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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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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自外快步走进来。

四人忙乎了一夜,才回来坐定,见陈伯脚步快捷,脸有喜色,只道是白天扬到了,却听陈伯说道:“八小姐到了。”

八小姐便是段家小妹段若静。

几人在等白天扬,白天扬未至,不料段小妹先到,实属意外之喜。

陆依琦问道:“陈伯,小妹怎么来得这么匆忙,也不先来个信。”

陈伯答道:“喜事,八小姐说道,七少爷要成婚了。”

段若威嘻嘻一笑,又哈哈大笑,道:“哈哈哈,七小妹娶媳妇,八小妹来报喜。”

段家七弟,乃段家老三段轻平之子,陆依琦与李小玉都见过,长得白净文秀,斯文腼腆,见人便脸红,跟女孩子一般,段若威自来称他为七小妹。

段小妹直入后院,一双清澈的眼睛,见到四人都在,满是欢喜,许久不见,又长高了些,更显亭亭玉立,说道:“正好五哥五嫂都在这里,我负责给你们四人报喜讯,正愁怎么找到你们两位。五哥,七哥都要成亲了,你还这么叫他七小妹,小心二叔当着你媳妇的面打你一顿。”

李小玉拍手大笑,道:“小妹说得好。”

段若威道:“该是时候把你也嫁出去了。”

段小妹脸上一红,道:“五哥两年不回家,没句正经话了。”

段若威笑道:“等你出嫁那天,我找你的新郎官大打一架,帮你振振妇纲。一见面先把他打怕了,免得日后你被欺负,一天两头找大舅子评理。天下的这点道理,尽在大舅子的拳头上。”

段小妹嫣然一笑,道:“怕是要你失望了,我要嫁也要嫁个像大哥一样的,可惜普天之下,像大哥这样的人,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便是及得上他一半的都没有。因而,五哥想找人打架,无从打起。”

段若威笑道:“当心大嫂不依。”

陆依琦笑道:“我听得开心。”

段若威道:“且说七小妹的婚期是哪天?新娘子是哪家女子,能看得上七小妹。”

段小妹笑盈盈道:“下月十七,新娘子名头不小,衡山派‘衡山四竹’中的郭茵竹。”

段若威吃了一惊,叫道:“哎呦,大事休矣,日后再也不能叫老七做七小妹了。听说‘衡山四竹’个个取了个文秀的名字,却是十足的母老虎。七小妹啊,七小妹,你自己愿意受罪便罢了,何必祸害全家。”

段若水也颇感意外,笑道:“天下之事,未能料者十之八九。”

陆依琦奇道:“你们有必要都这副神情么?”

段若威和李小玉十分认真的颔首,一齐说道:“有必要。”

段小妹笑道:“我没见过。”

段若威手指李小玉,说道:“小巫见大巫。”

李小玉居然不以为忤,反而说道:“我见过,我承认。”

段若威又道:“真不知七小妹怎么就和她了。”

段小妹笑道:“起初七哥不敢与三叔说,却去求二叔为他提亲。大伙儿得知后一同逼问了七哥,这才知其中缘由。去年底,七哥到湖南办事,邂逅郭小姐,对她一见钟情。之后的故事山回路转,起伏跌宕,精彩绝伦,妙处横生,足有一匹布那么长,非是几言几语所能尽述。”

段若威叫道:“赶快收拾收拾,明早便启程回家,路上再讲。”

段小妹道:“正该如此。”

陆依琦眼望段若水。

段若水知其意,微笑道:“我们也回,到时你和他们一同回家中,我留在庐州城内。让七弟和弟妹成婚之后,到庐州城见我一面便好。我想,老太太让小妹来,便是这个意思。”

段小妹却道:“先别忙,还有一事。我到苏州城,先去见了老板娘。老板娘说老板大清早和三个人在鸿运酒楼喝酒,其中一个后生已经喝醉了,在那又哭又笑的发了疯,整个酒楼乌烟瘴气。她叫我帮传话给大哥,请大哥去一趟,处置此事。”

段若威闻言大喜,道:“老板和老板娘不是都出远门了么?甚么时候回来的。这等小事,不必大哥出动,我去便可。”

段小妹笑盈盈的说道:“据老板娘所言,他们也是昨夜才回到苏州的。老板娘还说道,和老板喝酒的人,其中一个叫做白天扬。”

段若威吓了一跳,喃喃道:“看来我处置不了。”

段若水微微一笑,双眼却似乎陷入了深思。

众人正奇怪时,只听他淡淡的说道:“若威,随我去拜见白庄主。依琦、小玉、小妹,你们在家收拾行李吧。”

话说完,也不等段若威,低着头先行离去,似乎有些失神。

李小玉瞪大双眼,直到段若水走远,才回过神来道:“这木头人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能回答。

李小玉又道:“莫非白庄主不登门拜访,你大哥认为丢了颜面,因而发气了?不让我们一同去见白庄主。”

段小妹道:“大哥才不会,大嫂最了解他,到底怎么了?”

陆依琦微微摇头,对段若威道:“若威快些跟上他,也许是有甚么难事了,我也从未见过他这等模样。”

鸿运酒楼上,除四人外,更无他人。

朱老板已醉眼惺忪,大脑袋摇摇晃晃。一个年轻的后生衣着倒是华贵,只是醉得头发蓬乱,毫无仪态,胡言乱语,还不停的倒酒喝酒,泼在身上的酒比喝下去的还要多。另一人一杯接着一杯的灌,一声不吭,醉态已现,神情却依然冷峻。

唯有一人还是清醒,并非此人酒量胜过三人,只因他喝酒比谁都慢。鸿运酒楼的老板是朱老板,朱老板在鸿运酒楼喝酒,自然要喝最好的酒。好酒若做牛饮,糟蹋的不但是酒,糟蹋的是人。

段若威不难想到此人定是紫竹山庄庄主白天扬。

可另外两人却更让他吃惊,那后生竟是段若水从前的书僮木良子,一杯接着一杯和闷酒的赫然是钟叔。两年前在洛阳,段若水被赶出段家,被迫退出江湖,木良子自知因自己坏事而酿成此祸,无颜留在段家,次日便拜辞。钟叔也那时飘然而去,从此不知所踪。怎能想到,钟叔和木良子一同在此现身。

段若威想问段若水,却不敢出口,情知定是秘事。

段若水与白天扬相视颔首一笑,更无言语客套。

白天扬眼看段若威,微微一笑,道:“若威兄弟,请坐。”

段若威受宠若惊,长躬到地,道:“段若威拜见白庄主。”

段若水笑道:“无须客气的,先谈正事吧。”

木良子咋一见到段若水,已吓得酒醒了七八分,钟叔停下了酒杯,冷峻的脸上带着沮丧,都唤了声:“少爷。”

段若水道:“对手可是叫做李谷陵?”

木良子明显又吓了一跳,道:“少爷已知道了?”

段若水默默点头,又微微摇头,叹口气道:“没有料到,你们五个对他一个人,也会一败涂地,莫非我低估他了?”

老板擅长谋划,老板娘精于账目,钟叔善理事务,木良子年纪虽轻,追随段若水段若水多年,学到段若水不少本事。还有一个李云翼,在洛阳城根深蒂固,本是有名富人,经营洛阳李家多年。李云翼之子李小云亦已长成,此子也是个人才。如此六人联手,竟敌不过一个李谷陵,的确出乎段若水的意料之外。

“并非一败涂地。”

楼下转上来个美丽动人的女人,足以让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为她动心的女人。段若威久仰老板娘的大名,今日却是初次见识。

老板娘又说道:“最多是五五分账,互有胜负而已。只不过是对方妙招百出,干净利落,我们勉强应付,屡屡左支右拙罢了。只是眼前三位男子汉自视甚高,向来所向无敌。以多欺少、倚强凌弱之下,久久不能取胜,反而被打得憋气,心里窝囊,回到苏州没有颜面见你,缩在这里发酒疯。若非白庄主恰好来到,我已把他们捆起送到庄上去了。”

白天扬闻言笑而不语,朱老板假装喝醉,闭上双眼,钟叔微微摇头,木良子直抓乱发,叫道:“他那算什么妙招,是邪门歪道,歪招百出。”

段若水问道:“如今到底是何情形?”

老板娘道:“对方胜在怪招百出,我们胜在资本较厚,洛阳城内如今依然是个僵局。”

段若水眼中一亮,舒心一笑,道:“如此说来,并非血本无归,让我着实吃了一惊。”

老板娘轻轻的摇头,老板重重的点头。

“带着一千万两银子进洛阳城,若能血本无归,他们四个大男人早已割下自己的脑袋挂在腰带上了。”

段若威心里吓了一跳,今日所闻,必是武林第一大秘事。

段若水哈哈大笑,道:“钟叔,怎么你也和他俩一同来吓唬我,做出这幅模样,害得我我还以为八百万两银子全送给李谷陵了。”

钟叔道:“少爷要我们全胜,如今未能胜他,已算败了。”

段若水眼望白天扬,微笑道:“我以为要与你说对不住了。”

白天扬也笑道:“钱财为小事,亏空完了也不打紧。只是事到如今,洛阳那边是这般情形,大事不好办,时候不多了,你想亲自出手了吧,我陪你去洛阳。”

六扇门不会允许段若水做任何大事。

有白天扬在,尚可周旋。

老板、钟叔、木良子心中自然也是这么想,可事情要白天扬和段若水亲自出马,他们四人情何以堪,怎能不老脸通红,抑或羞愧发白。

段若水点头,道:“此时尚不能让别人知晓你与我们在一同行事,若威陪我去,有他替我掩饰身份便好了。”

白天扬道:“也好。”

段若威这事听明白了,段若水要亲自到洛阳,让他来负责掩藏行踪。段若水今日带他来鸿运酒楼,又毫不隐瞒在他面前谈论这等秘事,想必一出门就是这个打算。看来,老板他们几人早猜到段若水的这层意思,心想:我段若威比起他们老谋深算的人来,只是懵懂孩童。于是说道:“好,我即刻便走,日夜兼程赶到洛阳城布置。”

段若水道:“这事既然要你参与,不能不让你知晓其中缘由。”

段若威在听,似乎已觉心脏跳动比寻常快了三倍。

“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在于彻底消灭血雾楼。”

段若威吃了一惊,想说血雾楼不是两年前在洛阳已被剿灭了么,却又强行忍住。

段若水似乎看穿他的心思,说道:“血雾楼远未消灭,前年洛阳一战,仅是浮在水面的冰山一角而已,相对于水底下江湖人所未知的争斗,不值一提。杀了他们几十人,根本未伤及它们的根本。”

段若威看到老板、钟叔等人,都在点头。

“血雾楼丢三十条人命在洛阳,只是为了让世人相信,血雾楼已销声匿迹,以便图谋大事。”段若水又道,“血雾楼以杀人的买卖聚集本钱,再费心经营商贾,收敛大笔钱财,最终以此为资本,起兵夺取天下。”

段若水叹口气,道:“也许你会觉得他们异想天开,可许多人偏偏认定一个道理,事在人为。何况如今的天下,虽非乱世,却也算不上世道清明,这便使得一些人看到了成功的可能,屹然逆天行事。我要告诉你的是,关外正与定边侯作战的狼军,便是血雾楼筹建的大军。”

段若威打定主意,即便天塌下来,也绝不露出吃惊的神色。

段若水道:“前年杀害慕容松庄主,攻击洛阳城十六家富商,用意在于强抢洛阳地盘。嘿嘿,若血雾楼当真得手了,关外狼军一年之内,便可壮大十倍,强攻入关也非难事。我们所做之事,便是阻止血雾楼收敛钱财,并将他们历年的积蓄一并清扫干净,彻底断了狼军的财源。”

段若威点头,道:“明白了。”

段若水对几人说道:“那位李谷陵我见过。”

老板挣开眼睛,道:“你怎么见过?”

段若水笑道:“便在前年我离开洛阳之时,他假装偶然遇到我,伴随了我整整一日,当面试探我。呵呵,行事过于胆大,还真以为我识破不了他。不过,此人才干超群,的确是人才难得,否则,我又怎能猜到你们的对手是他。假如我猜的没错,两年前,他还曾与我在战阵上交手。”

木良子闻言,跳起来道:“战阵上交过手,少爷,连你也杀不了他么?”

若段若水也不能胜他,大事休矣。

段若水一笑,道:“我自洛阳往东行,为避开江湖中人,去了关外。不料偶然撞上定边侯遭遇狼军埋伏。候爷委派我指挥他的一百名卫队将士,对阵狼军两千精锐骑兵。实为侥幸之至,未得与候爷携手黄泉路。依我猜测,那两千狼军便是李谷陵所率。”

众人哈哈大笑,一百卫队在两千精锐骑兵,孰胜孰负,不言而喻。

段若水道:“你们在洛阳,与他较量,如何情形,那位来仔细说说。”

老板一指老板娘,坐直身躯,又闭上了眼睛。

老板娘却没有出声。

木良子无奈开口了,说道:“乍一开始,被李谷陵占了不少便宜。后来老板想出老树断根之计,追查到了他们在其他地方的七处主要生意。又经老板亲手筹划六个月,动用三百万两银子,突然掩袭,杀他个措手不及,将他七处生意一并逼得关门大吉。也是我们占了本钱雄厚的便宜,他们周转不及,这才得手。只是他将七处的资本全数撤到洛阳城,我们在洛阳城便吃不消了。极力而为,也阻挡不了他的扩张,只能减缓而已。当铺、钱庄、茶楼、酒楼、珠宝行、古董行,无处不争。茶叶买卖、布匹买卖无处不抢。贩运私盐,倒卖粮食,哄抬市价,防不胜防。老板娘算过总的账目,同一门买卖,我们平本,他们大约有八厘的利润。如此这般,才逼得他们无法一时半会儿做大。”

段若水问道:“六扇门果真信守承诺,并不插手么?”

老板终于开口说话,道:“一百万两银子交换他不插手干预,如果还不讲点道义,我再花一百万两,买酒,把洛阳衙门给淹了。”

段若水笑道:“那笔钱也是用来做好事。”

钟叔忽然说道:“少爷不必亲自去洛阳,请白庄主调派人手与我们携手即可,这边的大事少不得你,万不可因此乱了计划。”

白家偌大家族,其盛甚至还在段家之上,家族中打理商务之人,本领自不必说,偌得几人与他们五人联手,任他李谷陵能耐通天,也不能抵挡。

段若水摇头,道:“所有大事,以此为最。不断了他财源,血雾楼永不能灭。其他一应事务,皆可延后。”

钟叔向来不和段若水争辩。

段若水道:“朱先生、朱夫人、钟叔、若威先行赶回洛阳,我与白庄主交接这边的事,三日之后,木良子随我启程。白庄主,要请你出手了。”

白天扬微微一笑。

段若水忽然问道:“李谷陵到底是甚么来历?”

钟叔答道:“岳阳李承艺之子,原名李襄候,父死之后更名李谷陵。”

当年,岳阳李承艺便是为杀手秋叶所杀。

段若水闻言,倍感意外,有些出神,喃喃说道:“李谷陵,李谷陵,原来是岳阳李承艺之子。礼崩乐坏,瓦釜雷鸣,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好个李谷陵。”

良久,开颜笑道:“我不必去洛阳了。”

老板猛地睁大双眼,问道:“有何良策?”

段若水道:“劝降。”

在座的所有人,都深知段若水处事绝不儿戏。

“我推测李谷陵为血雾楼卖力,也许因为血雾楼的首领武功卓绝,可望杀死杀手秋叶,为他报杀父之仇。此人掌握血雾楼命脉,若得他改弦更张,大事已定。”

老板沉吟,说道:“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小人握命,君子陵迟,白黑不分,大乱之征也。说不定他是因这话而改名李谷陵,父仇尚在其次。非常之人,历来不甘寂寞。段公子,我并非说你。既大乱之征已现,这等人怎舍得虚度一生。”

段若水笑道:“劝与不劝在我,从与不从在他。依我之见,李谷陵此人不坏。我有一句话,朱先生为我送他。便一句话,劝君且效祁黄公。”

祁黄公大公无私,为世人称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终究为私。若李谷陵因一己之私而助纣为虐,祸乱天下苍生,必为万世不耻。

段若威哈哈一笑,道:“大哥何不之言道,君非我敌,速速来降,段某亲临之时,莫谓言之未预也。”

众人齐笑。

段若水此时心情甚是愉悦,说道:“昨日接白庄主之讯,我等几人现学张网捕鱼之法,在太湖上献丑一夜,颇有所获,本想以此来迎白庄主。恰好你们都回到,请朱夫人命人到庄上取来。”

几人虽于洛阳之事尚未心安,劝说李谷陵一事更无把握。可见段若水这般,料想他另有把握,便不再提起。席间段若水盛情邀请白天扬到段家一行,凑凑段七弟成婚的热闹。白天扬欣然应承,他本无拘无束之人,既然离开了兴坪紫竹山庄,来到中原,便随心所欲,兴之所至。

次日,段若水、陆依琦、段若威、李小玉和段小妹分乘两驾大马车,启程前往庐州段家,白天扬却不与他们同路。几人虽亲,这些年聚少离多,如今难得一路同行,又是赶赴喜事,自是人人心情愉快。段若威在段若水面前,老实规矩了七八分。李小玉这两年在江湖中磨砺,夸张性格消磨了几分,居然也能好生陪着陆依琦。段七弟和郭茵竹小姐的故事,果然比一匹布还要长。段小妹恬静文秀,口才却甚好,起伏跌宕之时,扣人心弦,峰回路转之处,听者一颗心自悬崖之上落回平坦草原。待她故事讲完,一行人已到了镇江。

这日大雨狂风骤雨,段若威兴致大起,坚持要冒雨前行,不在镇江留宿,声称大雨滂沱之中,方显英雄本色。若非小妹段若静良言劝阻,恨不得跳到车厢顶上,对天高歌。不料经他这般一折腾,错过了村落。车厢虽严实,却也耐不住经久瓢泼,人人衣衫湿透,行装自不例外。雨停之时,大约已出镇江十余里。雨中尚且罢了,雨后道路泥泞,车马行走不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段若威几人尚且罢了,多少身怀内力,更兼正值年轻,衣衫湿透也不惧染上风寒。可都知段若水若一夜如此,身子必承受不了。陆依琦过来,寻不到一件干衣服,只能为段若水拧干衣角而已。李小玉狠狠的骂了段若威一通,却又无计可施。油布包着火石火刀,点着蜡烛尚可,想要升起火堆取暖,哪里寻得干柴来。

段若威道:“无妨,无妨,我和小玉回镇江城买几套干净衣服来,也不需多少时候。你们且稍待片刻,我们去去便回。顺便带几只烤鸡如何?要不要再带几坛好酒?”

段小妹忍俊不禁,也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快些。”又道:“五哥五嫂又要去做强盗夫妇了。”

段若威与李小玉已到车外,段若威笑道:“我们如何又要作强盗了?”

段小妹笑道:“这种天气,那家店铺夜里还开门。你们不做强盗,谁肯起身做你们的生意。做大侠也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可千万莫要强盗不做做小偷,丢了你们的颜面尚且罢了,别人的衣裳我不愿穿。”

众人虽形状狼狈,闻言都哈哈大笑。

李小玉笑骂道:“好歹他是你哥,专一编排他的不是。”

段若威笑道:“放心,放心,大事小事我都能办成,山人自有妙计。”

这时传来一阵马蹄之声,这时竟还有人飞马赶路,令人意外。

段若威道:“今日运道不差,且问下路径,假若附近便有村庄,岂不方便。”

段若水却说道:“道路滑,尚能飞马奔驰,非寻常之人。雨夜赶路,必有急事,不便妨碍他人。”

段若威点头称是。

转眼之间,一人一骑已在夜色中冲出来,那人见到有两辆马车停在路边,车内有火光,老远勒住了快马,缓步过来。见到段若威和李小玉两人在马车下,忽然“咦”一声,翻身下马。段若威李小玉二人待他来到眼前,忍不住“咦”一声,惊道:“你怎么在此?”旋即一齐哈哈大笑。

段若威喊道:“大哥,出来,是白庄主。”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堂堂紫竹山庄庄主白天扬,怎会摸黑办事,自车内走出,来人果真是白天扬,见他模样,失笑道:“白庄主为何事,竟这般匆忙?便是天塌下来,大不必如此。”白天扬自来讲究装束,衣冠整齐,须发不乱。可雨中飞马,此时狼狈之形,远非众人车内为雨水湿衣所能比较。

白天扬形态虽乱,神色却自然,闻得段若水询问,故作神秘笑道:“兄弟且做一猜。”

段若水笑道:“兄之行为,如若神龙,向非凡人所能揣度。”

白天扬哈哈大笑,笑得人人莫名其妙。笑完说道:“有一故人,家住前方,我这是前往求见。”

段若水惊道:“到底是何人,能令你如此着急。”

李小玉低声咕哝道:“肯定又是一个怪人。”

身旁的段若威听到,狠狠的瞪她一眼。

白天扬又哈哈大笑,道:“我虽是在赶路,却并非着急。”

段若水道:“却又是为何?”

白天扬道:“只因寻常之时前往求见,那人万万不肯见我。若见我这衣衫尽湿,狼狈不堪,黑天雨夜,无可奈何之际,她耐不过情面,也许肯接待。”

段若威哈哈大笑,道:“原来白庄主故意这般。”

白天扬也大笑:“正是。”

段若水更是吃惊,忍不住问道:“到底何人?”

要知白天扬在江湖中虽名声不响,可兴坪紫竹山庄白家的掌门,其江湖地位,一丝也不比从前的段若水低。别人想见他一面已是难事,又有甚么人连他也难求一见。

白天扬道:“切莫多说,趁着湿衣未干,我等速速一同前往,她家离此地不远。兄弟身子不耐冷,休得多担待,惹下毛病来。”又叹口气,说道:“若是我一人求见,也许可行,带着你们,她也许万万不许。”

段若水失笑道:“嘿嘿,你倒会埋怨起我来了。”

白天扬忽然又道:“不错,不错,你是江湖上最传奇的人,也许那人更愿见你。你们快快上车,若威与我各牵一驾车,往前不远便是了。”

紫竹山庄白天扬亲自牵马引车,谁担当得起,段若水却不与他客气半句,上了马车,在车内笑道:“想不到你也会这么利用我。”

白天扬手执马缰,踩踏着路面泥水,回头笑道:“无奈之举,无奈之举。”

李小玉问道:“好呀,白庄主是否因为要见你的这位故人,是以在苏州不愿与我们同行,故意避开我们,私自去见他?”

白天扬也不介意,反直承其事,笑道:“正是。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如此这般还能为你们碰上。”

李小玉道:“莫非是女人?”

白天扬又答道:“是的。”

众人皆惊讶,继而一齐掩嘴发笑,其意不言而喻。

段若水调侃他,说道:“原来白庄主信不过小弟,要知我向来遇事不究其末,见到这等雅趣之事,不会介意。你又何必故意忌讳,显得见外了,以至于此时弄巧成拙。哎呦。”

最后一声哎呦,叫的故意做作,甚是夸张。

白天扬不置可否,却一阵哈哈大笑。

缓缓而行,不出一两里地,黑夜里见到数盏灯火,巡着灯火而行,片刻来到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前。白天扬显得路熟,于庄园门外收住马车,引得众人下车。这才面对庄门立定身躯,朗声说道:“庐州人段若水,行至此地,夜遇骤雨,车马难行,劳顿不堪,饥寒交迫,求宝庄借宿一晚,不胜感激。”

段若水一怔,白天扬没报自己姓名,却报了段若水名号。这倒罢了,又附上劳顿不堪,饥寒交迫云云,令人不得不发笑。

庄内毫无声响,众人一齐眼望白天扬,却见他并不着急。

隔了半晌,庄内灯火一盏一盏添多,渐渐不再显得那么黑暗。一女子声音传来,只听她缓缓说道:“白天扬定是故意弄得一身泥水,要蹭住宿,又何需冒段若水之名。看在你多般做作的份上,我怎能不留你。”声音不响,却恰能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语气平淡,便如一杯清水一般。

白天扬哈哈大笑,说道:“段若水的确在此,他的面子比我大,我于是为他唱名而已。”

那女子似感意外,略微顿一下才说道:“原来段若水也到了,白天扬与段若水同在,天下有何处不能畅通无阻,山野柴门,怎堪二位呼唤。”

段若水只得朗声说道:“段若水携同家人,路途迷失,幸遇白庄主,于是前来宝庄。若无不便,恳请借宿一宿。深夜滋扰,不胜惶恐。”心里惊讶:“这女子到底是谁?不曾听闻白天扬有这么一位故人。”

那女子说道:“若水先生客气了,滋扰二字,如何敢当。”语气依然平淡如水,可欢迎之意,已在话下流出。

白天扬低声笑道:“我说的不错,兄弟的面子比我要大。”

段若水一笑,道:“最好屋里有现成的火炉。”

过不多时,庄门吱一声打开,一只灯笼映出,来人容貌未曾看清,却已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

众人看时,开门的是一女人,灯笼映照出的面孔,清丽绝伦。李小玉与段小妹容貌已算难得,见到她时,不禁顿时心中转过一丝相形见拙之念,陆依琦虽不差于她,却自觉尚未长成。段若威自不必说,定力之高如段若水者,也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白天扬直直盯着那女子,笑道:“故人如昔,天扬之幸。”

开门之人淡淡说道:“多年不见,白庄主唯见邋遢,不见衰老。敢问那位是若水先生?”声音与先前所闻,是同一人。

段若水拱手行礼道:“段若水见过夫人,若非夫人慷慨,我等今夜要受天公折磨了。”这时看清那是位妇人,三十余年岁。

那妇人还礼道:“不敢当,区区风雨,能耐若水先生何。必是白庄主见机拉扯你来,使我不能不开门迎他。”

白天扬哈哈大笑。

那妇人又道:“请诸位进内歇息。”转身引路。

段若威故意落在最后,扯着白天扬的衣袖,低声说道:“已见白庄主当年何等风姿卓越、潇洒迷人,得如此人物垂青。”

白天扬却报以一脸苦笑,微微摇头。

不料被李小玉听到,回头怒目一瞪,低声骂道:“你们当我是死人啊。”

进得屋内,烛光通明,只见那妇人不施脂粉,气度高逸,清丽难言,一身淡妆,足以惊人,听她道:“家中没有男子衣裳,白庄主可引二位到房中升起火炉烤干衣服。三位妹妹请随我来,我这里有几套不曾穿过的新衣。”

升炉烤衣之时,段氏兄弟自是不断逼问白天扬那是何人,白天扬只是含笑不答。

待三人回到前厅时,那丽人已与李小玉、陆依琦、段若静三人分主宾坐好,喝着热茶。

见到三人出来,那丽人淡淡一笑,道:“这才是白庄主该有风采。”

白天扬苦笑。

那丽人道:“白庄主有何苦处?”

白天扬又苦笑一声,道:“夫人不忌夜深,候着我等叙话。其意便是要我等天明即行离开了,便不欲多留几日么?”

那丽人淡淡说道:“你原知我自来好清静。”

段若水道:“夫人请恕段若水眼拙,不曾识得。”

那丽人一笑道:“段先生出道之前,妾身已厌倦红尘,定居于此,先生自然不认得。”

白天扬忽然吟道:“榆荚车前盖地皮。”

段若水听得此句出自韩昌黎的《题于宾客庄》,接口吟道:“蔷薇蘸水笋穿篱。”话自口出时,神色已变,惊呼道:“夫人便是蔷薇仙子?”

那丽人颔首淡淡一笑,白天扬道:“兄弟总算猜到了。”

段若水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天扬哈哈一笑,说道:“我便知你要叹息,恨不得早生十年,以致错过了蔷薇仙子。”

李小玉闻言,禁不住怒道:“我们都在,好不好?你们几个大男人该讲究些仪态。”段若静也道:“大哥,当心我们将此事告知老太太,她不饶你。”

段若水眼望陆依琦,苦笑一下。陆依琦微微一笑,道:“我都不介意,你们又何必过于着急。”

蔷薇仙子对白天扬说道:“我虽归于田园,不闻世事,可段先生乃古今武林第一奇人,令人闻之而神往。方才得知这位便是段先生夫人是,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段若水这才问道:“仙子当年风华正茂,忽然之间在销声匿迹。许多年之后,江湖中人尚引以为憾,猜疑纷纷,相互询问仙子下落。”

蔷薇仙子说道:“偶然机缘凑巧,嫁与凡人,余生得享淡泊。世人各有缘法,段先生乃当世高人,自理会得到,不会以此可惜,该知乃妾身之幸。”

段若水禁不住肃然起敬,道:“若水受教。”

白天扬笑道:“我也自来淡泊,仙子当年如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李小玉扯一下段若静的手,大声咳嗽。

蔷薇仙子淡淡一笑,道:“修为唯心,心不离身,白庄主与段先生乃当世高人,却多有身不由己之时。”

段若水忽然说道:“有位霓裳夫人,不知仙子是否识得。”

蔷薇仙子略感意外,道:“原来段先生也识得她。”

段若水道:“武林之中,超凡女子本不多,更兼仙子从前为江湖人推为善于易容第一人,霓裳夫人也精于此道,是以在下大胆猜测,冒昧相询。”

蔷薇仙子道:“段先生所料不差,我与她师出同门,却不知为何问起。”

段若水叹口气,道:“段若水有愧于仙子了。”于是将两年前霓裳夫人死于洛阳城之事,大略告知。

蔷薇仙子脸色已变,良久不语。最后默默起身,更不出声,转身缓缓入内而去。

厅上众人均感尴尬。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看清这座庄园,除却一尘不染,布置极为寻常,处处显得朴素。段若水想起蔷薇仙子“修为唯心”之论,心中感叹。更不见一个家人、婢女,真如她自来喜爱清静之说。

白天扬领众人向蔷薇仙子辞别。

段若水再次致歉,蔷薇仙子仅是淡淡一笑,说道:“世人皆有缘法,各得其所,段先生又如何看不开。”段若水这才宽心。

行出数里之外,白天扬忽然说道:“青溪贤弟,有何高见?”

其时男女分乘两驾马车,这边车内唯有白天扬与段氏兄弟。

段若威闻言一怔,却见段若水轻轻摇头。

良久才道:“不好说。”

隔了半晌,又道:“她的庄子太过寻常。”

白天扬道:“我知你自来不轻易定论。”

段若威惊道:“你们要作甚?”

白天扬笑道:“你已见到,蔷薇仙子何等人物。我们在猜测,到底甚么样的人,能令蔷薇仙子甘于为他淡泊于田园间。”

段若威何其思维敏捷,似有所悟,白天扬和段若水怎是无聊好事之徒,此举定有深意。问道:“如此说来,昨夜之事,并非偶然?”

白天扬和段若水一笑。

段若威甚奇,又问道:“那会是甚么人?”

段若水摇头,道:“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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