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落日归去暮已迟（1 / 1）
这时候，强壮女人在埋怨猴子男人。几十年来，猴子男人喊“快跑”的时候，强壮女人从来没有犹豫过，猴子男人从来也没有喊错过。
可惜他今天这次喊错了。
“要是那时候冲过去拿住段若水的话，早已大功告成。”
猴子男人只有苦笑。
这也怪不得他，在清源茶楼周围埋伏的人，一个都没现身，同时逃跑得干干净净。犯了错跑之过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正确的说，是没有人没有被段若水吓跑。
强壮女人恨得牙痒痒，猴子男人比脚皮还厚的脸皮上，已经留下无数五指山的壮丽风光图。她不会想到这次是男人这辈子唯一一次错了，她只会想到老娘现在很气愤。
猴子男人苦笑，道：“是咱们太瞧得起自己了，以为段若水要对付我们。哪知道咱们这些人，还不值得他动手收拾。”
在女人还是喋喋不休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段若水一行五骑。
“他们这是干嘛？”
猴子男人思索良久，才道：“慕容家的武功秘笈现身。”刚刚上了一次段若水的当，这时候不得不努力思索，不敢轻易判断。
强壮女人兴奋异常。“走，追上去，找机会抢到手。”
猴子男人冷冷的说：“也有可能是故作姿态，引我们追去，早就布置陷阱。”
女人大怒：“前怕狼后怕虎，成得了什么事。去得晚了，就没机会了。”
猴子男人“哼”了一声道：“去得早了也没机会。”
女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道：“胡说八道。”
“起码有八成可能是慕容家武功秘笈现身。只不过，现在肯定有大批人马追去，想浑水摸鱼，也轮不到咱们。”
女人终于听明白了他的话。不再怒火冲天，却是着急得手足无措。
“这五人，段若水、渡劫老和尚、华山派的陆剑元、李云翼、姓钟的。渡鉴老和尚那里去了？”
“那里去了？”
“以段若水的为人，他们有急事倾巢而出，不会不留高手帮李云翼守护家小。”
“关我们什么事？老娘又不去灭他全家。”
“方才并没有看到段若水等人身上带着‘血痕剑’。”
女人认真回想，却是没有看到五人身上带着“血痕剑”。
“所以，‘血痕剑’在李府。渡鉴老和尚留在李府保护李云翼家小，顺便保护‘血痕剑’。或者是渡鉴老和尚，持‘血痕剑’保护李云翼家小。”
“有什么不一样？”
“有区别。见到渡鉴老秃驴时，可从渡鉴他是否把‘血痕剑’拿在手中，可判断段若水他们遇到的急事有多紧急。”
“那咱们去李府抢‘血痕剑’。咱们一起上，百招之内就可以杀掉渡鉴老秃驴。”
“对，不过不着急。”
“为什么？”
“马上到李府蹲点,最好能有人和咱们想法一样。让别人去露脸对付渡鉴，咱们来个黄雀在后，则神不知鬼不觉，‘血痕剑’到手。”
女人大喜，道：“好。”
“你便知道说好。”
女人不介意，哈哈大笑，道：“如何不好？”
猴子男人忽然叹口气，道：“早晚你我要死在贪心上。”
女人笑骂道：“乌鸦嘴。”
武庭关很喜欢洛阳，因为洛阳繁荣冠天下，洛阳的青楼妙绝天下。
武庭关很聪明，虽然他的相貌看起来很粗野。他最得意的是，别人只能看到他粗野的外表，忽视了他聪明的脑袋。
因为武庭关很聪明，所以他选的蹲点的地方也是最好的地方。一来，在这个地方蹲点最有效，要到慕容山庄，必须从南门出城，凡是要出南门的人，必须从他的窗口底下通过。更重要的是，这里也是最舒服的地方，洛阳城的十大妓院，怡春院绝对排名前五。苏州姑娘是妓院里最受欢迎的姑娘，紫烟姑娘是怡春院里最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苏州姑娘。
武庭关心中的想法是，找到最有效的地方，还不能算是聪明人。要在最有效，同时有事最舒服的地方蹲点，才是聪明人。
段若水五人出南门的时候，武庭关正在紫烟姑娘的身上。听到马蹄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看到这五个人的时候，紫烟姑娘正像跳八爪鱼一样缠在武庭关的身上，这是紫烟姑娘的绝招之一。当武庭关看清除那几个人是谁之后，紫烟姑娘就已被扔到了地上。
武庭关很喜欢自己的聪明，现在证明了他的聪明，怡春院真的是最好的最舒服的蹲点位置。他是第一个尾追段若水等人的人。有一件事令他有点不愉快，因为第二个追段若水的人离他不过三丈远，而且那人是一个他很不喜欢的人，关中恶丐。
武庭关重重的“哼”了一声，尽力施展轻功。关中恶丐也拼力施展轻功。两人一直保持着三丈的距离。
关中恶丐远远喊道：“武兄怎地见了小弟就跑这么快。”
这是激将之计，眼看追赶不上武庭关，便骂他见了自己就跑，欲使武庭关怒而回身，只要他如此停顿一下，便可超过他。
武庭关是聪明人，哪能不明白关中恶丐的意思，厌恶的“哼”一声，并不理会他。他很厌恶关中恶丐，因为关中恶丐是乞丐，虽然是个武功很高、名头很大的乞丐。
武功很高、名头很大的乞丐，还是乞丐。
关中恶丐道：“看来武兄和小弟是为了同一件事情，不如你我联手，有什么好处个俩平分也好。要是你我互相作对，老兄你也成不了是，小弟也捞不到好处。”
武庭关怒道：“你妈的敢捣乱，老子先打烂你的狗头。”说话的功夫，脚底却丝毫不慢。
两人出了南门，往慕容山庄直奔了两里地。到一个夹道之处。
忽然听到一声怒吼，声比耳边霹雳响三分，尚赛静夜惊雷震多几许。只见一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当道怒立。其貌如长坂桥头之张飞。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惊雷怒吼，震的武庭关和关中恶丐两人心中一寒，打了个冷战，胆汁涌上脸皮，浑身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怒吼者正是段家老二之次子，段若威。两人却不认得。
武庭关大惊失色之后，看清是个外貌威猛的年轻人，心里马上暗暗欢喜，段若水急不择人，派个小伙子来挡道拖延时间，如此更说明段若水事情紧急。脸上依然装出惊惶的神色，马上转身，作出要往回逃跑之态，口中喊道：“不好，段若水有埋伏。”
关中恶丐喊道：“武兄，冲过去。那小子是段若水派来拖延时间的。慕容山庄肯定有油水捞。”
段若威虽然是的小伙子，段若水派他来挡道拖延时间，肯定是因为他相貌惊人，希望能将人吓走。两人都是都是成名几十年，独霸一方的老江湖。自然不会把一个小伙子放在眼里，但是如此紧张的关节，都希望对方去和段若威缠上，自己偷空过去，直奔慕容山庄。
武庭关假装回头跑，便是要关中恶丐冲到最前，和段若威缠上。关中恶丐岂能不知武庭关的心思，心中暗暗怒骂，他那一句“武兄冲过去。”也是这个意思。
段若威那管他们这时候是什么心思。大吼一声，一拳打向迎面而来的关中恶丐。
段海平只要有机会，便要骂段若威是徒有其表的无用之人。如果段若威真的是无用之人，段海平也不会用“无用之人”去取闹他。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段若威武功比段海平还要高，但是因为段海平用毒本事出神入化，再怎么取闹段若威，段若威也奈何不了他。段海平骂段若威为“无用之人”，一方面说明段若威拿他没办法，另一方面说明段若威虽然这么有本事，还是拿他段海平没办法。
段若威有没有本事，这时候的关中恶丐最清楚。
看到段若威虽然年纪轻轻，拳风却如此凌厉，很是意外。但是关中恶丐的武功在江湖上和他的恶行一样有名。却也不惧。硬接段若威的一拳，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倒退一丈。脚步还没站稳，段若威的第二拳已经到了面前，关中恶丐大惊失色，心中想：“好快的拳头”，躲避已经来不及，只好举手全力硬接，好歹把段若威震退两步，如此一来，便可得一个闪电般的间隙，这个间隙足够他施展轻功逃命。
拳头相接之后，关中恶丐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段若威没有震退两步，反而是纹丝不动。关中恶丐的手被震的虎口崩裂，手骨“咔嚓”一声，被震断。胸中一口热血“哇”地喷了出来。
这一口热血还没落到地上，段若威的第三拳，已经结结实实的打在关中恶丐的脸上。他听到了自己头骨被打碎的声音，似乎还听到自己的*被震得一塌糊涂的声音，来不及想清楚那到底是不是*震乱的声音，便已经断气。
武庭关看到段若威拳头出手，便知道自己错了。今晚不是慕容家的武功秘笈现身，段若威也不是拖延时间的小兵小虾，而是来取他们性命的，这真的就是段若水不下的陷阱。
武庭关的心思绝对不比段若威的拳头慢，知道错了，假装逃跑便马上变成了真正的逃跑。段若威他死关中恶丐的时候，他已经往回跑了三丈远。可惜，这时候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拦住了他的路。
武庭关失声道：“是渡劫老和尚。”
他居然认得这个老和尚正是少林寺达摩堂首座渡劫大师，他也很清楚渡劫的武功在少林寺中紧次于心止和尚。这些日子，洛阳城里有几个人，必须要详细认得。要是不清楚了解这几个人，别说是图谋慕容家的宝贝，便想留得性命，也是不能。渡劫和尚恰恰是这几个人中的一个。这几日，武庭关多次在暗中见过渡劫，自然认得他。
渡劫合十道：“阿弥陀佛。”一招“佛光普照”，缓缓拍向武庭关的头顶。
渡劫出手不是很快，武庭关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似乎轻轻松松就可以接住。但是武庭关听说过，绝顶高手出手，有时候可以让人看得清清楚楚，似乎并非厉害招数，实际却毫无破绽，挡无可挡。渡劫当然就是那种绝顶高手，武庭关看出来这一招的确是毫无破绽的一招，不敢接招。心想：“这老秃驴果然好生厉害”。
武庭关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对敌经验丰富，反应之快少有人能及。惊骇之余，不敢接招，却不慌乱，身体往后跃出一丈。双脚落地之时，却发现渡劫的手掌离自己的头顶不过一尺，那手掌似乎是跟着自己的头顶往后移动了一丈。
后跃之力已尽，再无力躲避。武庭关无奈之下，只好举手相架。明明自己的双手可以架住渡劫的一掌，却不知怎地，居然练碰都没有碰到渡劫的手，两只手高高举在外面，渡劫的手掌还是往他的头顶拍下来。
武庭关忽然发现自己人生第一次尝到一种滋味，等死的滋味。
接下来，武庭关人生第一次尝到了另一种滋味，也是人生最后一次尝到这种滋味，死的滋味。渡劫的一拍，将他头骨震得粉碎。
段若威喜出望外，笑道：“大师武功出神入化，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还望大师改日多加指点。大哥刻意安排我跟随大师，让我受益匪浅。”
渡劫双手合十，不停念佛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末了转头对段若威道：“段五少爷三拳击毙关中恶丐，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年纪不大便有如此修为，老衲佩服。”渡劫少走江湖，并不认识关中恶丐，只是段若水之前曾向他们详细洛阳城内各道人士容貌特征，是以认得那人就是关中恶丐。
段若威迅速将武庭关和关中恶丐的尸首抗起，跳进树林里，瞬间又从树林里背出来两个大麻袋。打开麻袋，里边一袋是干泥土，一袋是湿泥巴。段若威将湿泥巴铺在武庭关和关中恶丐留下血迹之处，再把干泥土撒在上面。
湿泥巴可以盖住血迹和血腥味，干泥土再把湿泥土掩盖。老江湖对血腥味不止是很敏感，而且是超乎敏感的一种直觉。他们不用看到血，只要闻到一丝血腥味，就知道这里发生了杀戮。
一个江湖中人，如果没有这种直觉，也活不到成为高手的那一天。
这些物事显然都是段若威早已经准备好了，渡劫和尚和段若水一起从洛阳李云翼府上来，半路留下和段若威一起埋伏。
段若威道：“大师，我大哥言道，大师和我击毙两个，然后隐藏起来。放过五六个，再出来把后面的收拾了。”
渡劫点头道：“甚好。”渡劫相信段若水的布置，也不多问
段若威道：“要是有人跑回来，也归大师和我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