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右臂的脱臼,也恢复得很快。只是左臂的骨折比较麻烦,没有几个月的休养,是好不完全的。
容铮是个烂好人,但他实在没有护士的天分。为了避免他谋杀伤患,慕容灿全程照顾,里里外外的事情都交给容铮。他要念书又要接送和掌柜,打理内外。
不得不说,「信赖」是一种很强的力量。就因为慕容灿信赖容铮,所以容铮虽然有些笨拙,但的确没让他们缺衣少食,甚至还管得上铺子的事情,甚至念书念到很晚。
因为楚王的存在实在是一种不能明示的禁忌,到现在庄子上的奴仆,还是相信了和掌柜。但为了不横生枝节,楚王是慕容灿亲自照料的。
这个古铜色皮肤,容颜宛如岩石雕刻的男子,有着惊人的恢复力。这个只比容铮大五六岁的皇子,很小就被扔到军营里头磨练。他的封号不是因为身分,而是他一刀一枪,用敌人的骨与血,堆积起来的。
他的眼神很冷,像是金属铸造,当中没有任何感情。话很少,安静的接受慕容灿的照料,几乎没有表情。
慕容灿纳闷了。
即使两代为人,她甚至曾念过军校。但她一直生于和平长于和平,从来没见过身有硝烟血戾的军人。
现在终于领教到了。
但楚王和容铮根本是天南地北、八百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可能相谈甚欢、合得来?
可容铮来探楚王的时候,金属般的瞳孔,的确溶解许多冰冷,几乎算是有情感了。作为一个俊美得非常妖孽的纨裤公子,他有时候真的有些天真。他喋喋不休,嘘寒问暖,又自问自答的自得其乐,时不时冒出几个笑话和诗词。
却也小意体贴,绝口不问他为何被通缉,只是保证他在此非常安全,安心养伤就是。
等铺子的掌柜来送帐,他才风风火火的告别跑掉。慕容灿发誓,虽然幅度很小,楚王大人真的笑了。
「…你有一个很好的相公。」楚王嘶哑的说。这可是这段日子以来,他讲得最长的句子。
慕容灿端着药碗,哑口无言了片刻,含糊的说,「某方面来说,是不错…」她一调羹一调羹的慢慢喂药,看着楚王渐渐凝固的神情,她微微一笑,「很令人羡慕,是不?」
楚王凌厉的逼视过来,没想到这个长得娇弱的小娘子神情坦然,还不畏惧。
僵持了一会儿,他张嘴,喝下一调羹非常苦的药汤。
「是。」他说。 楚王坐在廊前晒太阳,惯常的漠视疼痛和麻痒难当的左臂。
他的眼光不自觉的追逐着慕容灿。她正在小院里晒被子。这个小院,除了这对小夫妻和大夫,少有人进出。许多事情得让那个娇弱的小娘子自行处理,有时候容铮会来搭把手…只是很难说是帮忙还是制造灾难的。
但这个娇弱的小娘子,却常常让他觉得惊奇。明明是慕容家娇养的贵族千金,却多能鄙事…手脚干净利落,什么都来得。打扫、服侍人,甚至还能做手好菜。
那么娇柔的气质和线条…行动间却飒爽明快。
在他意识到之前,已经隔着床帐,不自觉的追逐她朦胧的身影和容颜了。
就像…母亲家乡的深夜胡笳。豪壮又婉约,让人忍不住伏枕倾听。
远远的追逐着,用目光追逐。
小院让她晒得花红柳绿,穿着湖水青的容铮,显得特别惹眼。他在笑,笑得那么令人羡慕,无忧无虑。对着慕容灿拼命挥手,非常开心的说些什么。
慕容灿也在笑,突然对容铮吐了吐舌头,然后摇头。
容铮扯着她的袖子哀求,最后抱住她,低头吻了她。
丝绸被褥风翻红浪,他们的身影也忽隐忽现。
很美。但美得让人心酸…非常心酸。让人羡慕,非常羡慕…却羡慕得酸苦。
他悄悄的站起来,走回房里躺下,闭上眼睛。
「喂!」慕容灿按住容铮不安分的手,「得寸进尺了你!」
容铮不甘不愿的停手,依旧留恋的按在她柔软的胸口,「爹夸奖我呢!你总得给点甜头吧…」
「夸奖的是你,为什么我要给甜头?」慕容灿朝他翻白眼,不过也好奇起来,「爹夸奖你什么?」
容铮挺了挺胸膛,很神气的说,「我考得可好了,爹都没得挑刺了。他说我孺子可教哩!」
…这也算夸奖?先生你的标准会不会太低了点…?
「再说,我这么拼命还不是为了你的凤冠霞披?」他的手不安分的蠕动,「你说说看,该不该给点采头…」
慕容灿将他推开,竖起中指。
容铮不太懂这个手势的意思,不过慕容灿含糊的解释过不是啥好话。他涎着脸猴着慕容灿,非常孩子气的扭。
「放手!」慕容灿又好笑又好气,「都要当爹的人了,还这什么样子…」
一触及这个话题,两个人都僵了一下。
「你有没有…」慕容灿问到一半,被容铮很兄的「没有」打断了。
慕容灿想挣脱,容铮却手脚并用的缠上来,很任性的往地上一坐,死都不放。
「干什么?放手!」慕容灿低喝。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他死皮赖脸的把脸埋在慕容灿的颈窝,「说什么都不要!」
没有别人,只有他和阿灿…原来这么好。原本他心事重重,总怕被人发现,招来抄家灭族之祸。但和阿灿在一起…只和阿灿在一起,他却觉得没有什么。
阿灿对他笑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他觉得什么都办得到,什么都不可怕。
因为那么神气的大哥姐,温柔的对他笑了啊。
这样,真的走得掉吗?慕容灿心底有种悲怆的茫然。
这算不算师生恋啊?还是特别绝望黯淡的那种?竭力避免,却还是没能避开来。
怎么办呢?
「你别乱摸…放手!」她真的生气了,「碰过别人不要碰我!很脏!」她终于还是没忍住。
「我没有!」容铮悲愤莫名的说,「你都不知道我憋得多难过…你只让我亲,都不肯…」
「那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来的?!」慕容灿发怒了。
容铮本来想争辩,却觉得贴着慕容灿的脸孔,有些湿润。他离远些,愕然看到一直都那么神气的阿灿,满脸潸然的泪。
他很想说,我没有错。但面对她的泪,就是说不出口。
很难受很难受,可却也很高兴,高兴到狂喜了。是我的,我的阿灿。
「我错了。」他小心翼翼的说,掏绢子帮她擦眼泪,「以后我再不敢…可不可以?你信我一次看看…好不好?」
「我不要!」慕容灿很兄的抢走手绢。
「别这样啦…我若再犯,你打我好了…随便你怎么打,我都不会反抗,如何?」
「我就是不要!」慕容灿更兄狠的说。
「阿灿,好啦…别说不要…」
「我要休了你!」
「我会放火烧休书。」
「你敢!?」
「…虽然很害怕,还是得烧啊,阿灿…」
小白渣受七公子容铮学到了一点。阿灿哭的时候,一定要趁胜追击。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只是庭院还是有点冷,幸好晒了被子,不然还真是磕得慌。 伤到臂骨突出皮表的楚王,只花了一个月,就可以拆夹板了。
说有一半蛮夷血统是骗人的吧?他老妈应该是外星人或异形之类的…这大燕朝的皇帝,守备范围真辽阔,干脆迈入宇宙科幻的境界…慕容灿默默的想着。
因为老爷亲自月考的结果很满意,常常差人叫七公子带往拜客。大燕朝的科举制度还不太完备,慕容灿私底下都说是燕版推甄。
分为「推举」和「科考」两大部分。推举主要是先详查世家谱,或者世族家主推荐,这部份的评分占四成。科考就像联考一样,有很多科目,但只有策论才能为官,其他只能为吏。
大部分的读书人,都瞄向「秀才」、「举子」、「进士」这样的天梯。因为从这条路上去的,才能为官为宦。
这样的制度当然漏洞很多,跑关系走后门屡禁不绝。即使已经得到慕容家主推荐的容铮,老爷还是不放心,带着他到处拜会学官,非常慎重其事。
本来容铮是不想去的…可一来,他实在害怕老爷,二来,他老爹说,他若乖乖去拜客,不要整出什么麻烦,就同意他继续在庄子住下去。
七公子容铮,只好不甘不愿的出门了。加上内外家事家业,更忙得不可开交。
七少奶奶慕容灿,却有点闷。
楚王都拆了左臂夹板了,走路有点不利索,但大致上的伤痕都收口了。身为一个不专业护士,理论上应该比较闲了,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以前是小白渣受跟在她后面充当小尾巴,现在换了无口面瘫冰山型的楚王,待遇并没有比较好。
除了上厕所洗澡不跟以外,楚王默然无语的跟在她后面,连厨房都不例外。
让她精神紧张的暗杀没发生,但楚王这样紧迫盯人,让她有些发毛。
不过他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常常会忽略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