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情 伤(1 / 1)
“阿桃姐!你怎样了?二师哥下去救你了,你可要让他救呀!二师哥姐夫,你要加油哦!……”皇甫涟心喊叫的声音远远在上,虽然很小,却还是透着一丝顽皮的笑意。
程青桃安下心,无法对她生气,瞥了又惊又喜的吴吉一眼。
吴吉以为她生气了,更想到刚才自己的行为,不救心上人,却还只顾着小师妹。忙对她急急解释。说他师恩在身,不得不报,何况小师妹与他也有兄妹之义;又说他没想到给她去挡那少年游,只是以为她可能会避开,决无半点龌龊之心……
程青桃却绝无想到此人会为没救自己而如此歉疚。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她才没指望他会救自己!倒是更没想到此人居然也如此重视恩义,在那样的情境下做出那样的选择……
不过,看他从上面跃下是毫不犹豫,此时却因向她解释,担心误会而急得额头冒汗,程青桃不由轻笑一声。
吴吉一呆,“阿,阿桃……”
“你叫我什么?”程青桃顿时撂下脸。
吴吉目光慌乱闪烁,“我听小师妹总这样叫,我,我……”
程青桃往身后的崖壁一靠,颇有兴味地欣赏着这个本来邪气、不羁的俊美青年狼狈不堪的窘态。
“对不起,程姑娘……是吴吉冒昧了……”
程青桃一挑眉,“你果真喜欢我?”
吴吉不知该如何回答,又怕回答不对惹她生气,只呆呆看着她。
程青桃性情最是爽快,与人对话更喜欢有话直说,可那些人一个个偏偏因她出身,怕得罪她而扭捏作态!只是……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这是她奇怪的地方。她出身好,也还算美貌吧,名门正派弟子喜欢她,她不奇怪;可这个吴吉么,实在有点想不通。
“程姑娘……”吴吉几乎是敬仰的声音叫这三个字,眼里更是带着迷恋,“师父对我们诚然有恩,可他一向唯我独尊。在他眼里,只有他和小师妹是天下第一等人,其他人都是可以任意践踏的。虽然吴吉不该抱怨,只……见到姑娘为人行事后,我就……这次……”
程青桃虽然无法理解这种迷恋,只皱眉沉吟不语。吴吉却以为她生气于自己竟口出不敬之词,对师长不尊……毁谤师父,武林人皆是极其鄙弃的;而刚才又抱了她,还直承喜欢她,也不合礼教吧?忙又作揖道:“吴吉无礼冒犯,请程姑娘责罚!”
“罢了!你是喜欢我,何来冒犯?只不过……”程青桃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微微一笑。
吴吉听她说自己喜欢她不是冒犯,又看到那样明朗妩媚的笑容,心里一荡。得陇望蜀,究竟一向也并不是个遵守世俗常规之人,竟冲动地上前就抱住她,吻住那正绽放美丽的唇瓣。
程青桃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冒犯”,大胆拥吻,不由也怔住了。
紫竹道长等也都惊愕莫名,不敢相信。
莫夫人一直隐居不见外人,或许是多年的节烈孤寂生活使得她固执乖戾到不近人情,改变了原来温婉娴淑的性子?难道仅仅是知道皇甫涟心是南映湖出身,可她原来真不是那样心胸狭隘的人哪!……
莫长潇夹在母亲和未婚妻之间自然左右为难,但他也不会就此消失不见,将婚事搁浅,任皇甫涟心在外游荡,做出这等不负责任的事吧?最令他们不安的是,如果此事是真,势必会使得皇甫阔大动干戈,掀起滔天巨浪!或许,皇甫阔已是将莫长潇……
待到紫竹道长急急动用掌门令召莫长潇回东武山后,虽是放了心,却奇怪他这些天竟是又去了西茉族,要找回药典。他们问及与皇甫涟心婚约之事,莫长潇并不理睬他们的纷纷猜测,最后只说母亲不同意,已经退婚了。
紫竹道长看爱徒面色憔悴之极,眼里黯然神伤,“你母亲不同意,你就退婚了?”这么干净利落,怕是不好吧?之前不顾门户之见,执意求亲;在梅家祠堂那种情境下也不肯背约,一直坚持;即使后来涟儿去了,还那么尊重于她……也一向并无退婚之意,最终竟是拗不过孝道?
莫长潇默默。
“可……皇甫庄主那里如何交代?”
苍梅道长担心道:“他若再来……”
“不会了。”莫长潇咬牙,挤出一句话,“他也同意解约了。”
“什么!”众人皆是震动不已!这又怎么可能?
苍梅道长最是不满意这桩婚事,此时只有他满心欢喜。看着匆匆冲了出去的师侄背影,心内对他母亲极为佩服!莫夫人果然厉害,竟不声不响地就让那个大魔头也同意退婚了!
程青桃究竟细心些,看师弟分明为情所伤,忙也跟着出来,却早已不见他人影。她本来很想问个究竟,毕竟连皇甫涟心也是不知。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婚约竟一下子等同于儿戏么?
莫夫人并非是个不通情理之人,如何竟至于绝情如此?她或许是冷清之人,但对丈夫痴心深情,明明知道儿子已然动心用情,又怎会对独子婚事这般干涉?而莫长潇又岂会这么不作任何反抗就放弃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程青桃到处转了一圈,最后在无极崖找到了师弟。
当初,他第一次带皇甫涟心上山时,和师父商量事情,让她陪那丫头到处走走。皇甫涟心因看到郑积友偷走的药典残页在崖下飘飞,告诉她。她不信,那丫头就飞身跃下要去拿给她看。当时她还吓了一跳!她轻功没那么好,只得回头报告父亲和师弟。莫长潇自然不容分说就跳下去带她上来。然后,他们一起去了东桑岛,又……
是旧日旧景伤怀?程青桃几乎不忍心看师弟的样子。山风猎猎,袍角飞扬,他只静默伫立,落寞凄怆,何曾有过此等伤心之态?
她本是性情洒脱之人,淡泊世情。但行走江湖多年,也看过不少儿女□□,但那些究竟无关痛痒;幼时母亲哀怨凄苦的眼神,时过境迁,也早已模糊了许多。今忽见一个犹似亲兄弟的人,还是一个男子,一时也心有戚戚焉!虽知师弟或许是秉承父母痴情的性子,但绝没想到一向刚毅坚强的他会如此爱断情伤!他,对皇甫涟心竟已是……
“既然已对她情根深种,为何不和你娘好好说说,就这么匆忙放弃?”师弟不应该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哪!“涟儿似乎也很伤心呢!你不明不白就离开她,她还不知道自己为何被抛弃!你岂不担了个负心负义之人的罪名!”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上次居然那么拐弯抹角问及退婚的各种情由,可见她的心。
莫长潇一惊,看向师姐,又忙转过头,“涟儿……”
程青桃看他面上分明有泪滑下,也只得装作不见,继续道:“真没办法挽回了?你娘究竟是为什么……?”
一句话剥开那早已是鲜血淋漓的伤口,莫长潇再也无法压制这些天来一直积郁在心的痛苦,仰天长啸。一时峰回谷应,悲凉凄异,断肠之音,绵绵不绝。他慢慢垂首,啸声停下。山林依旧回响不绝,他却是一口鲜血急喷而出!
程青桃大吃一惊,飞身上前。一个身影却比她更快地到莫长潇身边,迅疾出手,是她父亲。紫竹道长急急点了莫长潇几处大穴,又将他放在大石上坐下,在他背后输入真气,助他压制胸中翻腾的戾气。
程青桃在一旁心惊肉跳。师弟真是差一点就走火入魔了!……莫夫人硬要拆散儿子姻缘,让他背负弃情之痛,毁约之名,何其忍心!
一时,紫竹道长收了功,莫长潇静坐不动。
程青桃焦急地看着父亲,紫竹道长向女儿点点头,表示不要紧了。莫长潇呼吸渐渐平稳,面色也宁定下来。父女俩终于松了口气。
“长潇,你没事吧?”
“没什么……”莫长潇没有睁开眼。
“你母亲究竟为什么反对?也许为师可以帮你……”紫竹道长并不想探听什么,但却很想疏导爱徒的心结,至少让他说出缘由,或许莫夫人会卖他一个面子。
“一切不过是苍天捉弄……”莫长潇摇头,凄然一声。纵身飞奔而下,消失在崖下雾气朦胧之中。
程青桃怔怔良久。一回头,见父亲紫竹道长正长泪沾襟。她真不知父亲是何心思,当年让母亲心碎而死,却又常为别人的□□抛洒热泪!
爱徒一句话触动过往旧事,紫竹道长悲不自禁,见被女儿发现,却又是咧嘴一笑,飘然而去。
这段日子,易清晓亦是愁肠百结。虽然也一再要自己心宽,并没什么的,但总也难解心中那一丝郁郁之情。自己愁怨无可排遣之时,江湖上有关皇甫涟心的各种流言却忽然甚嚣其上,而最让她难以置信的一个消息是,莫长潇和皇甫涟心竟已退婚了!
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传出这样的事?只是,这十几天来,却再也没有莫长潇和皇甫涟心相伴一起的消息,难道是……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可,东武派、莫长潇竟那样没有承担了?
女子清誉之重要,她最是知道。可当初莫长潇就向她求亲,并无成见。难道是……涟儿真的有了什么吗?可上次他们两个在一起,分明比以前更要亲密的,那莫长潇每次目光凝注于涟儿身上,眼里恋恋之意,她如何看不出?而他对涟儿胡闹的言行几乎算是纵容和宠溺的了……他们早就离开西茉族了吧?如何会有那些荒诞无稽的事?而莫长潇在此时退婚,岂不更坐实了那些流言!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皇甫涟心!即使正邪不两立,他早做什么了!
当然,没有他们亲口证实,她还是不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