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兄 妹(1 / 1)
连海平得知易清晓北芜江岸边遇险之事后怕之极!这回也顾不得她上次对自己决然的拒绝,又跑了来。
“你千声门消息灵通,难道竟不知道是涟儿……是皇甫姑娘救我的,并非莫少侠。”
连海平当然知道是他们两个,可易清晓完全否认莫长潇,他却又不能不纠结。虽然也知道纠结这些根本无意义,但……易清晓硬是要以理智压制自己的真实情意,而绝不会逾越道德礼法,那也只会苦了她自己。
易清晓却急于探听皇甫涟心的事,“你……你们既然消息灵通,可知他们退婚的事……?”
连海平也有些怅然,“这件事,似乎是真的……”
“真的?”易清晓难以相信。
“此事如此重大,我当然也在关注。因为……”莫长潇不仅是江湖闻名人物,不仅是他表兄弟,而且……“我问过师叔他们。说是……莫夫人极力反对这门婚事,皇甫庄主也已经同意取消婚约了。这是他东武大弟子翟泉德传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假。”
“这……?”易清晓愈发惊讶,皇甫庄主都已……难道毫无挽回之地了吗?
“是挺让人费解的……但东武派肯定也并不想将此退婚之事公之于众,最起码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可……”
“是呀……那,翟少侠为何忽然那样做?”
“也不过是……为情所困,一时糊涂……他一直都喜欢他师妹,大家也都知道,而程姑娘似乎忽然对南映湖庄的吴公子青眼有加……不过,此事也不过是……”
易清晓愕然。为情所困,为情……世上男女之情,是是非非,一向洒脱自如的程青桃竟也逃不过一个情字,何况涟儿……一时感伤,不禁滴下泪来。
连海平一见她流泪,心头就揪紧了。他很拥住她肩头安慰她,却又不敢冒犯。
易清晓拭了眼泪,“我只是为涟儿……”
“她……?”
“她其实心地纯善,不管如何胡闹,依然不失天真。那一天,她救了我……还有上次,在南映湖上,她对我都十分体贴!我虽不知道她为何对我好,但能确认她毫无机心!她身负小魔女之名,现在竟又遭到这样的对待!人言可畏,她……”
“你……”连海平有些不以为然,“她那样的孩子……可能不会那么在意这些,不会为这个烦恼的。”她一点儿也不懂世态人情,又不是像她这般善感……
“她不在意?她就算年幼懵懂,可东武派在意,莫长潇在意,她若是喜欢了莫少侠,又怎会不在意!你倒说得轻巧!哦,是了!你是尊贵无比的小王爷,以后三妻四妾,得新忘旧,哪里会在乎一个女子的心!就是莫少侠,这回退了婚,即使被人骂作背信弃义,三五年之后自然也会忘得一干二净,依旧别寻佳偶!而涟儿呢!难道就因出身于南映湖庄,她就该受到这样不公正的对待吗?”
连海平从未见过易清晓如此激动愤慨,自己也连带被她指责,忽然想到上次他们决裂时她说的一句。
“原来你竟是……身份尊贵的小王爷,易清晓不过一介草民,高攀不上!”
他心头一动,忽然醒悟,他怎么就从没想到易清晓竟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拒绝他?再想到她上次已经随他到了大名州,是在得知他兄弟身份才突然要求离开,不禁试探道,“你之前是因为我隐瞒身份,才……生气的?”
“你知道我为何畏水吗?”易清晓经上次落水,而时时回忆起旧事,此时不由将自己身世吐露。——想不到,她还是可以再次亲口说出那些噩梦的!
“我根本不用多作辩解的……”连海平听罢,怜惜不已,目光抚慰着她,“其实你自己也该明白。不是所有男子不懂情为何物而无情绝情的,也不是皇室子弟就不能抛弃荣华富贵……就是我父王,也只母亲一个妻子,并无姬妾。我只请你想一想,他是一个本可以和当今天子争夺天下的王爷,为母亲都能做到,我为什么就做不到?”
易清晓听他如此表白,又羞又恼,“你,你怎么……?可那次,你那位什么袁大叔……”
连海平微微一笑,解释,“那还不是因为我弟弟。从小爹娘只顾自己恩爱,不怎么管我们,只要我这个当哥哥的做表率。所以无论我做什么,他就非跟着做什么,哪怕他并不喜欢……袁大叔以为他也……”
其实,早在这之前,他已察觉易清晓不喜欢让自己陷入兄弟二人的纠缠爱恋而有意疏远自己,已有所警觉。这几回更是坚决不让弟弟跟着自己,免得袁大叔在父母面前进“谗言”,损及自己心上人声誉以致将来婚姻不谐。
看易清晓低头不语,知道她至少暂时不再忧烦和顾虑其他,他自安心了,笑道:“晓姑娘……”
“什么?”易清晓抬起头。
“你的那个涟儿不总叫你晓姐姐吗,如何我不能叫你晓姑娘?”连海平欺近她,凑到她耳边,“要不我叫你晓妹子……”
易清晓一掌推去。被他抓握在手,看她又羞又恼,忙又笑道:“不如,我们去做其他事吧……”
“什么?”易清晓看他笑得暧昧,挣脱他,忙退后几步。
“我想说的是,我驾船渡你过河吧……我一定会比你那个涟儿还要小心体贴的!你总不能心里只有她吧?”连海平最善察颜观色,立即投其所好,趁热打铁,要助她完全解除心结。
皇甫涟心扑进父亲怀里。
“爹爹!”
皇甫阔见了女儿,不似先前欢喜,只紧紧搂住她。父女两个,半日不语。
皇甫涟心沉默半晌,想起一件事来,“阿桃姐掉下悬崖了,二师哥跳下去救了她。爹爹,你说,阿桃姐会不会喜欢上二师哥呀?”
皇甫阔哪有心思关心这个,敷衍道:“吴吉是我南映湖庄的人,谁喜欢他是她的福气。”
“可是……”皇甫涟心仰起小脸,“为何有人说你收八个师哥为徒是为了给我做夫婿?”
皇甫阔一愣。
“到底有没有这回事?”皇甫涟心不依不饶。
女儿虽从小残疾,皇甫阔却从不担心她终身。他傲慢自信,他的女儿,谁娶她不是高攀?他收那八个孤儿做徒弟,不过是每次出门偶遇到的练武好坯子,也算为承诺某人而做的一点侠义之事……后来看他们也还人才出众,努力上进,能承继南映湖庄武功,又都对女儿忠心耿耿,确也有从中选婿之意。而徒弟中有几个也是有此心思的:或如大弟子何密那般以效命于南映湖庄为己任,自然也想连小师妹终身一起效命了;或如最小的弟子唐晓光,与涟儿年纪相仿,从小一起长大,更是对她百依百顺,倒也难得一片痴心……只是,涟儿对八个师兄都是一样,并不厚此薄彼,又未解人事,自然不可能是有男女之情的了,他当然不会勉强女儿。可江湖中人看他们一个个相貌出色,去年那几个月又一直跟随皇甫涟心左右。世人根据他年少时张狂放肆的性子,自然会有一些无稽之言。
“涟儿怎么忽然在意这个了?”
“我才不在乎呢!只是外面人都这样说,说我声名不雅……他娘应该会不高兴吧?”
皇甫阔仍在失神,“他娘?谁的娘?”
“莫长潇的娘呀!”皇甫涟心终于忍不住了,“爹爹,她说你订的亲事不算数,她说我们退婚了……”
“涟儿……”皇甫阔有些歉然,随即却又疑惑,“你怎么不叫她娘?”
“莫长潇又不是我未婚夫了,我还能叫她娘吗?”
皇甫阔怒气上来,“她如何还这般残忍无情!她明明答应认你的!为什么不告诉你?”
“爹!”皇甫涟心疑惑,“你说……她要认我?”难道爹爹订的亲事还可以算数的?
皇甫阔恨声,“她便是你娘,是你亲娘!”
皇甫涟心一怔,随即欢天喜地叫:“真的吗?她真的是我娘?”
她从小就没有娘。师兄们偶尔忘了父亲嘱咐,提及他们自己母亲之事,她也憧憬过,但毕竟从未有过,并不在意。去年初入江湖,看到大多数人都是有父有母的,她也心生羡慕。回庄后想起来问父亲,向他要自己的娘。父亲却是一提及娘亲,就要伤心,只含糊地说她娘亲不要他……她也以为娘或者是死了,看爹爹痛苦,并不多提。谁知莫长潇的娘竟就是她的娘吗?那样一个好看的娘……
“爹,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人家爹娘都是住在一起的!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跟我提过娘的事?她为什么不要你,也不要我?”
皇甫阔沮丧苦涩,“她不喜欢我,她不许我说……”一句话未完,喉中早咳出一口血来。
“爹?”皇甫涟心立即慌了,“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受伤?谁打的你?”
皇甫阔忙擦掉嘴边的血,“没什么。只是一时没注意,被人偷袭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