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锦囊无言胜有字（1 / 1）
陆剑元却道：“大不了和魔教拼死一战，饶是魔教再厉害，我等也不怕和他们一战。料那魔教死灰复燃，能有多大实力。就算万一魔教出乎意料，能使得我等全军覆没，也未伤我武林正道的元气，却能逼得魔教现形，我中原武林正道也可从容布置，再次将魔教打个落花流水。”
既然魔教还没灭绝，杀师之仇不可不报，同门之仇不可不报。陆剑元长辈同辈死于魔教之手者有数十人之多。何况剿灭魔教，乃江湖大义，凡江湖血腥子弟，无不奋勇向前。
段若水笑道：“陆掌门不必如此，这只是若水猜测而已。我等当务之急，便是要尽快打探清楚魔教在洛阳的情况。知己知彼，从容布置。”
转头对凌无生道：“久闻凌先生性喜游山玩水，少理江湖俗务，雅士也。”
凌无生笑道：“凌某只是性情闲懒，不比先生之真雅士。某知若水先生之意，自当尽力而为。本派掌门派遣凌某前来洛阳，已有交代，一切听从先生所命。”
李云翼奇道：“若水先生若是要游览洛阳，李某自当亲自引领，只怕先生嫌弃李某俗气。”
段若水道：“若水岂敢。”
陆剑元笑道：“好，正是适当之人。段庄主派遣凌某暗中打探魔教消息而已，只因云翼兄长乃洛阳名人，正值洛阳祸乱之时，人人关注他，两位大师和陆掌门乃武林名人，无人不识，诸位皆不便负责此事。唯有凌老弟少有人认得，方便行动而已。”
凌无生道：“谨领先生之令。”
段若水叮嘱凌无生道：“一切小心在意，只在打听消息，不可交手。”
“凌某理会得到。”
凌无生忽然问道：“那杀手秋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丝毫不知。”
凌无生“哦”了一声，连段若水也丝毫不知的人，江湖中在也无人得知。此人当真是神秘得可怕。
“杀手秋风会不会是魔教的人？”
“不是。”段若水道：“即便他是魔教的人，他目前也不可能在洛阳。”对秋风杀手这种人而言，隐藏身份比什么都重要，绝对不可能在洛阳龙蛇混杂的时候现身。况且他刚刚杀害慕容松，已成武林人士最受关注之人，怎能不及时遁去。
“若水先生准备如何对付杀手秋风？”
“杀手秋风既然能够杀害慕容庄主，武功之高实属难测。”
“莫非……”
“少林寺心止大师已答应若水出手了。”
凌无生等人笑了，有心止大师出手，那杀手秋风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杀手秋叶会不会是血雾楼的人？”血雾楼是当世最大的杀手组织，传说中，血雾楼接手的生意从来没有失败过。成为血雾楼目标的人，没有人能够逃脱。
一个人，无论是武功多高的人，若是成为心止大师的出手对象，那他注定永远没有继续作恶的机会。
一个人，无论是多有能耐的人，若是成为血雾楼追杀的对象，那他将注定永远的在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句话一直流传着：阎王要你三更死，你不会活过五更；血雾楼要你三更死，你不会活过三更，也不会活不到三更。血雾楼得要价高得出奇，生意也是好得出奇。这个世上从来不缺有钱人，人的生命在金钱的面前，总是显得很不值钱。
然而血雾楼从来不插手武林中的事情，只接杀官员和富商的生意。做生意的范围小，平民百姓心中对贪官污吏的狠，那朝那代都是存在，对富人的仇富心理更是从来没少过。
段若水一怔，道：“这节若水倒是没想过。只怕不是，血雾楼从来不插手武林中的事情，而杀手秋风只杀武林高手。”
黄灯下，段若水打开一个锦囊，纸条上写道：黑道高手追寻魔教者五人，亡五人，黑道高手离开洛阳者四人，留洛阳者不足十人。未得魔教线索。
段若水喃喃的说道：“这魔教还真厉害，竟然丝毫不露痕迹。”把手中的纸条递过去给钟叔看，钟叔道：“少爷，略施小计，一夜一日间就除掉了五个黑道高手，可以了。”
“魔教高手竟然能够连杀五人，而不留痕迹，行动好神秘，比我预想的还要厉害。离去的四人，只怕也是走不成的。”
钟叔点点头，默默地将那纸条凑到蜡烛上烧掉，不再言语。
段若水又打开一个锦囊，纸条上写道：黑道高手四人，死于洛阳城外。
段若水心想：不出所料。到洛阳的黑道高手已经除掉一半，段若水却半点开心不起来，反而是又一阵担忧爬上心头。
魔教连杀五个黑道高手，而不留下线索，四大魔王的实力难以想象。连悄悄离开洛阳的四名黑道高手，也一并杀害，证明来者不善，其志不小。
此时洛阳有三方面的势力，以段若水为首的武林正道，武林黑道，和魔教。魔教除掉前面五人，是属于防御。而杀掉离开洛阳的四人，则是表明魔教的意图是黑白通吃，也证明魔教在洛阳有足够的力量一起灭掉武林正道和黑道的势力，并且是只在必得。一举除掉黑道九人，而不留下丝毫线索，那黑道高手，竟然在魔教面前显得不堪一击，这份实力不能不令段若水吃惊。
那神秘的三十人，到底是属于什么势力？是魔教的人？还是第四方面的势力？那三十人里边有多少高手，实力如何？
段若水想着这几个问题，打开第三个锦囊，纸条上写道：三十人无动作，无意图，实力不知。
段若水皱了下眉头，什么都没说，慢慢把纸条伸到蜡烛上烧了。手指不自觉地轻轻点着桌子。钟叔随他多年，知道他的习惯，不去看他，也不去打搅他。段若水每次做这个习惯动作的时候，表明他有事盘算不定。
这时候，房门推开了，串进来一个人，钟叔霍地站起来，待看清是李小玉，又远远地坐了下来。段若水看见是她，只是一笑。
段若水没问她来干嘛，因为李小玉这种女人，她会在你问她干嘛之前，告诉你她要干嘛。
果然，没等段若水开口，李小玉就说道：“不死不活的酸木头，我问你几句话。”
“你说有魔教很多高手来洛阳对付你们，你不怕吗？”
“怕。”
李小玉道：“你别那个表情，我今早偷听了你们的谈话。你真的也怕？”
“很怕。”
李小玉似乎有些失望，道：“原来你也会怕。”
段若水微微一笑。
“你早知道魔教会派高手来洛阳？”
“是的。”
“那你还敢来洛阳。”
“所以我才请了少林寺两位首座一起来。有两位大师在，能动我的人只怕不多。”
“魔教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你能应付得了没？”
段若水笑道：“应付不了就是死，你看我像是喜欢送死的人吗？”
“下一个问题，你不会武功，走江湖这么多年，怎么还能活着，还一点伤都没受？”
段若水摆摆手道：“运气好而已。”
“你真的一点都不会武功？”
“不会。”
“你说谎，我不信。”李小玉道：“你一定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高到返璞归真。我听说，一个人的武功练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便能够隐藏武功，毫不显露，看似与寻常人无异。”
段若水一笑，这小姑娘见识倒也不浅。
钟叔忽然站起来，打开门往屋外走，出门之前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我家少爷说出来的话，天下没有人不相信。”话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段若水和李小玉在屋里。
李小玉没有理会钟叔说的话，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段若水，似乎是在逼段若水承认。
段若水无奈，只好苦笑一下。
李小玉不是第一个质疑段若水是否会武功之人。
只是，段若水出道十年，至今至少已有九年没有人有此一问。
“昨晚你一句话就阻止了那潇湘剑客和渡劫大师打架，你说的是‘涌泉穴’。他们两个都是绝顶的高手，出手快如闪电，如果你不会武功，你根本就看不清他们的出招，我就看不清。那你更不可能看出潇湘玉箫那招的破绽在‘涌泉穴’。只有一个解释，你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很高。”
段若水听了这话，脸色一变，眼睛直直看着李小玉，低声说道：“李大小姐，此事千万莫要对第二个人说起。切记切记。”
言外之意，自是承认了。李小玉听他承认了，反而格外觉得意外。问问题之时，虽然是一副苦苦相逼，打死也要他承认的样子，但是自己却本来也不相信段若水会武功。却没有想到段若水一口承认。李小玉反而是怔住了。
瞬即喜出望外，大为兴奋，压低声音道：“你真的武功很高？这可是当今武林最大的秘密。”李小玉本待手舞足蹈，拍掌叫喊起来，却又得强自忍住，憋得一脸通红。
这时段若水却笑了，双眼中带着三分得意之色。笑得李小玉的满腔兴奋刹那间冷了一半，变做半信半疑，不得而知。
李小玉急道：“你不要那么笑了好不好，笑得我又不信了，你到底认认真真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我并没能看清潇湘玉箫和渡劫大师的出手。只不过从他们开始动手，我就算准了他们各自将会用什么招，也算准了潇湘玉箫第几招就会用上他那招绝招。也能料到以潇湘玉箫的武功，那招能练到把唯一的破绽藏在‘涌泉穴’。并且算准了潇湘玉箫听到我喊出他招式中破绽时候，必然能马上认定我是在叫渡鉴大师偷袭他的‘涌泉穴’，马上收招，却没有反应过来那闪电的瞬间渡鉴大师根本不可能偷袭得到他。我做的只不过把握好时间把那三个字说出来而已。”
这是段若水与李小玉交谈，说得最长的一段话。
段若水虽然淡淡的说了几个算准，但是天下又有几人能将这高手过招闪电间的事情算得那么准。特别是把潇湘玉箫得心理把握得那么准，若是潇湘玉箫只是认为段若水是告诉渡劫那招的破绽在‘涌泉穴’，渡劫不可能窜出箫招笼罩去出招攻击，他不会强行收招。若是潇湘玉箫反应过来渡鉴当时不可能偷袭，他那一招也还是会打下去。关键是断若水把握好了潇湘玉箫的心理，潇湘玉箫在和渡劫动手的时候，心里本来就担心渡鉴会忽然插手。
几个算准，天下能行此事者，唯有段若水。
段若水人称“智胜”天下，算计、把握之准，李小玉自然不会怀疑，但是她还是疑惑地看着段若水，不清楚他到底会不会武功，只是在摇头，要听段若水继续解释清楚。
段若水看着她，笑道“武林中武功前十的高手，起码有一半和我有交情。武功我不会，但是懂的只怕不比任何人少。”
李小玉顿时明白，段若水之前满口承认，只是在玩笑她，现在说清楚了，虽然段若水根本不会武功本是预料中的答案，有一分失望，却又九分怒气。气冲冲道：“你这不死不活的酸木头在耍我。”
段若水一笑，李小玉进来之前，看那几个锦囊，看的他心里沉重，和这小姑娘说几句话，心里舒畅了很多。不由得开心得笑了起来。
李小玉怒道：“你还笑。”看着段若水的笑容，却再也气不起来。
看着段若水微笑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发火。
李小玉忽然开心大笑，笑完道：“我很开心，原来你不是一根算木头，还会说笑。”
又道：“算了算了，不跟你气了。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身体不是很差吗？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家里，还要在江湖中跑动？”
“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一顿只能吃半碗饭，第一次在江湖中跑了一个月，我能吃一碗饭了。现在我能吃三碗饭。”
李小玉“哦”了一声，没有料到他是这么回答。
“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今早偷听你和我爹爹、姑丈他们的谈话，不止我一个人。”
段若水“哦”了一声。
“是我死活拉着我表妹一起去偷听的。”
段若水“嗯”了一声，他已经猜到，而且也料到李小玉下面说的话。
“这些问题都是我表妹求我来问你的，而且我故意让她求了老半天。”李小玉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走了。”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到门口时候，忽然转头问段若水：“你不想问我昨晚弹琴的人是谁吗？你能听出那人琴中之意，也是深通琴道，难道你不好奇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得闻雅音，已是三生有幸。再打听询问反而是俗气了。”
李小玉道：“你倒雅气。”
“不该问的人和不该问的事情我从来不会问。”段若水笑道：“你一个小姑娘，敢乱跑别人房屋，少见。”
说李小玉小姑娘不该乱跑他人房屋，自是暗指那人也是闺阁之人，不该询问。
“这是我家，我爱跑那里就跑那里，没人管得着。”旋即“哦”了一声，又道：“原来你得意思是你已经知道是什么人了。”
段若水笑而不语，不置可否，心道：这个小姑娘倒也玲珑。
李小玉忽然笑道：“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年纪一把了，还没娶妻生子？”那眼神里边全是怀坏的笑容，看得段若水心里毛毛的。
段若水没有吭声，看着李小玉怀坏的笑，忽然发觉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是小姑娘了。
又似乎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当一个人看到眼里的小姑娘已经不是小姑娘的时候，总会觉察到自己已经老了。
“真的老了吗？”段若水心里暗暗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