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1 / 1)
寒姑和阴姬悄悄来到约定位置时,山脚下一处凹入岩脚,慕容松等人已在等候。
听到不见老和尚说道:“依老衲之见,务必要打。”
寒姑见事有异,问道:“怎么了?”
卜算子道:“方才一战,我们死了九人。”
寒姑不禁变色,道:“这等棘手?”
那四十二名好手的武功,寒姑深知,不料村子里血雾楼这些杀手的实力出乎意料。以多欺少,更有慕容松、屏下四仙这些武功高手在,竟然死了九人。
旋即想到,他们为何在此争执。
打前面三道关卡时,仅仅是八人轻伤。
在村子里,对方同样仅有三十人,又是分散,居然死了九个。
看来血雾楼的杀手,自外往内,一层比一层厉害,往后的战斗必比之前惨烈甚多。
即便偷袭攻下了那两道关卡,虑及人手已不足,血雾楼却还有一百多杀手,如何能守得住。若血雾楼反攻,急切之间脱身不得,难保不会全军覆没。
不见和尚又道:“若不决断,前功尽弃。”
卜算子甩袖,道:“我们几人死不足惜,可段若水借给我们的八十位兄弟,如今已死伤大半,若打光了,我等九泉之下亦不得心安。”
不见和尚不再出声。
慕容松沉声说道:“按原议行事,不必争执。”语气之中有一种不可违抗的气势。
卜算子道:“除非阁下应承一事,事急之时,我等五人断后,阁下与阴姬领众兄弟安然离去。”
慕容松未及出声,寒姑已说道:“段若水已有先见之明,令我转告,攻下眼前两道关卡之后,他自有办法守住。”
卜算子一怔,神色缓和,道:“既然段若水有此言,老道亦不多言。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即刻动手。倘若为他们发现异常,万难成功。”
按原先计划,慕容松、甘草子、不见老和尚三人一路,偷袭左边山口的关卡。三人武功最高,出手最快,配合默契把握好时机,把守关卡的十名血雾楼杀手,可一击而歼灭。右边山口的关卡,由卜算子、寒姑、江儿水和阴姬四人攻去,仰仗阴姬的一身使毒功夫,卜算子等三人照应。
两道关卡位于山口,旁边山峰如云,飞鸟难越。关前各有一条石道,仅一人通行,石道之旁尽是石壁,更无遮挡。以慕容松等人的武功,本不惧寻常箭羽,可若惊动了把守关卡的杀手,呼唤援兵来到,无数的弓箭和乱石滚下,任是武功再高也难以避开,及时避开,也免不了摔下悬崖,粉身碎骨。
慕容松和阴姬早讲此间形势查探得一清二楚,侧边关卡上看不到之处,各人可施展轻功,利用利刃绳索,攀爬而上,可躲过关上人的眼睛。自村子中,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血雾楼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悄然无息的干掉前面三道关卡和村子里五六十武功高强的杀手。
段若水端坐茶寮下的长板凳上。
一匹鬃毛大马缓缓自村外现身,马身后拖着一车货物,帆布覆盖,不知甚物。
段若水笑了,起身迎出茶寮之外,长身而立含笑等候。
马车之后,又一辆马车。
第二辆马车之后,还有第三辆,第三辆马车上依然帆布覆盖。
第四辆马车也是如此。
直到第五辆马车出现,才见一个灰衣人坐于帆布之上,光头,是位僧人。
五辆马车近前来。
段若水恭恭敬敬的道:“六叔,侄子若水在此恭候。”
马车上那个僧人,正是段家六叔巧手僧。
巧手僧仔细端详段若水,亲叔侄却有许多年不曾见面,他上云台寺出家时候,段若水还是十余岁的病弱少年,心中不禁微微叹口气,岁月不饶人,良久说道:“你要的东西都带齐来了。”
段若水笑道:“多谢六叔了。”
又有两辆马车驶来,后面那辆马车上坐着个大漠飞鹰葛飞天。
葛飞天“哎呦”一声,直直驱车上前来。
大声叫道:“原来是自己人,这和尚和我比快,吓得我差些落荒而逃。”
巧手僧说道:“大漠飞鹰要落荒而逃,我自然比不过你,要比和你比,自然比谁的车跑得快。”
葛飞天又惊又怒,喝道:“和尚到底是何人,如何认出我来?”
巧手僧淡淡的说道:“大漠飞鹰两条长腿威名远播,谁人不识。”
葛飞天两道凌厉的目光盯着巧手僧,怒道:“你既认出我来,为何还要开这种玩笑。要知如今我身负段若水重托,岂容你搅乱。倘若耽误了大事,谁能担当得起。”
巧手僧道:“你走得太慢,才会耽误事。”
葛飞天收起怒容,眯着眼睛道:“见到大漠飞鹰葛飞天而不痛下杀手,嘿嘿,和尚你不见得是甚么好人。”
段若水笑道:“这位是段某六叔,巧手僧。”
段家至今尚未出现不是好人的人。
葛飞天一怔,道:“不曾听说段家中还有个和尚,段若水自来好骗,当心上了别人的当,胡乱认错亲人。”
所谓段若水自来好骗,无疑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善用兵者,贵于计算精准。
慕容松和阴姬等人,砍瓜切菜,偷袭才攻下两处关卡。回过身来,已见段若水领着一群蓝衣人,分两路,循着石道迅速上山,人人抗着物事。
那几十个兄弟均是善战之人,上得山来,即刻占好地势。
卜算子道:“若水,不好守。”
山后,地势虽也陡峭,却远不及山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此时众人已可看清,三面陡壁高耸入云,围成当中一片凹入之地,当前横拦一道坚固厚实的弧形城墙,形成一个城堡。城墙足有七八丈高。要想打破城池,纵有千军万马也不能成功。
血雾楼好大的能耐,竟然在此地见了一座城堡,个人均惊愕不已。
这等情形,与原来预计出入过大。山前如此险峻,山后应当大概与其类似,哪知相差甚远。
慕容松便是本事通天,也无法潜入到此处,查探清楚后山的情形。
自外而入城堡,必经这两处关卡。自城堡外出,也必经此处。
要攻破城堡,那是万万做不到。守住关卡,便可将血雾楼的人马围死在城堡之中。只是看眼前的地势,两边关卡均不易守得住。
卜算子又道:“攻不能克,守难成功,该当如何,你来定夺。”
段若水略一沉吟,缓缓一笑,道:“并不难守。”
蒙着脸的慕容松眼中忽然闪过一道奇异之色。
“是你?”
巧手僧平淡的神色忽地一变,半晌才道:“是你?”
慕容松道:“是我。”
巧手僧沉吟,道:“好。”
慕容松也道:“很好。”
卜算子奇道:“好甚么?”
巧手僧淡淡的说道:“好便是好。”
段若水笑了,他虽请得动巧手僧出山帮忙,却未必能让他对此事尽心。当巧手僧见到慕容松这等人物竟也舍下身份,蒙面办事,便不得不尽其所能了。
在旁的甘草子吹着胡子道:“又多一个打哑谜的。”
段若水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掀开帆布,露出一个四五尺高,三四尺长的箱子。箱子一面,却又许多孔洞。
甘草子奇道:“这是何物?”
段若水道:“驽匣,我道不难守御,便因有它。”又道:“利用机簧发射弩箭,一次可发八八六十四支,任他大罗神仙也抵挡不住。两道关卡,一边一个弩匣。血雾楼不知深浅,若轻易来攻,定然要吃大亏。”
甘草子甚是好奇,眼前这木箱子竟有如此神奇,轻手轻脚,左拍拍右看看,又伸手敲敲,侧耳倾听里内响声,情不自禁质疑道:“世间竟有这等宝贝?”
卜算子和不见和尚已将段若水带上山来的物事一一打开。
段若水道:“两边各弩匣一具,弩箭三千支,强弓五十把,羽箭一千支,大刀、长剑、短剑若干,火油各两桶,布匹若干,以供照明之用,血雾楼来攻时候也用得着。粮食足一月之用,清水我另请人每日送来补给。绳索两条,连接两边关口,搭起索桥。便于相互呼应,及时援手。血雾楼以后山为根本,无需此物,我们与他不同。”
卜算子道:“你向定边侯要来的箭?”
段若水点头。
卜算子哈哈笑道:“好。”
段若水笑道:“的确是好。”
慕容松与段若水、巧手僧、阴姬、大漠飞鹰等人下山之前,段若水交代卜算子道:“十日之后,血雾楼倾巢突围时,可放开一条道路,见机尾随追击。血雾楼拼命突击,锐不可当,不必以卵击石,与他争锋。”
围师必阙,卜算子哈哈一笑,血雾楼久经此地,城堡坚固,粮草充足自不必说,坚守不出,一年半载,谁也拿他没有办法。为何十日之后血雾楼会突围而出,卜算子不必问,甘草子却奇道:“你有办法逼那帮兔崽子出来?”
慕容松道:“等我大队人马来到,他们不出来,我便强攻。”
甘草子一瞪眼,胡子飞扬,道:“疯了。”
几人下得山来,段若水说道:“劳烦大漠飞鹰留守村子中。”
葛飞天闻言一愕,旋即大怒,道:“你明知我姓葛的上有老,下有小,竟派我干这份送死的差事,良心何在。”
段若水插嘴笑问道:“葛兄上有老?”
葛飞天道:“下有小。”
段若水含笑点点头。
葛飞天又道:“上有岳父岳母。这山前、山后若无秘道相通,血雾楼三个字便该倒过来念。到时,秘道中摸出来几百个血雾楼的杀手,大漠飞鹰若不被千刀万剐、粉身碎骨,便没天理。”
阴姬笑道:“你看眼前地形,悬崕峭壁,石峰高耸,地底下怎能挖秘道。”
葛飞天道:“倘若有呢?”
阴姬道:“大漠飞鹰名头那般响亮,嘿嘿,不料这般胆小。”
葛飞天道:“你名声比我响亮。”
阴姬道:“人称大漠飞鹰机警无比。”
葛飞天道:“假的。”
阴姬道:“轻功出神入化。”
葛飞天道:“不假,可未必管用。血雾楼的人自秘道摸出来,第一个死的是我。倘若血雾楼的援兵自外杀来,第一个死的,还是姓葛的。”
慕容松冷冷的说道:“死不了你。”
葛飞天接口便道:“好,姓葛的有甚么三长两短,唯你是问。”
“你认得我再讲。”慕容松丢下一句话,携阴姬飘然离去。
葛飞天喝道:“我认得你老婆。”
阴姬遥遥应道:“你死之后,来找我算账便是了。”
葛飞天“咦”一声,道:“这老小子轻功也有两下子。”
段若水不禁莞尔,以慕容松之能,在他口中竟仅是有两下子,不过江湖中,除了段家老三段轻平,大漠飞鹰这般评论任何人的轻功,旁人反驳不得。说道:“秘道也许是有的。”
葛飞天一怔,道:“当真有?出口在何处?”
段若水摇头道:“天知晓。”伸手一指,手指方向是一条溪流。
“若地下尽是岩石,溪水从何而来。石崖之下,有泉水不足为奇,可成河流出,则必有贯通之处。只是这贯通之处能否打成通道,不得而知。因而我说也许有。”
葛飞天哈哈大笑,问道:“假如有,出口在哪?便在流水之处么?哈哈,我便守在出口,一个血雾楼的狗头冒出来,我砍一个,两个冒出来,老子砍一双。”
段若水道:“未必有出口。”
葛飞天怔道:“不解。”
段若水道:“秘道乃应急之用,万一敌人自秘道偷入,反自失天险。倘若是我,必不会将它打通,挖掘之时,留它三五丈距离,使自外无从进入。待事急之时,再自内打通。如此这般,秘道不留出口,却又可处处作为出口。”
葛飞天笑了,哈哈大笑,道:“此地为关键之处,葛飞天本领低微,孤鸿只影,万万不能胜任,这活儿接不了。”
段若水笑道:“不久会有一人来到,与你一同留守此地。葛兄只需来回策应,奔走联络即可。”
葛飞天道:“旁人我信不过,你让这和尚与我一起,我才放心。”
巧手僧道:“和尚要赶车。”
段若水微微一笑,道:“来人武功尚在我六叔之上。”踏上一辆马车,巧手僧扬鞭驱马,抛下忐忑不安浑身不自在的葛飞天。
葛飞天大声叫道:“大不了落荒而逃。”
段若水回应一声笑声。
又传来巧手僧的声音:“大漠飞鹰擅于此道。”
一连数日,段若水和陆依琦、阴姬留在万毒谷,谷中平静无事,更无外人到来,也未见慕容松回到。
段若水足不出户,阴姬每日布置万毒谷的机关、毒药,又将入谷途径,所有机关,一一告知陆依琦。何处藏有甚机关,如何启动,何处有何种毒物,如何应用,如何避开,言无不详。使毒之道,变化万千,为何阴婆婆三个字令江湖中人闻之变色,见之胆寒,听声而避,望风而逃,此时知之矣。好在仅是记忆路径而已,陆依琦记心甚好,数日下来,均已熟记。阴姬不让陆依琦靠近毒物,说道毒质入体,无三五年功夫,难以清除,届时不利于生育。又言道,估摸着段若水之意,是办完眼前这件大事之后,才要孩子。陆依琦每每红着脸,唯唯作答。至于阴姬自身,一生与毒物为伴,虽说她使毒本领出神入化,可日积月累,难免沉积毒素体内,需当长期服用甘草等解毒之物,才能渐渐化解,即便如此,无三五年之功,未必放得下心来。此时,慕容松年事已高,阴姬亦过四旬,陆依琦暗暗为她皱眉而忧,这种话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到了第八日,忽见谷外一道蓝色焰火冲天而起,阴姬“咦”一声,皱眉道:“不好。”那焰火乃段若水说过的各路人马联络信号,见到焰火需急速救援接应,但见万毒谷外焰火升起,火速将人引入谷内。
陆依琦道:“蓝色是段家,出了什么事?”
两人不敢怠慢,施展轻功,赶往谷口,阴姬神色凝重,道:“大战未到,缘何段家人会这时呼救。”
片刻已到谷口,不见段家大队人马,只见一绿衣女子神色着急等候着,陆依琦认得那是衡山四竹中的老四何湘竹,连忙问道:“何姑娘,是何要紧事?”
何湘竹喘气说道:“段家和衡山一路人马遇袭,对方只有一个老家伙,武功高得跟鬼一般,来回冲突,我们无法抵挡。幸好一个段若威和尚及时赶到,段若威喊他做六叔的,与家师、段三侠、段若威四人联手抵御,那老家伙才罢手,哈哈大笑,扬长而去。家师、段若诺、段若威,大师姐、二师姐五人受了伤,但都不碍事,段家的郑伯当场身亡。段若威让我来将此事告知段若水。”
衡山四竹中,数老四何湘竹口齿最为清晰,数言之间,便将来龙去脉道清。这亦是段若威为何让她赶来禀报,换做张子竹余人,恐怕怒骂半天也道不清个所以然来。
陆依琦一声惊呼,道:“是他。”
阴姬奇道:“谁?”她见陆依琦清澈的双瞳中流出难以自已的惊恐。
陆依琦道:“血雾楼的首领,定然是他。”忙又道:“我们快回,告知他们。”
阴姬道:“待我去会会他,看他是个什么人物”。话未出口,已被陆依琦不分青红皂白拖住了手,又见她另一只手拉住了何湘竹。只见陆依琦对她说道:“屏下五仙五人联手,敌不住他。”
阴姬冷笑一声,道:“屏下五仙敌不过他,我未必不行。”在她眼中,天底下除了三个人,会金刚不坏体神功的心止、渡劫两个和尚,还有使毒功夫比她高明一点点的段海平,余人皆不足道。
听到有人远远高呼:“何姑娘,何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三人回过头来,只见一人快步冲来。
“二师兄。”陆依琦一声呼叫,脸色刹地变得苍白。
来人容貌甚是清俊,二十四五岁年纪,却正是华山派陆剑元的二弟子黄芝崞,手里紧紧握着烟花棒,双眼却失了魂地落在何湘竹身上。直到听到陆依琦惊呼,才一惊回过神来,奇道:“啊,是你啊,师妹,你怎地与何姑娘在一块。好些年没见你,又没了你的下落,急死我了,咦,这趟怎么你也来关外了。”
陆依琦急怒道:“华山派怎么了?”
黄芝崞更奇道:“咦,师妹怎么知道出事了?”
陆依琦又急又怒,黄芝崞忙笑道:“没事,没事,师妹怎地着急。
“华山派到底怎么了,你快说。”陆依琦顿足道,一颗心不上不下,眼中原本全是华山派兄弟姐妹们一个个血肉模糊的模样,见到黄芝崞不甚慌张,宽心了三分,终究还有七分吊着。
“我们正赶路,前面一个黑衣人负手背向拦在峡口,陶师叔祖令众人拔剑戒备,让我上前搭话。正此时,那人突然发出一声长啸,不知怎地已冲入我们中间来,便如一阵狂风,从头到尾,飞沙走石。长啸了时,那人已到老远之外,哈哈大笑,说什么‘华山派不过如此’。我们回过神来才发现,除了三位师叔祖,所有人的剑都断了,还好没有人受伤。便是这么回事,陶师叔祖令我来这里告急报讯,我想好了,要是路上非要动手打架不可,只好用这家伙了。”说毕扬扬手中的烟花棒。
黄芝崞察言观色,已觉不对,道:“难不成衡山派遭遇不测,何姑娘也是老报讯的?何姑娘,你们没事吧?”关切之情溢于表。
阴姬心道,依琦的这位二师兄见到衡山派小姑娘时神经兮兮的,思维倒敏捷,道:“衡山派和段家死伤几人,枯梅师太也受了伤。”
此时,陆依琦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衡山派与段家一路人马兵强马壮,亦死伤几人,华山派怎会幸免。
黄芝崞倒吸了一口气,道:“对方怎地有那么多高手。”
陆依琦却知,袭击两路人马的都是同一个人,血雾楼那位武功高得不可思议的老者。
阴姬嘿嘿笑道:“嘿嘿,一连奔袭两路人马,此人好生嚣张。”
黄芝崞大为惊奇,道:“听你的意思,袭击段家和衡山派的人,也是那个老家伙?”
在陆依琦脸上,他找到了肯定的回答。
“那还等甚,是不是段若水在此主持,快报他知,让他火速派人知会其他门派好生提防,再者去请少林寺的心止大师出手对付那老家伙。”
因段若水已不便出面插手武林中事,是以各派掌门均未对门下弟子说是段若水在主持,黄芝崞隐约猜到而已。
阴姬一扬眉头,冷笑一声,道:“未必事事都非心止和尚不可么?”
黄芝崞心中陡然一惊,已然肯定段若水便在此地,只是眼前这位中年妇人,口气这么大,再者小师妹自然不是那门那派的信使,怎地也在此地,一时毫无头绪。
一个声音遥遥传来,“阴姬,自然有人对付他,轮不到你去。”
阴姬和陆依琦自然听出那是慕容松。
只听到慕容松的声音又传来:“你们俩人急速回来,这位少侠和姑娘留在谷口,但有人来报讯,便代我传言,依计划行事,不必大惊小怪。”顿了一下,慕容松又说道:“各人回告本派掌门,若那门那派全军覆没,我替他重建门派。”
一句“我替他重建门派”,令何湘竹与黄芝崞差点把舌头吓进了肚子里,均想此人口气之大,出乎想象。
黄芝崞惊讶之后,心中大喜,双眼痴痴地落在何湘竹身上。待似乎觉得陆依琦已往谷中离去,连忙叫道:“师妹——”
陆依琦只好回到他身前,道:“我知你肯定要问的。”附耳轻声说了一句话。
黄芝崞又惊又喜,大笑叫道:“好啊,师妹,这么大的事,你连我都瞒住。”
何湘竹怒目一瞪,黄芝崞旋即醒悟,枯梅师太受了伤,段家死了人,的确不该开心。
待阴姬和陆依琦进谷去了,何湘竹沉着脸说道:“你好开心么?”
黄芝崞忙道:“师太受了伤,我很担心。”
何湘竹怒道:“当面撒谎。”
黄芝崞道:“我自来说不过你,却从未对你撒谎。”
何湘竹道:“倘若你说得过我,便要对我撒谎么?”
黄芝崞哑口无言。
何湘竹又道:“你我仅是见过面而已,没说过几句话,更谈不上有甚交情,说甚自来如何如何,是何道理。”
黄芝崞心中一慌,说道:“只是我师妹她,了了一件长久以来的心事,我替她开心那么一下而已。”心道:“我心中不知和你说过几万句话,”
“什么心事?”何湘竹追问。
黄芝崞淡淡的说道:“小女孩家的,谁心中没有点好笑的秘密,不值一提的。”
何湘竹悠悠说道:“不知道这关外,哪里有高一些的旗杆。”
黄芝崞心中一惊,未能肯定何湘竹言中之意,试探的应道:“好像路上没见过,谁招惹你们了,你们又要对谁下这等毒手?”他话中咬定“你们”二字,即是衡山四竹四人,他说什么也不曾一并得罪了衡山四竹四人。
只听何湘竹说道:“最好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
黄芝崞“哦”了一声,心中大骇,此时已有八分肯定将遭毒手的将是他自己。不禁连连暗呼:“糟糕,糟糕。”一同出关的师兄弟们虽不少,可何湘竹领着衡山四竹要把他挂上旗杆,那些师兄弟们多半认为非祸是福,趁机起哄,更有甚者将助纣为虐,一时间彷徨无计。
隔了许久,黄芝崞忽然笑道:“你要把我挂上旗杆,我会觉得荣幸之至。”
何湘竹脸上一红,说道:“不就是你的师妹嫁了段若水,有甚了不起的。”
黄芝崞又吃了一惊,道:“你怎地知道了。”
何湘竹道:“此时天下皆知,唯独你华山派的人不知。”
黄芝崞听出她在调侃,又好气又好笑,道:“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
何湘竹道:“只是,一来我不知段若水娶的媳妇是华山派陆掌门的千金,二来我不知嫁给段若水竟然是她长久以来的心事,多亏了你将其中的关键公布天下,我替江湖上千千万万好事之徒先行谢谢你了。”
黄芝崞大为尴尬,只得“嘿嘿”地笑,道:“段若水几时得罪你们了?你的二师姐嫁给了段若玉,说起来你们和段若水也算是一家人。”心里还有半段没有说出,“师妹嫁给段若水,那么我和段若水也是一家人,如此说来,何姑娘和我是不是也算得上一家人了?”
他却不知,当日段若玉与郭茵竹婚后拜见长兄,哪知段若水将之据之门外,不给衡山四竹留一丝面子,衡山四竹愤恨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