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几多虚实未可知（1 / 1）
钟叔这时候突然站起来，解开外衣，露出贴身的一层软甲。冷冷的道：“我家大少爷做不出那种事。”他的意思很明白，在原本计划中，做标靶的是他姓钟的。
凌无生见他说穿自己的心思，又见到钟叔穿在里边的软甲，脸上一阵尴尬，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段若水笑道：“这也怪不得凌先生这么想。李大小姐被魔教暗算，段某责无旁贷，还需向李云翼大侠和李大小姐赔礼道歉。想必凌先生心中还有疑惑，段某在这城南客栈设伏等着魔教之人，为何又说并没有安排人手在此。”
段若水把李小玉受伤的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这么一说，也解了凌无生的尴尬处境。拱手道：“若是方便说，就请为在下解惑。若水先生智胜武林，所做设计鬼神莫测，无人能料。”顿了一下，笑道：“在下本以为猜到一二，现在却真的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段若水道：“凌先生太过抬举了。段某之计已被识破。”
凌无生惊道：“怎地被识破了？”
“到此时，还没有魔教的动静。那就是被识破了。”
凌无生笑道：“正是考虑到魔教还没动静，所以才敢动问请教。”
“段某在这客栈之内及屋顶之上，摆布了几样不起眼的物事，将客栈的几样东西移动几下位置。”
“先生在这客栈布置了阵法？”
“正是，只要阵法一发动，那魔教就算来了三五十人，也叫他有来无回。”
段若水学究天人，无所不通，无所不精，此事天下皆知。闯荡江湖十年，毫发未损，并非侥幸。他于奇门遁甲之道，犹有心得，可说是当世之中无人出其右。五年前，段若水单身一人过王屋山，恰遇前来寻仇的忘忧尊者。忘忧尊者武功惊人，段若水却手无缚鸡之力。哪知段若水就地取材，移动石头、断木等物，片刻间布置了一个奇门阵法。结果，忘忧尊者被活活困死在阵内，此事曾轰动一时，凌无生自然记得。武当派的七星剑阵驰名天下，凌无生于阵法一道，也曾费心研习，甚是精通。七星剑阵是依七星位置布阵，七人各占一星位置，讲究攻击、防御的配合，来发挥阵法的威力。但是若要以乱石布阵，将人困死，自问终生研习阵法之道，也无力做到。段若水此时说道阵法，想起忘忧尊者之事，不由得佩服万分。
段若水又道：“若是万一魔教有人能破此阵法，抑或有人能在阵法发动之前，闯了进来，也伤害不到我等分毫。最坏的可能，魔教的高手再厉害，能把我等一举拿住。却也无妨。我七叔用毒的本领绝对不比他的医术差，他早已布置妥当。”
只要有人提到段海平，只要不是说段海平的坏话，段若威就要生气。段若威狠狠的道：“要不是他的那堆臭药，我早就把他住的屋子拆了。”
听他说完这话，众人大笑，凌无生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自然是段海平笑得最得意。
这时候，李小玉从内房走出来，身上披了一件段海平的外衣，出来之时恰恰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哈哈大笑。她这一笑，更让段若威坐立不安。
凌无生看到李小玉，忽然惊愕当地，作声不得。
李小玉出来之时，气色红润，中气十足，那里有半点中毒受伤的样子。方才抗进去之时，脸色漆黑，晕死过去，有出气没进气，十条命死了九条半，要不是还有一丝游息，十足一具死尸。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若非亲眼所见，怎么也想不到有如此神奇之事。就是亲眼见到，也几乎不敢相信。
凌无生原本预料‘冰晶散’之毒已经解了，还躺在床上，或许未曾醒来，或许已经醒来却动弹不得，等着李云翼来到，抬回李府将息养伤。这已经使他对段海平佩服万分，认为他的医术当世少人能及。哪知见到的是没有半点中过毒受过伤痕迹的李小玉，惊讶之余，哪能说出话来。
凌无生呆立不动，只有苦笑，良久才道：“幸好在下不是魔教之人，也不是段家的敌人。段家之人，个个出身入化，无人能及也。”
这个关节上，段若威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发出半点声音举动，连大气都不会喘一下。要是李小玉身上能挑出一点不妥之处，他必定第一个跳起来，手舞足蹈，笑骂段海平这老小子本事不及，治病救人，治成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如今见到李小玉这个样子，他知道不管自己吭声不吭声，段海平肯定又要用那种得意的眼神来瞄他，干脆来个装傻，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若是傻傻的迎合他的鄙视，简直就是仇者快自己痛。
李小玉来到段海平面前，跪拜道：“李云翼之女李小玉，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段若水道：“李大小姐，这位是我家七叔。”
李小玉拜道：“晚辈见过段七侠。”
段海平哈哈大笑，将李小玉扶起。李小玉对段若水长躬道：“小女子无知胡闹，闯出大祸，又劳段先生费心，在此赔罪。”、
当今江湖，段家最受江湖人士推崇，有段家的前辈人物在场，李小玉不敢乱来，即便这位段家的前辈看似十分平和。一收往日活泼胡闹本性，老老实实称段若水为“段先生”，不再以“酸木头”等词语相称。这行动举止间到位恰当，话语神态端端正正，确有大家风范，众人心中暗暗称赞。段若水见过两次李小玉本性外向的表现，此时见她正经起来的模样，更是赞叹不已。
段若水笑道：“李大小姐，所谓赔罪云云，段某实不敢当，方才我等还与凌先生说道，该当在下向李大小姐赔罪，连累大小姐受伤，段若水之过。”指着凌无生又道，“这位是武当派的凌无生凌先生，江湖中人称‘书生剑’。当你受歹人暗算时，是凌先生出手击毙伤你的贼人。”
李小玉中毒针之后即刻晕倒在地，对于凌无生一剑刺死锦衣人之事，却是不知。此时得段若水告知，连忙跪拜谢过凌无生，道：“大恩不言谢，李小玉拜见凌先生。”
凌无生笑道：“份内之事，不必言谢。前日凌某曾在府上拜会过令尊。若水先生已经遣人将此间发生之事告知令尊，想必令尊也快来到了。”
段若水对凌无生道：“凌先生今日在清源茶楼上现身，见过先生的人不少，要再暗中查探魔教消息，怕是事倍功半。在下另有一件要紧事相烦。”
凌无生正色道：“若水先生但请吩咐。”段若水声称是要紧之事，凌无生听了甚是高兴。
段若水道：“武林各道人等齐集洛阳，六扇门不会不闻不问，况且有大案在身的黑道之人不少。我等虽奉公守法，主张正义。然而官家如何看待，未必就如我等本意。”
武林人士个个身怀武功，及时并无为祸之心，却向来为官家所忌。历朝历代，官府处心积虑铲除武林势力的事件，比比皆是。本朝以来，虽然官家与武林相处融洽，但是不得不防。
朝廷与武林的关系，历来十分微妙。
段若水又道：“本来以来，官家与武林相安无事，我料官家不会出手对付我等。他们必是以除恶防乱为主。但不得不防。六扇门在洛阳力量、意向、举动关乎这场争斗的胜负，所以说此时甚为要紧。应付官家，李云翼大侠世居洛阳，本当请他出动。然而现今正当武林有事之时，只怕官府未必待他如往日，李大侠未得其便。在下想请凌先生打探官家消息，共同除恶为主，留防范之心。只是有一事需顾虑。”
“所虑何事？”
“若是因此得罪六扇门，则将给武当派惹下麻烦。”
凌无生笑道：“只要小心行事，料也无妨。”
又道：“凌某得追随段先生，为江湖大计，申张正义，怎敢计较一人得失，一派得失。事不宜迟，那在下先行告辞。”说完向众人一拱手，便即离开。
李云翼匆匆忙忙赶到，谢过段海平救女之恩，告罪家教不严，子女闯祸，耽误大事，严厉申斥李小玉一番，又匆匆领着李小玉离去。
李小玉经历一趟由生到死，由死回生，锐气大减，再不敢做声顶撞。
段若威悄悄的问段若水，道：“大哥，你怀疑武当凌无生？”
段若水一笑，微微摇头。
段若威道：“至少你不信任他。”
段海平在旁，道：“段若威，你能不能有一次不装成傻小子。”
段若威一瞪眼，骂道：“段老七，与你何干？”
段海平道：“看不过眼。”
段若威得意笑道：“上天赐予我这副长相，我不好生利用，才是傻子。”
段若水笑道：“小心无大过。”
段若威道：“总不成人人你都怀疑吧，岂不让人心寒，你教我如何辨别。”
段若水道：“道理很简单。”
段若威急道：“大哥，快讲。”
段海平道：“莫讲，急死他。”
段若水微微一笑，道：“区别在于，谁是我请来洛阳的，谁不是。是我请来的人，自然能领会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