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仙侠 > 青溪传奇 > 第七十八章

第七十八章(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调教相公 (死神同人)暖风 天命福泽 主人风流跑天下 绿光森林·尚且阑珊 凋零的百合花 火影之炮灰进化论 贵妃美眉与倒霉孩子 (仙剑古剑)曲误 拜金女玩转贵族学园

四周一大片老核桃林,将低洼的一大片草地围起,仿佛形成一片绿绿的湖,令李小玉也吃惊的花圃仅草地的一角。

那几间木屋错落在草地的另一边,老核桃林之旁。

段李二人喉咙中用力咽着口水,无心欣赏这片不着人间烟火的仙境。

“江湖末学段若威、李小玉,求见此间主人。”李小玉朗声说道。

原本喧闹不已的木屋内顿时变得寂静。

一个身穿淡黄色纱衣的女子,拉开木门,缓缓走出,满脸惊讶之色。身后跟着走出三个女子,有两个是在小溪边见过的施施和方巧儿,另外一个穿着浅绿色衣服。

四个人,一个神情。

淡黄色纱衣的女子惊讶之后,旋即面带微笑,说道:“两位从何而来,有何贵干?”她长着一张瓜子脸,秀发随意束起,双眼却英气勃勃。见段李二人,一个在前,容貌甚美,神色间带着些夸张活脱,一个站立身后,形容魁梧,脸色奇黑,却又都气度不凡,显然是名家子弟。

李小玉答道:“自来处来,做要做之事。”

那位叫做施施的女子张大眼睛,说道:“我们这里从来没来客人,是不是该先把客人请到屋内再叙话啊?”

那淡黄纱衣的女子微微一笑,心道:“施施说孩子家的话,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们二人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觉闯进梧桐谷,又正大光明现身,当真是客人么。这般也好,不必着急动手,对方有备而来,且问清为好。”又见段若威随意站立,隐隐有一种沉稳的气势,显然是个高手。于是说道:“不错,久处山野之人,疏忽了礼数,两位请屋里坐。”

反而是段若威和李小玉心中一愕,李小玉抢着说道:“多谢姐姐,我二人千辛万苦潜入梧桐谷,此时既饥且渴,无奈之下,只好敲门。不知方便否,想讨一碗水喝。”

段若威心中失笑,暗笑李小玉使一招敲山震虎。

淡黄纱衣女子神色不变,含笑道:“无论如何,远来便是客。你我皆为江湖儿女,形迹洒脱,那有方便不方便之说。两位既已进得梧桐谷,却不在暗中施暗算偷袭,反而现身相见,足见光明磊落,我等怎能不知好歹。”

段若威与李小玉时刻准备着一场拼命厮杀,哪知对方竟能如此沉得住气。

身后三个女子一齐变色,均想到若段李二人忽施暗算,如何是好。

李小玉笑道:“姐姐爽朗,我们到此想打听一下秋叶。”

未见四人回应,却见她们忽地一齐看着她身后,神色甚为欢喜。

李小玉一惊,猛地回头,段若威身后两丈之外,静静的站着一人,头戴一顶竹笠,竹笠下黑纱挡住了脸,连眼睛也挡住。衣带甚是素雅,腰间挂着一柄古色长剑。

听到施施欢喜的笑道:“你回来了,带着这东西作甚?”

段若威一动不动,没有回头去看,脸色却已变,心中的惊骇远甚于神色。他自诩后一辈中武功无人能及,到了这梧桐谷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明知那人便在身后,却丝毫感觉不到他的位置。更不知他何时来到,若在背后忽施暗算,取他们二人性命易如反掌。

杀手秋叶的武功,犹在他的预料之外。

只觉得微微风拂,秋叶自段若威、李小玉身边飘然而过,段若威紧握拳头,却不敢有分毫动作,李小玉则连眼睛也跟不上秋叶身法之快。

四个女子一齐围住秋叶,七嘴八舌问东问西,似乎一时间忘了段若威和李小玉的存在。

只听到那秋叶一阵轻笑,说道:“有客人在,莫要怠慢了客人。”他的声音温和、很有磁性,似乎这个人也是个平和的人。

李小玉惊道:“你便是杀手秋叶?”这句话本不需问,却脱口而出,从未想到被认为是古今第一杀手的杀手秋叶,竟然是一位被几位女孩子欣喜围在中间的男人。

没有杀手本该有的冷漠、无情。

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像是杀手秋叶。

要不是在梧桐谷中,谁也不会想到此人便是杀手秋叶。

段若威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秋叶轻轻分开众女子,面向段若威,右手自然弯曲,说道:“你们尚算光明磊落,不同于寻常武林中人。也没有做出损坏这里的举动,否则,早已死在我剑下。”他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很好看,说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很轻松,很温和。

李小玉失声道:“你一直在盯着我们。”

秋叶笑得很愉快,道:“这事并不难。只是我没有料到,你们和花郎君当真能找到这里。”

段若威和李小玉的心在下沉,原来杀手秋叶一直在盯着他们,他们却一点没有察觉。本以为自己是猎人,事实上却是别人的猎物。如果秋叶出手杀他们,他们致死也不会知道死在谁的手上。

秋叶顾盼四位女子,缓缓说道:“梧桐谷中从来没有客人,两位能来到,总算是有缘,梧桐谷不能怠慢了。施施妹妹,借你的瑶琴我一用,我弹奏一曲招待客人。”

施施叫一声“好呀”,转身便去,自不远一间精致的木屋取来。

“咚、咚、咚”几声,秋叶在试弦。左手稳稳托住瑶琴,右手轻轻弹拨几下。

李小玉只觉心神一荡漾,“嗡”地头脑一阵晕眩,不由自主的双手捂住耳朵。

段若威沉声说道:“你走开。”这话是对李小玉所说。

秋叶右手长袖一挥,温和的说道:“你们带这位姑娘到花圃那边去吧。”

那淡黄纱衣女子笑盈盈的拉起李小玉的手,也不顾她愿意与否,便与其余三位女子一同将她拉走。

段若威他要以内力推动琴声杀人,仅是试弦的几声,内力较浅的李小玉便已承受不住,可见眼前的杀手秋叶武功当真深不可测。

段若威见过魔教的寒水魔王霓裳夫人与渡劫大师交手,也曾独自面对过魔教两大魔王,残金魔王九捕头、寒水魔王霓裳夫人。此时觉得眼前的杀手秋叶比他们都可怕。

两年前,在洛阳李府中,段若威敢独自应对血雾楼的那位黑衣人,那人武功几乎与龙二相差无几,他心里始终能维持平静。可杀手秋叶如今未曾出手,他却似乎已听到自己的心在颤抖。

情知今日难以幸免,最好莫过于抢先出手,段若威跃跃欲试,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因为他忽然觉得不知该如何出手。

秋叶似乎浑然未觉得,温和说道:“我弹一曲《步虚仙琴谱》,请段公子品尝。”

段若威不敢应声。

秋叶右手轻轻搭在琴弦上,缓缓抬起头,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宫商角徵羽诸般音律响起,而琴韵明快,煞是好听,似乎琴音能溶入人体内流淌的血液中,牵动着心跳。

段若威明显感觉自己的心脏随着琴声的节奏跳动,连忙运起内力,抵抗琴声,这才心静如水,琴声入耳不闻。

琴声渐高,显然杀手秋叶已在推动内力。

渐渐的,远在花圃的李小玉已觉得心神荡漾。

那个施施自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撕成两片,帮李小玉把耳朵塞住,大声说道:“小心承受不了他的琴音。”

段若威此时处境如何,可想而知,李小玉要冲过去相助段若威,没跑得多远,只觉体内内力翻滚,几欲破胸而出,只得回来。

淡黄色纱衣女子和那位浅绿色女子紧紧拉住她的手,再也不让她轻易往前。

李小玉忍不住泪水哇地涌出来,哭着说道:“他如何承受得了。”情急之下,竟忘了身旁四位女子是敌非友。

施施却在她耳边大声安慰她道:“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在梧桐谷杀人的。”

李小玉如何能信,那两名女子一齐拉住,却又挣扎不脱。

巧儿也过来大声对她说道:“琴声没停,说明他还没事。”

秋叶的琴声高亢,段若威只觉得胸口气血翻腾,几乎忍不住要随他的琴声起舞。连忙强自盘膝坐下,双掌相抵,运足内力抵抗。

秋叶见他苦苦抵御,轻轻一笑,五指飞动。段若威再也承受不住,一口鲜血涌到口腔中。尤在紧闭嘴唇,强忍不让鲜血喷出。又一股血气自胸中涌上,嘴唇不受控制,鲜血如箭一般飞出。

他故意忍一口血在口中,用内力喷出,射向秋叶全身,企图扰乱秋叶的琴声。

无数血箭已到眼前,可秋叶五指弹奏依旧,右手衣袖却忽然鼓起,一股劲风于长袖上荡出,将那飞来的无数血滴震落地面。

“铮”的一声响。

秋叶的琴声乍然停止。

远在花圃的李小玉面如土色,拼命挣脱,抢身飞奔过来。

段若威的红红的嘴裂开,露出难看的笑容。

秋叶的瑶琴上一根“羽弦”断了,一滴殷红的鲜血留在断弦之处。

无数的血滴仅是佯攻,唯有这一滴血聚集段若威全身的内力,击中那根“羽弦”。亏得他在这等情形之下,还能灵台清明,把握好秋叶的节奏。恰在秋叶弹到这根弦时,血滴击中,琴弦在秋叶内力推动下,已伸张至极致,为段若威血滴一撞,应声而断。

否则任段若威内力再强,也无法喷血断弦。

李小玉赶到时,段若威已挣扎起身,连忙将他扶住,见他大汗淋漓,满口鲜血,失声问道:“你怎么了?”

段若威站直身躯,哈哈大笑。

段若威运气一周天,精神一振,这才说道:“我没事。”双眼盯着秋叶,却丝毫看不到他的神色,料想不会好看。

四位女子此时已到,脸上尽是惊讶之色。

秋叶轻声发笑,似乎笑得很愉快。

李小玉见他伤了段若威,还发笑,怒道:“你笑什么。”便欲拔剑与他拼命。

段若威却伸手将她的剑一把夺了。

李小玉惊道:“怎么了?”

段若威用衣袖擦干净嘴边的鲜血,说道:“万万不可拔剑。”

“为什么?”

段若威咧嘴大笑,道:“他是当世高人,对付我们这等无名小卒时,要自顾身份,一击不中,耻于二次出手。”

李小玉若有所悟,又关心他的伤势,不与他争辩。

段若威哈哈大笑,道:“也就是说,我们今日只要不拔剑伤去他,便可保存性命。”

秋叶似乎不介意段若威这般说话,以温和的声音说道:“说的不错,假若你方才拔剑了,此时你们二人已是两具尸体。”

又说道:“姑娘不必担心,这位段公子并未受伤,只是腹中血气被我激发出来而已。”

李小玉如何能信,知道段若威认真的点头才信。

秋叶对施施说道:“你的瑶琴被血气玷污了,改日我再寻一个送你好么?”

段若威和李小玉相视一眼,心里均在暗骂:杀手秋叶还说血气玷污,当真以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

施施自然不知段若威和李小玉心里所想,笑道:“你要送我的肯定是更好的。”

秋叶道:“那自然。”

其余三个女子不依,齐道:“好偏心。”

秋叶哈哈一笑,道:“我们请段公子和李小姐屋里歇息,这两位潜入梧桐谷,着实辛苦。”

进得木屋之中,但觉淡雅。

巧儿奉上菊花酒,施施摆上一盘牡丹点缀,原来淡黄色纱衣女子叫做依依,身穿淡绿色衣服的叫做李俏丽。依依摘来一束茉莉花,满屋生香,李俏丽则端上素菜,还说道:“段公子和李小姐讲究些,梧桐谷中的菜地被她们三个的花圃霸占,所剩无几,只种出这几样菜了。”

李小玉心中七上八下,段若威却坦然处之。

巧儿、施施、依依三女一齐向秋叶诉苦,说道种照料那么多花不容易,偏生李俏丽要种什么青菜,让花圃看上去好不别扭。

李小玉忽然哈哈大笑。

众人一怔。

李小玉说道:“客人在前,少谈家事。”

施施问道:“李姑娘这般发笑,是在帮我们,还是想着俏丽姐?”

李小玉哈哈大笑道:“我在帮秋叶,你们把他的竹笠掀开,他肯定在苦笑不已。”

施施嫣然笑道:“我才不上你的当,他是不愿你们见到他,所以才戴上这东西。若非你们在这,他不会掩饰本身面目的。”

李小玉道:“他的面目我们本来认识,对不对?否则何须掩饰。”

施施嘻嘻一笑,说道:“我不知道,我不与你们多说了。”

秋叶此时插口说道:“我想拜托两位两件事。”

李小玉一怔,说道:“何事?”

段若威只顾闷头喝菊花酒,并不理会他们。

秋叶淡淡的说道:“你们还想杀我?”

李小玉毫不迟疑说道:“想。”

当一个人把自己当做死猪的时候,是不会害怕开水烫的。

秋叶轻声笑。

李俏丽却开口了,说道:“杀点苍派掌门谢秀石,收银十万两整。用于资助黄河修筑河堤,五零八千两,用于资助太湖水灾灾民四万两整,结余两千两。杀独臂道人收银八万两,用于资助甲丑年黄河灾民九万七千两,亏空一万七千两。丐帮长老方万白,收银两万两,至那时,共结余五千两白银。岳阳李承艺五万两;关外长白山林焕涛、张陈季师兄弟七万两;河南钱莫四万两,收银十六万两。建造学堂二十七处,用银十八万零七千两。杀慕容松收银二十万两,至今又建造学堂二十二处,用银十一万三千两。去年资助官府五万两白银,筹备人马剿灭洞庭湖匪患。扣除这些年存入钱庄花费六千三百一十二两,至今日今时,结余八千六百八十八两。”

一通账目算下来,李小玉顿时一呆。

李俏丽又道:“至今时今日,施施花费一万三千一百二十八两白银,方巧儿花费九千七百四十二两,依依姐花费八千四百八十两整,我花费五千一百二十五两,四人共有花费已分摊到其中。共计花费两万三千二百二十两,均由秋叶独自承担,不曾花费半两杀人所得钱财。”

施施等三人吓了一跳,一齐叫道:“我们花了那么多钱了么?管家婆,你有没算错帐。”

李俏丽笑道:“你们才知道啊。”

李小玉勉强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李俏丽道:“账目已算清,你觉得如何?”

李小玉哑口无言。

段若威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其一,你好有钱,竟能在她们四个身上花费银子两万三千二百二十两;其二,如今仅结余八千六百八十八两,是否你又要去杀人了?”

秋叶说道:“假若我说是,你是否要跟我拼命?”

段若威摇头,道:“我不傻。”

秋叶笑了,道:“我看出来了。”

段若威道:“你肯把杀人换来的银子用在正道,我佩服你。可你若是还要杀人,我必然拼力阻拦。”顿了一下,又道:“没有人有权利胡乱杀人,无论他有多么好的理由。”

秋叶说道:“你没有能力阻拦我。”

段若威却道:“我可以。”

秋叶饶有兴致,说道:“你可以?”

段若威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已知道你是谁。”

所有人吃了一惊。

李小玉脱口问道:“他是谁?”

那四位女子也异口同声的问道:“他是谁?”

李小玉更是吃惊,道:“你们也不知他是什么人?”

众女子一齐看着秋叶,黑纱遮挡,没有人能看到秋叶脸上的表情。

淡黄色纱衣的依依,对秋叶说道:“我们是不是不该关心你在江湖上的身份?”

秋叶又笑了,温和的声音对她们说道:“这位段公子很聪明,小心上了他的当。”聪明的意思,有时候是狡猾。秋叶又笑道:“此乃敲山震虎之计,若他当真识破了我在江湖中的身份,怎会当面说破。”

秋叶说道:“他若看破了我的身份,我绝不会留他活着。假如我不杀他们,那么他推测我在江湖上的身份,范围无疑小了许多。无论如何也不会杀他们的人,毕竟不多。这便是段公子用意所在。呵呵,段公子,何必用性命作赌注。”

段若威哈哈大笑。

秋叶说道:“我有两件事想要拜托两位,不知意下如何?”

段若威道:“今日我俩的性命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便是要我们自尽,也理所当然遵从。但有甚事,何妨直言。”

秋叶笑道:“两位既然能来到梧桐谷,梧桐谷从此便不再是秘密,我等自然不能再留在谷中。只是我们在此地居住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希望二位莫要对他人说起梧桐谷所在,以免为俗人糟蹋。”

段若威和李小玉相视一眼,均在苦笑。就比如身怀巨宝,却不能在他人面前炫耀。对别人说我俩找到了梧桐谷,却又不能领人到梧桐谷一游来证实所言非虚。

秋叶又道:“这第二件事,便是希望两位日后莫要对他人提起四位姑娘与我有甚牵连,以免四位姑娘遭受骚扰。”

李小玉闻言,心道:“原来杀手秋叶也多情,这么眷顾她们。”

段若威不待秋叶说完,已满口答应。一把拉起李小玉,便行离开。

李小玉心里尚有不甘,却无奈不得不依着段若威,随他出谷而去。直到将要回到小镇,忍不住问道:“你当真知道他是谁?”

段若威道:“要是当真知道他是谁,他能不杀了我们么。”

李小玉怫然,道:“原来你这的不知道。”

段若威道:“知道”

李小玉连忙问道:“他到底是谁?”

段若威道:“我不说。”

李小玉急了,道:“你怎么了。”

段若威停下脚步,道:“你便是打死我,我也不说。”

李小玉一怔,怒道:“你若不说,我便与你分道扬镳,老死不再见面。”

段若威道:“还是不能说。”

李小玉张口结舌,面红耳赤,急道:“此话当真?”

段若威毫不犹豫说道:“当真。”

李小玉大怒,道:“那好,从这一刻开始,我见人便说,段若威知道杀手秋叶是谁。”

段若威没好气,骂道:“你怎么这么傻,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便即刻自己抹脖子。”

李小玉一口气憋在心窝,眼泪忍不住留了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

段若威叹了口气,附到她耳边,轻声说道:“你想想,他若非当真不能杀我们,怎么会以自负身份这等不着边际的借口留下我们的性命。”

李小玉一怔,浑然不解其意。

段若威又在她耳边说道:“你要记住,自此刻起,今日之事,宁可性命不在,也不能对任何人透露半个字。便是你我之间,也不可再提起。”

李小玉见他说的十分郑重,惊疑的看着他的黑脸,却认真点头答应。

隔了许久,苦笑道:“我们辛苦一年多,得来这么个结果?”

段若威若有所思的说道:“要是我猜得不错,将有更多的事等着我们去做,好生养足精神,等待时候到来吧。”

夏日雨后,苏州城内河岸边上的房屋,房屋外的街道,街道边上的垂柳,垂柳下慢悠悠行走的人,其中还有几把尚未收起的油纸伞,格外清晰。桥头上的竹林,雨水洗刷之后,尤显墨绿,随风摇曳,映入河面,又为天空中未落完的几滴雨点打乱了身影。

陆依琦打着把油纸伞,跟随李小玉行街。

李小玉笑道:“这才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陆依琦哑然失笑,道:“你们很忙么?”

李小玉道:“忙得很。”

陆依琦一笑置之。

若她得知李小玉与段若威做了几乎两年水磨功夫,追查杀手秋叶的下落,非要认为李小玉疯了不可。

街上行人不多,却也不少。

一个穿着布衣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一幅画像逢人便问。

那人来到李小玉与陆依琦面前时,又张开画像,问道:“两位小姐,请问可否见过这个人?”

画像上是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

长成这个样子的人,任何人只要见过一次,再也不会忘记。李小玉与陆依琦都没见过,一齐摇头。

那人道谢一声,又找下一个行人询问

满街的行人,没有一个见过画像上的大胡子。

那人也不灰心,沿街挨个打听询问。

过得一阵,忽然前方街上一阵喧闹。

一个大胡子大摇大摆的走来,正是画像上的那个人。路人纷纷跟他说道有人找他,那个大胡子一个个道谢,哈哈大笑。

大胡子来到李小玉和陆依琦面前,问道:“敢问两位,那个打听我的人去了哪里?”

李小玉笑道;“往那边走了。”

大胡子一声道谢,又哈哈大笑前行。口中大声吟道:“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李小玉笑道:“这人真有趣。”

陆依琦猛地回身,看着那人的背影。

李小玉奇道:“怎么了?”

陆依琦皱眉道:“那人吟的诗。”

李小玉笑道:“唐代王维的《青溪》而已,你吃惊甚么?”

陆依琦道:“段若水字青溪,若青溪之水,便是取自此诗首句,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

李小玉道:“是么,我倒不曾听说。”

陆依琦也笑了,道:“是我多心了,旁人不知他的字。”

那大胡子此时忽然转身,长身而立,对李小玉和陆依琦长躬行礼。两人一怔,相视一眼。却见大胡子缓步走回来,到了两人面前,又是一礼。口中说道:“两位方才可是说到段若水?”

李小玉与陆依琦一齐心惊,两人说话之时,那大胡子已在数丈之外,街道上虽说不上人多口杂,却也绝非安静之处,此人竟能听到二人的言语,内力何其高深莫测。

李小玉依江湖礼节,也拱手说道:“敢问阁下有何指教?”

大胡子哈哈大笑,又问道:“请问哪位是段夫人?”

眼见两人都是姑娘打扮,他却故意称为夫人。

陆依琦虽已成婚,却依旧留着流海。

李小玉见他来的奇怪,说得也奇怪,哈哈大笑,道:“两位都是段夫人。”

大胡子“咦”一声,旋即又笑了。

李小玉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那大胡子至今尚未透露用意。

大胡子笑道:“信使。”自长袖中取出一封信,递到陆依琦手上,又道:“这是一封给段青溪的信,劳烦交到。”

陆依琦心道:“他怎么知道我是。”

大胡子似乎看穿她的心意,笑道:“我虽不知这位姑娘是否也是段夫人,可她绝不是段青溪的夫人。”

陆依琦道:“先生既然知他字号,定是知交好友,便请到庄上相聚。”

大胡子哈哈大笑,转过身去又大摇大摆的往前走,长袖挥舞,高歌而去。

李小玉盯着他的背影,道:“这人真奇怪。”

陆依琦一笑,此人竟能知道段若水字青溪,与段若水的关系非同小可。

李小玉一手抢过陆依琦手上的信。

陆依琦急忙拉她,叫道:“这是他的,你不要拆啊。”

李小玉才不听她,边拆边说道:“这是为了你好。段若水口口声声说退出江湖,我要看他还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私底下有什么往来,只盼着他莫要辜负了你。要是他当真不甘寂寞,又要在江湖上掀起什么风浪,我第一个不放过他。咦,你来看,不见落款的。咦,莫非是他们?”

李小玉一脸“咦”了两声,陆依琦也禁不住好奇,却见那封信写道:

思青溪吾弟,一别已更年。

绿肥红瘦易,春芽融雪勤。

冬江三不舍,鸿雁几流连。

多少巢中鹤,水中舞翩翩。

叠影无穷冷,冷风去又还。

江外水亦青,青山重万千。

扬鞭望江湖,伐林九千楄。

潮汛远来迟,挥手会陶潜。

时作江中钓,甩指将雪弹。

欲邀兴坪来,执笔秀峰前。

幽幽南越地,弥弥尤见险。

曾有斐行立,訾洲筑雨烟。

龙女插柳枝,失意及瓶沿。

水流三五里,磨盘一线牵。

天人画九马,侧听水潺潺。

轻舟峰上行,渔船鸬鹚先。

搭台竹袅袅,砚下纸更闲。

常挑白卷归,归去幽径边。

陆依琦读完,也吃惊道:“兴坪紫竹山庄的白家?”

段家,白家,慕容家,人称武林三大世家。

白家来信给段若水,陆依琦如何能不吃惊。

李小玉道:“看这意思错不了,兴坪白家早已远离江湖,不闻世事,怎么你的段若水与他们有来往?”

陆依琦微微摇头,说道:“我自来不向他问起江湖中事的。”

李小玉又仔细盯了一遍那封信,道:“真是怪事一桩,这信该是两年前,段若水才退隐时候写成,邀请他到白家去。怎么这时候才送到。嘿嘿,似乎他们交情当真很不一般。你的段若水被赶出段家,又被六扇门逼迫退隐。整个武林之中,也只有白家不怕同时得罪段家和六扇门,胆敢包庇他。”

李小玉又渍渍赞道:“原来白家的人这么仗义。”又道:“段若水有这么仗义的朋友,你却不知,这算什么夫妻。”

陆依琦也不以为忤,笑道:“段若威甚么都不瞒着你么?”

李小玉道:“那当然。”旋即又微微摇头,道:“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陆依琦一笑,道:“你知我不会去关心那些事,若水他心中藏有太多的秘密,这些秘密流传出来,未必是好事。”

回到庄里,段若水与段若威不在。问及陈伯,陈伯却埋怨起段若威来:“若威少爷说什么暴雨之后,鱼儿上水,硬要扯大少爷去撒网捕鱼。大少爷不通水性,遇上风浪如何是好。这日子里,水面上一热一冷的,大少爷如何受得了。老头子苦苦相劝,可若威少爷打小便这般,兴致来了,谁也劝不住。大少爷耐不住他磨,只好跟去了。”

陆依淇闻言掩口而笑,道:“如此看来,不论是谁,撞上段若威,难免也要跟着他去疯。”

李小玉拉着陈伯,笑道:“陈伯,你家少夫人自跟了你家大少爷之后学坏了,说话都会含沙射影了。”

陈伯呵呵大笑道:“大少爷打小文静得很,若威少爷则不同,练功的时候,就像头牛,任谁都不理。老头子有次出远门回来,想抱他一抱,非要叫我教他三招功夫,才许我抱。胡闹的时候也像头关不住的牛,家里除了二老爷,谁也不怕。二老爷胡子一翘,他要么立马偷溜,偷溜不成时跟只鹌鹑似的。”

李小玉一拍手,说道:“又抓到他的痛处了。”忽然问陈伯:“陈伯,你从前在江湖上走动时,有些甚么惊人的事迹?跟我说说。”她感觉得到,段家的这些老家人,人人都有许多往事,却又从来没有人提起,似乎一入段家的门,便忘却了从前。

陈伯微微一笑,道:“五少夫人太过好奇了,老头子能做出甚么事。”

“你家大少爷建这庄子时,便在这里留下最有本事的人。老板和老板娘,都是了不起的人。所以,你也一定曾经是惊天动地的人物。”李小玉眨眨眼道,“我猜,陈伯从前做没本钱买卖的,而且是最厉害的那种。”

陈伯微笑摇头。

李小玉又道:“那么陈伯定是一位独行侠,偶然一次心灰意冷,或者是厌倦了江湖生涯,所以进了段家。”

陈伯呵呵直笑,不停摇头。

李小玉只得说道:“陈伯,你便跟我说说你从前英雄豪杰的故事好么?日后我回了段家,见到你那些老熟人,也有话说。你总不希望我回到段家之后,没人与我说话吧。”

陈伯笑道:“与若威少爷一样,总爱问些无中生有的问题。只不过是一个老头子,偏要想出许多。段家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任是谁的那点往事,都只不过是昨日小酌而已,过去了便不在记起。”

李小玉不甘心,却又无计可施,唯有打眼神求助陆依淇,陆依淇笑盈盈于旁,假装没有看到。

这时传来段若威轰雷般的大笑声,又听他高喊道:“陈伯,陈伯,在么?今晚我们有大鲤上桌了。”

陆依淇一笑,道:“看似收获不小。”

陈伯迎出门外应道:“有甚稀罕,大呼小叫的。老头子在太湖边上住了这么多年,多大的鱼未食过。”他也趁机逃脱李小玉的盘诘。

待李小玉将大胡子的信交给段若水,又将今日见闻道出。段若水微微出神,继而咧嘴微笑,忽然少见的纵情大笑,三人错愕不已。

李小玉奇道:“不就是白家的人给你写信,叫你窝到他们家去安生,有这么好笑么?”

段若水这才收住大笑,道:“你们可知写信的是何人?”

段若威道:“莫非是兴坪白家的白天扬白庄主?”

白天扬,武林中一个并不响亮的名字,却无人不知。

有些人,即便从未在江湖上现身过,他的名字也会是无人不知。

武林三大世家之一紫竹山庄白家掌门人,无疑是其中一个。

段若水含笑点头。

这并不令人意外,因为段若水原来也是段家的掌门。

段若水道:“那位大胡子信使便是白天扬。”

李小玉吓了一跳,陆依琦也不禁动容。

没有料到,今日竟与紫竹山庄的庄主插肩而过。

也不曾料到,紫竹山庄的庄主竟是这幅模样,李小玉还骂了他好几句怪人。

更想不到,本是白天扬给段若水写的信,为何又是白天扬亲自给段若水送来。

李小玉忍不住又说一句:“真是怪人。”

写了信,又自己当信使,闻所未闻。

陆依琦道:“欲邀兴坪来,执笔秀峰前。旁人待客将至,这才出迎,他却先迎出百里,这才邀客。最终亲自做信使,这事不足为怪了。白庄主行事真是……”

连陆依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形容,也难怪本该一年多前送到的信,此时才到。

段若水笑道:“假若你们得知,那位拿着画像寻找白庄主的人是谁,定会觉得很有意思。”

三人都看着他。

段若水道:“也是白庄主。”

李小玉奇道:“到底那个才是真的白庄主?”

段若威脑子转得快,道:“大哥,你道白庄主乔装之后,拿着自己的画像到街上寻找自己?”

段若水道:“白庄主长相并非大胡子。”

李小玉道:“那么便是白庄主画了个大胡子的装扮,自己有粘上胡子,大摇大摆上街来。咦,这事有趣。”

段若威也道:“真的有趣。”

段若水和陆依琦相视一眼,心里均道:“这两人此刻心里准在想下次也玩一次这。”

陆依琦忽然说道:“寻找自己。”

段若水拍手道:“正是。”

陆依琦笑道:“有个故事,某衙役押犯罪僧人流放,每晨检视包裹、公文、僧人与我,四样均在方启程。如此日复一日。某夜,罪僧趁衙役熟睡,偷偷穿上衙役的公服,将僧袍穿到衙役身上,又将衙役的脱发刮光,然后逃走了。次日,衙役醒来,检视包裹在,公文在,看到身上僧袍,再一摸头顶,曰:僧亦在。旋即大惊失色,呼:‘我不见了,为之奈何’。”

段若水笑道:“世人均以作画、书法、歌唱、抚琴、奏乐、舞蹈为雅,白庄主却代之以别出心裁的行为,境界之高,修为之深,已返璞归真。犹如练武之人,达到手中无剑,心中也无剑的境界,万象归于自然。我料白庄主之意,明日将登门。他来了,我们如何相迎,着实令我为难。”

陆依琦道:“若依凡俗之礼迎之,未免对不住他;若非凡俗之法,更对不住他。”

段若水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只是这一时半刻间,叫我们怎能想到好主意。”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又道:“我们四人都不会捕鱼,不如请个老渔民教会我们,我们四人学会了,今夜便彻夜张网捕鱼,以此为待客之法。”

大伙一同拍掌附和。

段若水道:“我们不及白庄主意境之高,聊做附庸风雅,勉为应付。”

李小玉“咦”道:“你们兄弟俩都不会捕鱼,那方才怎么得来?”

段若水笑而不语。

段若威却相当得意,哈哈大笑,道:“我去之前,在村子里借了两条大黄狗。鱼儿最喜狗血,将黄狗杀了,搭在船舷,一里之内大鱼小鱼通通闻风而至。挑一两条最大的,一竹竿大下去,便成了。”

目 录
新书推荐: 剑落荒村 天下藏妖 一剑怒斩九重天 重生姜子牙:开局封神系统 神剑平天下 山野神医好快活! 开局炼化金翅大鹏,圣人懵了! 法舟 我的剑术没有上限 本官娘子就是妖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