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失去(1 / 1)
我又回到了盛京,心姬遵照约定,归还了芗谦的布纺,我等一概成了平民,布纺生意不错,芗谦为我和源远流长购置了一座宅子,生活还算惬意,我拜托芗谦帮忙打听白晨的下落,芗谦皱眉看了我半日,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日子一天天百无聊赖的过着,转眼半年已悄然过去,二哥回到金安,将战后的国家治理得仅仅有序,巨石一仗吃了大亏,现下乖巧得可怕,一王爷乖乖做他的君王,再也不吃喝嫖赌了,木恒国与我隔得山千重水万里的,也无什牵连,一片太平盛世。
入冬的第一场雪开始覆盖宅子时,冷得不敢出门,二哥派人送信和银子给我,让我去金安的皇宫住,说那边较为暖和,我一直觉得自己愧对太子哥哥,便回绝了!黄奇又被派来接我,我执意不肯,他也不能回金安,闲暇之余,在盛京开了许多家受思店,日日往我宅子里送。因着黄奇常来,虽则无白晨半点消息,我的心情也愉悦了不少。
我现在不再是公主了,也早已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王,源远流长喊我小姐,黄奇却总是小芭长小芭短的,改也改不掉,他说,好像喊了几千几万年了,叫着特顺口。
白雪越积越深的时候,宅子里来了一位贵客,现今的皇后娘娘,想起她身份,感慨朝代变迁原来这般快
她一身素衣,平常女子打扮,身边仅跟了一个丫鬟,瘦得皮包骨的身子瑟瑟抖动在大雪中,若不是容颜未变,真不敢相信她是那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皇后。
我自小与她关系一般,此刻见了她,也无什欢喜,将她请进了屋,奉上茶,无话可说。
她没端架子,仿若我们真是亲姐妹的说:“看你这里环境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劳烦娘娘费心,我很好!”没有感情的客气一来一往,她仍如同往日,需经七弯八绕后才会提及重点。
一番客气完毕,她说:“三妹,有些事我想与你单独谈谈!”
源远流长四人万般不情愿的走出客厅。房门才关上,高高在上的皇后竟扑通向我跪了下来,她说:“三妹,我知你不易,但此番能求的人却只有你,求你救救皇上吧!”
我不知这话从何说起,他是皇上她是皇后我是平民,他夺我皇位毁我家园名誉,又让受欺的我去救那欺人的人。
她声泪俱下:“皇上快要疯了,那些事,将你赶下皇位、逼你奔赴战场、招你为将军,这些事,都是皇太后一手策划逼迫皇上去干的,皇上若拒绝,她便,她便将我鞭打折磨至死,你看我身上这处、这处、这些淤痕刀疤,都是皇太后逼迫皇上时对我下的手。”她不停的撩开衣裳用那些伤痕来作证。我却仍面无表情,是喽,一夫人都成了皇后娘娘,心姬可不就升为皇太后了!
她顿了顿,擦干眼泪往下道:“才嫁进王府的头2年,王爷总是不搭理我,每每无事便来寻我麻烦,起初心姬还劝,后来也任由我俩,那时我觉得自己此生嫁予这样一个人,是彻底的完了,万念俱灰下便寻死路,被丫鬟救下时只剩最后一口气,他心急如焚请来最好的御医才将我救活,那时起,我才知,他原是极为在乎我。”她脸上有幸福的笑容绽开,那是动情的人才会有的甜蜜。
“他对我百般挑剔原是为了保护我不受心姬迫害,你是不是也觉得王爷的性格有些古怪?”她问一旁安静的我,我敷衍的点点头,让她继续。
“王爷幼时性格安分守己,可这与心姬的期望背道而驰,为了训练王爷,各种恐吓逼迫酷刑虐待,最终导致王爷出现两面性格,一面残忍霸道,一面善良懦弱。我嫁入府后,王爷虽动心却不愿我受其牵连,便一直详装厌恶,好让心姬忽略我。自我从鬼门关走一遭后,他人前对我冷冷淡淡,暗里却极为关怀,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这样的美好却叫心姬发现了,私自动情的王爷大大忤逆了她,自那后,她不但对王爷看管更加残酷,我也成了她的筹码!”
“心姬的期望不就是王位吗?现在你们已经得到了,她应该满足了啊?”我嘲讽的对仍跪在地面的皇后娘娘说。
“不,她的目标是你?”地面的皇后仰着头瞪大双眼告诉我,眼中有明显的恐惧。
我呆愣在椅子上,这很奇怪,我与她打过的照面统共不过3回,她与我有何仇?“何出此言?”
“皇上说的,皇太后恨你,多的我也不知,皇上说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她如此对你们,皇上难道不是她亲生的?”我依旧不信这无稽之谈。
“是,当然是,可皇上说,为了折磨你,皇太后可以牺牲所有,包括他!”
“你既知道一切,为何早些时候不来告诉我?”
“之前你一直在同她相斗,我便抱着你会赢的一线希望坚持着,可如今,都半年了,你没有丝毫动弹。”
“你们就一直坐山观虎斗?”
“我没有,皇上也没有,不然我们与心姬的矛盾不会越来越激化,我也不会受此虐待,皇上也不至于越来越疯癫痴傻!”
“既然你们那么痛苦,看你今日又能出来,如何不逃呢?”
“皇上逃不掉,我若逃了,皇上便只有一死了!”
“为何逃不掉?”
“皇太后给皇上服了毒药,每月都要定期服解药,解药只有她有!”
我们沉默着无言以对,许久后,她从地上爬起,走进悄声对我说:“我有一次撞见皇太后的眼珠可由黑色变为蓝色,跟蓝王的蓝色一样!”
“皇上的呢?”我问她。
“我不知道,没见过。”她唯唯诺诺的回答。
“你回吧,我现在的状况你也见到了,无钱无权,什么也干不了,她欲对我如何,只管来便是,你们,我无能为力!”我依旧冷淡,心中却在盘算接下来的对策。
素衣皇后出了门,被丫鬟匡扶着消失在大雪中。
“通知黄奇,我们一道去金安皇宫!”将源远流长四人齐聚左右,告之接下来的行程,并派人通知黄奇,二哥之前嘱咐我,回去时,一路让黄奇相随,会方便安全不少。
院外很快响起了叩门声,推门而入的却是芗谦,带着浓郁的香味几步跑到我面前:“小姐,你们要走了吗?收拾东西是准备去哪里?”
“蓝王又来信了,催我去金安避避寒,水胜的大雪一下就停不下来你也知道,正好黄奇也想回去,我们在这里总住着也闷了,刚好散散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芗谦解释,用了与源远流长相同的说辞,希望他们能信服。
“是不是我这里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芗谦苦着脸说,原本好看的桃花眼拧成了桃花蕊。
“当然不是,你很好、非常好,是我见过最好的!”笑着将芗谦的桃花舒展开。
“我既然好就不能走?”芗谦小赌气的作势拦住门口挡住道路。
“那可不行!我家公子日日都在盼呢?好事,总不能你一人做全了吧!”黄奇拧着包袱笑着跨门而入,拍了拍芗谦一身的花花好料,满眼可惜了这身好衣裳的表情,气得芗谦直瞪眼。
“你也走?你的受思店呢?不开了?”发现黄奇手上也拧着包袱,某位公子心中大大的不平。
“走,受思店照常开!”黄奇开始咧着嘴笑,自豪炫耀加得意。
“不行,我也要去!”芗谦拽着我的衣角,一脸讨好。
“你问黄大掌柜,此行他负责!”我笑了笑,指指一旁正得意的黄奇。
“黄大掌柜、黄大公子、黄大好人!”看着某位美男对另一美男频频施展桃花战术,好一番天寒地冻。
黄奇昂着头,看都不看芗谦一眼。
“好了,芗谦,你还是留在盛京打理布纺吧!你现在可是我们头号的财主,没了钱让我们怎么过活是吧?”一边笑着宽慰芗谦,一边向源远流长暗示帮个腔。
“是是是”“对对对”
果然是帮腔的,估计她们四人恨不得天天被这两大公子围绕左右,可惜路途遥远,凶险未卜,多一人多一份危险,芗谦已有安定的家和劳作,若能让他过上寻常人的生活,我也算功德一件,希望我走后,皇太后不要为难他,让他过上太平日子。
马车吱吱呀呀上路,芗谦在门口挥泪告别,黄奇在车厢里笑得格外灿烂。
金安国都城外,一俊朗男子骑匹高头大马,马身乌黑发亮,男子气宇轩昂一袭浅蓝色衣袍,一双蓝眸冷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含笑注视远方。等远处道路一个小黑点出现时,男子笑得越发灿烂也越发妖艳了,驱马直奔黑点,身姿随着马身起伏。
听到马蹄声,黄奇打开车窗,探向窗外!
“二哥!”我远远喊了一声,那双蓝眸在笑容里衬得越发妖艳。
如同许多年前教我骑马时一样,二哥伸手将我拉上马背,一起骑马奔跑在旷野中。
天色近黑时才回到皇宫,二哥已将当年我住的舒殿收拾妥当,殿内却种满了他最喜欢的芭蕉树,被我取笑一番后,冷着脸说,那叫美人蕉。
夜间袭来一场小雨,雨声打在硕大的芭蕉叶上,清脆空灵,白晨的话语依然清晰的回荡在耳边“雨打芭蕉,小芭!我今后喊你小芭可好?”虽然困到极点,听着门窗外热闹成一片,却无法入眠,从包袱内找出锦盒,细细抱在怀中想念,又在想念中神智变得迷糊,手一松,锦盒掉落地面摔成两瓣,内里物件一一甩出,两个糖人摔了粉碎,拿手一点点拾缀地上粉末,泪,将其连成一片却再也不复往日的摸样。这是我仅有的东西啊,难道,这就是失去,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