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维 护(1 / 1)
皇甫涟心坐在河沿上。脱了小靴子,两只脚在水里,乱踢着,溅起水花,湿了衣衫。河水虽只清凉,她却感到透骨的寒意,她只得更快地踢腾,这才觉得好过些。然而,她却没有一点兴致下水了。
敬时天一直跟着她。虽早知道皇甫阔无意许婚,但那毕竟含糊不定,或许是狡黠推脱之辞,而这三个多月,他们两个几经曲折,世人皆当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一对了,他几乎绝望!现在竟果然解约了,自然欢喜之极!虽也奇怪为何这般无声无息就真的解约,即使皇甫阔当初是权宜之计,也该是有所作为的吧?
“妹妹,你这些天过得可好?”敬时天到她身边,坐下。
皇甫涟心双脚随意在裙子上擦了擦,直接穿上靴子,这才扭头,狠狠瞪他一眼。
“谁是你妹妹呀!”
“我们两家是世交,你当然是我世妹,我叫你妹妹哪里错了?你也该叫我哥哥的。”敬时天心里虽奇怪她何以计较这个了,面上却极其亲切和煦,很想借此拉近两人的关系。
皇甫涟心却是想到另一句话,“兄妹,是不能结为夫妻的。”
敬时天颇是诧异,她还想到了结为夫妻之事?忙笑道:“我们又不是亲兄妹。”
皇甫涟心眨眨眼,“除了亲兄妹,其他兄妹都可以做夫妻的吗?”
“对呀!”敬时天忙点头,“表兄妹,师兄妹,义兄妹……等等,都可以。”
皇甫涟心垂下眼帘,默思一回。然后抬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妹妹如何这么看着我?”这么久,这么认真,还这么专注?
皇甫涟心又瞅他一眼,移开目光,“你长得好看呀。”
敬时天一向风流自赏,自以为潇洒俊美,但皇甫涟心从来只注意那些美貌女子,无意欣赏他的翩翩风度,又何曾夸过男人好看?不由惊喜,更是心跳如鼓,“真的?”
皇甫涟心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你娘好看吗?”
敬时天一时猜不透她心思。那个莫长潇的母亲当年据说十分美貌,父亲也提过。她该是见过了,难不成她是想以两个人的母亲来比较他们两个男人的美丑?
“我娘自然好看……”
皇甫涟心不屑,“那肯定没有我娘好看!”
“那是。若你跟你娘长得像,那她肯定比我娘好看……”他自然无所谓和她比这个。
“我哪里像我娘了!”皇甫涟心有些沮丧,“去年许多人一见我,就说我眉目像我爹爹的……”
敬时天再看看她,眉目之间或许是有她父亲的痕迹,“你像你爹也照样很美貌的呀!”
“我爹是男人,他怎么可能比得上我娘好看!”
敬时天暗叹一口气。男人和女人怎么比呀!何况,她肯定还是拿女人的标准去看男人……
“妹妹,无论怎样,你在我眼里都是最好看的!”
皇甫涟心白他一眼,“你眼瞎了,晓姐姐才是第一美女!”忽然想到什么,面色又立即严肃起来,“对了,你喜欢她吗?”
敬时天刚才一番表白算是白说了,这回居然又得她这样相问,这个糊涂丫头!只得直言相告,“我不喜欢那些所谓的正派女侠,扭扭捏捏,不苟言笑,还以为自己是不可侵犯的……”
皇甫涟心早已怒气拂面,“她难道不好看吗?你敢不喜欢她!……”
敬时天心里暗叹,她还真维护易清晓!真让人极度怀疑她若是男的,定然……“她是很好看没错,但我只喜欢你!……”
“嗯……”皇甫涟心仍是不理会他的表白,想了想又说,“你们北擎教是魔教,你应该比我爹爹更坏的!若是你非常喜欢晓姐姐,你说晓姐姐会不会喜欢你呢?”
“她怎么会喜欢我?她只会喜欢莫长潇那样的……”
敬时天虽不解她何以又纠结起了这个问题,也很想告诉她一番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而且男女之间,动心动情的那一瞬间,也和那些无关……等等,但想她是不可能听,也听不懂的。
“绝不会喜欢吗?”皇甫涟心看他点头,又皱起细眉,嘟囔,“我下次去问问她……难道我娘就真的不会喜欢我爹了?”
敬时天皱眉。这丫头,在想什么呀?没一句和他相关!他也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自从十六岁那年奉父命第一次踏上南映湖庄,惨遭当时不过才九岁的她荼毒,就一直牵挂至今……可这丫头未免太没心没肺了些,无论对她如何得好,她不懂得也罢了,却经常无视而践踏他的一片真心!可偏偏她越是这般无所谓,他却越被她吸引。
每年他总要跑到南映湖庄去看她,在一起混上一段时间。皇甫阔性情虽变化无常,狂傲自负,有时纵容他对女儿的亲近,有时却又连面也不让见一次。他当然也曾担心过她那几个青梅竹马的师兄,可皇甫涟心却一直并没有什么特别对待。去年他们还一起到擎柱山,虽然有她那几个师兄陪着。父亲一知她是南映湖出身,自然很赞成这门亲事。可……
“妹妹,我们回擎柱山可好?”
皇甫涟心没兴趣。可她又能去哪里呢?她不想回家,也不想再去绝尘谷,更是无事可做……
“妹妹,擎柱山遥津潭边的那个山洞,你不是想进去吗?我已经练到第七层北擎神功,可以带你进去了,说不定……”敬时天看看她右臂,犹豫了一下。
皇甫涟心蔫蔫地看他一眼。
敬时天自是打叠起精神,千方百计地哄她开心,鼓动她出去玩乐,实际是纵容她去捣乱寻乐子。皇甫涟心终于慢慢振作起来,决定再次闯荡江湖,扬名立万。
紫竹道长本是不想理会百贤山下几个小门派的闲事的。可他们一看到他,就都找他主持正道。听他们乱七八糟说了半天,才明白一个事实,皇甫涟心又闯祸了!
面对那十几个人满身的血污、残缺的肢体、无语问青天的惨状,紫竹道长也颇不忍。可是这与爱徒有些关联,而与皇甫阔的交情,也不免要徇私。于是令他们安静,要问一下具体缘由,“你们如何得罪了她?”
一个只被割掉耳朵的人嘴快地道,“我们哪里得罪了她!好好的在吃酒,说些她与贵掌门弟子退婚的事,结果她就大怒要打杀我们!她身边的那个男的助纣为虐,将我们制住,任她宰割!”
另一个一条大腿洞穿,鲜血淋漓的大汉也抢着愤愤道,“那个男的不像是莫少侠!但他武功极高,根本不讲道理,比她更邪恶,只一味纵容那丫头割了我们师兄弟舌头、耳朵……还抢走了我们门派的镇山之宝和武功秘笈!”
紫竹道长皱眉,那当然不可能是长潇……青年高手?只有北擎教少主敬时天了!他们怎么又混在一起了?唉!毕竟也曾与长潇有过婚约,他岂能坐视不管?只是……
百贤山主也受了些轻伤,面色有些羞愧,知道紫竹道长性格,便说了实话,“其实,我们当时议论的更是莫少侠突然解约的事……很奇怪这有些不合他一向为人行事,也不合侠义之道啊!其实,我们并没有说她什么的……”
虽然她被抛弃,自然会是嘲笑对象,但看到她,更想到皇甫阔,谁还敢当面议论?欺软怕硬,这也是人之常情。他们胡乱议论时,更把议论焦点放在莫长潇身上。本来也是,莫长潇此举与他当初敢于承担责任,求亲订亲小魔女,简直是判若两人!若是一般人或许邪恶之徒,早该被人冠以故意损害人家姑娘闺誉,背信弃义之恶名了!所以,他们更对这个感兴趣,谁知皇甫涟心根本不领情,反而对他们如此凶残!
紫竹道长心里暗笑,皇甫涟心只是胡闹而已,焉能懂得别人是站在她的立场上谴责长潇,还维护他?她把自己的怒气发泄在这些人身上,他们也只能自认倒霉而已。只是,想到那个懵懂邪气的小丫头之前途,也不免又忧虑又可怜。这种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那怨恨之气也是少不了的,她也早该去报复长潇;以皇甫阔的脾气,只怕也该一掌毙了他吧?如今却是风平浪静,真是越想越奇怪呀……
百贤山主揣摩紫竹道长之意,又想到自己门派弟子也算自作自受,何况已经受伤残疾也难以复原,这且罢了!对皇甫涟心夺走他们镇山之宝和武功秘笈毕竟耿耿于怀,于是郑重拜托紫竹道长帮他们追回。东武派也该为他们主持正义吧?
皇甫涟心将百贤门的镇山之宝,一只可用来燃香凝定练功的小铜鼎繁杂的机关拆开,玩了一会儿,随手丢了。敬时天翻了一遍手中的小册子,也不感兴趣。这些武功招数,他幼时练武,打基础时早已练过。什么百贤门七十二绝招,哼!绣花枕头,好看不中用,他哪里能看得上?
“涟儿!”
敬时天早在声音发出之际就立即站起转身。居然有人悄无声息就掩过来,这自然是高手!看去却是东武派紫竹道长,不由皱眉,却也只得抱拳勉强向他见礼。
皇甫涟心一向没有长幼礼节的认知,原先莫长潇还强迫她讲究一些,敬时天自然不会理会这个。她看是紫竹道长,更不予理会。
“涟儿,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皇甫涟心撅了撅嘴。是他师父,是来教训她的?只是,看他笑面慈和,轻言细语,却又似乎不是……
“什么话,你说吧。”
敬时天自然知道紫竹道长找来,定是与他们搅闹了百贤山有关,哪里会像他表面那般轻描淡写?给皇甫涟心使个眼色,才对紫竹道长躬身施礼道:“道长有何吩咐,晚辈领教就是了。”
紫竹道长冲他喝道,“你这臭小子,胡作非为,带坏涟儿,贫道自然少不了替敬家老儿教训教训你!”话未完,就已移动身形,将敬时天先发制人的招数悉皆拆解。
皇甫涟心看他们两个说话间就动手了,自在一旁观战。敬时天的功夫她自然熟悉,与对她百依百顺的性格相比,却是极为凶狠霸道,讲究快、狠、准,此时却似乎没发挥出来……那个老道动作这么缓慢,闲逸,不经意,看起来没劲透了,难不成他的功夫还不如莫长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