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祭酒洒地凄咽拜(1 / 1)
慕容山庄,落洛阳城南郊,座于山阳。观之乃五龙回首,三花聚结之地,虎踞磐石、风生水起之势。居此地者必人丁兴旺,家族久传。
那山庄洋洋百亩余,楼阁庭院,错落有致,荷塘凉亭,尽入格局。若无百年历史,也建造不成这种规模和气度。
只可惜,破败之象尽显,洛阳慕容一家至此已绝。
这是段若水远看慕容山庄时候心里的感觉。从没落败象中看到从前的辉煌,更是一种悲哀。
李云翼早已引一干人出迎,都是武林中有名望之人。有的是接少林寺方丈通报,有的是接李云翼报之的,因路途近,或者恰在洛阳附近,比段若水等人先到。有段若水或者渡鉴有过交往的人,这两人到了,自当出迎。也有从未谋面的,或慕段若水和两位高僧之名,或重三人的位望,也出相迎。赵之极、洪霸新已引众镖师各回镖局,莫钢则背血痕剑随段若水等人致慕容山庄。
段若水等人此行是吊丧,但凡吊丧,例应先办主事,后叙他情。所以段若水和渡鉴与出迎众人只是点头示意,告罪一声,便随李云翼直入奠堂。众人随其后。
慕容松和那位老仆人早已安葬,山庄内摆的是牌位奠堂。做法事的是李云翼从附近请来的僧侣、道人。
段若水致牌位前,从莫钢手中取过血痕剑,敬摆案上。众人多有认得是血痕剑,尽皆吃惊,怎么此剑会在段若水手中,却也不好立时相讯。
段若水上前焚香,洒奠酒,跪于地上三拜。祭道:“呜呼,吾之世叔,不幸而亡,害于宵小。天不佑之,人岂不伤?我心实痛。叔之血痕,为贼人窃,镖至江湖,欲借此宝,多兴风浪,甚幸甚幸,中途我遇,得以取回,敬还灵前。吊叔幼学,剑已成名,七尺之身,三尺之器,无人能对;吊叔壮力,携手亡父,以随英豪,会战魔教,扬我正道,剑斩野鬼,手除游魂,邪魔外道,莫不胆裂,二十年来,怯叔之威,不敢侵略;吊叔贤能,为武学故,高卧厅堂,身家不顾,三十余载,欲得神技,以传天下,不幸不幸,未捷蒙难,武林之憾;吊叔意外,为奸人图,我誓为之,缉凶追奸,献于坟前,不使世叔,身后遗恨,冥冥灭灭,魂如有灵,叔且佑之;吊叔孤独,未及有后,慕容一家,百年辉煌,若至此绝,天下之痛,我誓为之,代觅贤良,以传香火,不使世叔,黄泉心凉。痛哉痛哉!伏惟尚飨。”
祭罢,哭拜于地。一番祭辞,说得甚是悲伤,众人中没有人和慕容松生前有深交,然而被他感染,也甚伤心。渡劫渡鉴合十,不断念佛。众人中有人前代与慕容家有交或者受慕容家上代恩惠的,如李云翼等人,念及慕容家已成绝响,不禁落泪。
待知道凶手将血痕剑由三大镖局护送这事情时候,大是感慨。李云翼大惊失色,谢段若水和渡劫渡鉴道:“李某手下镖局,被贼人利用,差点铸成大错。若非若水先生和两位大师,李某的三个镖局,现在恐怕已经没了。”
李云翼本精明过人,早觉情形异常,隐隐觉得慕容松被杀只是开始。此时听段若水之言,不由得汗流浃背,深觉而后乱局将远预料。
抢走血痕剑之人,故意托三大镖局护送血痕剑。
故意将消息散步,引来意欲抢夺之人。
借此引发腥风血雨,更嫌局面不够乱之意,昭然若揭。
慕容山庄离洛阳城甚近,不过两三里路程。祭拜完后,李云翼力邀段若水、渡劫、渡鉴和钟叔居住在他家中。做为吊丧者,不宜夜宿其家,众人自然不会住在慕容山庄。
渡鉴道:“我等是吊丧而来,恐怕不太适合。”
丧事中的忌讳比较多。奔丧的人,去他人家中,也是不甚合适。
李云翼道:“李某与慕容世兄幼年深交,慕容世兄过身,便如同是我家之事。我已经令子侄辈数人为慕容世兄带孝。况且我们江湖中人,爽快洒脱,讲究太多,反倒不好。”
李云翼一来是敬重段若水和两个大师在武林中的声望,二来能把这几人请到家中,无论是谁要打他家的注意,恐怕还要掂量一下有没有那个胆量,李云翼已经能感觉到极大的危险正在向自己靠近,自然是担心。再者,能与段若水和少林寺有几分交情,日后若有江湖中人侵扰的话,缠斗的时候自己也多了三分底气。
段若水本是此意,拱手道:“如此叨扰了。”
渡劫在一旁却道:“若水先生,我等应当驻守慕容山庄,以防外道捣乱。”
段若水道:“大师此言有理。然,若我等驻守慕容山庄,外道图谋慕容家,诡计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不如住在洛阳李府,我等所行所为意图怎样,他们不得知,反而不敢轻举妄动。孤城难守,空城易防。”
渡劫道:“若水先生之言,老衲深服。”
在段若水的计划中,击退魔教和那帮江湖宵小之后,仍由李云翼代理经营慕容家的资产,自然不能让李云翼家在这次漩涡中覆灭。
那血痕剑虽是慕容松生前之物,却不敢将之留在灵前,于是交给武功最高的渡劫,让他带在身边加以保护。
之后几日,每日上慕容山庄和李云翼接待前来吊丧的江湖人士,晚上回李云翼家过夜。吊悼慕容松的人不多,却都是与他生前有过命交情,多是与魔教一战时的生死之交,凄凄之情难以言,段若水每每相劝。
第三日后,段若水已经收到消息,魔教五大魔王,已经有四个到了洛阳,断金,流水,烈火,故土,留枯木一人镇守魔山。带来魔众人数未知、魔山在那,没人知道,四个魔王是谁,没人知道,只知道在魔教中的名字。段若水微微一笑,心道:“魔教几乎倾巢而出,看来是势在必得。”
这消息是写在纸条上,用锦囊装好,送到段若水的手上。没有人知道锦囊是谁送来的,也没有人知道锦囊是怎么送来的,当然也没有人知道,段若水收到了这些消息。
段若水看完后,便把纸条烧掉。
段若水又拿起一个锦囊,取出里边纸条,江湖上最有名的黑道,独行盗至少有十几人已经到了洛阳,后面写着一串名单。
洛阳城内多了许许多多的武林人士。
段若水拿起最后一个锦囊,取出里边纸条。上面写道:一神秘团伙来到,约三十人,来历不明,为首者不明,意图不明。
段若水怔怔地看着这张字条,良久,才将纸条烧掉,却又怔怔地看着烛火。
那钟叔也在室内,没去看段若水的纸条,也没有问段若水看到什么消息,更不去问段若水为什么出神。
良久,段若水叹道:“虎亡林空,狐行兔走,鹰飞空中,我是飞鹰,他人做狐兔,抑或他人做飞鹰,我成狐兔。”
钟叔听到段若水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吭声答话。
这时候,有人敲门进内,正是渡劫渡鉴两个老和尚,段若水接入坐下。
渡鉴对段若水道:“段先生,老衲与师兄寻遍慕容山庄,没有发现慕容家的武功秘笈。”
段若水道:“有劳两位大师了。我早就料慕容家不会留下什么武功秘笈。请两位大师出动寻找,一来是以防意外,万一我所料有误,慕容家如果真的留有武功秘笈,被他人夺走,不不值得了。二来也是做个样子,让别人看到我们也在寻找慕容家的武功秘笈,那么别人就会认为一定有秘笈,只不过还没找到而已。”
渡鉴笑道:“老衲明白先生之意。师兄与老衲寻找之时,确实也有别人在暗中寻找。”
段若水问:“两位大师还有何发现?”
渡鉴道:“慕容山庄外,蛰伏着许多人。”
段若水笑道:“不出所料。”
“魔教方面有何线索?”
渡劫渡鉴都摇头道:“没有。”此前,段若水已经将此行洛阳,主要是对付魔教这一节对两个老僧言明。
段若水笑道:“我等到这也有两日了,想必该来的人也都来齐了。”
“先生有何想法?”
“魔教必然早已派人潜伏在慕容山庄,虽然慕容山庄离洛阳很近,但是潜伏的人不会天天往洛阳跑,那么他们要向在洛阳的人报信,会用什么方法?”
渡劫问:“什么方法?”
渡鉴思索片刻,道:“信鸽。”
段若水道:“正是。”
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每日往来慕容山庄和洛阳的李云翼家人,这些人负责为丧事购置物品用度。也可能被人利用做传递信息。”
渡劫渡鉴点头称是。
“是的。那么先生如何打算?”渡鉴道,“段先生之意,要我师兄弟追踪从慕容山庄的信鸽和这些李施主的家人,从而查出魔教隐匿的地方?”
段若水微笑道:“些许小事怎敢劳少林寺达摩罗汉两院首座大驾,岂不失了身份,更让魔教与江湖宵小笑话我等。况且两位大师天下无人不识。却是不宜做此事。”
若是两个老和尚去追踪,身份过于明显,外貌过于明显,尚未追到,别人老早就能发现,又怎能成功。
渡鉴道:“那么先生有何?”
段若水道:“信鸽和李云翼家人这一节,我们能够想到,别人也能想到。”
渡鉴忽然说道:“敢问先生,慕容家果真有武功绝学秘籍?”
段若水道:“有即是无,无即是有。”
忽然微笑道:“倘若跟别人说,慕容家有两本绝学,一本是独门内功秘笈,现已失窃,一本是一剑七花,还没找着。那将如何?”
渡鉴抚手笑道:“此计甚妙。”
血痕剑在渡劫手上,没有人会轻易出*夺。那所有人的目光将瞄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洛阳城内的谣言,比洛阳城的牡丹花还多。
但段若水有办法让人们相信这个谣言是真的,至少可以让一部分人相信。
所有人都没能肯定慕容山庄里边是否有武功秘笈,若这话一传开来,潜伏在慕容山庄的人,隐藏在洛阳城内的人,必然加紧寻找一剑七花秘笈,纷纷现形。只要有人认定别人已经得到一本独门内功秘笈,就会纷纷追踪。
结果就是黑道人士魔教大打出手。
段若水道:“借魔教之手除掉这些黑道人物,同时使得魔教现形。”
逼得魔教现行,乃首要之务。
几个人在商议一会,渡劫渡难便回房休息。段若水和钟叔是共住一室的,并非李云翼寒酸。而是两人出门在外的时候,从来都是住在一起,因为段若水不会武功,钟叔从来不放心他一人独住。
段若水依渡鉴之计,将慕容家的内功秘笈失窃之事传了出去,没有人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将消息传出去,就像没有人知道那三个锦囊是如何送到他手上。江湖中人,都很有本事得到消息。江湖上的消息传递很快,该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夜里的洛阳城和慕容山庄,纷纷有蛰伏者动了起来,各处多了许多夜行者,但是他们的动是不为人知的,许多人的行动,却没有打破夜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