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回:曹吉祥挟持丁氏,于廷益坐镇皇城(1 / 1)
第二十二回:曹吉祥挟持丁氏,于廷益坐镇皇城
也先召伯颜帖木儿到营中,吩咐他每两天宰一只羊、每七日宰一只牛,亲自煨好给英宗享用;每日进奉马奶牛奶不许有误。伯颜帖木儿不服。也先笑道:“大明皇帝一向以□□之君自居,目中无人。不料上天居然让他落在我手上,尽管我还未决定杀不杀他,但也得让他见识一下,我瓦剌部的人是否不懂礼节!”听完这话,伯颜帖木儿才肯领命。
蒙古草原上的早晨,能给人一种秋高气爽的清朗。唐瑀走出营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唐大哥!”秦筱露从身后喊了他一声。
“筱露妹妹,你也这么早起来?”
“我整个晚上都睡不好。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我的心安不下来。”
“我们现在和皇上一样,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那也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了。”
远处传来一阵马铃铛的声音。几名蒙古少女骑着马缓步行来。唐瑀认出其中一人就是当日负伤的少女。此外,从衣饰打扮来看,这少女与其余几人不同。唐瑀曾经听哈图提及,这少女就是也先之女绰罗斯•尼雅兀木古娜。旁边那两个应该是她的侍从。
尼雅兀木古娜在两位女侍从搀扶下从马上下来,对着唐瑀微微一笑,道:“前几天是你救我的吗?”
唐瑀道:“是哈图和我,以及这位姑娘合力救你的。”他用手指了指身边的秦筱露,秦筱露也报以微笑。
尼雅兀木古娜眼角一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望着秦筱露道:“她是谁?”
唐瑀心想:这少女怎么如此无礼?然而秦筱露却坦然答道:“我叫秦筱露,这位是唐瑀唐大哥,我是他的朋友。”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俩到了我们这里,是不是觉得比中原要好呢?”
这话让唐瑀非常反感,驳道:“中原有亭台轩榭,有田园阡陌,蒙古这里除了野草和帐篷,就什么也没有了。”
少女的心头之怒终于涌至面上,嚷道:“你们汉人不要得寸进尺。我父亲太师淮王不但不杀你们的君主,而且把他当作上宾一般款待。不要忘了,你们两个也沾上了光。你们瞧瞧自己的样子,还在这儿卖弄骨气?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狗咬吕洞宾’!”
“那唐某还真的要谢谢太师的照顾!”
“你知道就好!”
“日后如果太师落入我大明手里,定必像你们今日的排场一般予以回报!”
“你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跟本公主说话?”
“你的胆子也不小啊!太师盛待我大明皇帝,乃知天威不可侵犯。你是他的女儿,我看总不会敢逆他的意吧?”
尼雅兀木古娜气急败坏,对左右侍从喝道:“苏答古娜、索乃依,把他们两个关在营里,不许他们俩随意走动。”两个侍从快步上前将剑架在两人脖子上,赶回营中。
果如唐瑀所料,瓦剌用了十天时间整顿军马后,赫宁便与也先商议,挟英宗南征。也先不发一言。赫宁道:“如今正统皇帝落入我们手里,北京城那边群雄无首,正是夺取中原的绝好机会,太师切勿错失。”
也先道:“先前追击明军,死了不少将士,吾虎女尼雅兀木古娜又有伤在身,此行实在冒险。”
赫宁斩钉截铁道:“攻陷北京,合我与齐哥烈二人之力足矣!”然而无论他说话时如何信心十足,也先还是不敢拿下主意。
“明军火炮威力十足,赫宁将军不能过于轻敌啊!”
“太师不妨想想看,正统皇帝在我军阵中,明军还敢明目张胆地发炮吗?”
“呃,这个……倒是!”
赫宁步步进逼,向也先陈说利害。渐渐地,也先改变了初衷,决定依其言进军中原。
十月,也先与大将齐哥烈、赫宁,联合蒙古其余各部,共领兵四十万,挟英宗驾,浩浩荡荡直取紫荆关,窥视京师。
瓦剌再度犯境的消息传到京城,殿廷之上,景泰帝正与群臣商议对策。徐珵奏道:“瓦剌势凶,京师恐怕难以坚守。微臣昨晚夜观天象,依推算所得,将有大祸降临京师。皇上应速速移驾南京,刻不容缓!”
有几个大臣也随即附和徐珵。于谦听得火冒三丈,连忙奏景泰帝道:“启奏皇上,凡言圣驾南迁者可斩之!”
徐珵脸色一下子发了白。于谦又道:“瓦剌虽势凶,但大明之师亦非泛泛之辈。我军经过一个月的整顿,已经大不如前。将士们个个厉兵秣马,都想与瓦剌军决一死战。如果南迁避敌,会引起全军将士的不满,亦会遭到瓦剌的耻笑。况且南迁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昔时宋高宗南迁,以为从此可以避过金人的铁蹄,结果宋朝到最后还是让金人灭掉了。这就是前车之鉴。望皇上三思而行。若皇上一声令下,坚守京师,于谦及全军将士就算吐尽最后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誓死不退不降!”
于谦一番慷慨陈词,说得在场众多大臣热血沸腾。吏部尚书王直奏道:“于尚书所言甚是。凡两军交战,胜败的关键在于天时、地利、人和。瓦剌深入中原,臣认为天时、地利均不在彼。若是先前,太上皇被掳,朝中无君,也先或可欺我失掉‘人和’。现在皇上已经登基,如果能与大家众志成城,共同御敌,则‘人和’也在我们这里。既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都在我们手里,那还愁打不过瓦剌?”
景泰帝听了,面上逐渐流露出坚定的神情,说道:“两位聊家与朕的心意不谋而合。而今,京城兵多将广,粮草充足,与瓦剌决一死战,势在必行。”
恭顺侯吴瑾道:“微臣也同意于大人和王大人的意见。不过瓦剌挟持太上皇犯京,一旦交战,我们会因为太上皇的安危而诸多顾忌,受制于敌。”
于谦道:“皇上、侯爷你们大可放心。也先所率兵马数量上与京城守军相比并不占优。我们有坚固的城墙和堡垒作倚靠,也先就显然处于劣势。其实也先心中对这场仗并不是操着很大的胜算。因此,太上皇就成了他手里的一尊救命菩萨,进攻退却都得带上他。可以说,他比我们更担心太上皇的安危。试想一下,太上皇若然遭遇不测,我们与瓦剌交战就不再存有顾忌。我们大举反攻,那么也先还能逃得出中原?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会好好保护太上皇,就当是为自己的安危设想。”
景泰听了于谦的话,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却说早在也先取下紫荆关之前,丁长风就劝丁溪离开京城回山东济阳避难。丁溪总是痴想某一天唐瑀会突然回到京城,故坚持不走。丁长风急劝道:“溪儿,你可以不顾自己,但也得为紫荇想一下才是啊!你总不能让她陪你一起去死!”
“爹……”丁溪一时感触,扑在父亲怀中。
“溪儿,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试想一下,如果唐瑀能活着回来,而你却死在瓦剌大军的铁蹄之下,这又有什么意义?”
“爹,你帮我照顾紫荇,我要自己去找瑀哥!”
“你冷静一点、理智一点,好吗?紫荇只有两岁,你忍心扔下她一个人,没爹没娘地过日子么?”
丁溪心乱如麻,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究竟该怎么做?”
丁长风抚着她的头,想为她分担心头的那份惆怅。
“溪儿,不要想那么多了。跟爹一起,带着紫荇先回老家躲一阵,寻找唐瑀的事,日后再作打算吧。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丁溪想了好一会儿,才含着泪点点头。
丁长风想劝秦铁心和他一起去济阳避难。秦铁心道:“筱露无缘无故失踪。这两个月来让我寝食难安,如果我见不到她,我决不会离开京城。”
丁长风这时才想起,秦铁心和自己可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一个不见了女儿,一个不见了女婿。
“秦兄,溪儿和你一样,都一心想等某个人回来。可是京城已经岌岌可危,再不走可能就来不及了。”
“丁兄,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劝我了。倒是你们要快点启程。”
丁长风知道秦铁心为人执着,说一不二,唯有送他一箱银两聊表心意。
京城中富可敌国的大商贾丁长风携着一车又一车的财宝,带上家丁上百人,徐徐驶出城门,向南方迁徙。离城的时候,车队两旁站满了老百姓,他们的目光一直落在豪华的车驾之上。如果是以前,老百姓们看的一定是丁长风摆出的排场。可是近日来逃离京城避难的,多数是城中富豪,而绝少见到普通的老百姓。因此,老百姓今天投在丁长风身上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带着一点鄙夷。丁溪在马车里拨开帘子,与他们的目光正好相遇,心里很不是滋味。她朝前面喊了一声:“爹!”
丁长风从马上回头看见女儿的表情,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既然我们出来了,就不要想着回头。”
丁溪将帘子垂下,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地直往下掉。
大约赶了五十里路,车队突然被一群蒙面黑衣人拦住去路。丁长风与郑安“唰”的一声拔出剑喝道:“哪里来的强盗,竟敢拦我去路?”
为首一人冷笑道:“你是丁长风吧。我想要你的乖女儿留下来,你这老头子可以离开。”
丁长风心忖道:原来这伙不是强盗,而是采花贼。
“放屁!你有什么能耐,说带谁走就带谁走?”
“哼,老头子,我再说一遍。把你的女儿留下来,我家主人有话要问她。你们其他人可以离开!”
“敢问你家主人是谁?与老夫相识不?”
“这个你不用管!”
郑安来火了,大声喝斥道:“呸!你家主人把头缩进壳里,连名字都不敢道上来,还敢叫你们几条狗来咱们面前呵气。识趣的就快滚!”
那人龇着牙道:“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喝喝罚酒。”他一声吆喝,众蒙面人挥起刀剑与丁长风及家奴们打了起来。
丁溪在马车里听到外面杀声四起,心里着了慌,紧紧搂住紫荇躲在车里不敢出来。丁长风年轻时也习过武,可现在年事已高,打了一阵渐渐气力不接。两个蒙面人夹住他厮杀。其中一人一剑直刺而来,他急忙往旁边闪开,谁料脚步一下站不稳,整个身子向后仰。刚好这个时候另一人亦刺来一剑,哪知道他会突然失掉重心不及闪避。结果那一剑不偏不倚正中丁长风心脏。这位显赫多时的大富豪,在一声惨叫后倒地身亡。
郑安听见惨叫声,气愤加上悲痛让他发了疯似的向蒙面人挥剑乱斩。眼见丁长风的家奴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渐渐感到自己难逃此劫,剑招也失了套路。蒙面人趁机一涌而上,将他乱剑刺死。
丁溪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惨叫,知道父亲、舅父乃至贴身丫鬟顾玥早已经凶多吉少。她咬住牙关,把悲痛往心底里压住。心在怦怦地跳,车外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一只手倏地拉开马车前的布帘,露出一双凶煞般的眼睛。丁溪秀眉高蹙,怒目圆睁,死死盯在眼前这个蒙面人身上,嘴唇在微微地抖动着。如果不是因为紫荇,她一定会豁出去和这帮人拼了。
“唐夫人,不必害怕。只要你跟咱们合作,给我家主人说几句话,咱们一定不会为难你!”
丁溪远远望见倒在地上的父亲和舅父,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带唐夫人母女走!”
有两个蒙面人向丁溪所乘的马车走来,一人拾起倒地死去的车夫手中的马鞭上车赶马,一人乘马从旁监视。就这样,马车辗过地上一滩滩的血迹,朝着远处渐渐消失。
丁溪被带到一间屋子的大厅中。怀中的紫荇刚刚睡醒。可能因为丁溪心头充斥着惊慌和愤怒,把小紫荇抱得太紧,小紫荇感到不适,张开喉咙哭出声来。走在前头的蒙面人恶狠狠道:“叫这小伢子闭嘴。再发出声音,老子先解决她!”
丁溪忙将紫荇的小嘴捂住,一边抽噎着一边低声哄道:“紫荇乖,不要哭,不要哭!”她叫紫荇不要哭,自己却大滴大滴的泪珠掉落在紫荇的衣服上。紫荇似乎也知道这是一个非比寻常的时刻,很快就收住哭声。
领头的蒙面人走进内堂,不一会儿和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一起出来。此人正是曹吉祥!
丁溪怒吼道:“原来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一家,为什么要杀害我父亲和舅父?为什么?”她因满腔愤怒致使用力过猛,吼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
刚才那领头的蒙面人拉开面纱,说道:“如果他们不阻碍咱们办事,或许也不用死。”这个人是曹吉祥的亲侄子,名叫曹钦。两叔侄均是工于心计的人。以前王振举宴,也会邀请此叔侄二人,故丁溪认得曹钦。
“曹吉祥,你们叔侄俩于我丁家的血海深仇,如果今生报不了,下了地府也会找你们报!”
“唐夫人,令尊的死,咱家也感到十分惋惜!其实咱家命曹钦把你请来,你从命就是。可惜你爹自以为是,才落得如此下场。你该明白,这与咱家无关。”
“呸!曹吉祥,你这个老阉虫。杀了人还在惺惺作态故作恻隐!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粘在王振屁股上的一块面粉。现在王振死了,我看你还往哪儿粘?”
“你……哼!没想到你的嘴巴还挺尖的!咱家倒想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曹吉祥气急败坏,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曹钦知会曹吉祥的意思,上前一手夺过丁溪怀中的女儿。丁溪是个弱女子,自然抵抗不得。紫荇离开母亲的怀抱,顿时哭闹起来。曹钦用力捂住紫荇的嘴巴。丁溪生怕女儿被曹钦憋死,失声叫道:“不要……”
曹吉祥示意让曹钦把手放松,自己歪嘴一笑,道:“唐夫人,你女儿弥月那天,咱家也有来吃酒。如此算来,这闺女也有两岁了。啧啧啧,两岁的小伢子就这样夭折了,怪可惜的!”
“曹吉祥,你到底想怎么样?”
“怎么样?咱家想向你要金银财宝!”
“你劫了我丁家的家当,难道还不够吗?”
曹吉祥一步一步走到丁溪面前,把脸贴得很近,换上一张狡黠面孔,说道:“唐夫人,看来你还未明白咱家想要些什么?”
“曹吉祥,你有屁就放,别在这儿拐弯抹角的!”
“好!那咱家就明说了。开启宝藏的钥匙在哪里?”
丁溪一听,身上顿时冒出冷汗,心想:他怎么会知道的?
“怎么样?你应该知道它的下落。”
“不,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曹吉祥一手掐住丁溪的脖子,两道狰狞的目光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莫说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曹吉祥刻意把语速放慢,说道:“唐夫人,咱家很佩服你那副倔强的性子。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的闺女着想啊!”
“哼,你这个阉虫,不男不女,手无缚鸡之力。除了向我们这些妇孺下手,你还有什么本事!”
“啧啧啧!”曹吉祥直摇着头。“唐夫人想用激将法对付咱家,咱家是不会中计的。不用怕,你现在不说不要紧。咱家会给你一些时间。你哪个时候决定说了,再通知咱家一声就行了。来人,把这两母女关到地牢里去!”
丁溪被押走了,曹吉祥收起了刚才那副阴险的嘴脸,一手捂住前胸,样子看上去很痛苦。
“叔父,你没事吧?”曹钦上前扶住曹吉祥。
“没事……唐瑀这一剑,咱家会在你妻儿身上加倍奉还。”曹吉祥一边呼着气,一边将眼缝收窄,不停地颤动着。
一天,于谦家门外来了七八个人,说要求见。于谦命请入,却发现这些人都不怎么认识,除了一个年纪约五十多岁的老人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稍有点面熟以外。这群人当中一个,用手指着老人谓于谦道:“于大人可曾认识这位老将军?”
一听见“老将军”三个字,于谦才如梦初醒,叫道:“莫非是洪威大将军邹治齐?”
老人点头称是,紧接着于谦又认出那眼熟的小伙子正是当日抢夺唐瑀女儿紫荇的那个山贼首领。经过一番介绍,于谦才知道这群人就是昔日让官府闻风丧胆的“京城八大盗”,不过现在连同新加盟的李凡和马大陆在内,已经更名为“神州十大盗”。当中唯独一身穿白衣的女子不曾认识,便礼而问之。
何靖道:“大人是否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位用毒造诣颇深,外号叫‘毒姬’的人?”
于谦道:“似有听闻!莫非这位姑娘正是?”
白衣女人道:“小女子鄙名,能教大人听闻,深感幸哉!”
何靖又道:“相信李凡已经将邹将军尚在人世的消息告诉大人。咱们兄弟众人这次前来,除了护送邹将军回京外,还召集手下人马两千余人,于不日赶到这里,与大人一起坚守京城,抵御蒙古!万望大人不要嫌弃咱们是山贼,给兄弟们一个为国效力的机会。”
于谦感慨道:“大敌当前,还说什么官军、盗贼的?难得各位江湖兄弟深明大义,于谦又怎会阻止你们的义举呢?”众大盗听毕,开怀大笑。
邹治齐道:“老夫遭王振阉贼所害,已经昏沉多时。如今可以再上战场奋勇杀敌,实在是大快人心啊!”
于谦面对这位三朝元老的英雄气概,心中敬佩不已。
“唉,只可惜我女儿玉华还不知所踪。如果她在,合我父女二人之力,一定不会让半个瓦剌兵从咱们手中逃脱。”
邹治齐这话让众人面面相觑。谭隆彦连忙说道:“是啊,是啊!所谓虎父无犬女,邹姑娘的武艺也一定十分了得。不过对付瓦剌大军,又何须邹将军父女一同出马?有邹将军或邹姑娘其中一人上阵就足够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谭隆彦的话。
邹治齐被哄得满心欢喜,道:“大家过奖了!老夫能有伏枥之志,全赖各位英雄相仗!”
何靖道:“将军在阵上英勇杀敌,必然彰显天下。到时令嫒知道你在京城,一定会来找你!可能瓦剌败逃之日,就是你们父女团聚之时!”
“说得好!”邹治齐兴奋到了极点,谓于谦道:“于大人家中是否有好酒?上阵之前,就让我们今晚喝个不醉无归!”
冯振宇插话道:“不必劳烦于大人,待我前往准备酒水便可。”
大家都知道邹玉华遇难的事,此时决不能告诉邹治齐。至少在与瓦剌开战之前,不能让邹老将军的这份豪气受到任何打击。谭隆彦知道于谦事务繁重,不可因酒误事,故暗中商议,叫其他兄弟轮流替于谦挡酒。
当晚,众人共聚一堂,把盏夜话。
邹治齐入殿拜见景泰帝。景泰帝大喜,欲恢复其原职。邹治齐道:“老臣阔别人事多年,不宜复领旧职。今拒敌为急,愿受兵部尚书于谦差遣。”景泰帝暗暗叹服,遂许之。
石亨向于谦提议,将紫禁城九门关闭,敛兵守于城中先避过瓦剌军的锋芒。
于谦道:“此举万万不可。我料也先其心不坚。如果我们退入城中,反而会使他的信心更加坚定,更加轻视我大明无人。”遂不采纳石亨的建议。
于谦率师二十二万,分别列阵于紫禁城的九道城门之外。各路人马,均由他亲自差遣调度。其中:都督陶瑾守安定门,广宁伯刘安守东直门,武进伯朱瑛守朝阳门,都督刘聚守西直门,镇远侯顾兴祖守阜成门,都指挥李端守正阳门,都督刘得新守崇文门,都指挥汤节守宣武门,而于谦自己与邹治齐、石亨二人率副总兵范广、武兴守德胜门,亲自迎战也先。
这天,有一名士兵突然叫住于谦。于谦视之,觉得此人很面熟,却总是叫不出名字。那人道:“大人可曾记得当日在南阳城,为一对争夺家产的姐弟解决过纠纷吗?”
于谦顿然忆起,大叫道:“你是骆非!”
骆非笑逐颜开,道:“小人听闻大人四处招募新军,所以应征入伍,力图报效国家。不想在此竟能与大人见面,实在让小人兴奋莫名。”
于谦心中油生感慨:国难当前,幸得军民万众一心。击败瓦剌,相信指日可待。
也先见于谦亲自迎战,心中暗暗吃惊。赫宁道:“于谦果然胆色过人。不过太师亦不必担忧。正统皇帝一日在我们手上,明军断不敢轻举妄动。”也先七上八下,满心踌躇。
次日,也先领兵攻德胜门,被邹治齐拒之。齐哥烈、赫宁等诸将则领兵进攻其余各门。于谦命城内守军将城门关上,又向全军下达了死命令:临阵将不顾军先退者,斩其将。军不顾将先退者,后队斩前队。于是将士们知道后退必死,皆拼命杀敌,英勇果敢。双方激战五日五夜,明军最终还是守住阵地,不让瓦剌军越雷池半步。也先损失惨重,大发雷霆,欲找英宗出气,便谩骂一番,声言要杀死他。英宗早知弟弟朱祈钰已登基,自己被尊为太上皇,一想到皇位已失,不禁心如止水。面对也先百般恫吓,表现平淡。倒是一直随身服侍英宗的太监喜宁吓得跪地求饶。也先见吓不了英宗,便找喜宁出气,痛打了他一顿。
事后,喜宁想讨好也先,声言向他进计谋取北京。也先甚奇,命人押入。喜宁赔笑道:“太师为何事而愁,喜宁明白。”
“哦?你有什么屁话想说的,就快说!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和耐性。”
“喜宁有两条计策,不知太师是否一听?”
“讲!”
“京城经过于谦连日来的部署,已今非昔比。太师硬要攻城,恐怕会损兵折将。”
“你说什么?”也先气得大吼一声。
“太师息怒,太师息怒!喜宁还没说完呢!其实更明智的方法有两个。一是继续挟持太上皇,迂回南下,夺取南京,另立朝廷,与北京对抗!二是先绕过北京,夺取山东临清,截断漕运,控制住于谦的咽喉要脉,再图夺取北京。无论哪一计,都要比硬闯北京要好。”
也先眉目略展,不禁笑道:“贵国诡谋之士,为何都出在你们这帮阉人当中?前有王振,今有喜宁,尽皆阴损之人。”
喜宁听得不知是喜是羞。也先叫人给他治伤,又赏赐了他不少财物。这样才使喜宁心中的那一半羞愧变成喜悦。
也先将喜宁所进之计与赫宁、齐哥烈商议。赫宁道:“喜宁所言与末将想法不谋而合,从之无妨。”于是,也先想不日移师南京。赫宁又道:“如果大军全数南移,必会引起于谦怀疑。明日可先叫齐哥烈带人到紫禁城各门挑衅,诱其开战,而末将与太师则乘势绕道南下。”也先依其言。
谁知于谦早就猜到也先有此一着,南下各道,均有兵马把守。也先此计不成,反而齐哥烈那里损了不少将士。
几天后,也先改用第二条计策,命齐哥烈领兵佯攻北门。这次为了引诱于谦中计,齐哥烈所率的兵马倍于先前。而也先与赫宁企图绕过北京直奔山东。于谦亲临指挥,却发现齐哥烈有虚张声势之嫌,料得敌军有诈。早前敌军企图南下,这回应该不会故技重施。石亨进道:“京城有重兵镇守,齐哥烈竟舍身攻城,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人将山东备倭军开赴京城备战,因此那里的防守会很薄弱。我猜也先必定想绕过京城进兵山东。”于谦恍然大悟,急令石亨领兵速速前往拦截。也先没有想到此计同样被于谦识穿,石亨的部队突然杀出拦住去路,让也先慌了手脚,以为山东各地已做好准备,于是不敢与石亨交锋,匆忙回师。也先的两位弟弟孛罗及卯那孩均中明军火炮身亡。也先哀痛摧剥。这一战,也先付上损兵折将的沉重代价。
明军方面亦有损失。将军邹治齐与齐哥烈所率之部交战,不幸教飞石击中后脑,坠下马来,被士兵们合力救回。
于谦前往营帐探望,慰问道:“将军伤势如何?”
邹治齐一拍胸口,道:“老夫转战沙场多年,这般破皮小伤,何足挂齿?以往每逢上阵杀敌,老夫必会忆起唐人写的一首诗。”他用力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徐徐念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谁知甫一念完,顿然口鼻喷血,是夜病逝于营中。于谦伤痛难当,命人用棺木收殓,运回京师安葬。
有一件事让于谦深感奇怪——为何备倭军调度一事会让也先得知?恰好武进伯朱瑛押来一名瓦剌将领。于谦经过盘问,才知道是降阉喜宁出的鬼主意。早在英宗出发亲征之前,于谦就提议将山东的备倭军调至京城一同北征,以增强作战能力。可惜英宗被王振天花乱坠的奉迎之辞说得忘乎所以,哪还等得及备倭军开赴进京。
于谦对喜宁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与部下计划诱擒杀之。
经过几场大大小小的战斗,明军不少士兵受伤。秦铁心带上徒弟马勃、木通和杜仲前往为伤员救治。于谦闻之喜不自胜,恭敬请入。其时伤员均被统一运到一个营房里,毒姬正为他们包扎伤口。她不经意抬起头,与刚刚走进来的秦铁心目光相投,两人顿时怔住。
“师姐?” 马勃、木通、杜仲三人异口同声叫道。
“师父……”毒姬眼里盈住一眶泪水,倒映着秦铁心的身影。秦铁心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变得愀然可畏。毒姬见秦铁心冷漠如此,只好低着头收拾好药囊离开营房。
“等一等!”秦铁心叫住她,“其他事先别管那么多,现在救人要紧,你回来吧!”
毒姬转身望了秦铁心好一阵子。而秦铁心却没有理会她,俯下身子察看着士兵的伤情。倒是马勃、木通和杜仲三人笑逐颜开,上前拉起毒姬的手回营房去。
也先连连战败,心情更加沮丧。赫宁道:“末将过于小觑于谦,导致惨败。如今前来向太师负荆请罪,听候发落。”言罢,双膝下跪。
也先一摆手道:“起来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也不能全怪在你身上。”
赫宁起身道:“太师,既然我们胜战计用不上,就得用败战计!”
“哦?何为败战计?”
“太师可遣人至明军阵中,请求议和。并答应送还正统皇帝给他们。彼若应允,则我们可在送还当日趁机作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呃,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可派谁去当使者呢?”
“就派喜宁即可!”
“他?”
“太师放心,末将有法子让他对咱们帖帖服服。”
于是,赫宁使人告诉英宗,说瓦剌欲与大明议和,并准备送他回京。英宗十分高兴,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回去。赫宁又把喜宁唤来,赏他黄金万两,当是请他帮忙作议和使者的车马费。喜宁更加得意洋洋,入见英宗时,将自己要当使者一事说得龙飞凤舞。英宗返家心切,寄全部希望于喜宁身上,故十分赞同由他前往议和。
几天后,喜宁带着议和书骑马来到明军阵营。明军士兵认得他,便放他进来。于谦听闻喜宁代表瓦剌前来议和,顿时喜出望外,派人设宴款待。喜宁得意忘形,说话时指手画脚,甚嚣尘上。于谦沉住气,听他讲完瓦剌议和的全部要求后,突然喝令左右擒住喜宁。
喜宁大骂道:“于谦,自古两国交战,不杀来使。你拿住我,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于谦厉声道:“你本为大明子民,竟然充当敌国来使,你就不怕让天下人耻笑么?我杀了你,不过是为自己国家除了一个奸党,根本谈不上斩杀来使!”
喜宁不服,嚷道:“太上皇为瓦剌所俘,连日来得咱家悉心照料,这无功也有劳啊?”
于谦勃然大怒,斥道:“照料太上皇不过是表面功夫,若你对大明真是忠心耿耿,又为何向也先密谋献策?”
喜宁知道自己阴谋败露,立时垂头丧气,身子瘫软下来。于谦命人推出斩首,众将士均拍手叫好。
喜宁往明的同时,也先另外还派了两名使者朵臣和那高木至大同,将议和书交到守将许贵手上。许贵没有转达于谦,而是将议和书派人亲呈至景泰帝处。一时朝中各大臣为议和一事众说纷纭。景泰帝道:“议和与否,卿等勿复妄言,且待于谦回京再作定夺。”
于谦得知许贵走了后门儿,心感愤懑,立即回京面圣。他向景泰帝奏道:“瓦剌人反复无定,议和一事诚不足信。况且大明与瓦剌不共戴天,按理亦不应议和。万一真与他们议和,他们会乘机提出无理的要求,我们将陷于被动的境地,从之则坐敝,不从则生变。许贵为国家重臣,竟然怯懦如此,这叫我大明将士如何同仇敌忾。许贵此罪按法当诛!”他又以怒目扫视在场曾经提出过议和的大臣。景泰帝点头称是,但又谓于谦责许贵过甚,不同意治许贵的罪。事后,于谦修书一封给许贵,痛斥他一番。自此,不论边关将领还是朝中文臣,人人只知战守,没有人再敢主张议和。
于谦又奏景泰帝,请求厚葬邹治齐。景泰帝叹道:“老将军几近花甲尚且奋勇如此,厚葬乃是理所当然。”又下令抚恤邹氏后人,世代袭其爵食其禄。众大臣皆低头掩面,含泣不语。于谦道:“邹家早些年遭王振灭门,除邹将军外无一幸免,没有人可以世袭其爵禄。”景泰帝诧然,良久不语。可怜邹治齐直到死,还以为自己的女儿玉华仍然活在世上。
也先议和一计再遭挫败,失望到达极点。但又不想现在退兵,结果大明瓦剌形成两军对峙的局面。
唐瑀听闻瓦剌进犯京师连连惨败,高兴得手舞足蹈。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尼雅兀木古娜便将他和秦筱露分别关在两个不同的营帐。两人一直没有见过面。他还担心着秦筱露身上的伤,同时也想和她一起分享明军大捷这份突如其来的喜悦。
这天,苏答古娜给他送来食物。唐瑀一看,今天送来的与平时不同。平时吃的都是些牛肉和羊肉,喝的不外乎马奶和羊奶,今天竟然是地道的京城菜色。
“苏答古娜姑娘,怎么今天吃这些东西?”
苏答古娜莞尔一笑,道:“前一段日子捉了几个汉人的伙头兵,本来是给你们的正统皇帝煮食的。现在皇帝不在,所以公主特意让他们给你煮食。”
唐瑀一听,连忙将碗筷放下。苏答古娜道:“唐大哥,公主一番好意,希望你不要拒绝她。她知道蒙古这里的东西你吃不惯,所以才这样做,如果你不吃,她会很生气的!”
唐瑀道:“你回去告诉她,我很后悔当天和哈图一起救了她。”
“就是因为你当天救了她,所以她才想为你做点事!”
唐瑀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秦筱露,道:“苏答古娜姑娘,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帮忙?帮什么忙?”
这段日子以来,唐瑀的食物均由这位蒙古姑娘亲自端送,他逐渐发现苏答古娜是个善良的人,故大胆对她提出请求,道:“你还记得和我一起来的那位汉族姑娘吗?她现在在哪儿?我想见见她。”
“这个……”苏答古娜心感为难。“唐大哥,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一旦公主怪责下来,我可担当不起!”
“那,你替我捎封信给她可以吗?”
“这个或许还可以,你写好后,我可以交给索乃依,再让她转交给那位姑娘。”
“好!唐瑀在此谢过你了。”
苏答古娜替唐瑀找来纸笔。唐瑀一泻千里,手书长信一封。信中都是些关切问候的话。秦筱露收到后,感动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觉。每天都要把信拿出来看上十多遍才肯罢休。
过了几天,尼雅兀木古娜派苏答古娜请唐瑀到她营中。
唐瑀道:“我与你家公主没什么话好说。”
苏答古娜道:“公主近日心情烦躁,经常大发脾气。可能是身体有病。她知道你是大夫,所以想请你去看看。”
“她这人盛气凌人,我才不去受她的气!况且她腿上的伤应该也好得差不多,还哪会有什么病?”
“可是,我怕她如果真的有病,又不及时医治,耽误了病情怎么办?”
“叫她找你们那个哈图去看她呗!”
“哈图他跟随太师出征了。”
“呵!你们这里就只有哈图一个人懂得医术?”
“不……不是。”苏答古娜露出尴尬的表情,“可是,唐大哥,公主一向脾气古怪,她喜欢找谁看诊就找谁看诊,而不管那个人是否医术高明。”
“那你言下之意,是说你家公主喜欢找我看诊是不?”
“也许……是吧。唐大哥,如果你不去,公主可能会找我和索乃依出气的。”
唐瑀是非常不想去的,可看见苏答古娜其情恳切,楚楚可怜,最后还是被她对主人的耿耿忠心所感动,同时也不想让尼雅兀木古娜为难她,于是便答应了。
来到尼雅兀木古娜营中,唐瑀冷冷说道:“你叫我来有何贵干?”
尼雅兀木古娜面带愠色道:“我好歹也是太师淮王的千金,你连公主也不叫我一声,看来你们汉人也不怎么懂得礼貌。”
唐瑀很不耐烦地把话再说一遍:“敢问公主,今日请唐瑀前来有何贵干?”
“这就对啦。本公主最近感觉身体不适,想请你来帮忙看一下病。”
“在下才疏学浅,恐怕有负公主所望!”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不想为我看诊吧!”
“在下不敢,不过还是请公主另请高明吧!”这个蒙古公主在唐瑀心中留下一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让他好生厌恶。
“哈哈哈……” 尼雅兀木古娜突然大笑起来。唐瑀一转脸不予理会。
“唐瑀,你不想问一下我为什么笑么?”
“在下不感兴趣,故不想问。”
“就算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为什么。哈图把你说过的一番慷慨陈词转述于我。他说你本着医者治病救人的天职,才愿意放下家仇国恨的芥蒂,救我这个蒙古公主。如此看来,你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在哈图面前说过一次就作罢了。可惜,可惜!”
唐瑀明知她使的是激将法,但自己又的确是理亏,唯有很不情愿地说道:“公主请坐,把手放在案几之上。”
尼雅兀木古娜眯着眼睛笑着,轻轻挽起衣袖让唐瑀把脉。唐瑀把过脉后,眉头微微一皱,抬起头望她的脸色,只见面颊上有多处暗斑。尼雅兀木古娜见他眼珠子一动不动,以为他在欣赏着自己的面容,不自觉地因为害羞而把脸朝下搁藏。
“不要动,我在看你脸色。把舌头也伸出来让我瞧瞧!”
尼雅兀木古娜像被一盆冷水淋在头上,直把刚才那团自作多情的火焰浇成一缕青烟。
“公主还有哪里感到不适?”
“近日来觉得胸腹胀痛,早上起来腰酸无力。”
唐瑀想了一下,道:“公主的病,在下不方便为你医治。可请当天和我一起来的那位汉族姑娘为你医治。她也是大夫,医术不在我之下。”
“为什么非要找她不可?”
“要治好公主的病,除了服药,还得用艾叶熏灸。你我男女授受不亲,如果让我为你熏灸,实在不怎么方便。”
尼雅兀木古娜将信将疑,过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她来吧。”
不一会儿,索乃依带秦筱露至。一见唐瑀,便兴奋说道:“唐大哥,怎么你来这里了?”
“说来话长!你身上的伤没事了吧?”
“已经没有什么了。”她问尼雅兀木古娜道:“公主请我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尼雅兀木古娜冷言答道:“不是本公主想请你来,而是你那位唐大哥非要我请你来不可。”
秦筱露茫然,目视唐瑀。唐瑀拉着她到一旁低声道:“这蒙古公主患了女子之病,可能由你帮她医治会比较方便。”
“她怎么啦?”
“刚才我为她切过脉,也看过脸色和舌头。断证为肝郁不疏、气滞血瘀导致经行不畅,腰身酸痛。我可以给她开几服药,但如果能够配上你擅长的艾灸之术,就能相得益彰。她是女子,由我给她施灸会诸多不便,所以我想到了你,而且我和你已多时未见,一直担心着你身上的伤。现在见到你总算有所放心。”
秦筱露听得如痴如醉,两只手拉着衣脚,时而收紧,时而又放开。直到唐瑀叫了几声“筱露妹妹”,她才醒过头来。
“唐大哥,你放心,治病的事就交给我吧!”
尼雅兀木古娜有点不耐烦,嚷道:“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
秦筱露道:“公主放心,请允许我准备一下。待会儿就来为你治病。”
两人走出营外,唐瑀道:“筱露妹妹,你自己要小心。这个丫头喜怒无常,我怕她一恼怒起来会找你出气。”
秦筱露低着头偷偷笑了一笑,然后说道:“唐大哥不用担心,我一向和善待人,相信她不会对我怎样的。反倒是你,现在说话的口气越来越犟了!”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唐瑀的鼻尖,接着转身朝自己所住的营帐走去。唐瑀仔细看着她走路时的背影,留意着她的脚还有没有一拐一拐,留意着她微微摆动的双肩还有没有因为背伤而流露出来的不自然的动作。幸好,他所担心的两件事情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