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缠 绵(1 / 1)
她,就是要与他相守一生的妻子吗?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要找个怎样的妻子,但也绝没想到会是面前这个小丫头!一时思绪纷乱。
他出身名门正派,对这门他必须负责的婚事当仁不让,师父师叔也无话说。可日后,如此不安分的她会是个好妻子吗,他能像现在这样时刻要她跟在身边?或许,他必须放弃掌门之位……再想到要前去拜望的母亲。母亲深明大义,当然也会同意这门婚事。只是,她一生孤苦,十几年来一直独守父亲坟头,不肯再入红尘,连他这唯一的儿子也难得一见。她会喜欢这个儿媳吗?若是她喜欢,一家三口从此生活在一起,该是多好!
指腹上一阵柔润的感觉,他才猛地一惊!他有时真是手速快过心速,这时才发觉自己的手指竟停在皇甫涟心的唇上流连,那嫣红柔嫩的触感……再略一回想,刚才大概还一直在抚她的面颊吧……
他顿时面红耳赤,一向平和的心也狂乱地跳动起来。慌忙移开目光。唉!他真想远了!她必须改掉那些毛病,变得乖巧温顺才能让母亲喜欢啊!可她现在声名已经如此不雅,只怕会影响她日后,他又怎能指望别人会真心喜欢她?
“……晓姐姐……”
皇甫涟心忽然呓语一声。
梦中居然还惦记着易清晓呢!莫长潇摇头,顺便想起了易清晓在远眉峰下对他说的话。
“莫少侠,皇甫姑娘虽是顽皮了些,但天真烂漫,不失纯善之心。或许只是从小在南映湖庄,皇甫庄主极其宠溺,又无人教导……你,慢慢来才是。”
诚然,南映湖庄除皇甫阔及其八大弟子外,只有一些奴仆,无一女子。而皇甫阔十分娇惯此女,听金惠老姥说,她一出生就当作少主教养。那八位师兄更似是高一等奴仆,担当的是扶持护卫之职,也的确怪不了涟儿行事如此荒唐放肆。易清晓倒也看事明白。是呀,他是应该慢慢来。或许,送她到母亲身边,让母亲亲自教导,会好些吧。这丫头十分亲近女子,或许就是一直缺少母爱和女伴之故吧!
半夜,皇甫涟心烧退,醒来。又嚷嚷着肚饿,倒让一直担心的莫长潇有所安慰。将一直在炉上温热的薄粥端给她,她又挑三拣四,不肯吃剩的,要吃山珍海味。莫长潇只给她一点果品糕点。皇甫涟心不满,将那些果品丢的到处都是。
“为什么你连吃的都要管着我?”
“你生病了,该吃些清淡的。我们行走在外,岂能顿顿吃那么好!”到时候让她和母亲在一起,岂不要麻烦母亲了?而母亲生性朴素淡泊,他也得约束她不能过于奢华。
“我要吃糖醋猪蹄,鲍鱼粥也行!”皇甫涟心听也不听,只嚷嚷着忽然想要吃的东西。
“现在半夜三更,没人给你做。”
“叫厨房的人起来做呀!”
“有必要这么麻烦别人吗?”
“有什么麻烦?我八师兄就经常半夜做东西给我吃,就是在外面,也会叫别人起来给我做饭!”
“倚强凌弱,岂是我辈练武之人所为!”莫长潇训斥她。
皇甫涟心看他坚决不肯,不再说话。转着眼珠,不知在想什么主意。
“是师兄亲,还是未婚夫亲?”
“自然是……未婚夫亲。”莫长潇本有些别扭,然或许这样承认,她才会更听他的话。
“那你为何没有师兄对我好?”
“你懂得什么好歹。”好心没好报就不说了,还总拿他和别人比较!“再说,我饿着你了吗?”他知道皇甫涟心也只为吃食上纠缠不休,其他倒很少这么在意。
皇甫涟心却也英雄气短。人都说她胡搅蛮缠,可遇到莫长潇,她为什么总不能如愿!武功什么的都比他要差一点!
“那……你给他银子,他就会乐颠颠地去做的!”上次她要吃西湖醋鱼,莫长潇不是也给赏银让人做了么!
这丫头,对吃的这么执着,无法可想。
皇甫涟心咬了几个蜜饯,忽然又道:“莫长潇,不如你给我烤些野味,我就不要吃鲍鱼粥了。”
“哦?”
皇甫涟心溜下床。莫长潇无法,反正她就会这样耍赖!只得随她到附近山林,打到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雉。架起火堆,先烤了野雉翅膀哄她不再急躁吵闹,又烤了一条野兔后腿,撕了一点给她。——其实,她也吃不了多少,就是嘴刁……
“奇怪,为什么你不怕麻烦,却怕麻烦别人?”
莫长潇趁机讲些道理,皇甫涟心哪里肯听。
天色朦胧欲明,他们择路走出林子。忽然,一阵匆忙粗重的脚步声传来。
莫长潇知来人并无武功,只将她微微一带,到树后站住,让他们过去。看去却是一男一女。各拿包裹,匆匆钻进山林,方站住,喘一口气。四目相对,俱是又惊又喜。那男子上前几步,紧紧抱住女子,然后……
皇甫涟心眨眨眼,“那个男人也中毒了吗?”
莫长潇揽她腰肢正要带她快快避开,听此话手一抽,耳根顿时有些烧热。
“……不许胡说!非礼勿视,快走!”
皇甫涟心被他强带着离开,仍是扭头要看那对忘情缠绵的男女。
“为什么是胡说?他中毒好像比你还厉害呢。我这里还有一些药,也给他一点解毒吧。”她从怀里掏出几个瓷瓶,一副我在行侠仗义模样。
莫长潇猛地顿住脚步,“你说什么?”
皇甫涟心忙收了瓷瓶,怕他又给没收了。“上次你还没谢我呢!为什么总是管着我!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莫长潇无法从她那毫无章法的话中知她是何意思,也懒得管。哼,真是难得好心,可他实在不想回忆那几天的遭际……
经过平越城,进入平越山,他就可以很快见到母亲了。母亲就隐居在那里。
进了城门,一个骑马人带着十几个家奴模样的人疾行而去,冲倒了几个小摊位也不回顾。有人悄悄说这是知州大人家的人,议论说是知府家的千金小姐跟府里一个做工的男人跑了。莫长潇想起黎明时在山林里遇到的那对男女,或许就是他们?不知他们能否逃脱这些人的追踪,但一般官府中人不比江湖追杀,又不过是男女之事,大约不会赶尽杀绝。
待到那伙人出城后,人们胆大起来。纷纷议论这位千金小姐自甘下贱,与人淫奔,做出这等丑事!未婚夫又是京里高官之子,这下,知州大人也要跟着倒霉啦……
皇甫涟心对这样的事不感兴趣,听而不闻,可看到莫长潇面上竟又笼上隐隐的怒气,奇怪道:“他们与你何干,你为何要生气?”
莫长潇哼道:“自然与你我无关,你不必多操心!”
皇甫涟心吐一吐舌头。莫长潇拉她继续前行。他最厌弃此等背信弃义之事,虽然他也知那弱女子退婚很难,但既然订了亲,又怎能对别人用情?……瞥一眼身边的皇甫涟心,忽然意识到,这丫头居然能看出他生气了,看来果然是“近墨者黑”!以前人都说他喜怒不形于色,现在如何竟动不动就生气?
出了城,经过几个小镇,进入平越群山。再过一日,他就可以见到母亲了。完成了终身大事,他该多多陪伴母亲一时,让母亲不至于还那么愁苦!天伦之乐,总该会解她忧烦吧!师姐程青桃也曾说他性格太过质正严肃,又说他若是个女儿就好了。女孩儿随便撒撒娇也能逗母亲开心,又总能陪伴母亲身边安慰她,他母亲或不至于还那么枯槁如死灰一般。
他又看看皇甫涟心。这丫头总是唧唧喳喳爱说话,若不是惹是生非让人无奈烦恼外,性子倒也活泼……
“涟儿,见了我母亲,你……会如何对她?”
“我不知道。”皇甫涟心不在意,在莫长潇瞪视的目光下,歪头又想了想,“爹爹说,要我对她像亲娘一般。可我一出生就没娘的呀……”她微微皱起眉头,父亲对此事千叮咛万嘱咐的,生平少见。
是吗?他那位不遵循世俗常规行事的岳父居然还知道教导女儿这样对待婆婆?真令人惊奇!——如此评价长辈当然不对,可他对皇甫阔实难从内心里尊敬。
“那是什么?”
皇甫涟心忽然指着路边一棵树,树干被剥去一点皮,刻了几笔什么。莫长潇吃了一惊,忙上前细看。果然是五瓣梅花之形,师伯门下留下的,难道师门出大事了?怎么……
不及多想,他便带着皇甫涟心循着标记转回到十几里外依岷江上游的一个小村子。
“师兄!”
翟泉德却正匆匆继续往西赶。据说那里深山处有一户人家,或许是莫母隐居之地。这时看到掌门师弟,长吁一口气。连师父师叔都不知莫长潇母亲隐居何处,只有师妹提到或许是在银州平越山,他才一路做了记号,引师弟前来会合。——倒是南辕北辙,走了反方向了。
“出什么事了?”
翟泉德一看到皇甫涟心,眼里怒火腾地烧起!
莫长潇瞥一眼身旁,和她有关?
“哼,不是她是谁!”翟泉德怒气冲冲,“她那个爹皇甫阔到处找你不着,就跑到山上去闹事。伤了许多师弟,半路上遇到我们,连掌门师叔也受了伤!”
“为什么?”莫长潇大吃一惊。瞥一眼皇甫涟心,她父亲果然有所阴谋,开始发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