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冥府神祗（1 / 1）
智商银行，易来殿。
所谓的易来殿，就是智商银行会客谈生意的地方，也就是那个仅一根柱子支撑起来的晶莹剔透的大厅。
易来殿内，江河依旧以老板加主人的身份端坐在他的位置上，而柱子边，立着的正是那个神秘的黑袍人。
“您今天来，为的是……”江河先开了口，声音依旧从容而浑厚。
“你选的人，我想看看。”黑袍人回答，他年轻而富有磁力的声音没有变化，话音间似乎还杂了些欢快的笑意。
“你是来验货的。”江河靠向椅背，似笑非笑。
“不敢，冥府不是不信智商银行的眼光。我这趟来，看人只是一方面，最要紧的，还是为那个人助些功力。”他也轻笑着回答。
听了黑袍人的话，江河突然沉吟了片刻，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她，是个凡人，这样给她加厚功力，会不会吃不消？”
“哼哼，到底是你江先生距离人类更近一步啊，菩萨心肠，倒替区区一个人类如此担心。不过你且想想，若是那个人力量不够，到时岂不是死得更快？”
江河微低着头，没有再说话。当他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大厅里回荡起了脚步声。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这是女子的。
江河与黑袍人同时将视线转向身后，半明半昧中，一抹曼妙的黑色身影一点一点在他们的眼中清晰。那是一个修长美丽的东方女子，身段窈窕，长发顺柔而飘逸，肌肤雪白得透明，脸上不着妆彩却胜万千粉黛。那是一个浑身散发着独特气质的美丽女子，她的容颜不是最美，甚至在以前算不上美，但是脸并不是女子全部的标志。此时此刻的梁水玉，若说她是绝世美人也并不为过，至少她身上的感觉已是如此。
江河看得有点怔，黑袍人阴影隐匿下的容颜上虽不知呈现了怎样的表情，但那份沉默与身躯的纹丝不动已经大致说明了他对梁水玉的第一印象。
梁水玉完全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手里，是司命宝刀。
第一缕眼神自然是落在了那陌生而又着装怪异的黑袍人身上。她看着黑袍人，黑袍人也看着她，只是两人都沉默不语。
“你要办的事情都完成了？”随着江河的话语落下声音，他们二人的目光便都回到了这里的主人身上。
“是。”梁水玉微微垂下了眼，低了头，回答。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就好了。”江河面无表情地答了这一句，向黑袍人看了一眼，似乎立刻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这位，是，冥界的神祗，也是我们这单生意的主顾。”
听到“神祗”二字，梁水玉自然是心下大怔，不由地又朝黑袍人看了一眼，表情上依旧淡漠。
黑袍人仍旧以他先前的姿态站在那里，并不因为江河的介绍而动容，甚至面对梁水玉头也不点一下作为招呼。这也许，就是神祗面对凡人时应有的态度吧。
“你的司命刀便是这位大人所赐，你的力量也来源于他们。”江河补充说。
梁水玉下意识地握紧了司命。她此时早已将目光由黑袍人身上撤回，依旧微微垂着眼神，垂着下巴。似恭敬，也更是拉远距离。
“这些都是你交易的细节，我不过问，我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梁水玉转过了身，像是准备离开这里。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稍稍提起手中的司命，仔细看了看，余光瞥向她身后的黑袍人，开口道：“这位大人，可否请教一事？”
“你说。”
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梁水玉心弦微微一震。这位智商银行老板口中的“神祗”竟有着如此年轻悦耳的声音。在她接触智商银行之前，她甚至对神鬼之事从来不信，如今，她的面前竟出现了一位真神，且是冥界的神，这些状况着实令她一时间难以接受。从前，她对希腊神话浅作过研究，冥界中的几个重要人物她大概知道，只是不清楚这一位是谁。想来，交涉于智商银行与冥神之间的，定然不是冥界中的泛泛之辈。这样年轻的声音，柔和悦耳，虽然透着些邪气，倒的确令她吃惊，也令她好奇。
“司命，也有失效的时候吗？”她定了神，接着问。
“何解？”黑袍人似乎是不懂她的意思，反问了两字。
“比如说，在什么地方用在什么人身上，没有作用。”
“司命是一把鬼刀，是专门制服冥鬼所用，因此自然不能用在人类身上。”
黑袍人语气淡然，似乎这个问题与他并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完全处在局外一般。他的回答令梁水玉又是一惊，莫非他们是知道了刚才自己对那小贼出手的事，这人才如此回答？但转念一想，他们都不是凡人，既然找了她做棋子，自然有权掌控她的举动。想到此处，她不禁冷冷轻笑两声，留下“多谢”两个字便消失了身影。
“看来，你惹她生气了呀。”黑袍人淡淡地说，身子还面对着梁水玉消失的方向。
“她，一向如此的。米诺斯大人不必见怪。”江河平静地说，依旧端坐。
“哦，你对她，很了解吗？”这句话，这位被称为“米诺斯”的人问得很慢。他正是冥界三大判官之一，且在拉达曼提斯与艾亚哥斯之间有决定性票权的米诺斯。
“不，怎么可能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当真如此，江河稳如沉钟的声音里稍稍显露出了一丝慌乱。他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我想请问大人一件事。”
没有立刻应答他，米诺斯只是缓缓转过身子，正面迎着江河。只见他如墨的袖袍中缓缓现出一双白皙的手，秀美得不像男子。手渐渐举上耳边，轻轻地揭下了遮住面容的黑帽。缓缓地，这位传说中的神祗在这易来殿中现出了他的真实容貌。长发乌黑微卷，面容白净秀美更胜女子，令稳坐的江河心中惊叹。
这，就是神吗？传说中的，冥府的神？神与人，当真是不可比的。
“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相貌的人类。你又要问什么呢？”
这样的声音配上这样的容貌，如此一来，倒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了。
“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虑。”江河微微皱起了眉，说。
“什么？”
“她，呃，她的名字叫梁水玉。她完成了任务之后，结局会怎样？”
“你，是想知道她的下场吧。”
“下场？”江河心中一怔，似乎对这两个字很是畏惧。这两个字本身不是什么好字，如今，又是从一个神的口中说出来。
“呵呵，别激动，你应该清楚，她早是个半死的人，没多久命了。”米诺斯神秘微笑，缓缓转身，缓缓踱步。
“这个我知道，只是……”
“许是我待在死界里太久了，这人类究竟走到哪一步从来不关心，只是听说不太好，我便对人类也失去了兴趣。每天在地府见的都是死魂，自从我们的王娶回冥后，我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断定这世上再也没有能比过他的女人。即使是雅典娜阿芙洛狄忒阿尔特弥斯也比不上。今天见了这人类的少女，我心中倒生出一些莫名的狂热感。她很特别，你选的人真不差。”米诺斯边说边浅笑，神秘而隐现邪气。
“米诺斯大人……”
“马上就要说你要的答案了。你知道，这样一件大事我们为什么要选择一个人类来做吗？”
“请说。”
“因为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是一件极其危险且有损阴德的事。神祗们自然不会去做，冥界也不能闹大此事，其中缘由嘛，你我心照不宣。总之，要完成任务，必须斩杀所有鬼灵，必须，以自身魂灵被恶灵反噬作为代价，最后被冥府大门泰坦罗斯山处的天火烧尽身躯，自此烟灭。”
“这些我们从未向她言明！”出乎意料的，江河“腾”地从坐椅上站起身子，急促地说了这句话。
“不能言明的。”米诺斯的表情语气一如初始。
“那她岂不是神灵俱灭，再也不能轮回，永堕苦海？”江河的声音陡然增大，听得出一丝质问的意味。
“敢接冥界的活计，你觉得会有比这还好的下场吗？”米诺斯的面色突然严肃了一些，说。
江河沉默了，似乎对这意料之外却又本应如此的的定局无话可说。
“不过，你可以放下一点心。”
“怎么说？”江河猛然抬起头，像是拾到了久违的希望一样。
“唉，我米诺斯千年寂寞，今天既然对这个少女有如此好感，自然不会袖手的。我会设法保住她的躯体并截出精魂，这样，她就不至于神灵俱灭，只是依旧不能轮回了。不过，我会带她回冥府，从此便与我做个伴吧。哼哼……”
听着他冷冷的笑声，江河心里一阵莫名的怒意缓缓腾起。他看着这所谓的冥界三判官之一的神祗，沉默无言，眼中尽是复杂难言的神情。似怨，似恨，似怒，似故意，似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