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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站在路边，沈婧芸放眼望去，青蒙蒙的山麓绵延不绝，更有山峰直入云霄，真有高山仰止的感觉。如果说天祈山是圣洁的象征，那这玄瑶山便是诡异神秘的代表，连山顶缭绕的云雾都让人觉得变幻莫测。
“我们当真要翻这座山吗？”沈婧芸迟疑地问祁烨。光是这样远观便让她心里发毛，实在不敢想象要去翻越。
祁烨皱着眉望着路的尽头，沉吟了半晌，回道，“看情况。”
“怎么，情况还有变？”
祁烨却是没有答，眉头愈加紧皱，突然他一扬眉，“来了。”
“啊？”沈婧芸不明所以，也跟着望过去，好不容易在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后终于看到了远处扬起的尘土，“那是……？”
“领路的人。”
尘土愈见加大，其间隐约可见一个黑点，越来越接近，沈婧芸也慢慢瞪大了眼睛，“那，那不是……万紫！”
说时迟那时快，万紫骑着马已近跟前。
一声欢呼，沈婧芸迎了上去，一等万紫下马便拉住了她的手，神情间都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万紫你怎么来了？千红呢？怎么不见她？”
万紫正准备向祁烨行礼，被沈婧芸这么一拉不免有些不便，尴尬地杵在那，看看沈婧芸看看祁烨，见到祁烨一脸微笑地看着沈婧芸，她才松了口气，总是冷淡的脸上现出几分微笑，“我和千红分开探路，她应该也快过来了。”
让个大姑娘去深山老林探路？沈婧芸对这个安排感到不可思议，“让你们……探路？”就算让暗卫去也比让她们去好啊，女孩子家的，多不安全。
“万紫千红自小便在玄瑶山边长大，对周围地形比较了解。”一旁的祁烨出声解答疑惑。
沈婧芸恍然地“哦”了一声。
另一边，祁烨已经询问起情况来，“如何？”
万紫立刻敛眉收目神情严肃起来，“今年‘神会’的日子比较久，到现在山谷中仍然毒瘴不散，恐怕无法通过。”
闻言，祁烨的眉头狠狠地纠结起来，神情煞是凝重。
“神会？”倒是沈婧芸对状况完全一无所知，乍听到一个新名词忍不住询问，“跟我们爬山有什么关系？”
“因为玄瑶山里有精怪出没而且天气无常多变，直接翻山非常危险，很少有人生还，所以当地人都会从夺魂谷走，那里有一个地洞，直接连通山的另一边。但是夺魂谷每年三月到十月期间会充满毒瘴，人根本无法进入。当毒雾注满整个山谷时看起来颇有仙境之姿，故有传闻那是神仙会集，因怕凡人滋扰所以特意放出毒瘴加以阻挠，‘神会’之说由此而来。”祁烨倒是对玄瑶山颇了解，讲解起来头头是道，显见做足了前期调查工作。
神会神会，神仙开会，嘿，古人还真富有想象力。沈婧芸不合时宜地想乐，不过看看其他两人一脸凝重的表情赶紧轻咳两下憋过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千红带回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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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众人便等来了千红的消息。
一袭黑衣，显得千红益发冷俊，冰冷的脸上有一些疲惫，眼眸倒是幽亮，当她瞥向沈婧芸时，沈婧芸似乎看到了其中微微的柔和波动。
沈婧芸已经从万紫处了解到她们跟着大部队扶柩回□□后便直奔玄瑶山多方探路，其中艰辛虽未明言却已能感受到，尤其万紫淡淡一句“是我们自愿向王爷领命的”更是让沈婧芸感动不已。
“东沿前后已有两支军队经过此处向西进军，我们应趁驻扎此处的军队尚未到达尽早入山沿山脚的树林绕去滼海。”沈婧芸还是第一次听千红说那么多话，冰冰冷冷的语调让人觉得分外干练。
“恩……虽然花费时日颇多，但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法子。”祁烨凝神仔细研究摊在桌上的地图，然后拍板，“明日一早动身！”
商讨完毕，大家四散回房休息，沈婧芸也随着起身，可是人都还没离开桌子一步远就感到手腕被抓住。
“上哪去？”一回头就看到祁烨斜挑了一下眉。
“回房睡觉呀。”沈婧芸答得理所当然，强压下因为祁烨那一挑而怦怦乱跳的心。
“你的房间就在这里。”
“哦。”沈婧芸索性装到底，“那王爷早点回房安歇吧，明儿个还要赶早。”
闻言祁烨勾起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本王的房间也在这里。”
“啊？啊？可是这里不是标准间，只有一张床诶。难道王爷打地铺？这可多委屈王爷大人您呐。”沈婧芸继续打哈哈。
“不委屈。”祁烨嘴角更加上扬，“本王睡床。”
“啊……虽然在我们那个时代提倡绅士风度要照顾女性，但既然都来了这里了，我还是该入乡随俗，身份至上，那妾身就委屈委屈打地铺吧。”
“你也不必委屈，床够大。”
“呃……我睡相不好，会卷被子。”
“无所谓，有我在你不用被子。”
“我还会踢人。”
“没关系，我不介意。”
呜呜，可是我介意啊……沈婧芸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祁烨，“那我们学梁山伯祝英台中间放碗水好不好？”
“不、好。”祁烨煞有介事脑袋一左一右摇晃，一下踩准一个音。
完了完了，这下羊入虎口清白不保。沈婧芸瞄瞄祁烨，再瞄瞄那张床。不知道这时候大叫“非礼”“救命”还管不管用？
正想着，突然手腕上一个使劲，她已被拉入祁烨怀中。
“我我我我还没沐浴！”沈婧芸慌张地挣扎起来，心跳得越发的快，好似要蹦出喉咙口。
“你白天主动时的胆子哪去了？”祁烨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胸腔轻轻震动。
“那那……”一想到白天车厢里发生的那一幕，沈婧芸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那是意外。”
“那我们就让那个意外继续，如何？”
不等沈婧芸回答，祁烨就低头吻了上去。
舌头刷过唇线，然后长驱直入温热的口腔，辗转的疯狂的掠夺探寻，纠缠起软懦躲避的另一个。
良久，当祁烨松开对她的纠缠时，沈婧芸早已是双颊粉红气喘吁吁。祁烨一手抚上她的脸庞，拇指婆娑搔刮着她的脸颊，眼波深幽。
“好了，去睡觉吧，明天要早起。”祁烨的嗓音喑哑，显是被勾起了欲望。
“恩？”沈婧芸有些诧异有些不解，望向祁烨的眼中还残留着一丝迷蒙，显得娇憨妩媚。
“别这样望着我，我会后悔我的决定的。”
沈婧芸羞得立时低下头，赶紧跳出祁烨的怀抱，迅速绞帕子洗好脸，然后蹭蹭爬上床躲到被子里，闭上眼睛做挺尸状。耳朵却变得超级敏锐，仿佛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然后便是洗脸的水声、走向床边的脚步声、脱衣服的细簌声，最后烛火被吹灭，一片黑暗。
身边的床板承受到重量沉了沉，一个温热的物体靠近自己躺了下来，有胳膊伸过来搂住自己，沈婧芸一僵，嚯地睁开眼睛撇过头，正对上黑暗中祁烨晶亮的眼眸，“你不是不不……”
“咦？不挺尸装睡了？”祁烨眼眸微微弯起，笑容里充满了戏谑。
“……”沈婧芸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可恶。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祁烨又把沈婧芸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在你毒清之前我都不会碰你，你身体吃不住。”
沈婧芸一怔，然后嘴角上扬，慢慢绽出一个柔美的笑容。
这个男人啊……
她悄悄把身体又向祁烨靠了靠，把头枕在他的臂弯中，心里泛上来的都是一种甜甜的味道。
听着祁烨强健的心跳，沈婧芸带着浅浅的笑容进入了梦乡。
听到她的呼吸趋于绵长和缓，祁烨终于苦笑了下，鼻端萦绕的都是女性特有的馨香，怀里抱着的是温软的身躯……自己还真是给自己找罪受，看来注定是个不眠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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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婧芸本以为自己会尴尬地在祁烨怀中醒来，谁知睁开眼却发现身边已是人去床空，一瞬间她有些愣愣，说不清心里弥漫上来的究竟是个什么情绪。
下床洗漱，传来敲门声，万紫捧着一堆衣物推门而入。
“请夫人换装。”
沈婧芸看看万紫抖开的短打衫，想起来今天他们就要进山了，自然不能再穿宽袖裙裾，索性头发也编成了一股麻花，结结实实盘在脑后，防止长发甩来甩去勾着树枝。万紫又帮她在外衫腰带挂上一个荷包，据说可以避毒虫。
然后在房内简单吃了个早饭。
所以说有人跟自然有有人跟的好处，至少不用操心物资准备，都有人给你打点得妥妥当当。沈婧芸轻装上阵独料其身。
真正近到山脚沈婧芸才发现玄瑶山是多么的险，处处万丈高崖，云雾环绕，很多山峰平地而起，直直地矗立在那，根本就没个攀爬的地方。满眼皆是大片大片的原始森林，各种不同的厚茎藤、木质和草质附生植物团团丛丛，瀑布森林千姿百态，一派美丽的原生自然风光。如果说里头真有精怪出没，沈婧芸现在毫不怀疑。
在一条曲折的羊肠小路上蜿蜒了个把时辰，千红带队左拐离开了原路。
接下来便再没有现成的路可走，到处是茂密的藤萝蔓条，祁烨一打手势，三个侍卫上前开路。
为了尽量保持隐蔽性，祁烨仅带上两个暗卫八个贴身侍卫，其余的都留守山脚等待调遣。
沈婧芸和夏名平玉两个不懂武功的人被护在了中间，紧紧跟在祁烨身后。最前面是千红领路、三个侍卫开道，最后五个侍卫压阵，两个暗卫分别走在左右两侧，万紫则守在沈婧芸身边，真可谓全方位的保护。沈婧芸陡然就有了自己是重要人物的感觉。
虽然已近十月，山中仍是十分闷热潮湿，不多久沈婧芸便觉得汗水湿透了衣衫，还得时刻提防草丛中蛰伏的毒蛇和空中飞过的毒虫，当真苦不堪言。不过见人家披荆斩棘吭都没吭一声，沈婧芸顿时觉得汗颜，咬牙鼓足了劲往前走。
其实为了照顾沈婧芸整个队伍走得并不快，但祁烨仍是不放心地不时回头查看她的情况，见她额头全是汗水，整个脸也热得通红，稍一犹豫便宣布整队休息。
打头的侍卫立刻找到一块稍微平整的山坡仔细查找有没有什么蛇蝎之类的毒物，然后清理出一块空地铺上毡毯，并在周围洒上一些药粉。
祁烨拉着沈婧芸过去坐下。沈婧芸确实也累极了，一屁股坐下就直喘气，“以前这些路我根本不……不在话下，现在不行了，老了……才这么会儿竟然会喘成这样。”
“我们也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祁烨微笑，但他更知道其实是因为沈婧芸中毒体虚才会如此。
“原来已经四个小时了啊……”沈婧芸已经完全没有时间概念，只知道机械地双脚迈步，哪晓得迈了多久，看看边上夏名平玉，果然也在呼哧呼哧扇风擦汗。
侍卫又递来了水壶，祁烨接过，顺势打了个手势，两个暗卫嗖地就窜了出去，看得沈婧芸目瞪口呆。真叫人比人气死人，不，或者他们该叫超人，精力竟然还那么好！
“他们去干吗？”沈婧芸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探头探脑，除了葱葱郁郁的藤蔓树木什么也看不见，不禁让人感慨速度之快，如果真以这样的速度行进真可以日行千里。
“去探探路。马上就要进入东沿的地界了。”
沈婧芸挺佩服祁烨，这样满眼的树木他也能分辨出究竟是谁的地头。
“我们大约要走多久才能到滼海？”有个盼头弄上个倒计时总比现在毫无概念好，要不以前高考时老师干吗要在黑板一角弄个大大的高考倒计时呢。
祁烨略略沉吟，“照现在的速度大约需要七八天。”
沈婧芸直接倒地不起。她分外怀念现代的各种交通设备。
等两个暗卫回来，沈婧芸也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拍拍屁股站起来，看看周围一脸没事样的众人，她顿时心有戚戚然，转头拉起夏名平玉的手，“平玉，这队伍里也就咱两人是一个级别的，接下来的路要不咱俩弱弱联合相互扶持吧。”
夏名平玉的脸立马黑了，他好歹是堂堂男子汉，竟然被沈婧芸说成是一个级别的。
一旁在听暗卫报告的祁烨闻言也立刻回头瞪沈婧芸，伸出手硬是把她拉到身旁，“两个弱者有什么好互相扶持的。弱者应该找强者依靠。”
这下连沈婧芸的脸也黑了，忿忿地丢出一句话，“弱者跟强者在一起只有被吃的份。”
祁烨一愣，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容让沈婧芸硬生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话非常有歧义，顿时悔得恨不得咬了舌头。
再次上路，沈婧芸一直被祁烨紧紧拽在身旁，她突然就想起来了当初跟祁烨两人在天祈山上的情形，那个时候祁烨也是这样一直拉着自己，寒天冻地里唯一的温暖。
“什么事这么高兴？”祁烨突然俯过头来问，沈婧芸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笑了出来。不行，不能让这家伙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然还不把他得意死。于是她清清喉咙，“因为我看到了生命的曙光。”
祁烨一笑，紧了紧握着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沈婧芸舒了口气，却没发现祁烨抬起的脸上闪过一丝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