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少年游(1 / 1)
程青桃就知道是皇甫涟心闯的祸。但令她奇怪的是,师弟何以不在她身边约束?还有,上次和他们一别也有十几天了,他们应该见到莫夫人了吧?如何不回山,不向父亲他们通知成婚的消息?师弟又不急了吗?还是莫夫人忽然反对?可这不大可能哪。
皇甫涟心很不服气地被程青桃强拉着离开市镇,到了荒郊野外。
“师弟呢?你如何又偷偷溜出来胡闹?还嫌你声名好呢!”程青桃虽知那些不过无稽之谈,但世人不知,何况她今天又这般胡闹,若被有心人知道,岂不更要捕风捉影,谣诼中伤?
“我也正找他呢!他不知跑哪去了,连娘都不知道!”莫夫人不说儿子去处,她便以为她也是不知。
“娘?师弟的娘?”程青桃倒惊奇她竟已直呼莫夫人为娘了,这么说,这丫头已被接受了?那该没什么事了。
“嗯。”皇甫涟心心不在焉。
“你忽然找师弟做什么?”还用这种方法来找?“师弟去哪里既然不告诉你,你老老实实呆在那里不就好了!”难道是师弟将她交给自己母亲教导,避开这段难堪的日子?谁知这丫头究竟是不会乖乖听话呆在莫夫人身边的。
皇甫涟心叹气。
程青桃更为奇怪,这丫头还会叹气呢!“你怎么了?”
皇甫涟心垂头丧气地看看他,“阿桃姐,你说刚才那家的人为什么要退婚?”
程青桃凝视着她沮丧的小脸。这丫头,难道因为自己阻止她,她玩得不尽兴?还以为自己在行侠仗义了不成!
“那个新娘失了贞节,被人当面闹了出来,婆家还怎么会要她!”
“贞节是什么?怎么丢的?”她老是乱丢东西,莫长潇也说过她几次的,是不是就不小心给弄丢了?可……“不能找回来吗?”
“你!……”程青桃被噎住。但难得她忽然对此感兴趣,也就尽一下师长之责,“失了贞节,就是和不是自己丈夫或未婚夫的人在一起……有了夫妻之事。这是世人最鄙弃的事,一个女人若是这样,生不如死!”
看她张着眼一知半解的样子,恐怕还是难以明白什么是夫妻之事吧。上次她就以为拜堂成亲后才做夫妻……程青桃究竟也难以启齿。想到皇甫涟心根本就不懂,哪里又会做那样的事?西茉族人居心叵测,可笑可气!
“我跟莫长潇都没有夫妻之事呢,哪里会和别人有什么!”皇甫涟心不服气地撅着嘴。
程青桃看她忽然现出这样的委屈之态,不由笑了,安慰道:“涟儿,我知道你没有。师弟也一直在你身边,哪里不知道?你倒忽然烦恼什么?”
“就因为这个退婚……有没有其他原因会退婚呀?”
程青桃看她一个劲儿问这些,奇怪,“既订亲了,除了这个,一般人谁会轻易背信弃义毁约?怎么,难道你又想退婚了?”
皇甫涟心摇头,皱眉,“是莫长潇的娘说他已经不是我未婚夫了,说我们退婚了,还说我爹爹订的亲不算数!”
程青桃大吃一惊,一时猜疑不定。
乌云翻滚,大风骤起。
程青桃低头看看绝壁悬崖,深不见底。这要掉下去,不粉身碎骨,也得摔断胳膊腿不可!她的轻功并不太好,但跃至一旁的凸起的石梁,应该还可以,然皇甫涟心……她轻功虽算好的,可是她现在的位置却毫无转圜之处。
刚刚从皇甫涟心口中得知师弟竟然和她取消了婚约,师弟又不见了,惊诧不已,一时不察,竟被人堵在这里,实在窝囊得很!但她面上依旧镇定自若,看着正站在冲要当口的那个少年,眉目妖娆,面颊涂了一层油彩,看不出本来面目。她虽判断此人或许是西茉族人,但也疑惑,此人何以如此大胆不顾及皇甫涟心的身份地位,对她冒出那样的仇恨之火?不解其意之余也便放在一边,心内只暗暗思索出路,欲寻机脱身。
皇甫涟心也瞥着四周环境,下面若是大海江河,她自然是毫不在乎,可这会儿……那个少年,她在西茉族村寨见过几回的,每次都对她怒目而视。究竟和她有什么仇怨呢?
“你到底想做什么?”程青桃悠然开口。
少年看也不看程青桃,恶毒的目光直盯着皇甫涟心,“你少管闲事,最好立即滚开!不然叫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到时候东武派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你想下毒?”程青桃放下一半心。她自然知道皇甫涟心百毒不侵。既然又不针对她,她不会对涟儿弃之不顾,总有机会救了涟儿的。
少年冷笑一声,慢悠悠地说,“我不会杀她,我只会给她下对她有用的……少年游!”
程青桃面色一变。此人不过西茉族一普通男子,那位族长一直独身,不可能是她儿子吧?如何又会知道这些?侄子?西茉族以女为尊,男子基本不参与族内事务管理,西茉族高深一点的武功和下毒,男子也是不许涉及的,而他们离开族林单独行动,更从未听说过。这么说,是那个族长命令他对涟儿赶尽杀绝?
“哼!皇甫姑娘是我东武派掌门弟子的未婚妻,你们族长也不敢得罪我东武派,你敢擅自妄为?”
她那次西行,那个族长一直未露面,而一路遭遇的几个女首领也并不敢得罪东武派,对她也礼让有加。或许是皇甫阔毁了西茉族族寨和族林,而使得他们针对皇甫涟心了?
“未婚妻!不是他未婚妻我还不会下毒呢!哼!莫长潇抢我未婚妻,我如何不能抢他未婚妻!”
他一听这三个字就更是妒极怒极,早已有些癫狂,无法再去顾忌族长之令了。何况,族长本也有意让皇甫涟心声名扫地,只不过被莫长潇给救走了。
程青桃虽不知当初是哪个西茉族少女给师弟下毒的,但她竟是面前这少年的未婚妻?她心念一转,莫非是那个族长的侄女——未来的族长继承人翠姑?或许他是有机会学到男子禁止学习的东西。只是,此人不怪自己未婚妻移情别恋,却为何如此恨皇甫涟心呢?难道是恨她没把自己未婚夫看牢?这是什么逻辑?还要给她下少年游……
皇甫涟心还在思量那少年那句慢悠悠的话中的少年游的意思。其他的话她也不甚听得懂,人名之类自然好懂一些,心里更惊奇于阿桃姐居然能和他说那样轻滑拗口的话。看来,东武派的人还真有许多本事,她究竟是差多了,爹爹怎么什么都不教她!
“阿桃姐,少年游是什么毒?为什么只对我有用?”
此时,程青桃哪里有心思给她细细解释此毒用处?那次师弟中毒又好了,她也不懂得。但又怕她糊涂无知无畏,只得道:“跟师弟上次中的毒一样,只不过少年游是给女子用的。你虽百毒不侵,但它是……媚药。”
“那我若中毒了,岂不是要莫长潇来解?可他已经不是我未婚夫了……”她救了莫长潇一命,莫长潇却不会救她的了……他退婚怎么那么巧呢!算了吧,“阿桃姐,难道就非得分个男女吗?你给我解毒不行吗?我还剩有一些冰寒药,不会少于十七种的。”她站在悬崖边摇摇欲坠,却毫不在意,从怀里掏出几个瓶子药包之类。
程青桃真拿她无法,懒得回答,全副精神警惕着那少年——此人正是西茉族族长侄女翠姑的未婚夫阿帕斯——的动静。
阿帕斯却为皇甫涟心的话感到奇怪,不是未婚夫了?难道族长令人散播的那些流言,竟已让他们退婚了?
正犹疑间,程青桃已飞身而起,身后又一阵劲风扑到!他一惊,忙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粉末随手撒出!
程青桃也已在动身之初就看到那个人影,却正是一直跟着她的吴吉。他……
吴吉本待闪开避让,但见那粉末是正对着皇甫涟心的方向的!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掌击向阿帕斯后背,却纵身阻挡在皇甫涟心前面。粉末四散飘飞,程青桃在半空中心念急转,她决不愿中那少年游之毒,只得急纵向一边,一脚踏空,直直坠下!
几块碎石跟着一起滚落而下,程青桃侧身避让,却再无施力之处可跃至崖上。她冒险拔剑击刺崖壁,欲以减缓坠势,却见一抹蓝影也跟着落下,速度比她更快!这人竟跟着她跳下来……她尚未明白此人要做什么,那吴吉却已到身边,伸手揽住她腰身。这人是逞能么,两个人一起岂不更重些……
谁知吴吉却飞腿连环踢向崖壁,随即如鹞鹰展翅,在呼呼风中,带着她缓缓落地。
程青桃倒没想到他轻功如此精妙,落地后,忙挣脱他的手臂。
吴吉却是面红耳赤,又是激动,又是惊惶,“你……没事吧?”
程青桃定定神,仰头看看崖壁,“涟儿如何了?”
“我已打了他一掌。那人武功并不高,小师妹能应付。”
“哦……”
“阿桃姐!你怎样了?二师哥下去救你了,你可要让他救呀!二师哥姐夫,你要加油哦!……”皇甫涟心喊叫的声音远远在上,虽然很小,却还是透着一丝顽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