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底线（1 / 1）
十八
贾芳看着菜单上的价格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对儿子说：“这里也太贵了，不行还是换个地方吧，想想我都替你心疼。”
师强一口水喝了一半，赶忙吞了下去，摁下贾芳，说：“妈，妈，您稍安勿躁，这是小雅定的地方，她第一次见你们想请你们吃好吃的，你就安安心心地吃吧！”
贾芳一听是小雅请客不用儿子掏钱，放下了心，一脸假笑地说：“是这样啊，那咱们走了也不好，太不给小雅面子了，好吧，就在这里吃吧。”
小雅淡淡一笑，说：“阿姨，您随意。”
贾芳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师廉把菜单一把夺了过来，胡乱翻了几页，随便点了几样价格相对来说比较适中的菜。
贾芳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心里老大不乐意，瞪着师廉嘟囔：“我还没仔细看呢！”
师廉把杯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顿，转头一脸严肃地瞪着贾芳，贾芳翻了个白眼看向了小雅。
小雅见状赶忙把头撇向了一边，装作没看到，心里却不由得打起鼓来。而师强依然还像个没事人一样，乐滋滋地吃着赠送的小零食，嘴巴里传出了吧唧的声响。
师廉觉得贾芳和儿子在小雅面前丢了他的脸，又不好说得太明显，只好借题发挥。用手指啪啪地敲着桌子，不耐烦地说：“你能安静点么？吃没吃相！”
师强瞄了一眼小雅，撇撇嘴不吭声了。
在贾芳的眼里，儿子吧唧嘴都比别人的好听，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的儿子才是最完美的，所以一听师廉嫌弃儿子，也不管是不是在公共场合，立刻不愿意了，指着师廉就说：“你干什么啊，一下午拉着个脸给谁看啊？”
师廉刚要发作，却见服务员开始上菜了，只好把火压了回去。小雅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师强，想暗地里给他递个眼色，让他哄哄贾芳，可师强压根就不看她。小雅只好拿起酒瓶，往师廉和贾芳的杯子里倒了些酒，然后又往师强和自己杯子里倒了点酒，端起酒杯说：“叔叔，阿姨，欢迎你们。”
贾芳没有再说什么，拿起酒杯也不理别人，仰头喝了下去。师廉温和地看着小雅，跟她碰了下杯，说：“小雅，谢谢你。”
“您太客气了！”小雅说着抿了口酒，看着贾芳的脸色，放下了杯子。
另一边的吴悠和严衡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严衡冷笑着小声说：“又一个极品！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我说那小子怎么这么特呢，原来是遗传他妈。”
吴悠“嘘”了一声，抬头瞄了一眼，赶忙又低下头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气氛总算是有所缓和，菜也比较合贾芳的口味，她吃得很开心，但是依然不怎么和小雅说话，拉着儿子没完没了地问东问西，但是总结起来就是一个主题：怎么当上副总的，待遇提高了多少。好像这一光荣的过程她没有参与，简直就是抱憾终身的事。师强被贾芳一拱也开始得意起来，充分发挥了自己吹牛的本事，把自己描述成了一个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比不上他的青年才俊兼天才。而可笑的是，师强的话甭管可不可信，贾芳全部照单全收，因为在她的眼里，如果自己的儿子不是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一件没有天理的事情。
师廉坐在一边只是吃菜喝酒，几乎很少插话，听到儿子漫无天际地胡扯，他时不时的会发出一丝冷笑，那个时候也势必会引起贾芳的白眼和侧目，所以，他干脆把耳朵关闭了起来，不断地往嘴里塞住东西，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
从头到尾小雅没有说一句话，吃得也很少，脸上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吴悠忍不住小声问严衡：“那小子的话可信度是多少？”
严衡冷笑，毫不客气地说：“零！你问这干嘛？”
吴悠若有所思地说：“我在想，如果真想他说的那样，那小雅要是和他在一起，也算是有了个好归宿，这么优秀的人，最起码在经济上不会让她吃苦。”
严衡翻了个白眼说：“你是天生就这么乐观还是因为小雅被逼无奈只好凡是都往好处想？你又不是三岁小孩，仔细听听他说得那些话，有几个字是真的？还有他的为人处事，没有一样让人满意的，简直就是恶劣，就这样的人还天才呢，吹吧！”
吴悠看着小雅的方向，听着严衡的话沉默了。
酒足饭饱，贾芳喝了口茶，故意说：“这里的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咸了，喝水都不解渴。”
小雅听到后叫过服务员说：“请上一盘水果。”
贾芳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感觉自己就像个女王一样被捧上了天更加得意了，人整个都飘了起来，连说话都是不可一世的样子。等服务员送上水果，她仔细看了一眼，挑剔地说：“青岛什么都好，就是水果不好，看这草莓，也太小了。你今天下午买的苹果也不好吃，酸！”
小雅没有做声，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茶杯。
师廉“啧”了一声，说：“咱那的草莓那是草莓吗，跟塑料的一样，难吃的要命，还不如这里的大！还有苹果，这个季节，苹果贵的要命，人家小雅跑到超市给你买的最好的，你这么吝啬的人，平时舍得买么？还嫌酸，嫌酸别吃啊，可我怎么看你啃得那么起劲呢？”
谎言被当众拆穿了，贾芳“啪”的一下把叉子拍在了桌子上，瞪着师廉提高了嗓门：“师廉你什么意思，就想跟我作对是吧？”
小雅依然不做声，就想没听见、没看见一样。而师强，依然只是吃，好像已经习惯了父母的争吵，完全无动于衷。
师廉说：“我不想和你作对，但是，别太过分。”
眼看着战火又要起，师强又完全没有反应，小雅见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只好站了起来，说：“我去结账。”
“等等！谁让你去了，我还没吃完呢你就去结账，撵我们走啊？没礼貌！”贾芳又把火撒到了小雅身上，“坐着，我有话要说！”
师廉急了：“你又想干嘛？”
贾芳抬高了嗓门，说：“你管不着！”然后又转向小雅，严肃地说，“我听师强说了，你在一个西餐厅上班，我想了一下，这样不行，你得把工作辞了，换个工作。”
小雅惊讶地看着贾芳，一脸的疑惑不解。
“你不用这么看我，又不是什么好工作，就这么不舍得？一看就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贾芳厌恶地把餐巾甩到了一边，说，“别忘了，我们师强现在是副总了，手里管着好几十号人呢，让人家知道他的女朋友在餐厅做服务员，说出去都叫人笑话，跌份，懂么？！”
小雅低着头静静地听贾芳说着，一言不发，暗暗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吴悠摁住了跃跃欲试的严衡，示意他稍安勿躁。严衡气得满脸通红，真想冲过去堵住贾芳的嘴。
贾芳见小雅不说话当是默认了，更来劲了，又说：“我知道你学历低，也没什么能力，我不勉强你，师强现在已经是副总了，以后说话也会有分量，我会让她帮你的，谁叫我儿子看上你了！真是想不通！”
师强赶忙抓着贾芳的胳膊说：“妈，现在工作不是那么好找的，没必要！”
贾芳拍拍师强的手，安抚着他说：“我知道，儿子，委屈你了，像她这种什么都没有的，让你帮忙肯定很难，可是妈妈也是为了你好。”然后又转向小雅，换了张脸，严肃地说，“师强打算在青岛结婚，我不反对，但是青岛什么都贵，我们家条件有限，帮不了你们多少。更何况，我儿子现在是副总了，排场还是要讲的，如果你们想结婚，可以，但是有几件事我要说清楚。一，房子你们自己买，我们不管，我们都是普通的退休工人，没几个钱，想帮也帮不了。二，如果你们在青岛买了房子，必须给我们留一间，青岛的环境还算不错，我们就师强一个儿子，想搬过来养老。三，婚礼还有一些其他的费用你们自己出，我也没钱管。你手里不是有二十万么，估计能办不少事呢，就这么办吧！”
小雅猛地抬起了头，盯着师强一句话不说。师强意识到小雅在看他，心虚起来，小声说：“我也是跟我妈这样随口一提。”
贾芳飞扬跋扈地说：“怎么着，有这么点钱了不起了，还不能提了？反正，就这三条，不答应就趁早拉倒，追我们家师强的人排着队呢，我对你还不满意呢！”
师强也觉得贾芳有些过分，怕小雅翻脸，自己不好收场，再说，他也清楚，小雅是不能得罪的，否则自己得到的这一切，全都会化为泡影。他拉了拉贾芳的衣角说：“妈，别说了，现在说这个还早呢。”
贾芳甩开了师强说：“早什么早，我这个人性子直，就喜欢开门见山，把这些条条框框摆出来，同不同意一句话，省得日后麻烦！”
师廉的脸气得灰白，抱着胳膊在一边生闷气，也不插话，却用余光看着小雅，他突然有些好奇，这个总是安安静静做事周全的女孩子的容忍底线到底在哪里。
小雅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对贾芳说：“那二十万是我父亲的，我做不了主。”
“你父亲？”贾芳冷笑，“难不成你父亲蹲大狱就可以不管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了？笑话！”
此话一出，师强和师廉也都吓坏了，心里怪贾芳口无遮拦，都把目光转向了小雅。
这就是小雅的底线，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但是跟别人不同的是，她不会发作，特别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一个长辈发作，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的。小雅把目光转向了师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却是异常的冰冷。
师强头一次见小雅这样，有点吓到了，只好转向贾芳说：“妈，这事以后再说。”
贾芳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依然盯着小雅说：“怎么，不同意？才二十万，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不同意拉倒，正好我还觉得你配不上我儿子呢！”
“妈！”
“贾芳！”
“这位女士！”现在换吴悠忍不住了，跳了出来。
小雅一看吴悠和严衡气呼呼地站在他们面，吃了一惊，忙站了起来。
贾芳吓了一跳，盯着他们问：“你们是谁？”
严衡看来已经忍了很久了，没等吴悠说话就把他拨到一边，盯着贾芳说：“我是小雅的老板，您刚说的那段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严衡也自认见过不少形形*的人了，像您和您儿子这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真是让我开了眼了！是，小雅是个小服务员，但是她认真努力，做事踏实，不像某些人，小气得要命还喜欢投机取巧，总想着占人家的便宜！还有你师强，你妈对初次见面的未来儿媳妇这么过分，你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是你太冷血了还是你巴不得你妈这样做？我都替你丢人，你还是个男人么？！”
师强被严衡说得无地自容，而贾芳则是火冒三丈，猛地站起来，好像随时都准备好跟严衡打架。想想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她又把目标转向了小雅：“你安排的？这是你的救兵？你就这么对待初次见面的长辈？还没进门呢就想着给我个下马威，我真是领教了！”
吴悠觉得跟贾芳这种人讲道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他一把抓住了小雅的手腕，对她说：“走！”
小雅不动声色地任由吴悠拉着，转头向师强和贾芳露出了一丝非常诡异的笑容。
严衡走了一半又折了回去，大声喊过服务员，指着师强说：“埋单，这位先生付账。”然后又一脸坏笑地对师强说，“你不会是又想吃白饭没带钱吧？小雅可走了哦，她这次是不会给你付了！还有，别忘了要*！”严衡乐不可支地跑走了，留下师强一家三口面面相觑了。
贾芳回过神来张口就要骂，被师廉呵斥住了：“丢人都丢到青岛来了，你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