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秋风又再起（1 / 1）
的确很快，段若水的话说完没多久，李云翼府上管家就送来九捕头的信。
段若水拆开信封，展开信笺。
若水先生台鉴：
夜悉秋叶再现，杀武当白云，弟为公者忿其视我等于无物，为私者大仇未报，未及相议便已率众追捕之。金兄则续查血雾楼，料两日内必有音讯。
弟九拜上
段若水脸上没有表情。
他脸上永远挂着的怡然的笑容也不见了。
众人不知道九捕头在信上说了什么，都在等段若水开口，可是段若水却只字不吐。
渡鉴从段若水手中接过信笺，扫了一眼，脸色大变。
他与白云道长数十年深交，忍不住凄然泪下。
段若水缓缓对众人道：“武当掌门白云道长遭杀手秋叶杀害。”
除了渡劫大师，余人均脸色大变。
最先是慕容松丧命。
然后是段轻平重伤，几乎丧命。
如今武当掌门白云道长毙命。
每一次都是中原武林白道的重大损失。
而慕容松和和白云道长都是命丧杀手秋叶之手。
十六家富商被灭门，李云翼的三大镖局几乎伤亡殆尽。
更是震惊天下的大事。
渡劫老和尚扶着渡鉴，道：“阿弥陀佛，生死有命，劫数有定。师弟莫要太过悲伤，大误修为矣。”
渡鉴垂泪道：“忽闻挚友噩耗，情难自禁。”
渡劫道：“师弟常年处置俗务，佛性修为终是未达上乘。”
渡鉴道：“可叹白云一生忠厚，末了落到这般下场，岂不令人悲伤。”
这时候，陆剑元大踏步到来。
“各位都在，有何要紧之事？”
见到众人的神情，心中已是微微一惊。
渡鉴大师将信笺递到陆剑元手上，道：“陆掌门请看此信。”
陆剑元看了大惊，继而拍案大怒，道：“杀手秋叶竟然敢害我白云掌门。可恨之极，可恨之极。”
陆剑元一派掌门，盛怒之下，头脑依然清晰，转头对段若水道：“段掌门，怎地白云掌门也来了洛阳。我记得前日凌无生说道此次洛阳之事，武当派白云掌门只遣他一人前来助阵。怎地白云掌门亲自来了洛阳？”
段若水没有回答。
这句话陆剑元本不用问，段若水也不用回答。
陆剑元不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洛阳战魔教与二十年前完全不同。
二十年前大战魔教，双方摆出堂堂之阵，浴血奋战。
而今次，正如段若水所言，重在斗智，力次之。
中原武林各派已不堪承受重大损伤。
段若水的排兵布阵务要鬼神莫测，才可制胜。
武当掌门白云道长，无疑就是段若水伏下的厉害一着。
此时陆剑元却想到，白云道长在洛阳，自己都不知情，想必只有段若水自己知道。
“白云道长都惨遭不测，其他人岂不是都危险？”
段若水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陆剑元样样手中的信笺，道：“你的意思是九捕头这信有假？白云道长并未遭受不测？”
段若水又摇摇头。
在旁的段若威着急道：“大哥你别摇头了，我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勤快摇头，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消息不会有假。但是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坏，也不是那么简单。”
段若威道：“难不成这还是好事。”
段若水道：“秋叶杀手杀害白云道长，并不仅仅是为了削弱我们的实力。”
“此话怎讲？”
段若水道：“我的感觉。”
别人说这句话，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在座的都是武林中身份不低的人，也没有旁人敢把自己的所谓感觉堂而皇之说出来。
但是段若水说的，却没有人不相信。
因为所有人都信任段若水。
他们相信段若水已经隐约的意识到一些事情关键，只是还没能够把所有的思路理清。
段若水道：“一代宗师，这样就没了，真叫人无奈。就请渡鉴大师前往一趟，收拾收拾白云道长遗物。五弟，你随大师前往。”
死在杀手秋叶手上的人，从来没有一个能找到尸体的。
杀手秋叶有很好的办法让尸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会留下尸体，让人从死者的伤口找到他出手的方式和武功的漏洞。
此节所有人都知道。
渡鉴大师有点苦笑，道：“只怕我等无脸见到凌无生了。他专心打探六扇门行动，为我们挡一方之风险。造化弄人，他只探到九捕头要去追捕杀手秋叶，却未得知业师也丧命于秋叶杀手之手。这事令人悲哀、凄凉。”
段若水道：“想必此时凌无生已经得知白云道长遭遇不测了。大师可着其携白云道长遗物先行回武当，办理丧事。待明年清明我亲上武当山拜祭。”
渡鉴叹口气，问道：“只是怎样找到白云死的地方？”
段若水道：“九捕头遣来送信的捕快想必还等门外，他怎么会想不到我们要有人去处置后事。”
段若水默默地在院子中踱步。
他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两个时辰，几乎踏遍了院子中的每一寸地方。
钟叔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他早就习惯了。
如果段若水走一整天，他也会在旁站一整天。
段若水在想很多事情，在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重现，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哪怕是一个几乎能让人忽略的微小细节，都可能让他判断错误。
如果段若水做出错误的判断，那怕是很微小的错误，都可能有人丧命。
他脑子中有许多灵光一闪，又有种种猜测。
他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用一条线穿起来，把所有看似相关的或者不相关的事情都连起来。
段若水向来气度不凡，神态怡然，可他踱步沉思的时候，是最没有气度风范的时候。
那模样，七分如行尸走肉，三分如失魂落魄。
钟叔喜欢等待段若水的沉思，因为每次段若水沉思几个时辰之后，都能给人带来希望。
段若威回来了。
看到段若水在踏院子，知道他的习惯，没敢上前打搅。
等了许久，段若威终于忍不住。
“大哥，你想好了没？”
段若水被他如响雷一般的声音惊醒，一怔之下，“想好什么？”
“怎么报仇。”
段若水被他喝醒，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报什么仇？”
“为白云道长报仇。”段若威道，“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吃了亏，还闷口不吭声的。大哥准备怎么做？”
段若水“哦”了一声，反问道：“白云道长的事安顿好了没有？”
段若威道：“只剩下七星宝剑，和几套衣裳。”
“武当掌门的信物，七星宝剑。”
“地上有几片杀手秋叶留下的古怪叶子。凌无生大侠没在那里，他到现在还没有知道白云道长已经遇难。渡鉴大师为此伤心得不得了。等不到凌无生，渡鉴大师只好写了封信，央几个捕快大哥连同白云道长的遗物送往武当山。”
段若水听段若威说完，点头道：“如此也好。”
段若威道：“大哥，想好了没？这次好歹要杀掉一两个魔教的魔王，才解气。”
段若水缓缓道：“你莫要着急，好好想想白云道长遇害这件事。”
段若威道：“大哥，这半天我也一直在想。这事甚是蹊跷。”
段若水点点头，道：“你且说说。”
“杀手秋叶没有理由此时在洛阳现身杀人。他杀害了慕容松庄主之后，最该做的便是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也许有人认为他视我武林白道若无物，嚣张之极。但是一个真正的顶尖杀手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而且，魔教高手众多，为什么要杀手秋叶出手呢？这是其一。”
段若威又道：“其二，杀手秋叶没有理由杀害白云道长。最令人费解的是杀手秋叶和魔教或者血雾楼到底是何关系。他是魔教的人或者是血雾楼的人，抑或他只是受雇于魔教或者血雾楼。无论如何，都没有杀害白云道长的理由。直接来杀大哥你，岂不是更加直截了当。或者其他人也行，为何偏偏杀了白云道长。”
“其三，秋叶杀害白云道长的目的何在，大哥你说过，绝对不是为了削弱我们的实力。魔教和血雾楼用一步步削弱我们实力的方法和我们斗。这个法子要时间拖得长，我们有条件用这个方法，他们没有。时间一长了，他们就容易暴露，这是他们最大的弱点。他们必须速战速决，在暴露之前把我们消灭掉。”
“其四，白云道长在洛阳，只有你和凌无生知晓，杀手秋叶如何得知？”
段若水静静的听完段若威的话，只是淡淡的道：“讲得好。”
段若威在等他，可是段若水并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段若威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本来想听段若水肯定自己的分析，没想到段若水只是淡淡的来一句“讲得好。”
一句“讲得好”，有很多重意思。
“讲得好”并没有在肯定段若威完全讲得对。
很明显，还有很多段若威并没有想到。
这仅仅表示，段若威能讲出这翻话，值得夸奖。
段若威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