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言劝退难费解（1 / 1）
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功”，和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都是护体一类的功夫。但是两种不一样。“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练的是皮肉筋骨，被武林众人认为是最笨的功夫，这门功夫并不能练到刀枪不入，只不过是本来对手一拳打死，练成后能顶得住三拳，一刀本来能砍进皮内五寸，练了“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后，只砍得进一寸，这是是武林中练的人最少的一种功夫。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功”，和“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不一样，它是以少林寺“易筋经”内功为基础，运真气在体外形成了一层真气层，外来力道无法突破这层真气层，反而可能反弹回去，相当于御敌于身体之外的意思。是以，阴婆婆的毒没有打在渡劫身上，反而是被渡劫反弹回去。在少林寺的卷宗记载中，能练成“易筋经”的人并不是每代都有，更何况练成“金刚不坏体神功”的，那是少之又少。
渡劫练成了金刚不坏体神功，阴婆婆的毒自然就对他不起作用。
阴婆婆站稳脚步，却在那笑道：“渡劫小和尚也算是得道高僧，却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岂不是罪过。”
渡劫闻言一怔，眼见阴婆婆巅巅巍巍，一副老不经风的样子，出手打他，当真是欺负老太婆。不由得怔怔地站在那里，再出手也不好，不出手也不对，有些懊悔，也有些为难。
这是，阴婆婆却突然出手了。飞身而起，挺起手中的拐杖刺向渡劫的胸前，那里有半点老不经风的样子。渡劫念了一句佛“阿尼陀佛”。运气真气注满僧袖往拐杖击出。虽是衣袖对上拐杖，却将阴婆婆震得拐杖脱手，口吐鲜血，人也腾空飞出。
渡劫怜其年老体弱，自知只出了三成力道，怎料到这三成力道的一击便将阴婆婆连人震飞。担心阴婆婆这把老骨头会被自己打散了。欲飞身上前接住她，却怕阴婆婆那一身毒。正犹豫心慌之时，却见阴婆婆半空中身形突然一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向莫钢，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原本背在莫钢身上的盒子形状的包裹已经到了阴婆婆的手里。尽皆大惊。
原来阴婆婆拼着身受内伤硬接渡劫僧袖的一击，却借力扑向莫钢，趁机夺了莫钢背上的包袱。她也料定渡劫这个老和尚出手会留几成功力，不会一击将她击毙。
阴婆婆瞬间便打开那个包裹，从盒子里边取出一把长剑。
正是慕容家的血痕剑。
她举起手中的血痕剑晃了晃，看了看，在怀中取出一块手帕，抹去嘴上吐出来的血。
笑着说道：“如今这个血痕剑已经到了我的手上，小伙子们，刚才吹牛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不来欺负一下老太婆。”
三大镖局的人，眼见血痕剑被夺，没有一个人敢动一跟手指头，吭一声的人都没有。
阴婆婆又笑道：“你们两个小和尚是放我老太婆走还是要我留下？你们要是要把我的老命留在这里，我保证这十几个人肯定比我老太婆先死。”
渡劫渡鉴两人都怔怔的站着。
阴婆婆面向他们说道：“慕容松已死，血痕剑成无主之物。江湖规矩，如今血痕剑在老太婆手上，便是老太婆之物，两位小和尚大师，你们不得胡来。”
段若水忽然慢慢的站了起来，对阴婆婆道：“阴老婆婆，在下倒是有一言相劝，不知老婆婆肯听否？”
阴婆婆甚是欢喜，嘻嘻笑道：“这个小毛孩有什么话说？”
段若水缓缓地走到阴婆婆跟前，俯身在阴婆婆轻轻说了一句话。
只见那阴婆婆脸色一变，沉默了半响。
突然狠狠地把血痕剑往地上一扔。默默过去捡起掉在拐杖，转头就走。
才走几步，忽然转身回来，厉声道：“老太婆今天很生气，刚才我叫了那个老小子自己抠掉自己地眼睛来着？”
赵之极大惊失色，颠声道：“你待怎样？”
段若水却笑道：“阴老婆婆言出必行已经几十年，到如今，饶他人一两回，也是乐事一桩吧。”
阴婆婆狠狠地盯着段若水。段若水微微笑着，也望着阴婆婆。
半响，阴婆婆却忽然笑了，道：“也是老太婆最近猪脑子吃多了，一时没想到，能请得动渡劫小和尚下山同行保驾的，除了你，还有谁。这个小毛孩，小小年纪却在武林中享有这么大的名声。老太婆一辈子都是一个人过，今儿不知怎的特喜欢你。老太婆回我的万毒谷等死去了，你小子有空就来给老太婆送终。”话虽不好听，语气里叫段若水去万毒谷的意思却是甚有诚意。
段若水笑而不语。
阴婆婆也没等段若水说话，自己拄着拐杖缓步离开。
她知道没必要等段若水答应，段若水从来不会拒绝别人的要求，更何况是一个这么大年纪的老婆婆的要求。她也知道没必要告诉段若水万毒谷在什么位置，别人或许找不到，段若水一定能够找到。
三大镖局的人，惊讶于段若水一句话就把阴婆婆叫走，几十只眼睛盯着阴婆婆慢慢离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生怕她又突然回来。特别是赵之极，大气不敢喘一口。
渡鉴忍不住问段若水：“先生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段若水淡淡笑道：“我只是告诉她我的名字而已。”
两个老和尚一愕。露出不甚相信却又十分相信的眼神，只是觉得段若水在武林中名声虽然如日中天，但是段若水本人在这，就把阴婆婆惊走，却是不太可能。武林中人都知道，段若水一点都不会武功。无论是谁，要杀死他都是举手之劳。
然而段若水在江湖中走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掉过一根手指头。这个问题，认真考虑过的人却少得多。
段若水看着渡鉴老和尚的脸色，笑道：“呵呵，我是没那本事请阴婆婆离开。”
顿了一下，又道：“三年前，我家七叔曾经和她有过一场用毒功夫的比试，结果阴婆婆输了。由此发誓，有生之年，遇段家子弟必远避。这事外人没几个人知道而已。”
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她的万毒谷挡得住别人，却挡不住用毒手段比她还要高一筹的段家老七。就算阴婆婆把血痕剑抢去，段家老七还是能够进她万毒谷抢回来。
段家老七少在江湖上行走，所以名声不著。少林寺和段家来往深切，渡鉴知道段家老七擅长医术，却没想到还精通毒术，甚至还战胜过阴婆婆。
段若水又道：“我七叔只是用毒医人治病而已。我自幼多病，若是没有七叔在，也活不到现在。”
一个人如果能够用毒来医人治病，他用毒手段之高明可想而知，渡劫渡鉴自是明白这个道理。
三大镖局的镖师们，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纷纷收拾自己的狼狈姿态，有人收拾物资，有人扶这洪霸新喂食伤药。这些过了多年太平盛世的镖师们，每人身上倒是还有半斤八两的伤药。
赵之极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晚风吹来，那一身的冷汗被凉风一吹，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定了定神，慌忙捡起地上的血痕剑，交回到莫钢的手上。
莫钢则是拿着血痕剑走到段若水等人面前，长躬到底，道：“莫钢拜见段先生，两位大师，钟大侠。谢过各位出手救命之恩，莫钢等人永生难忘各位的高义。”
段若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自己的姓名，但若莫钢到这时还不能猜到这人就是段若水的话，那么他这对眼珠子就不该留着了。在江湖上走动了几十年的老江湖，眼光比一般人要准得多。做了几十年镖头的人，眼光要比那些普通老江湖还要准上三五分。
段若水走动江湖时候，身边的总是跟着一个家人，人称钟叔，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所以莫钢称那赶车大汉为钟大侠。谁也不知道那个赶车大汉叫什么名字，甚至是不是姓钟，也没人知道。
在段若水这样的人面前，又有几个人会把注意力分到那赶车大汉身上。
段若水道：“莫镖头，段某倒是有一事相商。”
“先生有什么事就请吩咐吧。”
“其实，之前段某也在打莫镖头红货的注意。”
莫钢一愕，“啊”了一声，道：“先生玩笑了。”
段若水笑了笑道：“那时段某确实很想知道这红货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要三家联保，段某听说，就算是给皇帝的贡品，也犯不着三家联保。况且还要三个镖头一起出动。”
莫钢道：“段先生谬赞了。”心中隐隐觉得段若水另有深意。
段若水道：“洛阳金虎、猎豹、雄鹰三大镖局的老板是李云翼李大侠吧？李云翼家和慕容家数代深交，这一节关系别人或许不知，莫镖头想必是了解的。”
莫钢道：“这本是上头的事，我等不敢多问，然莫钢在金虎镖局几十年，也略为猜到一二。”这话说得不尽不实，没说了解，也没说不了解，至于了解多少也只说是猜到一二。
段若水也不理会，接着说道：“我猜莫镖头接这单生意的时间在知道慕容家出事之前，这趟镖的路程肯定有一两千里路以上，而且不限时日。要求三家联保，三位镖头出动，那是必然的。我素闻莫镖头为人行事稳重，那时候也猜到这红货的重要，必然尽出三大镖局的好手。莫镖头，可是这样？”
莫钢心里一惊.，道：“先生神人，皆如先生所言。”至于三大镖局好手尽出这一节，是莫钢坚持要求的，他却没料到的是，这帮人太平惯了，一路上张狂大意，另他甚是愁心。
段若水道：“请你们三家联保护送血痕剑，又不给你们知晓这是血痕剑。来劫镖的人却是知道。路途远，又不限时日，你们行动必然缓慢，结果会是怎样？”
莫钢起码猜到了七分，不由得一颗心顶到喉咙，脸色大变。之前虽然觉得这趟镖甚是奇怪，只认为红货珍贵异常而已，却没有在这个层面上想过。
段若水问道：“听说在李家的生意里，三大镖局的生意占了一半吧。”
“大概如此。”
段若水道：“对方害了慕容松庄主之后，血痕剑自然就在手上。下一步就是对付李云翼，要对付李云翼，对付三大镖局便为首务。对付三大镖局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三大镖局拿着血痕剑在江湖上走一圈，并在江湖上广为传播你们的红货就是血痕剑。只怕你们这一干人想不全军覆没，比登天还难。你们没了，三大镖局也只好散伙了。”
莫钢听完段若水的话，大汗淋漓，面如土色。饶他再是镇定，也不由得混身打抖。
段若水又道：“莫镖头，段某之意，你我等人一同先将血痕剑带回洛阳。前日段某离开少林寺前，曾与心止大师、方丈及众位首座大师商议如何处置慕容家后事，议定血痕剑暂由心止大师保管，他日替慕容家寻的传人后，再行交回。”
渡鉴在旁道：“李施主，正是如此。”
没有人会怀疑段若水说的话，更何况有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渡鉴在旁证实。
莫钢道：“莫钢等人听从先生安排。”
三大镖局以金虎镖局为首，在场的三个镖头也以莫钢为首，莫钢怎么决定，没有人会反对。即是已是老头子的赵之极、粗人鲁莽的洪霸新，也不会反对。
段若水一番话解释完，众人大悟。然而他却不经意地又把眉头皱了一下。段若水皱眉头，表示有些事情他还没能想清楚。
“阴婆婆为何要抢血痕剑，而且宁可跟少林寺结下梁子，也要夺取。其中缘由，令人费解。”
阴婆婆是使毒高手，血痕剑于她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