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何其无辜(1 / 1)
刚满月的乔林胖嘟嘟的,非常可爱,哼哼依依的,看谁都笑,第一次看到雪榕就抓着雪榕的衣袖不放,咯咯咯笑个不停,雪榕也很喜欢抱着这个小弟弟,捏捏他软软的小手,亲亲他嫩嫩的小脸,心里想着将来自己和芙儿一定要生好多的孩子,都要像小弟一样可爱。
乔舟山很满意现在的状态,也放心的让雪榕打理生意上的事。雪榕每日忙得天昏地暗,可却从来不会忘了晨昏定省,芙儿看在眼里,更是觉得心酸,少爷刚回来时的那种傲气真的已经被打磨尽了,而自己这个罪魁祸首还留在这儿被当成好人对待。
那一日,乔舟山像往常一样,去秦牧的院子里看乔林,乔林安静的躺在小床上,屋子里空无一人,秦牧今天和姚紫荆上庙里还愿了,奶娘大概喂完奶也出去了,乔舟山走进屋子,轻手轻脚的抱起床上的乔林,在乔林的脸上亲了一口,抱了一会儿,乔舟山才发觉有些不对劲,怀里的孩子双目紧闭,面色发青,乔舟山颤抖着将手伸到孩子的鼻下,毫无呼吸,乔舟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实在不可置信,自己老来得的这么个宝贝疙瘩就这么去了,孩子死了,乔舟山大吼大叫的让人把奶娘带了进来,那个年轻的奶娘看乔舟山像要吃人似的死死盯着他,吓得不敢说话,半天才抖抖的跪在地上直磕头,“老爷,奴才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刚刚奴才来喂奶的时候,小少爷还好好的…”
“你说你是什么时候走的?”乔舟山被管家搀扶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慢慢恢复了一些理智。
“半个时辰前,奴婢去给小少爷做衣服…”那奶娘抖得如筛子般,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才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谁会害林儿?乔舟山脑子飞速的转着,府里守卫森严,外人是不可能进来行凶的,下手的只可能是府里的人,姚紫荆?不会!人是她带回来的,而且之前她对林儿母子一直很好,若是要下手早就下了,也不必费这么些周折,林儿刚生下来时,身体极弱,也是姚紫荆到处烧香拜佛,寻医问药,才算保下来林儿这条命。还有谁?乔舟山瞪着血红的眼睛查找凶手。一个人跃入乔舟山的脑海,雪榕?乔舟山越想心里越是觉得没错,雪榕一向顽劣任性,这次回来为什么表现的这么反常,突然变得这般懂事听话,只怕是另有所图,联想到近来雪榕对生意尤其上心,他肯定是担心将来分家产会被林儿夺取,所以先下了狠手,害死亲弟弟,榕儿如何会有这般歹毒的心思,乔舟山狠狠地将桌上的茶盏拂到地上,“滚,都给我滚,一群废物!”
“爹爹,弟弟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也别太难过了。”雪榕走到乔舟山身边,柔声道,他在铺子听说弟弟夭折了,心里也是难过,就赶着回来,想要劝慰下父亲。
“哼,你回来的正好,我且问你,你今个儿都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乔舟山看到雪榕,眼里露出凶狠的目光,扯着雪榕的衣领,冷冷的逼问。
雪榕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看着父亲,只是那双迷茫的眸子看在乔舟山眼里就是故意装傻。
“爹爹,我今天一直在铺子上啊,哪里也没去,就是听说小弟突然夭折,才赶了回来…”
“夭折?林儿是窒息而死,是被人害死的!”乔舟山盯着雪榕,一字一顿的道。
“爹爹是怀疑榕儿害死弟弟的?”雪榕这时一下子明白过来,心如被刀割般痛的难受,爹爹如何能怀疑自己呢?
“我又没说是你,你何必这么急着不打自招!”乔舟山松开雪榕的衣领,将他推到地上,决绝而去。
“爹爹,榕儿对天发誓,绝没有害死弟弟”雪榕挣扎着跪起,冲着乔舟山的背影道。
“哼!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雪榕瘫软在地,百口莫辩。
“少爷你怎么了?”芙儿看到雪榕满面憔悴的走进屋子,慌得赶紧跑过去扶住了他。
“爹爹说是我害死了弟弟,爹爹说是我害死了弟弟…。”雪榕眼神呆呆的,目光空洞的看着芙儿,喃喃自语。
芙儿的泪就流了下来,紧紧地抱住雪榕,此刻她能给他的只剩下这具躯壳的温暖了。
雪榕流泪了,这是自他卖笑风尘以后的第一次流泪,他本来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再哭了,可是现在还是难过的哭了,昏昏沉沉的睡去,只盼着再睁开眼睛,一切都不曾发生,爹爹还是对自己和颜悦色,小弟还是甜甜的笑着伸着小手让自己抱。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父亲于他的冷漠,令雪榕肝肠寸断,只是这一次,他不愿意再放弃,也不敢再赌气,因为早已没了那个资本,失了父亲的宠爱,他一无所有,让他再回到从前那种纸醉金迷,糜烂的生活早已不能。他只盼着能留在父亲身边侍奉,哪怕为奴为仆也好,就是这点小小的心愿,小小的心思,他都怕被剥夺,他怕父亲会把他赶出家门,他不怕再流落街头,不怕饿殍而死,他只怕失了那心底的桃花源,失了那份早已变凉的温暖。幼弟的意外出生,虽让他感到落寞,却从未有过加害之心,抱着那团团团嫩嫩的小肉团,心里更是会变得异常柔软,想要好好照顾幼弟。幼弟的夭折,他亦心痛,只是这份心痛看在父亲眼里,对他更是厌弃,更是恨他的伪装。本就不堪一击的父子之情,彻底碎裂开来。乔舟山自从乔林夭折后,不再和雪榕说一句话,不看他一眼。雪榕奉的茶,乔舟山从来不喝,他一走,就让仆人连着杯子一并扔掉,一起吃饭时,乔舟山都是用银筷子试完了才吃的,雪榕心里难过,只是面上不说一句话,只盼着有一天云开雾散,父亲会重新接纳他,当下更是温婉服侍,只是适得其反,乔舟山看到雪榕要给自己收拾桌案,就会招呼人把雪榕赶出去,雪榕想给乔舟山捏捏背,乔舟山起身就走。
这些日子的折磨,让本就清瘦的雪榕更是憔悴不堪,一下子清减了许多,比在外面讨活时更瘦弱了,每日吃的很少,睡得很晚,比府里的下等仆人还要辛苦,却换不来父亲半个笑脸,甚至连正眼都不屑瞧一下。
雪榕心里凄苦,空下来的时候,爹爹不愿意见他,他就去看看猩猩,他知道爹爹自从失了小弟,就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猩猩身上。看到每日活蹦乱跳,开开心心的猩猩,雪榕都会流泪。
“星儿哥哥,你说爹爹为什么不相信我?小弟真的不是我害死的。”雪榕倚在栏杆上,看着笼子里上蹿下跳的猩猩,喃喃自语道。
“二少爷”,一个小小的声音,传到耳畔,同时一块素净的手帕送到了雪榕面前。
雪榕接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上的泪,回身真诚的道了声谢。
雪儿红着脸,低下头,不好意思跑开了。
雪榕拿着那方素净的帕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