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二十二章（1 / 1）
“你是陈向楠的家属？”一个护士问薛贝贝。
薛贝贝好像被从梦中叫醒一样，“嗯？呃……我是他女朋友。”
“他家属在吗？要办一下住院手续。”
“噢噢，你等一下。”薛贝贝走到小玲那边，推了推她，“小玲？”
小玲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嗯？”
“护士说，要家属办一下住院手续。”
“喔。”
薛贝贝把小玲扶了起来，叫向桦就在这里等她们，然后她们一起到了收费处。
护士首先给了她们一张手术费的单子，一共一万三……小玲把所有现金都挖出来，卡也刷爆了，还差四千多。她的存款都是晚上做啤酒促销挣来的，本来是要用来……
在小玲还没向薛贝贝投去求助的眼神之前，薛贝贝已经把自己的卡拿出来给护士，而且把柜台上的现金都收好了塞到小玲手里，跟她说：“你要备点现金急用的。”
“贝贝……”
两个女人都湿着眼眶，彼此笑了笑。
结完手术费，护士开了住院单，还有一堆药的费用，这下，薛贝贝的卡也刷爆了，她才工作半年，没什么积蓄，信用卡的等级也只能刷3千……
“护士你等等，我找人借钱，马上就好。”小玲对护士说完，马上拨了一个号码，“喂，刘军哥哥吗……”
薛贝贝听到刘军的名字，想让小玲挂了电话，但现在她没办法，只好别过头不听小玲和他说些什么。
很快，刘军赶来了，薛贝贝尽量背着他、不看他。
“刘军哥哥！”
“小玲，向楠他怎么了？”
……
他们说了一会儿，小玲拉了一下薛贝贝，“贝贝，这是刘军哥哥，一直很帮忙的。”
薛贝贝不想搭理，但碍于小玲在，跟他打了个招呼。
“她是我哥的女朋友，叫薛贝贝。”
“薛小姐，你好。”
薛贝贝没有理会刘军伸出的手，跟小玲说“我去看向楠了”，接着就走了。走进病房，一看到陈向楠，薛贝贝就哭了。
处理完费用，小玲、向桦刘军一起进了病房。虽然薛贝贝很想一直陪着陈向楠，但刚才不知道母亲催了多少电话（还说了很难听的话），现在又看到刘军，她实在不想和他共处一室，便和小玲说了一声，就回家了。
“薛小姐她……”刘军从第一眼看到薛贝贝，就觉得她很奇怪。
“她明天还要上班，家里又电话催她回去。”
“噢噢。”
“刘军哥哥你不要多想，薛贝贝对我哥很好的，她和张馨不一样。”小玲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话。
“对向楠好就好。”刘军叹了一口气，“刚才听医生说……”
“嗯……”小玲越哭越利害。
第二天，薛贝贝一下班就赶到了医院。过了一会儿，小玲来了。薛贝贝打开包，拿出一个信封塞到薛贝贝手上，“这有些钱，放你这儿，我不能一直在医院陪向楠，如果要急用……”薛贝贝不想往下说，不想咒陈向楠。
“贝贝姐？”（从“薛贝贝”到“贝贝”，再到“贝贝姐”，小玲越来越接受薛贝贝了。）
“只要我不上班就过来，我不在的时候，辛苦你了。听说阿姨她……”
“妈妈还好。”
……
三天过去了，陈向楠没有醒过来；一个星期过去了，他没有醒过来；等他头上的纱布全解了，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这些天来，薛贝贝几乎把医院当家了，尽管张冰倩在电话里不留一点情面地骂她，但她就当耳边风，每天只是为了让母亲知道她安全没问题，才接的电话……为了避免被锁在家里，薛贝贝几乎没回过家，跟父母说“就当我在大学的宿舍好了”，然后洗澡什么的都去公共浴室解决的。
陈向楠一天比一天消瘦，薛贝贝也是，只是恐怕程度比他还厉害。
期间，刘军每次来医院，都能看到薛贝贝，他很佩服薛贝贝的毅力，很羡慕陈向楠……渐渐地，刘军来医院频繁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薛贝贝了，尽管她从来没给过好脸色，而且人也憔悴得不像样子了。
李梅兰出院前说想看看陈向楠，但被小玲“忽悠”过去了。回到家，她几乎天天说要看儿子，小玲躲不过，只好叮嘱向桦照顾好妈妈，每天深夜等母亲睡着后，再回去看一下。但这种事，能瞒多久？
“贝贝姐，我妈问我哥的情况，你说我怎么办……”说着，小玲抱着薛贝贝哭。
“小玲，你跟阿姨说，向楠没事，就要……就要多住几天医院……”
“我说了，可妈妈她说她要过来看看哥哥。”
薛贝贝咬着嘴唇，但还是忍不住眼泪，“呃……”薛贝贝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的陈向楠，眼泪越流越多了。
“贝贝姐……”
薛贝贝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你明天把阿姨带过来，我跟她说，向楠刚睡着，她肯定不会叫醒他的。”
“这样可以吗？”
“嗯，肯定可以的！”
……
第二天，薛贝贝的点子果然灵验了！
“阿姨，我把他叫醒吧？”
李梅兰赶忙阻止：“不不不不，让他睡，别叫醒他！”
“噢噢。”
和李梅兰聊了几句，薛贝贝劝她早点回去休息，她依依不舍地看着儿子，总算点了点头，说要回去了。
看着小玲把李梅兰推出了病房，薛贝贝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忽然，她趴在陈向楠身上大哭，口中喃喃：“向楠，你快醒过来，醒过来……”
不知道趴在他身上哭了多久，薛贝贝好像听到一声“贝……贝”，后面一个“贝”字，几乎轻得听不到。
“向楠，向楠！”薛贝贝赶紧抬头看陈向楠，看到他眼睛睁开了！“向楠，你醒了，醒了？！”
“贝……贝……”
“向楠，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薛贝贝趴在陈向楠的肩头哭。
陈向楠想抬手摸摸薛贝贝，但感觉浑身无力，而且薛贝贝压在他身上，他更使不出力了，“贝贝……”
“嗯，我在，我在！”薛贝贝起身，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
“不……哭……”
薛贝贝看到陈向楠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他好像很用力地想动一下右手，但怎么也动不了。一阵恐惧感袭来，薛贝贝突然想到医生说的瘫痪……
“贝贝……”
“嗯。”薛贝贝马上握上他的右手，不让他动，或者说，想让他以为是她按住了他所以才不能动的……
“不哭了，刚才……刚才听到你叫我，我就醒了……”陈向楠苍白的脸上好像展开了一个笑容。
“你这个笨蛋，懒虫……”
“呵呵。呃……贝贝，我感觉浑身无力……”陈向楠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瘫痪，他怎么会想到，就头那么撞了一下桌角还会瘫痪？
“呃……呃……你已经昏迷了3个月了！当然浑身无力了！一点东西都没吃过……”薛贝贝在骗陈向楠，他“只不过”昏迷了一个月而已。
“这么久了？”
“嗯！对了，你等一下，不要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嗯。”
薛贝贝找到了医生，对他说：“医生，医生，陈向楠醒了！”
“是吗？！”医生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来没见过昏迷这么久的人还能醒来。
“嗯！不过……他好像……”
“是不是？”
“他说浑身无力……医生，刚才我跟他说‘你已经昏迷3个月了，一点东西都没吃过，所以浑身无力’，医生，你别告诉他……”
“嗯，我先去看看情况，而且不一定是瘫痪，可能真像你说的。”
“真的吗？！”
“呵呵。我先去看一下再说。”
“嗯！”
医生进去看了一下，出来又拿了一个小盒子一样的仪器进来，夹住陈向楠的每根手指都按了一下那个红色的开关键，直到出门，他一直皱着眉头。
薛贝贝跟出来，关上门，然后问医生：“医生，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
“你的意思是……”
“我想……是……瘫痪……”
薛贝贝没有接话，只是双手捂着嘴哭。
“薛小姐，你别激动，他的身体还是有感觉的，只是比较微弱……我想，先不要告诉他实情，就照你刚才说的，这样他没有心理压力，或许会恢复得好一点。”
“嗯……”
薛贝贝在走廊上尽量平静了自己的情绪，给小玲打了一个电话之后，就回到陈向楠的床边了。
陈向楠刚才想动，却动不了。他想到当初自己昏迷醒来后，摸到的管子，那种耻辱感马上就又袭了上来。现在不用手摸确认，他也知道自己被插这管子了。他想到，自己一醒来，薛贝贝就在，那么这3个月……感觉到薛贝贝走进，陈向楠稍稍转了头，他觉得很丢脸。
很快，小玲赶过来了，一进病房，薛贝贝就和她交流了一个眼神。
等陈向楠睡着后，薛贝贝和小玲在走廊上，两人又抱着哭……
第二天，陈向楠想趁薛贝贝她们不在，让护士给他拔掉管子，可他实在没有“实力”提出这个要求；当薛贝贝要喂他喝粥的时候，他想接过碗说“自己来”，可他没有力气抬手……陈向楠醒来后，薛贝贝第一次给他擦身时，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但此刻他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由薛贝贝摆布……
“多吃点，多吃就有力气了！”
“嗯。”
薛贝贝一直跟陈向楠这么说，说了几天，她真怕这个谎再也说不下去了，每天晚上，只能一个人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哭。幸好的是，陈向楠真的没有想过自己的情况会那么糟，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昏迷得实在太久了，一来没力气，二来肌肉退化了……所以他会尽量配合医生说的什么康复训练，还有就是尽量多吃了。
或许是被隐瞒实情后没有心理压力，或许是老天爷发慈悲，在所有仪器检测都说明陈向楠瘫痪了之后，他竟然在迅速地康复。这种情况不是医学界里从没发生过，但这样的发生实在只能说是奇迹。
大概过了两个星期，陈向楠的手臂功能已经恢复了很多，他已经能自己撑起上身了！不过，最让他有成就感的是，那根讨厌的管子也总算可以拔掉了！虽然每次解决生理问题时，都要拜托男医生把他抱上抱下的……
看着陈向楠的好转，薛贝贝、小玲还有医生都坚信，他会完全康复的！几个医生的会诊，也都说陈向楠会康复的，这让薛贝贝和小玲吃了一颗定心丸。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陈向楠的救命恩人——刘军，在这个关键时刻，和他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小玲把哥哥能够康复的好消息，在第一时间告诉了刘军，但岂料他却因此闷闷不乐了……
一天，刘军来医院，又碰到了薛贝贝，他照例送上自己迷人的微笑，薛贝贝也照例送他一副冷面孔。
每次刘军来，薛贝贝都会跟陈向楠说一声，然后就去走廊上等着他快点回去。今天，刘军看到薛贝贝那副冷面孔，然后又看到陈向楠很高兴的样子，突然生了一个很邪恶的念头……
看着薛贝贝出去把门带上，刘军舔了一下嘴唇，开口说：“向楠，没想到你恢复得这么好！”
“嗯，”陈向楠笑得很开心，“贝贝照顾得好！”
“真是奇迹啊！医生说你瘫痪……”刘军止住了口，一副自己说错话、赶紧收回的样子，但他刚才明明把“瘫痪”两个字说得又响又清楚！
“什么？你说什么？”
“没没，没什么！”
“你说我……瘫痪……”
陈向楠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努力，右手不过是有点力气而已，手指还是那么不听话；他明明很用力很用力了，为什么还是站不起来……难道，所有人都在骗他？他不是没力气，就是瘫了……他想不通，明明只是头撞到一下而已，怎么会……他真的从没想过自己会瘫痪，凭他的常识，瘫痪不是因为脊柱伤到了吗？但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像瘫痪……
“向楠？向楠？”刘军看着陈向楠的反应，感觉到自己的奸计得逞了，他忍不住勾起嘴角，但语气还是一副关切的样子。
“不，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陈向楠忽然叫了起来，一激动，人也坐不住了，从轮椅上翻了下来。
薛贝贝听到声音，冲了进来，“怎么了？！”看到陈向楠倒在地上，她马上去扶他，要把他扶上轮椅，但陈向楠的手摆得很厉害，死活不肯坐到轮椅上，口中一直叫着“不要，不要”……
薛贝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看到陈向楠的精神突然变得有点癫狂，她只能大叫医生。
医生和两个护士一起进来，压住陈向楠，给他打了一阵镇静剂。
薛贝贝流着眼泪，但是一脸气愤地问刘军：“你跟向楠说了什么？！”
刘军回答得一脸轻松：“没什么。”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刘军没有回答，忽然抓住薛贝贝的手腕，一口气把她拖到了楼梯口，关上过道的门，对她说：“我喜欢你！”
“你放开我！”
“陈向楠现在就是一个废人，你等下去没结果的！”
“你说什么？！”
“薛贝贝，做我女朋友。”说着，刘军就想吻她。
“混蛋！畜生！”薛贝贝扇了刘军一个耳光，打开过道的门，冲出去了。
刘军摸着被打的那半边脸，咬着嘴唇，“愤愤不平”。他嫉妒陈向楠，嫉妒他的女朋友都那么漂亮，嫉妒他残疾之后的女朋友还是那么漂亮，而且还对他那么好……他更嫉妒，那张为他赢得荣誉的照片，是他拍的……刘军后悔那时自己把陈向楠救出来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很可耻，非常可耻！而这可耻的转变，却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义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