兢兢地跑进来。尼雅兀木古娜想让唐瑀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上前狠狠一个巴掌掴在苏答古娜脸上,喝道:“你怎么看住门口的?怎么不拦住他?”
苏答古娜自知理亏,不敢争辩,只好不停认错。
唐瑀瞪了尼雅兀木古娜一眼。尼雅兀木古娜装作没看见,继续指桑骂槐,痛斥苏答古娜。唐瑀没理她,拉起秦筱露的手关切问道:“筱露妹妹,你的手没事吧?”
秦筱露道:“没事,只是轻微烫了一下。不关公主的事,她也只不过是一时不小心而已。”
唐瑀见尼雅兀木古娜骂得苏答古娜狗血淋头,又如何能把秦筱露为她开脱的话听进耳朵去呢?他扶着秦筱露一声不吭离开营帐。尼雅兀木古娜见唐瑀不辞而别,气得头发都快要竖起来,喝令苏答古娜出去拦住他们。
唐瑀和秦筱露出了营帐没走几步,苏答古娜就从后面追上来,伸出剑鞘拦住去路。
“苏答古娜姑娘,你这是……”
苏答古娜道:“唐大哥,对不起。公主很生气,不让你们俩走。”
尼雅兀木古娜也追了出来。
“苏答古娜,把他们两个押回我营里去。”
苏答古娜抽出剑谓唐瑀道:“唐大哥,请你和秦姑娘回营里去!”
唐瑀用力呼了一鼻子的气,拉起秦筱露的手腕正想往回走。谁料用力过猛,擦过她烫伤的地方,把皮也弄破了。
“哎哟!”
“筱露妹妹,你身上有没有带烫伤的药膏?”
“有!”秦筱露伸手到药囊里摸了一下,取出一小瓶东西。
“瞧,在这儿!”她用手指从瓶里蘸了一点药膏涂在手上。尼雅兀木古娜叫道:“唐瑀,你如果向本公主道歉,我就马上叫苏答古娜放你们走!”
“呸,你弄伤筱露妹妹在先,为什么还要我向你道歉?你这人还讲不讲道理?”
“我就是不讲道理的。总之你不道歉,你们俩就别想走!”
“公主,你不要生气。我代唐大哥向你道歉!对不起!”秦筱露生怕事情会越闹越大,于是从旁插话道。
“筱露妹妹,你干嘛向这种人道歉?咱们又没错!你道了歉,她以后会更嚣张。”
尼雅兀木古娜 “唰”地一声拔出佩剑,指着唐瑀道:“不行!她道歉不算数。必须由你说了才算!”
秦筱露知道唐瑀的脾气现在变得很倔强,要他在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面前说道歉的话,他一定会很难受。她干脆跪在地上,对尼雅兀木古娜说道:“公主,请你不要为难唐大哥。就让我代他向你道歉吧。要么,我给你磕头也行。”说着,竟然真的向尼雅兀木古娜磕起头来。
“筱露妹妹!”唐瑀俯下身使劲扯住她。
“唐大哥,你放开我。我在向公主道歉!”
“不许你向她道歉!”
两个人争持不下,教尼雅兀木古娜看得十分妒忌,暗忖道:唐瑀,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你究竟有什么福分,能让一个姑娘处处牺牲自己的利益来护着你?
唐瑀一边用力握住秦筱露的手腕,把她整个人拉起来不让她继续磕头,一边又冷冷地对尼雅兀木古娜说道:“是不是我向你道歉,你就放我们走?”
尼雅兀木古娜经他这么一说,反而愕然了。
“我……说话是算数的。”
“那好。对不起,公主。唐瑀在此向你道歉了!” 尼雅兀木古娜听了,呆呆地站在那儿,拿着剑的手慢慢垂了下来。
“怎么样,我向你道歉了。可以走了吗?”
尼雅兀木古娜突然脸色一转,叫道:“不行!再磕三个响头。要听见响声的。”
唐瑀气得咬牙切齿,两手虎口一下子收紧起来。秦筱露被他握住手腕,痛得叫出声来,唐瑀猛然醒觉,放开双手。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秦筱露叫道:“唐大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以轻易跪在人家面前?”
唐瑀莞尔一笑,答道:“你能跪,我为什么不能跪?你处处为我着想,为什么我就不能为你着想一次?”他怕秦筱露阻拦他,动作迅速地朝尼雅兀木古娜“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道:“头我也磕完了,我们要走了。”他再次拉起秦筱露的衣袖默然离去。苏答古娜看得定了神,没有上前拦住。
“哼!” 尼雅兀木古娜把剑出力扔在地上,气冲冲地回营帐里去。
事后,秦筱露不希望尼雅兀木古娜对唐瑀心存怨愤,同时更不想让治病的事半途而废,于是瞒着唐瑀偷偷叫索乃依捎口信给尼雅兀木古娜,说要继续替她治病。尼雅兀木古娜没想到秦筱露胸襟这么广阔,心中暗暗感动,便同意了。
秦筱露叫她忍着点,然后用艾条给她灸治。尼雅兀木古娜滔滔不绝地跟秦筱露说着话,三句当中有两句是骂唐瑀小器的,又不时称赞秦筱露人好,不该和唐瑀这种人在一起。秦筱露听了,只是淡然一笑。
“哎呀!” 尼雅兀木古娜感到背部被灼痛了。
“公主,你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秦姐姐,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用这种方法给人治病,叫人一点都不好受!”
秦筱露被她一句“秦姐姐”逗乐了,没想到她还会用这种称谓来称呼比自己年长的人,因此一时反应不过来。
“秦姐姐,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吗?”
秦筱露一边用手指给她揉着灼痛的穴位,一边和蔼地说道:“公主,你以后一定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脾气。我们中原人有一句关于养生之道的话说得挺好的,叫做‘思伤脾,怒伤肝’。你这次的病或多或少与你经常发脾气有关。”
尼雅兀木古娜很不高兴,道:“我们瓦剌这里的人个个都是这样的,我倒觉得没什么!”
“我也只是向公主提个建议,希望你不要太在意我说的话。”
“我们瓦剌部的人从小就是性急的。我十四岁那年就跟随我爹征讨蒙古各部,体会到在战场上是容不得有半点犹豫的。不是你的刀割下敌人的头颅,就是敌人的□□穿你的心脏。”
“你会很痛恨我们汉人吗?”
“当然会啦,因为是你们汉人的火炮把我打伤了。不过秦姐姐你就除外,你是汉人当中唯一的好人。”
“公主这样说未免太武断了。恕我直言,你被大明的火炮打伤,起因都在于你们瓦剌先出兵犯境。其次,汉人一向以和为贵,不喜欢寻衅滋事,他们大多都是善良的人。如果你多接触汉人,就会发现的确像我所说的那样。我从来都不仇视蒙古人,希望公主也不要仇视汉人。”
秦筱露越这样说,尼雅兀木古娜就越不高兴,倏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声叫道:“我不要你帮我治病了,你走吧!”
秦筱露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愣住了。
“公主,你怎么又发脾气了?”
“我发脾气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滚!”
秦筱露领教过她发起脾气来的那种恐怖,连忙什么低头收拾好东西,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告辞的话就匆忙离开营帐。
唐瑀心情郁闷,乃因离开京城好一段日子,十分挂念丁溪和紫荇。他取出贴身带着的那支蝴蝶钗,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越看就越心酸。秦筱露刚好从尼雅兀木古娜的营帐回来,看见他一个人站着发呆,心里也猜出所为何事。于是,她走到唐瑀身旁。
“唐大哥,你在想着溪儿妹妹吧?”
唐瑀看见是她,觉得不好意思,便把愁容收敛起来,道:“是的,有一点儿。”
“唐大哥,你和溪儿妹妹经历了许多波折才结合在一起,证明你们俩是月老用红绳系牢的一对,总有一天,上天一定会让你们重逢的。”
“筱露妹妹,这段日子唐大哥和你在一起,觉得你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你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好丈夫与你相伴终老的。其实你年纪也不小了,该为自己打算一下才是。”
“我……我不想嫁人。”
“这怎么行呢?男人娶妻,女子嫁郎,这是人一生必经之事,你可别拿这个来开玩笑!”
“唐大哥,小妹我真的不想嫁人。我……”
“你怎么啦?”
“我想……把全部精力,用来研究医术。”
“傻瓜,研究医术和谈婚论嫁有什么抵触?”
秦筱露知道自己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索性勉强地赔着笑容来敷衍唐瑀。
突然,一个身影快速从唐瑀身旁掠过,一手夺去他手里拿着的金钗。
“好精致的钗呀!瞧它身上散发出来的贵气,应该不是秦姐姐用的吧。”这夺钗之人,正是尼雅兀木古娜。
唐瑀勃然大怒,喝道:“把东西还给我!”
“哦?这东西是你的?堂堂一个七尺昂藏,拿着姑娘家的东西看来看去,你害羞不害羞?”
“你闭嘴!你们瓦剌除了当强盗抢人家东西外,就没有别的行当可以干了吗?”
“你说什么?” 尼雅兀木古娜瞪大了眼,嘴巴向一边歪斜着。秦筱露怕两人一旦斗起脾气来会一发不可收拾,连忙对尼雅兀木古娜劝道:“公主,请你把金钗还给唐大哥吧。这是她妻子的物件,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
尼雅兀木古娜感觉自己的后脑像是被人用锤子重重地敲了一下,声音颤抖着说道:“他……他的妻子……他成亲了?”她的目光闪烁得非常厉害,手握紧金钗,忽然转过身撒腿就跑。唐瑀哪里肯放过她,飞快地从后追赶。秦筱露担心唐瑀出事,扔下手中的药囊去追二人。
尼雅兀木古娜懂得武艺,唐瑀要追上她并非容易的事情。她跑了好一段路,差点与一个拿着竹篓的侍卫撞在一起。她破口骂道:“你找死吗?”
那侍卫见是公主,连忙下跪请罪。尼雅兀木古娜问道:“你这竹篓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侍卫回答道:“这是从中原带回来的白花蛇,用来给夫人进补的。” 尼雅兀木古娜一手抢过竹篓,打开盖子把金钗扔进里头。恰好这个时候,唐瑀和秦筱露先后追了上来。
“臭丫头,如果你再不把金钗还给我,我就跟你拼了!”
“好哇,我倒想看看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有什么见得了人的功夫。”
唐瑀的肺快要炸开了,拳脚奋然向尼雅兀木古娜攻来。尼雅兀木古娜并不出手,只是来一拳躲一拳,来一脚躲一脚。可渐渐地,她发现唐瑀尽使蛮劲,俨然一副豁命的架势,便有点害怕了。不过唐瑀的拳脚没什么招数套路可言。尼雅兀木古娜挑准他一个空当,用脚踢中他膝盖靠下的地方,他立即失去平衡跌倒地上。
尼雅兀木古娜拎起竹篓嬉笑道:“唐瑀,你要的金钗就在这竹篓里面,但你得知道,竹篓放着十多条毒蛇,我看你要伸手进去拿才行!”
唐瑀二话不说,想夺过竹篓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尼雅兀木古娜眼疾手快,身子一闪,让他扑了个空。她把竹篓放在地上并用脚踩着,竹篓的开口虽然敞开着,可被她的脚掌挡住了一部分,露出的口子仅仅能伸进去一只手。
“唐瑀,如果你爱你妻子的话,就伸手进去拿吧。如果你敢拿,那么本公主当是把金钗归还于你了。”
唐瑀一步一步走近竹篓,俯下身子,听见里头发出“滋滋”的声响,煞是吓人。秦筱露突然从后面跑上来推开唐瑀,想伸手替他拿出金钗,被尼雅兀木古娜一脚踹开,喝道:“你别多管闲事!”
秦筱露的心凉了。不久前还听见她尊称自己做“秦姐姐”,没想到此刻眼前的她居然判若两人,一丝情面也不给。
“筱露妹妹,你别上来。我自己会拿!”唐瑀慢慢地把手移近竹篓的开口。尼雅兀木古娜见他又想豁命,心里着急了,说道:“唐瑀,你考虑清楚了吗?白花蛇有剧毒,你被它咬了会没命的。你向我道歉吧,我最多让人帮你把金钗取出来。”
唐瑀停下了手,缓缓地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正好交汇在一起。尼雅兀木古娜清楚地看到,他的牙关咬得紧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一腔被内心的愤怒烧得滚烫的泪水。他的眼珠轻微地晃了一晃,两行泪水即时倾泻而下。他再次将手移近竹篓。
尼雅兀木古娜像发了颠似的喊道:“你这个疯子,连命都不要吗?”她内心的矛盾在交织着,很想拉住唐瑀的手不让他伸进去,但如果这样做的话,又岂不是让唐瑀觉得自己是怕了他?她的思绪就这样一直处于胶着的状态,无法鼓起勇气去阻止唐瑀。而唐瑀的手,已经伸进竹篓里去了。看着他的眉心一下一下地抽动着,每抽动一下,他的牙关就咬得更紧一些。过了一会儿,他的手从竹篓里拿了出来,正握住那支金色的蝴蝶钗,可小臂上已经现出好几处血印。秦筱露见状,冲上前用两只手的虎口紧紧箍住他的胳膊,冲着尼雅兀木古娜哀求道:“公主,请你行行好,赶快叫人拿药来救唐大哥吧?”还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她的眼泪已经把前襟打湿了。
尼雅兀木古娜的心神在飘忽着,喃喃自语道:“你是个疯子,你真是一个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秦筱露见她无动于衷,毅然把嘴巴贴在唐瑀伤口处吸起毒血来。
“不……不要!”唐瑀惊叫起来,可经过这么一喊,头便开始晕了起来。秦筱露已经顾不上那么多,每吸一口血,都是敝足气的。
尼雅兀木古娜终于惊醒过来,喝斥那侍卫道:“你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叫人来!快点!”侍卫吓得屁颠屁颠的,连忙跑到附近的营帐去招人来帮忙。
尼雅兀木古娜再看看唐瑀,原先他眼里的愤恨,现在被痛苦所替代了。她暗忖道:唐瑀啊唐瑀,你既然已经娶妻,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一个红颜知己,为了你连性命都不顾?你究竟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能把女孩子的魂给摄走?她紧紧地咬住嘴唇,不知道是因为怨怼,还是羡慕。
当唐瑀被救醒的时候,两个女子正在旁边给他用热水敷着手脚。他体内的毒还没完全消除,模糊的视觉只能让他依稀地看见,两个女子当中,一个是苏答古娜,而另一个就让他顿时兴奋起来——因为她头上插着一支金闪闪的蝴蝶钗。
“溪儿,溪儿。是你吗?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太好了……”他两眼一合,又昏了过去。
苏答古娜惊诧不已,道:“溪儿是谁?”
“溪儿是唐大哥的妻子。”
金闪闪的蝴蝶钗在秦筱露的头上只是摇晃了几下,就让唐瑀从失望的深渊,一下子回到希望的天堂。秦筱露很能体会到唐瑀那种相思之苦。她希望自己能为唐瑀做一件慰解他寂寥的事——让他张开眼睛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一直梦萦魂牵着的、头上插着蝴蝶金钗的妻子。尽管唐瑀看到的是假象,可她觉得自己的确成功了。
两天后,唐瑀逐渐恢复了知觉,感到肘部有一股温暖。张开眼睛,他看见秦筱露正伏在床边睡着,头上插着那支金色的蝴蝶钗。顿时,他明白了一切。恰好,苏答古娜端来热水想给唐瑀洗脸。一见他醒了,先是一阵欢喜,然后低声说道:“唐大哥,你小心点,不要弄醒了秦姑娘,她已经好些时候没有合过眼了。”唐瑀连忙点点头。
苏答古娜将盆端到床边放下,道:“你别起来,我帮你擦擦脸和手脚!”
“那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唐大哥,你以后不要再和公主斗气了,这样只会使你们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好处。”
“哼!我就是不明白,你和她都是蒙古人,为什么你能明白事理,而她就蛮不讲理。”
“我是下人,她是公主,当然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有什么不同,不就都是女子么?”
“唐大哥,公主的心在想些什么,你是不会明白的。当今世上恐怕也只有我和索乃依明白公主在想些什么。”
“那你告诉我,像她这种喜怒无常的人,究竟会想些什么?”
“实不相瞒,公主她喜欢上你了。”
“什么?”唐瑀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苏答古娜姑娘,你别拿这个来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公主的确是喜欢上你了。我很了解她。在她心目中,能保护女子的男人才最真正的男人,比如像齐哥烈和赫宁那样有勇有谋、性格豪强的男人。你救过她,她当然对你有好感。但你是汉人,她生平最不喜欢的也就是汉人。她觉得汉人的体魄不如我们蒙古人强壮,骑射搏斗之术更比不上我们,所以汉人在她心目中是弱者的象征。她从小就因为瓦剌要年年向你们朝廷进贡而感到深深不忿,认为瓦剌应该取替你们汉人一统中原。你知道她为什么瞧不起哈图吗?”
唐瑀摇了摇头。
“哈图的父亲在大同做生意,他可以说是在汉人的地方长大的。公主认为他从汉人那里沾上了一股羸弱的气息,失去了蒙古人应有的彪悍。她就是这样瞧不起汉人。因此你救了她,反而给她内心制造了矛盾,教她对你又爱又恨。她很想让你向她低头,承认汉人处处不如蒙古人。偏偏你又与她对抗着,结果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苏答古娜姑娘,麻烦你回去告诉你们公主,我唐瑀已有妻室,无论如何都不会喜欢她的,叫她死心吧。”
“公主的性格你不是不知道的,你觉得有人可以改变她的想法吗?”
唐瑀听了沉默不语。这时,秦筱露醒了。苏答古娜见自己留在这里不那么方便,于是起身告辞。
秦筱露高兴地说道:“唐大哥,你醒来啦。身体觉得好些了么?”
唐瑀微微一笑,道:“这点小毒夺不了我的命。”
“那就好了。”秦筱露发现唐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急忙把头上的金钗取下来交到他手里,抿嘴笑道:“呃……这支钗真的很漂亮,怪不得……你和溪儿妹妹……都那么喜欢它!呵呵!”
“不过如果你插上它的话,也会挺好看的!”
“是吗?”秦筱露用手拨了一下头发,仿佛看见自己插上那支金钗时的模样,陶醉得眯着眼睛甜甜地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唐瑀叹道:“真想知道前线那边的战事如何?还有就是毒姬姐姐把邹将军送到京城没有?”
“毒姬?”秦筱露一副惊讶万分的样子。
“哦,忘了告诉你,毒姬姐姐是个用毒高手,她教过我许多解毒的方法。还有,邹将军就是邹玉华的爹,他当初中了锦衣卫的销魂散,是毒姬姐姐一手把他救活的。”
秦筱露像是回想起什么事情,自言自语道:“毒姬姐姐……她……”
“筱露妹妹,你认识她?”
秦筱露这才回过神,点点头道:“认识,当然认识!”
唐瑀惊讶不已,道:“我和毒姬邂逅多次,可一直没有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所以我只好叫她姐姐,记住她总是穿着那件雪白的衣裳。”
秦筱露淡淡一笑,脸容忽然变得哀伤起来。
“筱露妹妹,你没事吧?怎么一下子不说话了?”
“不,没什么。毒姬是一个很可怜的女子,我想起她的遭遇,一时有所感触而已。”
“那,她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我爹的大徒弟,名字叫甘遂。”
“甘遂?”这味药的名字是多么的亲切啊!唐瑀记得那次在南阳城为患病的老百姓逐除腹水,屡不见效,幸好毒姬姐姐指点他迷津,才得以将事情迎刃而解。他就是这样与毒姬姐姐邂逅的。没相到事情这么巧合,毒姬姐姐的名字就叫做甘遂,更是秦铁心的徒弟。
“没错,甘遂就是我的大师姐。”
“怪不得她的医术如此精湛,看来你爹的高足真是遍布天下啊!”
“可是,爹一直不承认这个徒弟。”
“怎么会这样的?”唐瑀由原先的惊喜万分,一下子变成疑惑不解。
“甘遂她得罪你爹了吧?”
秦筱露眼睛红了起来,一副伤心想哭的样子道:“她很可怜,内心承受着很大的痛苦。”
唐瑀安慰道:“筱露妹妹,你先别哭。能把她的一些事告诉我吗?毒姬姐姐虽然表面上是一个孤高冷漠的人,可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内心深处同样有着一份与常人无异的善良。”
秦筱露擦拭一下眼睛,徐徐说道:“早在三十多年前,蒙古人进犯大明边境的时候,我爹刚好把她从战火中救了出来。当时她还不到一岁,父母被蒙古兵杀死了,她刚好熟睡在襁褓之中,幸而躲过一劫。我爹收养了她,并取名为甘遂,亲自教她岐黄之术,成为我爹第一位入室弟子。可是后来爹收的徒弟越来越多,甘遂逐渐不那么受爹的喜欢。爹最喜欢的是常山师兄,他的资质非常好,被我爹认为是最能继承他衣钵的人。可惜,他英年早逝。”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唐瑀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
“常山师兄的死与甘遂师姐息息相关。甘遂师姐其实也是一个极其聪颖的人,爹的针灸之法,她几乎能把所有的精髓都学到手。可是她由于好奇心太强,不久便背经离道,专门去研究□□,还偷偷拜了江湖败类萧玉池为师,跟他学炼制□□。爹知道了,将她痛斥一顿。她不但不认错,还顶我爹的嘴,说□□用得好同样可以救人。爹气得当场晕倒,自此之后就对她冷若冰霜。后来爹得知她和常山师兄居然暗生情愫,更加怒不可遏,要常山师兄以后不许和她说话。爹觉得甘遂年长于常山,姐姐和弟弟怎么可以有这种关系呢?他觉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妥的?”
“虽然我爹的医术天下闻名,可有时候他也是一个刚愎自用的人,一旦有了想法,别人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改变他的。后来,悲剧就这样发生了。有一次,常山师兄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腹泻,爹很着急,连忙取来药丸给他服下。可是他拿错了药,取走的是甘遂师姐平时偷偷依照萧玉池的配方炼制而成的□□。常山师兄刚吃下不久,就呕吐不止,全身绞痛。甘遂师姐知道了,急忙跑来要求爹让她为常山师兄解毒。当时爹已经气得完全失去理智,让众师弟师妹们将她按住,他亲自帮常山师兄驱毒。无论甘遂师姐怎么声嘶力竭地哀求,爹依然故我,无动于衷。萧玉池精于用毒,他配制出来的□□又岂是轻易能解,而且当时的爹,心里充斥着愤慨和焦急。最后,他自己也回天无术,而甘遂师姐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不治身亡。内心的愧疚和悲痛,使她好久都说不出一句话。常山师兄的死,使爹恼羞成怒,决定将她逐出师门,并许言今生今世,永不想见。于是,甘遂师姐离开了。这些事,都是几个年长的师兄师姐后来告诉我的,因为爹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甘遂这个人。许多年后,江湖传闻有一个用毒神手名叫毒姬,我们这帮师兄弟们一下就猜到是她,只是不敢明言而已。又有人传她到处用毒害人,这一点我们绝不相信。甘遂姐姐为人友善,对师弟妹们非常好,这种恶毒的传言,显然江湖上那些喜欢造谣生事的人抛出来的。其实多年以来,我们有哪一个师弟师妹,不在暗地里想念她。知道毒姬的存在,也就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们已经于愿足矣。换上其他人,未必能忍受这么大的悲痛继续活下去。”
唐瑀长叹了一口气,道:“她是一个很执着的人,可也绝对是一个好人。可惜上天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
秦筱露道:“常山师兄所中之毒,后来爹也找到了破解的方法。我是他女儿,我看得到他为自己当日的鲁莽深深悔疚,只不过嘴巴上不说罢了。但愿他对甘遂师姐的仇恨也随着年月逐渐磨灭吧。”
听完这个凄婉的故事,唐瑀感慨万分:世事的纷纷扰扰,世人的离离合合,往往在一瞬间造就而成,欢欣或是痛苦仅仅是一水之隔。究竟人有没有能力改变这一切,让应该相逢的人适时而遇,让不该经历的事擦肩而过?有诗叹曰:
远行穿破步云鞋,怅恨连年未释怀。
自作深居疏乱世,常端浅腹用寒斋。
莺声几断红珠泪,襄梦重临碧玉阶。
既盼亡魂归故里,应将苦酒祭天涯。
翌日,唐瑀在营帐外,望见一队队瓦剌骑兵垂头丧气地归来,心头暗暗欢喜,这说明于谦已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事实就是这样。于谦率领全军将士浴血奋战,瓦剌兵久攻不下,军士们个个怨声载道,士气大落。也先知道再打下去也赢不了这场仗,唯有下令撤军。于谦遥遥望见撤退的瓦剌军,又看见也先的车驾,料想英宗必在左近,于是命令多门火炮攻击瓦剌军的后部。结果瓦剌又死伤了一大批士兵。
尼雅兀木古娜虽知瓦剌败北,但仍换上华丽的衣装,恭迎父亲也先归来。也先道:“你的伤好了吗?”
尼雅兀木古娜答道:“早就好了。要是再早几天康复,让女儿随爹攻打北京,或许现在我们已经在紫禁城里庆祝呢!”
也先脸色一沉,责道:“不许你乱说话!你的两个叔父孛罗和卯那孩都在死明军手上,你去了又能怎样?”
“哼,要是女儿亲自上阵,定能把于谦给爹擒来。”
“你住嘴,你不也是刚吃过明军的火炮么?他们的实力远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爹,你怎么可以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爹……”任凭尼雅兀木古娜如何地豪言壮语,也先一句都听不进去。他只是默默地回想着这两个多月以来血腥残酷的战事。
回头说说京城的情况。于谦领兵力挫瓦剌,大获全胜。景泰帝召集各位将领论功行赏。其中于谦功劳最大,景泰帝特意加授他为少保,仍总督军务、任兵部尚书。石亨则被封为武清侯,其余文臣武将也有升赏。面对皇帝的封赏,于谦却诚心辞让,奏道:“四郊多垒,卿大夫之耻也,敢邀功赏哉!”他觉得这次胜利应该归功于全体将士们。有一件事让他深受感动。与瓦剌大军的最后一天激战过后,他亲自到前线清理死难将士的尸骸,当中发现骆非伏倒在几个瓦剌兵身上,鲜血早已把盔甲染成了红色。
战争带来的主要受害者,莫过于平民百姓和军中的将士们。为免瓦剌再次进犯中原,于谦向景泰帝提出请求,由他负责加强北边的防务。景泰帝看到之前于谦能够临危受命,早已将他当成是自己的左右手,顺理成章答应了他的请求。景泰帝见于谦在京城的官邸因为疏于打理,不少地方破落失修,想给他重新造一间像样的。于谦道:“大战之后,国家百废待举。皇上替臣建造官邸,定会消耗许多钱财。让臣个人私事,凌驾于国家大事之上,叫臣入夜岂能安寝?”于是辞让了景泰帝的好意。
要加固北边防务,于谦认为首先要加强京师的防卫力量。他调辽东和宣府的部分兵马入京,调大将杨洪和守居庸关有功的罗通回京,操练京军。又派佥都御史萧启等镇守保定、河间、真定诸府,命刑部侍郎耿九畴去南直隶整顿江南江北卫所军,招徕流民进行屯种。荐左都督朱谦代替杨洪镇守宣府,王竑守居庸关,派顾兴祖、刘安、刘聚等修筑北边关塞要隘。与此同时,他也暗中调查王振宝藏的确切位置,以期不日将它起出。
石亨见自己的赏赐甚丰,顿感吐气扬眉。徐珵谓之道:“石将军这次被封了侯,风头大大地盖过于谦,这必然会引起他的忌恨。你得在皇上面前多说于谦的好话才是。”
石亨觉得有道理,翌日入禀景泰帝,尽言于谦劳苦功高,又力荐于谦之子于冕为都督府前卫副千户。事后于谦得知此事,羞愧成怒,当着景泰帝的面斥责石亨道:“目今国家多事,你进位为大将,不曾听闻你举荐一个半个幽隐之士、有识之人进益于国家,反而举荐我的儿子干什么?这样大家会服气吗?若要评论我的军功,我会杜绝一切侥幸之后才敢领赏,决不会让儿子滥冒功名,尸位素餐。”
面对于谦正气的批评,石亨羞愧不已。可回到家中,却不但不思悔过,反而认为丢尽了脸,憎恨于谦起来。一气之下,他夺门而出,去找酒喝。
他来到京城最大的妓院富乐院。之前瓦剌大军扬言要攻入北京,富人们都争相逃难,导致富乐院门可罗雀,大批姑娘被迫离开四下谋生。现在北京成功保住了,有一部分姑娘已经回到富乐院,然而这里的生意已远不如先前那般红火。
石亨不顾大明禁令,径直走进大门,将自己淹没于姑娘们的欢歌笑语之中。
数个时辰后,石亨喝得酩酊大醉,左右手还搭着两个姑娘的肩膀,从富乐院的大门一歪一拱地走出来,正好被于岚、于冕姐弟撞见。于岚气得面红耳赤,上前质问石亨。石亨半开着眼睛,慢吞吞地挤出几个字:“哦?原来是你呀!”
于岚忍无可忍,一个巴掌打在石亨脸上。旁边那两个富乐院的姑娘吓得急忙逃去。
石亨道:“你……你怎么来这里了?”
于冕抢在姐姐前面答道:“如果不是我们姐弟俩刚好路过这里,还不知道原来你也喜欢到妓院来风流快活。你这混蛋,对得住我姐吗?”
石亨再看看于岚,她已经泪流满面。
“我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来这儿消遣消遣,有什么不行的?”
石亨的话穿透了于岚的心。她回过神来,重新打量着石亨的衣饰——襟前溅满了酒水和油渍;腰带不知哪里去了;一只裤腿收进靴子里,另一只却露在外头把靴子盖住。
于冕骂道:“石亨,我姐对你那么好,你还做出这种事来,你的心是不是让狗吃了?”
“你住嘴!你们姓于的个个都是恩将仇报的人。你这臭小子,亏我还在皇上面前保荐你为官,你那黑心老爹居然在皇上面前把我训了一顿?你们两个的心才是让狗吃掉呢!”
于岚嘴唇微微颤抖着,道:“石亨,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话么?”
“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皇上本来挺看重我的,不过以后就会由青眼变成白眼。”
于岚一听着急了,石亨把话这样说下去,必定招致杀身之祸,故连忙上前用手捂住他嘴巴。石亨不明所以,猛然推开于岚,却因为酒气攻心,瘫倒在地上。于岚心灰意冷,呆呆地站在那儿。于冕为了不让姐姐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硬拉着她离开。
石亨醉卧街中一事,景泰帝知道后很不高兴,询问于谦应该如何处置他。于谦道:“领军马之人,酗酒为大忌,石亨必须惩戒。乃念他近有军功于国家,行赏责罚不宜两极,杖责一百可之。”这样,石亨被打了一百杖后,对于谦的痛恨就越来越深了。
曹吉祥的地牢阴森恐怖。丁溪伏在地上睡醒过来,耳垂的地方刺痛阵阵。原来曹钦将她押走时,推搡之间扯掉了她的一只耳环,现在伤口处还有点肿。这段时间她和紫荇在地牢里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日子就是这样单调地重复着。她揉了揉眼睛,望见离她身边不远处的紫荇正安稳地睡着,心才安定下来。
这时,地上已经放着一碗白饭和一碗稀粥。她想起肚子空洞洞的,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白饭狂咽了几口;又想起紫荇也好久没有进食,便把她推醒,喂她喝一点粥。看着紫荇干瘪的脸,丁溪伤心地流下眼泪。紫荇很乖巧,像已通晓人意,一直没有哭闹,喝完粥还对着母亲开心地笑呢。丁溪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荇儿乖,再睡一会吧!睡醒了,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
紫荇的眼珠子溜了几圈,居然合上了眼睛。丁溪放下她,到处看看有没有逃生的可能。可惜的是,这地牢只有一扇铁门,全靠门上几根铁枝的空隙往外透气,所以地牢里闷热不堪。她绝望地坐下来,俨然有一种在等死的感觉。
过了好些时候,铁门“嘎吱”一声开了。曹吉祥和曹钦叔侄俩从外面走进来。
丁溪道:“曹吉祥,你什么时候才肯放我母女俩出去?”
曹吉祥嬉笑道:“只要你告诉咱家开启宝藏机关的钥匙在哪儿,咱家就即刻放你们走。”
“哼!你别想歪脑子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钥匙不钥匙的。”
“唐夫人,咱家已经给了你好多时间。真没想到,到现在为止,你还想瞒着咱家。你是唐瑀的妻子,怎么会不知道宝藏钥匙的下落?”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根本没有理由可言!”
“实话告诉你,咱家在回来京城之前,曾经见过唐瑀。”
“什么?你见过他?”丁溪的神情忽然紧张起来。这一下,可正中曹吉祥下怀。
“当然!你认得这个吗?”他让身旁的曹钦递上一把剑。丁溪清楚地认出,这的确是唐瑀的佩剑。
“曹吉祥,你把他怎么了?”
“呵,呵!咱家没把他怎么着,但他却告诉我,开启宝藏的钥匙,也就是那串玛瑙项链,已经交到了你的手上!所以,咱家才来向你要。”
丁溪暗忖道:瑀哥绝非贪生怕死之人,怎么会轻易告诉你玛瑙项链的下落?曹吉祥果然是个卑鄙小人,他这么说,不过是投石问路之计。然而曹吉祥手里拿着瑀哥的佩剑,说明他很有可能见过瑀哥。她想到这里,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说道:“曹吉祥,你侥幸拿到瑀哥的佩剑,就想利用它来吓唬我、要挟我是吧?”
“胡说!咱家要拿住唐瑀,还需要侥幸么?”
“哈哈哈!”丁溪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如果你真的拿住唐瑀,大可以对他威逼利诱,又何须现在来烦我?”
曹吉祥怒气上冲,胸口的痛又开始发作,整个身子都弯了下来。曹钦骂道:“臭娘们,别那么得意,迟些有你受的。”说罢,连忙扶曹吉祥离开。
半个时辰后,曹钦独自一人又回到地牢里。
丁溪冷笑道:“怎么啦?曹吉祥气死了没有?”
谁知曹钦听了一点都不恼火,反而笑起来。他一步一步走近丁溪,眼晴里闪出淫邪的目光。这下丁溪害怕了,大叫道:“你想干什么?”
“唐夫人!哦,不,美人儿!现在叔父不在,你觉得我会想干什么?”
丁溪连忙躲到墙角处,两手交叉捂住胸前,惊道:“你……你不要过来。”
曹钦道:“你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谁不想一亲你的香腮,谁不想和你云雨一夜?”
丁溪眼见曹钦要对自己下毒手,情急之下心生一计,道:“你别过来,如果你敢过来,我马上咬舌自尽。我要是死了,看你怎么和曹吉祥交代?”
曹钦果然被她点中死穴,一下子犹豫起来。不过很快地,他又恢复了淫邪的面容,笑道:“美人,那我暂时先不过来!”
他匆匆忙忙离开了地牢。丁溪好生犹疑,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过了一段时间,曹钦又回来了。丁溪用眼睛狠狠地瞪住他。
“美人,不要害怕!”曹钦向着丁溪走来。
“你站住!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你再过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曹钦突然飞扑过去,一只手死死掐住丁溪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小瓶子,趁着她张开嘴巴时直往里面倒药。丁溪被他灌了满口药粉,呛得快透不过气来。曹钦一甩手将她推倒在地上,发出恐怖的笑声。丁溪拼命地吐着唾沫,可喉咙里面粘住的药粉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她喘了一会气,怒目圆睁道:“曹钦,你给我吃了什么□□?”
“美人,我岂敢拿□□给你吃?嘻嘻嘻,待会儿你会觉得全身发热,有一种□□的感觉,然后,我和你就会在巫山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嘻嘻嘻……”曹钦一把将丁溪按倒,大腿牢牢压住她的下身,左手掐住她脖子不让她咬舌,右手拼命扯开她的衣服。丁溪想喊救命,却喊不出声来,两只手不停击打曹钦。可曹钦像一座大山似的岿然不动。她用手去抓曹钦的脸,顿时抓出几道血痕,曹钦还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脸上还是那副狰狞的面孔。她开始绝望了。
曹钦扒开她的衣服,看见她雪白的肩膀,嘴里不禁流出口水,滴在丁溪脸上。可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曹钦整个身体突然下沉,倒在丁溪身上一动不动。丁溪被他掐得快要气绝了,曹钦一松了手,她便拼命地吸上几口气。接着,曹钦的身体被人掀开,丁溪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手里拿着根木头。她万分惊讶,道:“怎……怎么……会……会是你?”
站在她面前的人,居然是荣百韬!他急忙扶丁溪坐起,道:“你先别问那么多,赶快离开这里。”
“不,等等,我女儿紫荇还在那边。”她用手指了指几步远的地方。
荣百韬走过去抱起紫荇,回来对丁溪道:“你放心,我帮你带上她,快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说完,拉起她的手一同逃出地牢。
曹府地牢的出口设在后花园,荣百韬领着丁溪母女从后花园一直摸到前门。门口有两个曹府的家丁把守着。丁溪看了紫荇一眼,心里暗暗盼道:荇儿,你千万别在这个时候醒来!
只见荣百韬从怀中取出一些银子扔到一旁的地上。两个家丁听到有声响,连忙过去看看究竟。趁着这个空当,荣百韬和丁溪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曹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