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义愤欲争先（1 / 1）
隔了半晌，段若水才又说一句：“他们找到白云道长，自有他们的本事，并不能说是谁泄露了白云道长的行踪。”
段若威忍不住道：“大哥，你怎么看的？”
段若水只是一笑，并不说话。
段若威深知段若水的习性，他如此笑而不语，便是绝对不会说出自己的看法的。
也许是他没有完全肯定自己的想法，段若水不会随便说出自己还没确定的看法。因为他的话要取信整个江湖，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在脑中斟酌几次。
所以人们都说，江湖上有几样东西是绝对不值得怀疑的，其中之一就是段若水的话。
也许此时段若水根本不想说，如果段若水不想说，没有人有办法让他讲出来。
段若威大为失望，道：“大哥，那你就告诉我准备怎样收拾一两个魔教的魔王？这次我是不能扮猪吃老虎了，只能在一边助拳压阵，做个照应。”
段若水见段若威请缨上阵杀敌、杀气腾腾的模样，不由得哑然失笑。
段若威端详段若水的神情，道：“大哥，你这样子不对头。你从来都不会吃了亏不吭声，别告诉我这次要例外。”
段若水又是笑而不语。
段若威越看段若水的神情，越觉得不对头，有点着急道：“真的闷声吃大亏？”
段若水点点头。
段若威难以置信的看着段若水，道：“白云道长死了，我们什么都不做？”
段若水不做声。
“大哥，三叔受伤了，如今我们变成了瞎子聋子，什么消息都得不到。我们应当想个办法主动出手，打乱他们的部署。不然老是这样只有挨打的份，用不了多久，我们将都死在魔教的手上。”
段若水笑道：“做瞎子聋子未必不好。瞎子有瞎子的打法，聋子有聋子的打法。胜负之数瞬息万变，拘泥定势乃庸者所为。若是胡乱出手，万一落入他们的圈套之中，那就是万劫不复。”
段若水忽然说道：“我没说什么都不做。”
段若威眨眨眼道：“那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段若水淡淡的道：“等。”
“等什么？”段若威道，“总不能等魔教的人自己死光吧？”
段若水拍拍段若威的肩膀，道：“魔教的人会死光的。”
段若水显然很有信心。
段若威却只能一个劲抓自己的头发，嘴里自言自语：“到底大哥想了什么办法可以让魔教的人死光？”
“大哥，你已经想通了，是不是？”
段若水一笑，道：“也许。”
李云翼今天第二次很着急的冲进了段若水住的院子。
这次他前面有一个人比他走得还着急，正是华山派掌门陆剑元，双手捧着一个四方木盒。
一见到段若水，陆剑元和李云翼异口同声喊道：“段掌门，大事不好。”
段若水不知所以然，待看两人的脸色，李云翼脸上几乎已经写着大事不好四个字。
陆剑元毕竟是一派掌门，见惯大风大浪，天塌下来也不会惊慌失措。他并没有李云翼一般慌慌张张，可是脸上的凝重更让段若水觉得真的是大事不好了。
陆剑元道：“先生且看。九捕头送来这个盒子。”
“此乃何物？”
陆剑元把木盒捧在段若水面前，打开木盒。
段若水定睛看时，赫然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裹着石灰。
这颗人头的那张脸段若水认得，竟然是武当第一俗家高手，“书生剑”凌无生。
段若水尚未来得及震惊，陆剑元便递过来一张信笺，道：“这是九捕头送来的信。”
段若水缓缓合上木盒，接过信笺。
若水先生台鉴：
弟偶得此首级，得知其乃武当凌无生，特将之送先生手上。弟当倾力寻其尸身，务使凌大侠全尸合葬。
弟九草百拜
段若水看完，喃喃的吐出两个字：“偶得。”
陆剑元接口道：“便是‘偶得’这两个字说的暧昧。段掌门，当真大事不妙了。”
段若水未及出声，在旁的段若威奇道：“白云道长都没了，这时凌大侠死了，却为何大事不好了？”
段若水道：“陆掌门的意思是六扇门要收拾我们。”
陆剑元道：“显然，凌无生死于九捕头之手。他发现了我们派凌无生打探他们的消息，所以出手将他杀害。”
段若威一时想不通，说道：“我们和六扇门联手除恶，却派人盯梢他们，这本是我们的不对。金捕头和九捕头发现凌无生之后，一气之下将之杀害，告诫我们莫要做这等动作。似乎于道讲的通，我们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段若水道：“即使联手，互相派人盯梢，打探个消息，留个防备之心，本是常情。按常理讲，这种事情如果发现了，大可心照不宣，不做理会。如果他派人盯梢我们，我们发现了，也是假装视而不见。如今竟然将凌无生杀害了，意思就不仅仅是告诫我们不要盯梢了。而是表明要收拾我们。”
段若威接过九捕头的信笺，看了后，还是不能认可这个推断，说道：“可是没有任何根据证实是九捕头杀了凌无生。”
李云翼说道：“你看到信中的‘偶得’两个字了没？”
段若威在看信笺之前已经看到段若水和陆剑元都在十分关注这两个字，可是一时之间还没有领悟这两个字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段若水道：“‘偶得’，对我们讲的意思是‘我发现了凌无生在盯梢，老子就杀了他，你想怎样就怎样。’对于天下人而言，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凌无生被人杀害，我偶然发现他的首级，心感悲伤，将尽力搜寻凌无生的尸身，使得凌无生能够身首合一而葬，实在是仁至义尽。你理解其中的区别没？”
段若水口中从来不会吐出半个不雅文字，可是方才他竟然说出“老子”两字，段若威听的清清楚楚。
段若威不傻，听得段若水这番话，岂能不明白段若水的意思。
段若水又说道：“六扇门办事，讲究师出有名。金捕头和九捕头知道我们会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激得我们去找他复仇，如此他便可调动人马一句将我们收拾了。”
段若威冷笑道：“那一般捕快要收拾我们，就怕他们没那个本事。”
段若水摇摇头，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如果我们向他复仇，那么他就有一千个理由说我们反叛。对付反贼，他可以调动一切力量，包括洛阳的戍城驻军，来对付我们。在洛阳武林人士，只怕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洛阳。更何况，他们可以用这个借口，大肆攻占各大门派。真个武林将万劫不复。”
段若水顿了一下，道：“你明白了陆掌门和李老板为何说‘大事不好’了没？”
段若威有种汗流浃背的感觉，勉强说道：“我们应当如何处置？”
段若水道：“我们还有机会。”
“什么机会？”
“他现在只是要挑衅我们，逼我们出手报复。”
“我们忍了？”
段若水缓缓道：“忍了。”
段若威乃不住，道：“要等他继续杀我们的人，直到我们忍无可忍？”
“他一定还有更厉害的法子刺激我们报复，但是我们可以在他再次出手之前，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段若威问道。
这也是陆剑元和李云翼吊着脖子想问的问题。
可是段若水却并不出声。
段若威大为失望，他看段若水的模样，就知道他不会说半句更多的了。
陆剑元和李云翼却在迫切等待着段若水。
段若水把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对两人报之一笑。淡淡的说道：“两位放心，从此时后，我绝不会让武林白道有任何损伤。”
段若水说得很有信心。
陆剑元和李云翼完全能够感受到段若水的这份信心。
段若水的笑容总能给人信心，给人足够的信心。
李云翼虽然听不到段若水解决的办法，但是他们看到段若水的笑容，方才那副“大事不好”的神情终于有所改变了。
陆剑元拍着段若水肩膀，说道：“你这般说了，我便放心了。”
他能够理解段若水，他是经历过多少风浪，段若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他是完全支持的。对于别人而言，可能自持一派掌门，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会认为段若水有所隐瞒，是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和面子。可是，陆剑元是二十年前与魔教一战，在血里打滚过来的人。他完全知道，段若水多说一句话，或者说错一句话，都可能事关数条武林高手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