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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第六回:陈知府隐瞒真相,于大人揭露实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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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陈知府隐瞒真相,于大人揭露实情

李凡连忙劝丁琦道:“李某纵然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然而你我以及丁夫人的性命的确为她所救,这是不争的事实。”

“呸,你有什么资格说话?奸夫!”丁琦对李凡张口就骂。

毒姬蔑视丁琦一眼,道:“他说的还算是人话,你说的简直是狗屁!”

丁琦想出手打她,无奈身体疲软无力,跌倒地上,可嘴里仍叫嚷不止:“妖女,我立刻杀了你!”他说话时显然上气不接下气。

毒姬挺直腰身道:“杀与不杀,悉随尊便,反正我今天救了几个没心没肺的人,已是人生一大憾事。即使为你所杀,也不过再多一件后悔事罢了,要怪就怪自己有眼无珠!”

素盈道:“姑娘,我虽与你素昧平生,你却不吝对我们三人出手相救,即便你真是江湖传闻中的毒姬,也不见得你是坏人!”

“不,我是坏人!我用毒杀人从来不眨眼!”毒姬的话又干又硬。

这时,丁琦喘足了气,从地上爬起,挥掌击向毒姬。当手掌距离毒姬仅剩数尺时,他忽然栽倒地上——原来李凡在他身后偷袭将他打晕。

李凡谓毒姬道:“我知道你是个用药高手。如今南阳城里有许多百姓得了一种怪病,如果不及时救治,可能会有更多的人生病和死亡。李某在此恳求毒姬姑娘能够出手相救。”

毒姬冷笑道:“你出手将这小子打晕,虽说是救了我一命,可不会这么快就想要我报答你吧?如意算盘别打得太响!”

“李某绝非此意!毒姬姑娘医术高明,如果能替老百姓治病救人,实在是苍生之福。”李凡自忖:她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应该吃软不吃硬,看来要略施小计才行。

没想到毒姬竟道:“南阳城的人由他们死去吧,我是肯定不会救的。”

李凡道:“南阳城距离这里并不远,如果马上救治,患病的老百姓一定能逃出生天。一件对你而言轻而易举的事,为何要拒于千里之外呢?”

毒姬笑道:“生死有命。我早已看透世人卑劣的行径和丑恶的心态,况且明知道他们必死无疑,还要苦苦地把他们的性命扯回来,这岂不是叫我得罪阎王老爷?我发过毒誓,今生今世,决不再救一个人。今天我破了誓,相信很快就遭天谴。”她用手指着门外喝道:“你们三个快滚,从我眼皮底下消失!”

李凡见她言词决绝,只好与素盈扶起丁琦一同离开。

毒姬道:“朝那个方向一直走,不要拐弯,就能走出这片林子。还有,记得给那姓丁的小子止血!”她给李凡指引了方向,又把丁琦的铁枪扔了出来,便“砰”一声关上门。

丁琦来时亦是乘马,但素盈不懂骑马,故李凡让丁琦伏在马上,素盈从旁扶着,自己则牵着另一匹马徒步而行。一路上,素盈始终愁眉不展,觉得没能把毒姬请出山,去医治南阳百姓的怪病,实在太可惜了。赶了一阵路,突然停下脚步,谓李凡道:“不如我们回去再求求她吧!”

李凡摇了摇头,舒心笑道:“不用了,我猜她会去南阳城走一趟的。”

素盈愕然,可看着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又急切想知道答案。

李凡亦猜出素盈心中所想,道:“虽然那毒姬姑娘明摆出来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其实她心肠还是热乎乎的。要不,她怎么肯救咱们三个?”

素盈道:“这倒是。但她刚才说话的语气实在决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李凡道:“这赌气的话谁不会说?我走的时候瞧见她在屋外晒了许多药材,如果不是用来救人,那采这么多药来干嘛?人们总是说她专门制毒害人,所以叫她毒姬,甚至叫她妖女。而我看来,她潜心研究各种□□的毒性,其实就是希望找出这些□□的解毒方法,为更多的人治病。此人行事看起来古古怪怪,乃因你我都是行外人,不了解情况才这样想的。”

素盈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挺有道理,也就暗自认同,殷盼他的推断能成为现实。

丁琦在马上颠簸了一阵后渐渐醒来。一张开眼,就想起要杀李凡,叫道:“奸夫,我要杀了你!”他发现铁枪落在李凡手上,便又吼道:“混蛋,竟敢趁我睡去偷了铁枪,你算什么男人大丈夫?”

李凡火了,停下脚步反骂道:“你这人恁的死不转头?你这睁眼瞎就会胡思乱想,一会儿说你妻子不守妇道;一会儿说一心救你的毒姬想害你;刚才你睡了,我替你保管铁枪,现在又诬蔑我偷你的。我看你狗脑袋里装的全是屎!好,你这么好打,我把枪还你,你立即下马跟我打一架!”说完,手中铁枪向丁琦扔去。

素盈担心二人打斗会受伤,急唤道:“李大哥,不要……”与此同时,丁琦连自己的铁枪都接不住。

李凡继续痛骂道:“你连接住铁枪的力气都没有,凭什么跟我打?刚刚才从鬼门关逃了出来,一张开狗眼,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关心一下妻子,反而找我挑衅,你还是男人么!丁夫人在你未醒来时,不知为你哭了多少遍,掉了多少眼泪。你转过去看看她的眼睛!你连一句关爱的话都没有,我看你的心真是给狼吃了。”

丁琦有所触动,将视线慢慢移向素盈。

“她眼睛都哭红了,脸上残留着一道一道的泪痕。她的手受伤了,你看过伤口没有?她中了瘴气之毒,你慰问过她没有?”李凡的话如冰雹一般,“啪啪啪”地敲打在丁琦心头。

丁琦轻轻地提起素盈的手,柔声问道:“还……疼吗?”

素盈那颗原本冰冷的心,被这话暖了一下,泪水当即从两颊一直流到腮边,流到嘴角。她摇了摇头,道:“不,不疼了。”

丁琦一只手轻轻推开素盈,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按着马鞍,从马背上下来。

“你是不是担心我遭遇不测,所以明知那片丛林毒物满布,依然闯进来救我?”素盈抱住丁琦,两眼含情脉脉。

“嗯!”丁琦合上眼睛,手轻抚素盈后背。

素盈一直期待的答案,丁琦终于说出口了。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娇柔:“我就知道你会惦记着我的。”说着,两手越抱越紧。

丁琦道:“和你分开后,我没有一刻不在想着你。”

素盈心甜极了,细细品味他话中蕴含的温存,片刻才抬头道:“丁琦,李大哥是好人。离开南阳城以后,他一直保护着我。”

丁琦转脸看看李凡,语气较先前深沉道:“可能我刚才是有些冲动。”

李凡与他目光相投,见他敌意有所消减,心里顿然放下一块大石,遂朝他耸耸肩,微笑一下,之后走到一边去,不想破坏他们夫妻二人的雅兴。

又聊了一阵,素盈忽而肃然道:“丁琦,我想你和一起阻止我爹,不要让他继续封锁南阳城。爹这样做好比竭泽而渔,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丁琦听了沉默不语。素盈又道:“我爹一直担心会受南阳怪病一事牵连至官位不保,才出此下策。他太自私了!我们试着回去劝劝他,迫使他解禁南阳城,不要再坐以待毙。我之所以舍命协助李大哥逃出南阳城,目的就是想借他之力,把怪病蔓延消息传出去。”

丁琦想了一想,觉得素盈言之有理,便点头道:“好,我们现在就回南阳城去。”

于是三人快马加鞭,火速朝着南阳城方向飞奔。

回头说说知府陈文桂。当天女儿陈素盈突然出现,接着又被李凡掳去;丁琦与众侍卫一同追去,却迟迟未归,两桩事弄得他寝食难安。

心腹樊正道:“上次南阳城暴民趁乱冲出城门,已经跑了好几个人,此次又让李凡挟住小姐逃了,看来南阳城的事早已捅了出去。有探马回报,瘟疫之事惊动了河南巡抚于大人,一旦他到南阳来,大人恐怕周身麻烦。”

陈文桂又恼又怕。他咬牙切齿道:“早在李凡到来南阳城之前,这里的事早捅破了。”

樊正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陈文桂遂将李凡携来的信函给樊正看。樊正阅后立即转忧为喜,道:“大人大可放心,这件事最多也就他一个人知道!”

“他?一个人?”陈文桂百思不得其解。樊正笑道:“大人不妨再看看信中的内容,再想想李凡捎来这封信的目的是什么?”

陈文桂想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叫道:“好!这回我要他画虎不成反类犬!”他叫来侍卫多人做好准备,于翌日起程,私唤亲信一人,嘱咐他未到达目的地之前,不得与其他人说要到何处去。又命人到唐河县搜查姓李的人,想办法找到李凡家属。很快地,陈文桂便获悉,当天从南阳城逃走的百姓中,其中有一人就是李凡叔父李文祥。陈文桂恼羞成怒,将李凡一家收监。李凡父亲李文标身染怪病,被投入病牢等死。陈文桂怕有后顾之忧,急令全南阳城,从今起不得举哀,违者治罪;凡家中有患病者,一律上报官府,由官府收留病人,不得在家中养病。一时全城百姓怒不可遏。

有一壮汉名杜二牛,家中父亲及胞弟新近过世,看到关于严禁举哀的安民告示后十分愤慨,领宗族二十余人,及家中有新近过世者的乡民一百余众,聚在府衙门外,要求见陈文桂。陈文桂与侍卫十数人出门察看,手指杜二牛骂道:“你们这些暴民不守天规,不循天理,激怒了上苍,引致瘟疫流行。本官夙兴夜寐为你们祈福,幸见近城中瘟疫逐渐消退,说明上苍之怒已略有所减。你们不是想在这个时候来闹事,重新开罪上苍吧?”

杜二牛答道:“我们管不着上苍还是下苍,只知道想吃不给吃,想睡不给睡,亲人死了又不给办丧事,这是什么规矩?”

“你……你们反了吗,连老天爷都敢骂?”陈文桂气得胡须也翘起来,喝令众侍卫上前拿下杜二牛一伙人。杜二牛等纷纷反抗,但始终敌不过府衙的侍卫。

陈文桂下令将杜二牛一干三十余人收押监房,等候发落。自此南阳城再无一人敢吱声。

陈文桂怒气未消,又有人报素盈小姐和丁琦,以及衙差一名,正于城外叫门。他和樊正登上城楼,一见女儿,随即疾呼道:“素盈,你没事吧?”又见丁琦与李凡在旁,心中不悦。

素盈答道:“爹,女儿没事,请快开城门,女儿有话要与爹说。”

陈文桂板起脸质问道:“你怎么还和那个衙差一起?”又喝斥丁琦道:“丁琦,素盈给人掳去,还有脸回来见我?”

丁琦道:“岳丈大人息怒!小婿已保护素盈平安回来。”

素盈道:“爹,这位衙差李大哥不是坏人,一路上他并没有伤害我,反而处处保护我、照顾我。您也让他进城吧。”丁琦听素盈这么一说,心里又泛起醋意。

陈文桂察觉丁琦神色有变,立即改口道:“我说好女婿啊,你不是也让姓李的那个小子骗着了吧,他是一心想害你岳丈于不义啊!他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南阳城有瘟疫,教我给朝廷革职查办,下半辈子要在牢狱中过。丁琦啊丁琦,如果我们陈家论了罪,你还能和素盈成亲吗?”

丁琦心里不停地翻腾着。陈文桂见他有所触动,便提高嗓门继续说道:“丁琦,素盈让这姓李的掳去了,一路上孤男寡女,你说这姓李的像君子吗?我说好女婿呀,如果我是你,就先动手杀掉这姓李的,一是别让他再兴波作浪陷害你岳丈我,二是要伸张一下你男人大丈夫的气概。男人的上等美事,莫过于享齐人之福,但如果你不杀他,岂不是让素盈享‘齐人之福’?要是换作我,我可受不了啊!”陈文桂把声调故意提高,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素盈心上。

丁琦禁不住陈文桂挑拔离间的话,提起铁枪逼视李凡。李凡道:“丁琦,你疯啦?是不是又想辜负素盈的心意?”

素盈亦伸手按住丁琦枪杆道:“丁琦,爹在挑拨你,借你手杀李大哥!”

“可是……”丁琦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素盈,我不能失去你!”

素盈道:“丁琦,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只要你好好想清楚,别再鲁莽行事,心中有是非黑白就行了。如果你一意孤行,要与李大哥为敌,那我就先咬舌自尽!”

“不要——千万不要!”丁琦紧紧握住素盈的手腕。

陈文桂见激将法失败了,忙与樊正商议对策。樊正道:“小人心有一计,不过怕大人你未必肯试。”

陈文桂已心急如焚:“快快说来!”樊正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的脸色骤然阴沉起来。

“这……这个……”他犹豫不决。

樊正恳求道:“大人切莫再让李凡逃掉,他是大人的心腹之患。上次我们十多人围住他厮打,尚不能伤他分毫,若不施以计策,恐怕难以将他拿下。”

陈文桂无可奈何,只好依计行事。他朝城下喊道:“素盈,只要你答应爹,在我们没有商议好对策之前,不要再将南阳城的事宣扬出去,那爹什么都依你的!”说完,未等素盈回答,即吩咐左右打开城门。

三人见城门已开,便策马入城。李凡觉得奇怪:陈文桂的态度怎么一下子变了?他不忘用手握紧佩剑。果然,刚入城没几步,城门就突然关上。李凡大惊,大呼“中计”。说时迟那时快,一轮乱箭朝他射来。他慌忙挥剑招架,拨开乱箭。

丁琦向陈文桂呼道:“岳丈大人何故如此?”

未等陈文桂开口,樊正当下迎上来,亲自扶素盈下马。素盈见李凡身陷险境,怒道:“爹你好卑鄙,引我们进城,又使人偷袭李大哥!”樊正趁素盈不在意,从腰间拔出匕首挟持素盈。丁琦喝道:“樊正,你想干什么?”

这时,陈文桂终于开口说话了:“丁琦,你给我听着!不管你愿意不愿意,为了素盈,你替我杀了姓李那小子。”

最伤心的还是素盈,她已哭成泪人,道:“丁琦,你时刻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要因为我而做了有违道义之事。如果你爱我的话,就听我的话,不要上爹的当!”她又转身对陈文桂道:“爹,你已经一错再错,现在,竟然连我都不放过!”

陈文桂面不改容道:“素盈,是你迫爹上绝路的。爹也只能出此下策!”

却说李凡,虽以剑抵挡箭雨,惜终究百密一疏,一支暗箭乘纷乱之势射中他手臂。他手一用力,伤口随即血如泉涌。

“丁琦,机会来了,杀了他!”陈文桂乘机发号施令。

“啊——”脑袋几乎崩溃的丁琦忽然长啸一声,提起铁枪,一踢马肚子直奔李凡。素盈的心弦越绷越紧,紧得不懂开口说话。

只见丁琦逐渐行近李凡,弓箭手们怕伤着他,立即停止放箭。他勒住马,视线停在李凡身上。

乱箭停了,李凡得以喘一口气。他望见丁琦立马不前,又以锐利的目光盯住自己,心想:如果丁琦真动手的话,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死在这里!可与他交手,他难免会受伤,丁夫人定会伤心欲绝。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

丁琦单手提起铁枪,枪尖直指李凡道:“姓李的,我从心底里憎恨你。但是此时此刻,我暂时不能与你为敌。”

陈文桂慌了,骂道:“好你一个丁琦,连我的命令也敢违抗!来人,统统给我上,这两个人一个不留!”

所有侍卫蜂拥而上,团团围住丁、李二人厮打。素盈满眼含恨,谓陈文桂道:“爹,当初女儿以为你心里至少还有我,现在我才明白,你心里除了荣华富贵,就一无所有!”

“你……哎呀,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爹呢?爹都是迫不得已的。”

“你不用再说了,从今天起,我和你之间的父女情分就此了结!”素盈将蓄在心头多时的愤怒、屈辱和悲痛,化作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就在这时,城楼上有士兵报告:城北有一大队人马向南阳城走来。樊正把素盈交由两名侍卫拿住,自己慌张走到陈文桂面前道:“大人,大事不妙了!”

陈文桂脸色刷白,心中清楚来者正是巡抚大人于谦的人马。

“不可能的,他们怎会这么快来到?不可能的……”陈文桂不停自言自语。

樊正道:“当务之急,先拿下这二人。待见了于谦再见招拆招应付他。”陈文桂只得许之。樊正喝令众侍卫后退,城上弓箭手齐向丁、李二人放箭。李凡反应不及,右胸再中一箭,从马上跌倒下来,而丁琦也身中数箭,危在旦夕。素盈见状,惊得昏死过去。众侍卫见二人中箭,再次一拥而上,生擒二人。

陈文桂命士兵立即清理地上血迹;又到各家各户拍门,喝令百姓纷纷走出门口,一会儿有官府人马走过时,必须夹道欢迎,不得胡乱说话,违者治罪。

这巡抚大人于谦的人马,离南阳只有几里路,转眼就到达城门。按照惯例,巡抚大人到访,事先应有前行人员入城提早通报,但于谦这次出巡南阳并没有这样做。

一片忙乱之后呈现出不可思议的平静——城门终于打开了,于谦的人马徐徐入城。这位巡抚大人于谦,年届不惑,看上去威风凛凛,神情凝远,陈文桂等人立即下拜。于谦道:“陈大人不必多礼。本官前来南阳,目的是考察水灾情况。具体事宜,当请陈大人一一知照。”

陈文桂笑道:“于大人刚来这里,还是先让下官设宴,给您接风洗尘当是。”

于谦正色道:“百姓疾苦尚未消除,本官寝食难安。还是到周围察看一下为先!”

陈文桂无奈,只好陪同于谦四处巡视,路上步步为营,察看于谦脾性。

于谦不想整队人马浩荡巡行,怕惊扰百姓,遂命二三十人随同,且下马步行。陈文桂见他身旁有一人长相仪表堂堂,便问:“请问这位大人是……”

于谦答道:“他叫石亨。”

陈文桂马上称许道:“这位石大人真是仪表出众,才智过人啊!”

于谦笑道:“他是我的随身侍卫。”陈文桂面红耳赤。好一会儿,终于又想到话题:“于大人,今年南阳遭受天灾,老百姓的庄稼血本无归。下官每每想起此事,就食不能安,夜不能寐。下官深知为官者,当以民生为首,所以灾后随即派人安抚百姓,了解他们的情况,下官还……”

“陈大人,”于谦突然打断他的话,“这是我们作为朝廷命官应该做的事,您不必赘述。”陈文桂知道自己吃力不讨好,就什么也不说了。

于谦见各家各户百姓均出门夹道欢迎,不禁叹道:“百姓蒙受天灾,已流离失所,我等命官未为他们排忧解难,反让他们夹道欢迎,实在汗颜!”他不经意地发现,出迎百姓个个面无笑容,一时情溢于胸,又再摇头叹息。

陈文桂奉承道:“于大人时时谨记为民请命,实为下官学习的楷模啊!”

于谦似笑非笑,未作回应。樊正从旁跟随,一直在对于谦等人察言观色,心里早就觉得不对头。于谦又问:“陈大人可否带本官巡视一下关押犯人的牢房?”

陈文桂心一下子结了冰,手心直冒汗,战战兢兢应道:“关押囚犯的地方又脏又黑,大人何故要去那里呢?”

于谦道:“世道炎凉则盗贼四起,天下太平则盗贼销匿。本官要去巡视监房,正因于此。烦请陈大人引路。”陈文桂听罢,料知于谦此行,事前必已掌握住自己一切,看来今天非死不可。正踌躇间,樊正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于谦身前,拔出佩剑架在他脖子上,谓陈文桂道:“大人,于谦早已知道南阳城发生的所有事,如今他不过在惺惺作态。”

石亨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以下犯上,挟持朝廷命官?”陈文桂也惊惶失措,想不到樊正会有此一着。

樊正苦苦哀求道:“大人,于谦到了南阳城,就意味着我们活不成了。大人,难道您甘心步前任知府傅应元的后尘吗?”

未等陈文桂回答,樊正大声一喝,附近冒出十多个士兵,把于谦等人团团围住。但这寥寥可数士兵,对于于谦身边武艺高强的护卫来说,只能说是以卵击石,可怜至极。而于谦的随身侍卫也个个剑拔弩张,随时应战。

陈文桂双膝跪下,恸呼道:“于大人,下官部下樊正蓄意谋反,挟持朝廷命官,罪当至死。但此事绝对与下官无关,下官绝对是冤枉的,望大人明察!”

樊正心急如焚,叫道:“大人,您到现在为止还望委曲求全?既然大人下不了决定,就等樊正为你决定吧!”樊正说完,手中佩剑已经朝于谦颈处压下。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樊正手腕被一把突如其来的匕首击中。

“啊——”一声惨叫后,樊正手背流血,手中的剑掉落地上。原来石亨见事态危急,也顾不着投鼠忌器,将平日带在身上的匕首掷向樊正。幸好他是练武之人,紧急关头没有失手,匕首正好击中樊正。石亨眼疾手快,趁樊正未反应过来,已经闪到面前,一剑将他刺死。石亨又喝斥陈文桂的部下:“樊正挟持朝廷命官,恶贯满盈,论罪当死。你们放下手中兵器投降,就一律无罪。”众士兵面面相觑,没有一会,尽把兵器扔下。

先前樊正的手被匕首击中而向后退缩时,致使于谦颈部被剑锋划了一下,现时正流着鲜血。石亨下跪道:“卑职失职,让大人受伤!”

于谦没有责怪石亨,他手捂伤口,走到本已吓得汗流满面的陈文桂跟前。陈文桂连忙伏地求饶,哀号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樊正谋害大人,实在与下官无关啊!”

于谦叹气道:“陈文桂,得忠心向主如樊正者为部下,虽死无憾!”陈文桂听毕,无言以对。

“进入南阳城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本官早已一一洞悉。本官之所以要你带路巡行,本来是想看看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无忏悔之意。其实本官此次到来,就是奉命来治你的罪。可本官深知,人谁无过?如果你能清楚自己的过失,并且肯亡羊补牢,那么本官仍会上奏吏部和刑部,减免你的责罚。可惜你一直盘算着如何粉饰太平,瞒天过海。身为朝廷命官,不仅没有履行职责,而且还欺压百姓,妖言惑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南阳百姓自天灾后一直过着食不裹腹的日子,而官仓的储备粮食却纹丝未动。本官真不敢相信,你的心可以这么铁!”于谦义正辞严,陈文桂像缩头乌龟一般,不敢抬头正视。

于谦命人将陈文桂拿下,听候发落。

陈文桂任南阳知府期间,私下加征各种赋税,百姓负担沉重;又收受城中富商贿赂,强行将部分农田辟为平地,供富商们兴建豪宅,致使百姓无地可耕,流离失所。正统七年,南阳水灾,陈文桂以“民暴致天怒”为由,拒绝开仓接济灾民。有灾民不顾一切,抢夺官粮,皆被陈文桂逮捕入狱,其中不少人在狱中被活活打死或者饿死。陈文桂尽贪官财民财,生活奢华糜烂。南阳灾后疾病流行,城中大夫疑为瘟疫。未及医治,他便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这些大夫一一收押;凡患病者,皆被抓拿,关押大牢之中,数以百计的病人在牢中被疾病折磨至死;又强令城中所有酒匠,以低价将各种烈酒卖给他,供他府上每天洗衣消毒之用,一天就用上数十坛!陈文桂家中藏有各种奇珍异宝,大部分都是奉承他、巴结他的人送的。其中最引入注目的是三株价值连城的珊瑚树,以致后来于谦没其家当时,不禁因此而叹道:“陈文桂乃当朝之石崇也!”

却说于谦从人找到被陈文桂软禁起来的陈素盈。素盈得知父亲东窗事发,身败名裂,深感无地自容,始终一言不发。于谦又找到被关在地牢中的李凡和丁琦二人,遂命随行大夫胡荽为他们两个疗伤。

于谦曾亲自视察大牢,但见牢中乌烟瘴气,在关押患病百姓的牢房里,有很多人已经死去,而狱卒又未及时清理尸体,整个牢房处处闻到恶臭。胡荽劝于谦道:“尸气有害,大人当速速回避。”于谦方从之。

昔日城中因言获罪的大夫,于谦已派人救出,并赐给他们衣食,请他们与胡荽一起研究南阳怪病的救治方法。大夫们一口咬定是瘟疫,而胡荽就认为不是瘟疫。一时间双方意见纷纭,莫衷一是。于谦不懂医理,无从插话。

忽有人报,城外有一少年驾车而至,自称是大夫。于谦大喜,速命请来,见此人眉清目秀,彬彬有礼,心中甚是喜爱。问及姓名,才知道少年名叫唐瑀。

原来唐瑀自李凡离开后,赶紧搜集各种有用的中草药材,并日夜加工炼制。商陆、白前两人亦助了他一臂之力。临行时,商、白二人为他准备了一辆大马车,足足装满一车药材,发表、清热、解毒、攻下、逐水等需要用到的药物一应俱全。他又把常用的医学典籍带在身边,以备查用。他虽知此行有一定危险,但仍十分希望自己能够以医者的身份,在危急关头一展拳脚,从中获取宝贵的临床经验。就这样,信心百倍的他独自一人驱车前往南阳城。

于谦谓唐瑀道:“方才众大夫都在争论南阳城流行的怪病是否瘟疫,未知唐大夫有何高见?”

唐瑀道:“草民刚到此地,关于疾病的症状基本上是道听途说。还容草民亲自见过病人,才能有所定夺。”于谦见他行事严谨,与夸夸奇谈的大夫们有所不同,赞赏之情不禁溢于脸上。众人见于谦待这少年大夫如此谦恭,顿时心感不悦。有人嘲讽道:“南阳怪病能在人和人之间传染,唐大夫既然未清楚这是何种病,却贸然与病人接触,岂不是以身犯险,鲁莽行事?”

唐瑀从容答道:“若然不‘以身犯险’,又怎能知道病人的确切情况呢?若然我能抓住疾病的根源,就算自己不幸染疾而病倒,还有在座各位为我前赴后继,沿着我开辟好的路一直摸索下去啊!如今我们当中必须有敢于做‘前赴’的人,而我十分愿意担当此责!”众人被驳得哑口无言,事实上唐瑀能如此慷慨陈词,乃因他已发过誓,从今不再做一个懦弱怕事、优柔寡断的人。

却说唐瑀将鲜甘草切成片状,口含一至两片;用自制的药膏涂于鼻腔内外以及唇边;又将金银花、连翘等清热解毒的药配伍好,一同煎成药汁,用坛子装起来。一切准备工作做好了,他奏请于谦要两名侍卫帮忙,随他到安置病人的地方了解情况。从活下来的人的病情来看,其主要症状是低热、头痛、全身酸痛无力、食欲不振、呕吐、腹泻、咳嗽,部分病人还出现黄疸。诊其脉象,发现他们肝肾竭损,较严重的病人已出现持续高热、津液耗损、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甚至昏迷不醒等症状。也有部分病人腹部隆起,下泄不畅等。

唐瑀仔细察看完病情后,便用煎好的药汁洗净双手,再亲自到其余地方走访。南阳虽然水灾已消,但有些坑坑洼洼的地方还留有积水,上面蚊虫滋生;沿途也经常有许多飞虫迎面扑来。目及此状,唐瑀对病情有了一定的头绪。为了肯定自己的想法,他到一些养有牲口的人家里询问情况。结果发现,他们家中的牲口最近并未出现过大量死亡,而从活着的牲口来看,也不见得有异常之处。

经过两天走访,唐瑀对疾病情况已掌握十之八九,于是向于谦禀报。

于谦见他办事神速,欣然问道:“唐大夫认为怪病是否瘟疫?”

唐瑀胸有成竹答道:“回禀大人,依草民愚见,南阳百姓所患之疾,虽能致人命,亦具有传染性,却并非瘟疫。”

众大夫听毕,讥笑不已。唯胡荽一人面露喜色。有人质问唐瑀:“在下曾听闻,早在□□洪武年间,西域流行一种瘟疫,能使人高热不退,全身打颤,病人死后尸体呈紫黑色。此瘟疫传染能力极强,与人面谈也能致病。现在南阳流行的怪病,与此瘟疫症状吻合。孰不知唐大夫竟然一口咬定这不是瘟疫,未知唐大夫是访查有漏,还是想在这里哗众取宠?”

于谦随即将目光投在唐瑀身上。他和唐瑀有着一见如故的情愫,迫切希望唐瑀能够给出圆满的解释。

唐瑀一挺胸膛,从容不迫道:“这位大夫提及到西域所爆发的瘟疫,唐瑀以前听父亲说过,近世医书也有记载。此瘟疫主要通过老鼠和人来传播,而且传染能力极强,曾经让西域列国死了数以百万计的人,由于得病致死的人身上会出现紫黑色的斑点,故有医藉称之为‘黑死病’。黑死病听闻也曾传入中土,幸好没有大肆流行。但唐某经过两天的查访,有充足的理由证明南阳怪病绝非瘟疫,更不是‘黑死病’!”

那大夫见唐瑀说话态度理直气壮,心中不服,傲然道:“那本大夫愿闻其详!”

唐瑀道:“‘黑死病’患者得病后如不及时治理,短时间即可毙命;而南阳城得病的百姓中,有身体强壮者被抛进牢狱,未施加救治尚且能撑到现在,说明南阳流行的不是‘黑死病’,此证据之一。‘黑死病’不但能致人命,同时也会使大量的老鼠死亡,连禽畜也不能幸免;我到过一些养有牲口和禽鸟的百姓家中看过,发现怪病流行后没有出现过大量的禽畜死亡,更不见有老鼠当街而死,说明南阳流行的不是‘黑死病’,此证据之二。‘黑死病’患者多数死于心肺衰竭;而南阳得病者,多为肝肾衰竭,说明南阳流行的不是‘黑死病’,此证据之三。‘黑死病’患病之初即为高热,而南阳得病者起初多为低热,说明南阳流行的不是‘黑死病’,此证据之四。依唐某愚见,南阳百姓所患之疾,乃是普通疟症,只不过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灾后常见的其它疾病,所以才显得有点鱼目混珠,不易辨明。只要稍加时日,疟症绝对可以救治的。”

那大夫被这个弱冠少年一番言论驳得有口难辩,可心里仍不服输,继续质问道:“那敢问唐大夫,得病死去的人尸体上出现紫黑色斑,又该如何解释?”

唐瑀答道:“你说到的情况我也有注意到。其实疟症患者严重的会出血,所以尸体出现紫黑色斑,乃因脏腑出血所致,并非‘黑死病’死者身上出现的那种尸斑。况且城中得病死去,又恰好尸体上出现紫黑色斑的人,并不占多数。”

“好!好!”于谦一连称赞两声,“唐大夫做事认真仔细,体察入微。据我派往协助唐大夫的两位侍卫回禀,均说他对病人的情况一一作了记录,无一疏漏,而且反复查阅医籍,确保断症准确无误。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因为唐大夫亲自走访所有病人,不遗余力,才能得出这样充分而有力的证据。于某虽然不懂医术,但我相信唐大夫的推断是可信的。”说罢,拉起唐瑀的手,邀其上座。

众大夫也为唐瑀最后说出的理由所折服,个个脸带愧容。胡荽羞赧难掩,对唐瑀道:“唐大夫,胡某虽比你年长,但有一样东西胡某一定要向你学习。其实当日我初到南阳之时,已觉得怪病不像瘟疫之症。但当日与南阳众大夫争论个中原因时,我就是少了你这种敢于力排众议,以及身体力行、破伪存真的勇气。唐大夫所言甚是,胡荽甘愿当你的副手,与你一同救治南阳之疾。”

唐瑀急忙推手道:“胡大哥太抬举唐某了。唐某才疏学浅,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你以及在座各位学习。对了,胡大哥尊名胡荽,胡荽乃药名,莫非你也是大名医秦铁心的高足?”

胡荽惊道:“实在有辱师名!唐大夫为何认识我师父?”

唐瑀遂将与商陆、白前、秦筱露等人邂逅之事,逐一说明。于谦从旁听到,也大笑道:“此谓: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众大夫见紧张的气氛逐渐消弭,也跟着笑起来。

于是,于谦决定让唐瑀和胡荽全权负责,带领南阳众大夫一起配药救治患病百姓。

唐瑀谓胡荽道:“唐某查阅过前人医籍,其中有载:可以将青蒿、淡竹叶、仙半夏、赤茯苓、黄芩、枳壳、陈皮诸药,再加上飞滑石、青黛及甘草所配制的碧玉散一同治疗疟症。但唐某在走访时发现,有一小部分病人出现了疟症之外的症状,如腹部胀满,内积腹水等,所以此方不能通用。”

胡荽觉得言之有理,便补充道:“那我们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在这个古方上略有加减。”两人商议好,便开始配药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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