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三 日（1 / 1）
第二天，皇甫涟心一觉醒来，发现莫长潇只是坐在床边，和衣倚着床柱闭目养神。
“你为什么不上床睡觉？那两天在陶大娘家……”
那时，陶母和儿子要照顾坐月子的儿媳，陶父带着大孙子，老太太年老怕吵。家里房间不多，只得让他们住在一起。而那次，莫长潇因奔波劳累疲惫不堪，又要照顾她，两人自然同床共眠。而这回，他怎么还会如此无顾忌？
莫长潇伸手指压住她嘴唇，不让她再啰嗦。起身，自顾洗漱。
皇甫涟心只得跟着他也去洗漱。饭罢出门，直奔北芜江边等着渡船。皇甫涟心看江面并不太宽，很有心要游过去。北地尚是春寒料峭，莫长潇不欲她逞能，只说此处江流湍急，险滩礁石多，不让她冒险。她只得跟着他上了船，不甘寂寞，到处乱窜，跑到船舱外看水手执桨激水。
几个被滔天江水吓得心惊胆跳、不断往船舱里挤而不得的船客看她履险如夷，十分佩服，“小姑娘，难道你竟是不怕水的？”
“怕水做什么？”
“哎呦，方才一个长得像仙女一样好看的姑娘，却是很怕水的呢！可惜，却偏偏被一伙强盗给劫走了！”一个水手模样的老头忽然说。
皇甫涟心回头看看已挤到她身后的莫长潇，他们认识的极畏水且又美貌的姑娘只有易清晓。难道她……就凭她是个好看的姑娘，皇甫涟心也是非去看看不可了！
老头还絮叨，“昨儿就看到那位姑娘在这里徘徊，我看她要过江，让她上船，她只不肯。谁知今儿就被那伙人撮弄去了。”
莫长潇想起前日才见过的那连海平，那时他似乎颇为失意。或许他们几个弄僵了，易清晓弃他们单独而去也有可能，忙问：“你说那伙江贼老巢是哪里？”
“就在下游十五里外的小岛上。他们寻机就打劫过往船只，诱拐妇人，无所不为！官府都拿他们无法，我们哪敢与他们作对，何况又是那姑娘自己上去的！”
皇甫涟心看船上客人尚多，料想莫长潇绝不会让她麻烦整条船上的人驾船追踪的，就欲下水。莫长潇一把拉住她，“我们从岸上走。”
看看对岸渐近的崖壁，露出水面的几块大石，莫长潇携她飞身疾掠而过，落在一块礁石上。才落下，又再次飞跃，上了对岸山崖，只向下游疾奔而去。
船上人都惊呼连连，原来是武林高手呀！
易清晓纵然再后悔也知无用。她千般小心，万般谨慎，却竟被骗上了贼船！她极力镇定，到了那些贼人的巢穴小岛上，还是无法脱身。再看看此处四面环水，一时又伤心灰心之极，勇于赴水而去！
那些小贼水里功夫不错，陆上却不过三脚猫，自然不是她的对手，然他们人多。眼睁睁看着一个天仙真要成个水鬼了，十分可惜。纷纷跳下水，正好在水里使她屈服。却见水面两个影子飞掠过来，犹如一双玉燕翩飞疾至。
“晓姐姐在哪里？”
莫长潇早已看岛上那群人中根本没有易清晓，再四面一扫，“她在那边，你快去！”
皇甫涟心一跃入水，江水清寒。莫长潇也帮着将水中向易清晓靠近的几个小贼打晕，看皇甫涟心已带着易清晓上岸来。
易清晓却是惊吓多于溺水，无论皇甫涟心如何施救，依旧昏昏不醒。皇甫涟心逼着那些人驾船上岸后，莫长潇已找了大夫来。
那伙贼人战战兢兢。这小魔女真够心狠手辣的，一出手不是卸胳膊，就是挑断他们的手筋脚筋。大概是因为她自己残疾，就让人也尝尝同样的滋味。更叫人害怕的是那个男子武功更高，他们哪再敢轻举妄动？
莫长潇要将这些小蟊贼发落到官府，不欲多管。皇甫涟心不同意，偏要等易清晓醒来，要她自己报仇。莫长潇看她愤愤然，只得依她，对那些贼人所受的折磨也只当不见。
易清晓悠悠醒来，看到守在身边的是皇甫涟心，知是她救了自己，十分感激。待到恢复过来，与他们相见略述几句。只说本要去大名州的，却因事要赶回去，才落到贼人手里。皇甫涟心十分生气。
“那两个姓连的为何请你过来，却不送你回去？”
易清晓默默不语。皇甫涟心只当是那两人得罪了易清晓，当即就要再过江去找那两人算账。易清晓忙拦了，说不关他们的事，都是自己不小心……
莫长潇看她似有伤心之事，只说要回去，又似乎对自己极其避嫌疑。想到此去远眉峰，再无江河过渡，也便劝皇甫涟心让她自己回山了。
“涟儿……”
易清晓经过此次相救，又寸步不离陪了大半日，便也应她所说，唤她名字了。
“你放心，我不过是因为被逼无奈才跳水的，不是真要自杀。我一个好好的清白女子，怎能落到那些宵小之徒手中受辱？”
皇甫涟心似懂非懂，只看她态度坚决，又如此说，才放她走了。
皇甫涟心是他们那次去南映湖庄，一起渡湖，知道易清晓畏水，对她十分体贴。因此一点，易清晓也觉得她实际心地纯善，尽管她只对女子如此。
莫长潇对此也一直很奇怪。这回，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们？”
“谁呀？”
“那些女子……我师姐，还有易姑娘她们。”连西茉族的翠姑，甚至那个怪模怪样的族长，她都提过几次呢！虽然说的多是服饰之类，却没有丝毫恶意。这丫头，难道是□□，对女人不分好歹，什么女人都喜欢？
“哦，她们长得好看呀，谁不喜欢！许多人都喜欢晓姐姐，可有些男人跟癞□□似的，根本不配喜欢她！”皇甫涟心忽然盯着他，认真地问，“我是不是好色之徒呀？”
莫长潇面皮一抽，不知该作何表情好。
皇甫涟心又长长地叹一口气，颇为遗憾地说，“我若是男人就好了！”
“为什么？”
“那样我能娶晓姐姐，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这丫头不会真是……
“我要是你，就去娶晓姐姐了！”
莫长潇沉下脸。
“你是不是怕晓姐姐不喜欢你呀？若是我，怎么也要缠住她，和她在一起的。我看晓姐姐也并不喜欢那两个姓连的人，可他们不总是跟着她……”
莫长潇与她三天不说话。
第四天，他们到了银州。
他们先发现吴吉的。毕竟，莫长潇对有人暗地里跟踪更为警惕一些。
之后，他们去镇上的路上迎上程青桃。
程青桃看到他们，叙及此次西行之事，却也证明连氏兄弟所说，并非虚言。如今，看师弟早已带出皇甫涟心，又经她得意地唧唧咕咕说如何作弄敬时天的事。可西茉族那般煞有介事大造谣言，却不正面对质，又叫人无从辩白。
程青桃看师弟并不在乎，想来皇甫涟心虽不懂事，却也绝不会吃亏于人，便也相信了她的话。但流言总是汹汹，恐非轻易消除。看吴吉跟在一旁，便直言讽道：“你一路跟着我，这下可看清了？师弟一直和她同行，自然知她清白，决不会抛下她，你没任何机会的！”
吴吉的脸腾地涨红，唧唧歪歪，说不出话。
“二师哥，你为什么要跟着阿桃姐，惹她不高兴？”
“我只是奉师命……”吴吉一急，冲口而出。
“爹爹怎么会要你跟着阿桃姐呢？”
吴吉神情一滞，呐呐不言。其实，是他找借口非要跟着先从西茉族撤回的程青桃的……显然，他跟踪对了，比其他几个师弟和师父都更早找到他们，算是立功一件。
皇甫涟心看他说话间总时不时去偷看程青桃，颇有连氏兄弟对易清晓之态。一拍桌子，叫道：“原来二师哥喜欢阿桃姐啊！”
正在说话的程青桃和莫长潇一起转过头。莫长潇微微皱眉，这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什么？程青桃看了一眼慌乱狼狈手足无措的吴吉，只不在意。此人暗恋自己小师妹，一直监视自己和师弟之间怕有什么事，这回却被她如此奚落，活该！
皇甫涟心挤到程青桃身边坐下，拉她的手，笑嘻嘻地，“阿桃……哦，阿桃嫂子，我……”
“什么？”
“阿桃姐，二师哥喜欢你，你喜欢二师哥么？你若是嫁给他，岂不就是我嫂子了！我还一个嫂子也没有呢！”
程青桃有些生气了，这丫头说风就是雨呢！
吴吉被小师妹说中心思，本来窃喜不已，见程青桃面现怒色，忙斥声责怪，“小师妹，你，你恁地胡说！我没有……”
程青桃一挑眉，心内却有些异样：这个吴吉和他几个师兄弟一向视他们小师妹是主子，对她惟命是从，今忽然一反常态不顾“尊卑”，他不会真的是……
皇甫涟心看看横眉怒目的吴吉，再看看一直不跟她说话的莫长潇一眼，嘟囔，“二师哥怎么跟莫长潇一样了，也这么教训我……”
自从跟莫长潇在一起，她一直是被教训的，这回倒也不以二师哥教训自己为非。反而道歉道：“哦！二师哥，你别生气了！我知道叫错了，我应该叫你……”
那三人一起看着她，等着她想出什么奇怪的称呼来。
“二师哥，以后我就应该叫你姐夫了，对不对？”
三人互相看看，吴吉依旧只偷看着程青桃。
“皇甫涟心，你胡说什么？”程青桃不明白师弟怎么一直不与皇甫涟心说话，这会儿竟似又忘记了自己职责，只得自己出面斥责。
“我没有胡说。是莫长潇说的，他是未婚夫，比师兄要亲的。你当然也比我师兄要亲，所以才应该叫他姐夫的！”
莫长潇低头，喝了一口茶。对哭笑不得的师姐也不无歉意，虽然知道师姐一向不把男女之情放在心上。大师兄翟泉德多年青梅竹马之情她都无动于衷，对这吴吉只怕更不屑一顾，此时最多是对皇甫涟心的话有些懊恼吧。
皇甫涟心看他们都在发愣，又见莫长潇嘴角似乎不像之前三天那样冷硬，便拉拉他衣袖，“莫长潇，你说对不对？”
莫长潇看了一眼师姐，“话是对的，但……”
“师弟！”程青桃不由叫道，师弟就是这样教导他未婚妻的？
皇甫涟心听到他终于开口和自己说话，极为兴奋，也不管程青桃面色如何了，只要他一起想办法帮二师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