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筹码（1 / 1）
二十九
左艺把头转向小雅，依然面无表情地说:“二十多年前，我和童润的爸爸相爱了，但那时他已经有了家庭。后来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到他们家去闹，可童然竟然为了童果为了自己的前途伙同他的老婆把我赶了出来。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恨他们这一家人么，你不知道！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时的童果看我的眼神，小小的年纪就知道什么是仇恨。从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以前我尝到的痛苦，都会加倍地还给他们。我偷偷地生下了童润，本想着好好抚养他，可不巧那个时候有个非常好的机会可以让我有一番作为。我太想得到那个机会了，但是，童润却成了我的绊脚石。于是，我狠下心，带着他去了长途汽车站，随便买了一张票，坐上了车。到了那个陌生的地方，我把童润放到了汽车站的长椅上，就躲了起来。不得不说，见到你妈的那一刻我就希望如果是她带走童润，那该多好啊，你妈妈那个时候还很年轻，在那个小县城里，气质是那样的出众，虽然没有锦衣华服，但就像个大家闺秀一样。也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呼声，我看到你妈妈抱起了童润在车站等了很长时间，还找人询问，后来，她还是把他抱回了家。她帮我养了童润十八年，我不得不承认，你妈妈是个非常好的女人，把童润教育得非常好，我很感激她。可是她却犯了一个错误，她不应该在临死之前让童润回到我身边，因为，那十八年，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童润回来。在我的心里，他已经死了。”
小雅打了个寒噤，突然觉得眼前的左艺太可怕了，她还配做一个母亲么，怎么可以如此冷酷地对待自己的孩子，在她的眼里，童润到底是什么？但同时她也想起来，左艺在与童润重逢的时候，哭着说是童润的姥姥趁她不注意把孩子抱走了，现在左艺的说法又完全不一样了，再联想起以前童果跟她说的话，小雅不禁怀疑她到底有什么用意？难道以前对童润的思念，对他的爱，对他的歉疚都是在做戏么？
左艺就像在讲别人家的故事，脸上丝毫没有表情。看出了小雅的疑虑，轻笑一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所有人除了你和你妈妈听到的都应该是以前我妈偷偷把童润扔掉的那个版本，而刚刚这个版本我估计在我跟你妈妈说过以后，她应该告诉你了吧？”
“没有，今天我是第一次听说。”小雅冷冷地说，“我妈在童润临走前曾对我说，希望我以后也像以前那样保护童润，因为总有一天，他还会需要我。现在我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就像一个晴天霹雳，在左艺的头顶炸开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小雅，竟然一时懵了。她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把小雅和童润分开，为的就是想把这个秘密彻底地埋藏起来，因为她一直以为小雅的妈妈不可能不告诉她女儿。她冷静了一下，停滞了几秒钟，又迅速恢复了正常，说：“以前我怕你知道了会告诉童润，因为我觉得既然童润回到了我的身边，那我也乐得好好待他，毕竟他是我的儿子。我怕他知道了会对我抵触。现在我倒觉得这个可以作为一个砝码来控制你。你觉得，如果童润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想让他回来的事实，他心里会怎么想？在他的眼里，我是那么的爱他，那么地迫不得已，那么地想要他重新回到我身边，所以他才会很快地接纳我们。现在一切都变了，他的妈妈根本就不想要他，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呢？”
小雅气愤地说：“他是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左艺冷笑说：“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我的眼里没有什么亲情，我讨厌孩子，当初要不是为了报复童然，我压根就没想生下他！所以，他一回来我就把他送到了国外。你想得没错，童润做我的儿子只会是他的悲哀！你们家是养了他十八年，为什么又要送回来呢，所以我一点都不感激你们！所以你爸爸跟我要钱的时候知道我给得多么不情愿？幸亏你妈有自知之明，把钱退了回来，说只希望我能用这笔钱好好培养童润。但是，既然童润已经回到我的身边，那就要按照我的意思来生活。想和你结婚？想都不要想！他的另一半应该是跟我们门当户对，有很好的家世，有很好的修养，有很好的学历。你什么都没有，这样，别人会耻笑我的！至于师强，他一无是处，很讨人厌，你们在一起很般配。而且，为了我的计划，为了童润，你必须跟他结婚！”
小雅偷偷地攥紧了拳头，咬着牙说：“既然这样，那我又何必听你的？”
左艺自信满满地说：“因为我觉得你比我还要爱童润，还要想保护他！我可以再跟你说一件你非嫁师强不可的理由，他们家并不是表面上看的那么普通，他奶奶手里有一家很大的公司，而这家公司正是我下一步准备要合作的对象。我也算对得起你，没有让你嫁到穷人家。你应该感激我。”
“你讨厌我却又想利用我，还要我感激你？”小雅实在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
左艺无所谓地说：“随便你怎么想，总之一句话，如果你拒绝了师强，不光童润会受到伤害，包括童果，还有你心里的那个吴悠，我一样不会让他们好过！哦，还有一点提醒你，你那个贪得无厌的爸爸，我绝对有理由也有那个能力让他永远呆在监狱里。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左艺狰狞地笑着，脸上的表情完全扭曲了。
小雅的眼泪溢满了眼眶，那是她最在乎的几个人，全都被疯子一样的左艺当成了筹码，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左艺很满意自己说完这段话之后的效果，站起身来准备要走：“我知道你讨厌我，我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你最好听我的话，这个世界上可没有什么后悔药！”
小雅噙着眼泪对着左艺的背影说：“我不讨厌你，因为你是童润的妈妈。也正是因为你有这一层身份，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要求我。不用考虑，我答应你，但是，我希望你这个妈妈可以做得更好一些。最起码可以给童润树立一个榜样。”
“那是我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左艺高傲地离开了，她是一个从来都不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人，现在更是如此。自己的儿子，自己不去好好保护却心安理得地用此来要挟别人，估计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得出来。
小雅头一次有些恨妈妈，妈妈不应该这么善良，如果她当初自私一些，不要把童润送走，也许，小雅也不会为了避免童润遭受这样的痛苦而受这些煎熬。想想以前的日子，虽然辛苦一些，但是因为有了妈妈和童润的呵护和鼓励，小雅总能有无穷的动力，而现在，她忽然觉得懒懒的，好像在黑夜里正在行进的路上，前面的灯塔一下消失了，让她突然失去了方向，恐惧在蔓延，直到让她近乎于失去希望。
看来虽然师奶奶并没有跟自己的这个唯一的孙子相处多长时间，但是对他的脾气秉性和为人处事以及他的想法能力了如指掌，甚至比师廉还要了解。贾芳就跟不用说了，她是一个非常偏激的人，在她的眼里，师强是世界上堪称最完美的人，所以她对儿子的评价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师强一听奶奶来了，立刻就联想到是不是奶奶终于看到了自己所谓的“成绩”，打算来接他回家了，班也顾不得上，也不怕扣工资了，连个招呼都没打扔下手头的工作就跑了出去。一路小跑到约定的地点，他已经气喘吁吁地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师廉坐在母亲旁边玩弄着手里的茶杯，好像对上面的商标非常感兴趣，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的宝贝儿子。师奶奶则是一脸严肃，见师强，懒洋洋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说：“坐吧。”
师强看着奶奶，两个眼里就像看到了金子一样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叫了声奶奶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把话题绕到了“回家”这个问题上。师奶奶一直不置可否地听着，时不时地故意咳嗽几声，擤擤鼻涕，喝口水，脸上的微笑更像是因为不耐烦而演出来的。等师强说完了，她带着很浓重的鼻音开口了：“你和小雅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啊，我们一直都挺好的啊！”师强一脸的愕然。
师奶奶看了儿子一眼，嘴角的冷笑好像是在说：你看吧，我就知道！但她并没有表现地太明显，而是说：“我听说你们在闹矛盾。”
“嗨，就那么点小事，她就是小气！改天我一天好好教训她，看她再乱说话！您不是说如果我想回家，就要把小雅带回去么，包在我身上，放心吧，她不会怎么样的！再说，还有我们左总呢，她会搞定的，奶奶别担心。”
“张狂的你！还教训她，你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早上小雅已经明确地拒绝我们跟你结婚了？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在这大放厥词，你害不害臊？”师廉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他想听母亲的话做个哑巴，可是，师强的放肆让他这个哑巴气得也开始说话了，“我明告诉你，我觉得小雅这孩子不错，对你也蛮有心的，做你媳妇我们也放心。本来我还想着帮帮你，现在一听你的话我觉得小雅拒绝你真是太对了，你根本就不配做人家丈夫！我警告你，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我心里清楚着呢，跟你妈学不出好来，你就整天听她教唆吧！”
师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师廉说得没错，这些话都是昨晚他心里担心给贾芳打电话，贾芳说给他听的，他有样学样全照搬给师廉和奶奶听了。本来他还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听爸爸这一顿骂，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师奶奶盯着师强，恨铁不成钢地说：“不帮你，并不代表我不关心你。让你出来闯荡闯荡是让你成熟一些，顺便学点本事的，不是让你搞这些歪门邪道的。”
师强赶忙改了口说：“我错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回去跟小雅道歉的。”
师奶奶看着师强的眼神，突然用试探的语气说：“师强，如果你要是真的想回家里的公司，奶奶不逼你，你可以不用证明给我看你的能力，也可以不用把小雅娶回家。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奶奶怎么忍心让你整天在外面看别人的脸色！”
“真的么，奶奶？”师强兴奋地无以言表，瞪着眼睛说，“我就说么，奶奶怎么可能同意让我娶小雅。小雅要什么没什么，跟当年我妈情况差不多，你不是反对了么，我就知道您是为了考验我。奶奶，不用考验了，我跟她没有共同语言，我也绝对绝对不会像我爸一样为了儿女私情置咱们家的事业不顾的，您就放心吧！”
师奶奶没想到自己的这一个小小的试探竟然还有了这样一个意外收获，感情师强还自以为是的对自己用了一招所谓的“将计就计”！眼看着师廉起身就要揍师强了，师奶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不动声色地说：“很好！我不知道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但是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明，我反对你妈是因为她要什么没什么，但这指的是不是什么金钱地位，而是修养、脾气、内在！你妈一直觉得我看不起她，是因为她没有做出一件让我看得起的事情。她是你妈，这话我本不该当着你的面说，但是我不希望你们娘俩一直曲解我的意思。你既不喜欢小雅，对她也不好，纯粹为了你的目的才跟她勉强在一起，如果有一天我反对你和小雅，那只能说明，我觉得你配不上她，我怕害了人家孩子，这种缺德事我坐不出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多罗嗦，你好好想想，怎么做自己心里应该有个数了。”
师强小声嘀咕着：“她也不喜欢我啊。”
师奶奶瞪了师强一眼说：“她为什么不喜欢你，因为你做得不够好！”说完愤然起身。
离开了师强，师廉懊恼地说：“我现在都觉得小雅嫁给师强委屈她了，我做不出这种缺德事，我去跟小雅说，不让她为难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行！越是因为师强不懂事，才越需要小雅这样的女孩子来感化他，牵制他。万一他要找一个跟他差不多的，那你这个儿子就彻底完蛋了！”透过玻璃窗，师奶奶看着呆若木鸡的孙子，真的很希望他能一下懂事起来。
让师奶奶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孙子低头不语不是在反省，他根本就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他一直思考的问题是：奶奶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我跟小雅在一起，还是要我趁早跟她分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