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6)(1 / 1)
离尘的传统——王迎娶正妃时必须携妻回娘家居住数日。
我把那个代表正妃身份的额饰送给了茧琼水,虽然有点儿心痛,怎么说那东西也算是翕淼送我的第一份正式礼物,也怎么说那东西长得也不丑,也可以说是古董文物,就这么送人了确实有点可惜,更何况对方还是我的情敌。
可这是必须的,锁阳之中尽是茧琼水的党羽,我只能用这个方法调虎离山——亏是亏了点吧,但也不是没什么好处,算一下他们回娘家的时间,至少也要用十年,时间是由翕淼来计算的,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十年那么久。老虎离山了,我才有机会挣脱茧琼水所设下的政治牢笼,这未必不是一个使政权脱离茧琼水一家人掌控的好机会。
茧琼水应该明白我们的意图吧,不过她还是很开心地收下了那个额饰,她很不屑我的举动,估计是明白我对政治权术之类的调试能力有几斤几量吧,我确实不会弄政治,不过事在人为,说不定我还会成功。
站在天楼的楼阁上,我看着翕淼离开锁阳城的背影,他没有回头,也许是怕会舍不得吧,就像那时我要离开一样,那个时候他要躲在一旁看我离开,结果未能如愿,呵,现在他的愿望由我来实现了——我来目送他离开。
我想让他留下,虽然不能见面,但至少还能知道他就在身边,与我同在一个屋檐下。
现在,连这一份知道都没有了。
闭上眼,耳边尽是风的呼声,它能带走一切,为什么就是不能带来一份熟悉呢?我的十年生活绝对会是陌生的。
我对身后的让说,让,接下来我们会很忙。
嗯。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对未来的勇气,转身对让竖起了一只手指,说,首先,我们要约好一件事。
嗯?
以后我不正常的时候,就是那个讨厌的家伙出现的时候,打伤打残都随你,只要十年之后看不出来就行了。
嗯?
就是说你想怎样子对我都行了。
……吻你也行吗?
呃……当然不行。我抹一抹冒出的冷汗,说,让,你越来越幽默了哦。
被你带坏的。
我哪有……嗯?看到举到面前的药碗,我愣了一下,然后冒冷汗而且胆怯地问,加糖了吗?
没有,我才没有王那样子的温柔体贴。
呃……可不可以不要喝呀?
让的脸上突然冒出邪恶的微笑……我没看错吧?揉了一下眼睛,那一张邪恶的脸笑得更恶劣了,你说过我怎样子对你都行的哦——
救……救命啊!!!——
真的很忙,忙于处理离尘的政务,让我几乎都没有时间停下来思念。勾心斗角,现在我是真的与心计正面接触了。
好怀念在想天当王的时候,这些政务全由瑞思他们来处理,我根本就不用操心。那个时候,身边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他们都会保护我,不让我接触这些东西。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在,在身边的就只有让,让只管我的安全,她才不管这些。
谁都信不过,一个人的战争打得好辛苦。
早晨,习惯地醒来,习惯地皱眉,习惯地崩溃。
崩溃了?躺在我身边的让问。
我心烦地揉揉头发,说,嗯,有点。
让说,习惯了就好。她起身,走下床捡起衣服,一件一件地穿起。
喂。
嗯?
让走了,一点都没有回头的意思,她说,小心纵欲过度。
呃……我欲哭无泪,你以为这我能控制么?
我终于熬不住习惯的诱惑,死死地趴在了桌子上。我忍不住抱怨,这样的日子还要熬多久呀?
让说,还有四年,再过四年,王就会回来了。
四年好痛苦呀……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毛病呢?一接触到纸就会犯困。
谁知道,反正翕淼回来之后,我打死也不要再处理政务了。我长长地打了一个大哈欠。像空之界那样不好么,那些王处理政务都是用幻术的,他们才不碰纸这类东西。
让踢踢桌子,说,你想让我抱你上床吗?有腿自己走。
让褐色的长发扫过眼前的文件,我抬手拾起一丝垂发,阿拉的发色也是褐色的。
让又踢了踢桌子,我不甘不愿地爬起来,嘟囔着回床了。
夜深,夜风拂过,我昏昏沉沉地不能入睡。让早就避开了,也许是入夏的缘故吧,我的双重人格越来越安分了,一点也没有出现的意思。
是幻觉吗?
银色的发,银色的眸,还有布满杀意的脸。
喂,翕淼……是叫翕淼对吧?那个叫翕淼的家伙在哪里?
我坐起来,指着这个熟悉的外来人问,翕淼的新情人?
什么情人?我哪里像女人了?!!!
我凑过去,撑开他的下巴,说,真的有喉结吔,羡慕。
羡慕是真的,即使我恢复男儿身,喉结也不突出,所以在想天的那一世总是翕淼欺负。
很痛啊!!他推开我,看着他气呼呼地揉着下巴,我笑了笑,托着下巴,我笑着说,你还不够成熟呢。
门被让撞开了。
奇怪了,我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发现了?
听着他小声的嘀咕,我鄙视地说,你刚刚叫得太大声了。
让说,刚才我听到有男人的声音。
我无奈地说,这人的声音就是这么的男性化。
她是?
翕淼的新情人。我回头对他说,走吧,我送你出去。我抓起他的手,这一回他倒是没有大喊大叫,挺乖地跟着我走,才走了几步,让突然劈剑过来,我冷静地挺身而出,利剑刚好停在我额前。
让冷冷地说,他是个男人!
我吓了一跳,惊奇地说,这你也能看出来?!
身后的人气恼地趴上我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说,我从哪看不出我是个男人?!!
喂,成熟点。
你想背叛王吗?让的剑已抵上我的皮肤。
没有。
让的眉突然皱了一下,说,你们长得那么像,你们是什么关系?
兄弟。
那就更不能留!让一侧剑锋,剑势就往我身后落,我冷哼一声,弹开了她的剑,她也就势跌坐在地上。
我冷冷地说,我要他安全离开。
让说,你变强了。
我说,不,只是力量开始恢复了。
不可能!让跳起来,她的剑势展开,我轻巧地站到一边冷眼旁观。就算我出手也未必能打得过让,更何况我明白,若是不让洛米与让比试一场,他可能就这样狂妄幼稚下去。
战况很明显,让赢洛米输。
我用咒束缚住洛米和让,双手环胸地走过去,说,太莽撞了吧,一个人独创王宫,你以为你能杀得了翕淼?你连他的一个侍卫都打不过,你还想杀他?你要对付的是一个王,这一点你要记住。
让不死心地问,你要背叛王吗?
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说,你要看清楚,他是他,我是我。
是你?!!让大惊失色。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我说,除了你的王,现在可没人能治得了我!
我领着洛米离开,可是过了不久,洛米就忍无可忍地再次趴上我的肩,他咬牙切齿地问,你确定这样走是对的吗?!
我无奈地耸耸肩,把他的重量从身上卸下来,我理所当然地说,迷路了。
他差点跌倒,冲我翻翻白眼,说,我比你还熟悉这条路呢!
于是,换成了他领着我走。
你的眼睛会变色的吗?
我一愣,说,不会呀。
可是我刚才看见你的眼睛是绿色的,现在又变成金色的了。
本来就是金色的呀。
真的吗?
我没回答,因为让已经调遣侍卫兵追来了。
我问,要不要我把自己借用你一下?
……用你呀?……
估计他是误解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叫他可以把我当作人质,好让他能够脱身,不过,让会给这个机会吗?这有点难说。
让已经率着人马站到我面前了,她看着我,却对着侍卫兵下令,谁也不许留!
看来她是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了。
我戏谑地勾起唇角,说,让,你要杀我吗?
你背叛了王,自然要死!
哦,真的吗?你要杀我……其他的兵哥兵叔可不愿呢。
话音刚落,让身后的兵卫立即擒住了她。
我笑着问,让,你以为那家伙还是以前那个拥有希望身边人都快乐的单纯想法的小孩子吗?
在她讶异的目光中,我转身问洛米,自己走没问题吧?
嗯。他点点头,我还是不放心,转身挑出一个看起来比较牢靠而且不会见色起意的士兵,对他说,你要安全地把这位王的新情人带出王宫。
我不是什么情人!
我无辜地看着他,说,可是你看起来真的很令男人疯狂呀。
令男人疯狂的是女人吧!
我拍拍他,万分遗憾地说,你是男人中的女人。
你……他隐忍着不发怒,乖乖地随着我挑出的士兵走了,走了几步却又回首看我,我开玩笑地给了他一个飞吻,笑着说,记得要来接我哦。
他很快就转过头去,我听到了他小声又无奈的声音,这个变态女人。
我开心地笑了。
等他完全消失后,我让士兵们都退下了。让盯着我,冷冷地说,终于肯恢复了呢。
垂着眼睑,我说不出有什么胜利的快乐,我轻声说,救洛米的心,我和他是一样的。
你和他可以随时互换了?
不,这只是一个意外。
你变了呢。她转过身,忧伤地说,你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你已经会用心计了。
风过,挽不住一丝留痕,我悲伤地说,那是因为我们都需要长大呀。
七月,较之于十年,不算长,却足以够一个人准备起事了。
我心事重重地走进军营重地,今日才接到来自西方的情报——有叛军作乱。
西方,在离尘的历史上是起义最频繁之地,翕淼也是从那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蹬上这个王位的。
这次不寻常。
镇守西边的四王都被杀了,叛军起义也已有四个月了,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在意,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发生了,每一次都只是平民想闹大一点,让统治者知道自己的需要,一般而言,只要顺顺他们的意思就可以相安无事地解决了。发拨哦可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没有人会那么在意吧。
看着围住布阵图的将领,我不由得心寒,这些人有私心也就算了,居然逞一时之气不上报战情,无数人民的鲜血因此而流。
我讨厌战争。
王妃,这里似乎并不是女子可进之处哦,难道王妃是来找男人的?他们奚落的语气让我很讨厌。
纵使我掌握了政局,但这些武将始终不服我。
皱眉,不打算理会他们的话,我探身向前,看着零零落落的局势图,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王妃,你是要提建议呢……还是要偷取机密去告知敌首?听说对方可是个美男子呢。
我没有理会他,真觉得搞笑,洛米可还真是美呢,美如女子的美,说我会心动,我看如果他们见了洛米,估计也是他们心动吧,不过前提是他们有同性恋倾向。
我仔细地观察局势图,感觉有点熟悉。
开战。我毫不犹豫地说。
什么?
我抬头环视他们,一点也不容许他们犹豫,我说,开战。
有个年轻的将领忍不住嘲讽,王妃呀,战争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想要指挥吗?若是你要指挥,那我们还得拜托财政处多计算一些医疗费、抚恤费之类的。王妃,你心肠好狠毒!
你说的真直接呢。我轻笑着说。为了忍住怒气,我紧握着的手开始隐隐作痛,不长的指甲都镶入肉里了。从布局上来看,他们已经对战很久了,如今还被逼得无计可施,不把心思放在平乱上,却把心思放在奚落我上,平时隐忍的我如今也不想再隐忍了。
我冷冷地开始了第一次反击,各位与敌军交手数日,却连敌军是否尽过全力,敌首有多大的能耐也不知道,你们可真是对得起离尘百姓。
我们都不知道,你又怎么会知道?
我自然知道,开战吧。
开战?王妃说得未免太轻率了吧?叛军现在龟缩在西边苍梁,我们怎么诱敌也不成功,人家可是摆明了设好圈套等我们钻呢。
龟缩那是自然的,四个月的连续征战也让他们损失不少,不找地方藏起来休养生息怎么行,他们只不过摆了个老虎姿势就把你们吓住啦?
王妃,王临行前似乎只把政局交给了你,他可没有把我们交给你哦,我们只隶属于王。
未必吧。我冷冷地说,不是还有一个茧琼水么?让!
让从我身后蹿过去,抢了代表最高指挥权的官令。
我悠悠地晃过去,让把官令交给了我,她早就把最高指挥官揪了起来,于是我坐到了他的位子上,位子已经冷了。
我悠闲地托着头,冷笑着看他们,要不是看他们只是靠打战吃饭的,我才不会忍他们那么久。
他们敢怒不敢言,怎么说我都算是党羽无数,他们要是敢动我,说不定马上就会接到其他文职官员的警告。
冷冷地抛下一个方案之后,我转身走出营帐,突然间忆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只好转头回去。撩起垂帘,我说,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你们是用来领导士兵守卫人民幸福的,而不是掌握生死的官员。
如我所料的,三天后就收到了来自西边的军讯,敌军的反应和我所预料的一模一样。
确定了,敌首,就是洛米。
呵,如果是在轮回里,我还可以跳脚大骂轮回给我开了这么一个大玩笑,但这是在轮回之外的离尘呀。
洛米,和翕淼。
洛米。
翕淼。
头真疼。
某个将领问,王妃,为什么要收兵?再耗上个四五天,叛军可就灭亡了。
我呵呵一笑,他的语气已不如以前那么激烈了。我说,没法子呀,我们离西边那么远,远程作战导致了我们指挥不利,如果没有人能及时在突发变故时做出正确指挥,凭敌首的能力,再过一两天就能找出计谋破出困境,这可是比你们所预计的四五天早那么一两天呀。
其实,因为对手是洛米,所以我狠不下心。
不过呢,指挥作战可比处理政务简单多了,至少做起来很顺心应手。
一个老将领皱着眉说,我总感觉并没有给叛军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呀。
姜果然是老的辣,我在心里感慨,嘴上却满不在乎地说,敌首的领军能力高嘛。
因为这是试探,试探对方是不是洛米呀。
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还有几个年轻人一脸不爽,看来又是茧琼水的终极追崇者,我的极度厌恶者。
以一个超级沧桑的语气,我说,唉,年轻人,我打过的战可比你们打过的战还要多很多呀。
他们更加郁闷了,我现在才想起来,我好像从外表上看,似乎比他们都还要小。
一个年轻人极度不爽地说,既然远程作战不利,那么就请王妃移架到西边吧。
我不负责任地说,关我什么事?王只把政局交给我,可没有让我领军作战。
想让我死在战场上就直说嘛,我才没那么笨地去送死,再说了,我这个鼻子对血腥味可是很敏感的,万一让那个噬血的恶魔复苏的话,就不知死伤多少人。
那些将领无奈,方才说话的老将领招来一个军使,他很明理地要带信给洛米,要他投降。
我敢说这肯定不成功,凭着洛米对翕淼的仇恨,他是不会那么轻易地弃械投降,再说了,昕涵应该也在洛米身边吧。
我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军使,说,也给我带个信,告诉他,他现在只不过是个复制品而已。
军使走后,一个将领奇怪地问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起身整装,准备离开,不过在离开前,我还是很好心地告知他们,他是我的复制品。
洛米留在想天,他完全有机会去想天的王宫,因为当时跟在汀濛身边的还有一个是想天的皇子,只要昕涵不接他回紫莞竹林,他就有可能流在想天。不过,以昕涵的性格,知道我被弄丢之后,她一定会在一气之下丢下洛米,自己回紫莞竹林吧。
出了军营,跟在身后的让突然开口问,你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
别忘了我跟了王那么久,军事上的东西虽然不是太懂,但一点小动作休想瞒得住我。
哦?我牵起一丝玩味的笑。
那个人是谁?
我哥。让,我看你的能力可在那些将领之上呀。
我虽然可以看得出,但我不知道怎么应对。
脚步未停,我说,那是因为让是一个只关心自己的人呐。
虽然在军营里有说过不想管军事,但我还是参与进去了,因为我要在翕淼回来之前维持双方的平衡。让曾经问过我的想法,我很无奈,不管是洛米还是翕淼,我都不想有谁受伤,所以我只能等,等翕淼回来再做决定,我现在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帮我做决定的人。
等翕淼回来,我不会再管这件事了。
离翕淼回来还有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
与洛米的战争维持了一年多。
蜕变。
我无力地站着,我现在好想瘫坐在椅子上,可是我不能,因为军营里的所有将领都在看着我。
被我困在西边的洛米突围了,我军死伤惨重。
远程指挥本来就很不利,再加上西边没有一个可以力敌的将领,只要洛米蜕变了就可以突围,他的领军能力又更上一层。
洛米,你难道非要逼我很下心吗?
我不能抛下刚脱离茧琼水掌控的政局去西边,为了这政局,翕淼留下了我,茧琼水留下了她的父亲,我一旦离开,这得之不易的政局必定要重新落入她手里。
点了几名老将,我叫让也随他们去了西边,让的洞悉能力正好和老将们的应变能力互补。
离别。
昨日做的决定,本该马上执行的事,却因让的不愿意而滞留到第二天。
费尽口舌,我终于说动让离开。
你确定在这王宫里,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我笑笑,说,你不是在小屋那里吃过亏吗?若是有我敌不过的暗杀者,我会跑去那的。
你什么时候才能制定出应对的方案?
等试探出洛米的能力再说。
希望如此。她拔剑顶在我胸上,冷冷地说,若是你背叛了王,我决饶不过你!
我安静地说,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她冷哼一声,走了。
非要血流成河才行吗?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战争这一东西呢?
让这一切都化为简单不好么?
我冷静地听着来自西边的战讯,那边的战争可真激烈呀,因为有很多人死了。
我没机会定下一个一劳永逸的计策,洛米的动向非常灵活,由于远程的关系,我没法子定下一个确定的计策。
皱皱眉,难道非得用那个计谋才行吗?
犹豫间,又一个类似死讯的战讯传来。
叹声气,将计谋告知了所有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