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老妪拄杖姗姗来（1 / 1）
赵之极忽然快步段若水等人这桌来，抱拳长楫，道：“多谢各位高人相助，出手除掉嗜血白猿此等祸害，洛阳金虎、猎豹、雄鹰三镖局上下深感大德，敢问各位高姓大名，日后图报。”
众人都是一愕。
渡劫十分诧异道：“这位施主，这个人并非我等出手杀死的啊。”
赵之极自然知道杀死嗜血白猿的人是谁，绝对不是这几个人。只不过，前面嗜血白猿到来的时候，闲人门早就跑光了，家家户户都慌忙把门窗关上。然而这四个人却还是端坐不动，极有可能也是劫镖的人，现在不动手，只不过是想等到最后，图个渔翁之利。这样的话，不如先戳穿他们，让他们和来人先来个鬼打鬼，两败俱伤。万一不是劫镖的人，那么想必也是有点本事的人，眼见己方一干人等无力抵挡来人，不如多拉几个人来作个帮手。于是便装傻上前说了这句装傻的话。
段若水闻言，自然知道赵之极的心思。微笑着对众人道：“这位‘一字快剑’赵老爷子的意思是把我等也当作劫镖的人了。老爷子，我等只是路过之人而已。”
赵之极的另外半个意思段若水却并没有说穿。
赵之极心里一惊，人家居然能喊出自己的名号。段若水说不是劫镖的人，本难相信。但是赵之极却觉得有一种莫明的感觉，似乎这个人说的话，有一种不容别人质疑的气势。
赵之极陪笑道：“先生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
赶车大汉重重地冷“哼”一声，“赵之极，你这老狐狸在装傻，扮猪吃老虎，想拖我们下水。在我家少爷面前耍这种小伎俩，自讨苦吃。”
赵之极似乎没听到赶车大汉的话。仍笑着向段若水问道：“诸位知道在下名称，原谅老头子眼拙，未请教？”
一个人在江湖上混，能活到这把年纪，耳朵难免会有点背，该听到的话能听到，不好听的话当然听不到。赵之极一辈子在江湖上混，什么话都听得清清楚楚的话，恐怕也活不到这把年纪。
赶车大汉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冷冷的道：“赵之极，你这小子，连我老太婆的手段也看不出来，这对招子就自己抠出来吧。”
赵之极一听到这个声音，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汗流浃背，不敢再吭半声，他自然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也知道这个人说要自己的一对招子，那么这对招子就肯定是不保了。
只见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缓缓的走过来，看那样子年纪已经很大，年纪大到看不出具体有多少年纪。一个人年纪太大了，年龄就看不出来了，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外表看起来，就也都差不多了。
赵之极忙赔笑道：“阴婆婆，您老安好。”
来人正是使毒功夫出神入化的阴婆婆。
段若水望眼过去，只见阴婆婆头发全白，却脸色红润，气色饱满，不像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阴婆婆，倒像是一个大户人家处优养尊的老太太。一个善于用毒的人，自然也会懂得自身的保养。常年与剧毒之物打交道的人，如果不懂得保养，常年累月下来，体内积累的毒，便会满满破坏身体内的各器官。所以江湖上，有名的用毒高手都活不老。
如果一个使毒高手，一把年纪了，还能活着，那就是非一般的高手。
自古以来，用毒的高手，能活到阴婆婆这把年纪的，却是绝无仅有。
渡鉴喝道：“阴婆婆，你不在万毒谷纳福，却来这里干甚？”
阴婆婆转过来，眯着眼睛看着这边，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渡鉴小和尚。哦，还有个年纪这么老的小和尚，渡劫小和尚也下山了，少见得很。”
渡鉴年纪有六十多了，渡劫还要大十几年，已经过了八十，上一次被叫做小和尚，起码要在六十年前。现在都是白胡子一大把了，却被叫做小和尚，不由得哭笑不得。
渡劫合十道：“阿弥陀佛，原来施主认得贫僧。”
阴婆婆道：“不认识。”
渡劫一怔。
阴婆婆格格笑道：“听闻少林寺年纪最老的小和尚叫渡劫，所以我猜就是你了。”
阴婆婆此话一处，三大镖局的人都吃了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两个俨然得道高僧的老和尚，喜的是，有少林寺达摩堂和罗汉堂两个首座在这，便是再厉害的人来，只怕也不敢在两个老和尚面前动手劫镖了。
阴婆婆又道：“渡劫小和尚，你几十年呆在少林寺，怎么到老了反而跑到江湖上来混热闹了啊？”
渡劫尚未答话，渡鉴道：“阴婆婆，你这把年纪怎地还出来跑？”
阴婆婆笑道：“我老太婆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了。怕有人来欺负我老太婆，所以出来跑跑想找把宝剑，一来带在身边能够吓唬一下人，威风一下，二来有人来欺负老太婆的时候也好那来防防身。你们两个小和尚也算是一把老骨头了，难道不成也是出来找把宝剑防身的？”
顿了一顿，伸手拍拍自己的脑门说：“呵呵，我老太婆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了，你们两个躲在少林寺，有千把个小光头护着，你们当然不用自己拿着宝剑防身拉。”
渡劫甚是惊讶，正想脱口问“什么宝剑？”。却见渡鉴暗暗在背后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便不再出声。
那阴婆婆转过去对着三大镖局这边的人说：“小伙子们，老太婆看上你们的东西了。”说完就往莫钢走过去。
莫钢强自镇定一下，道：“阴老婆婆要取咱们的红货，我莫钢就是性命不要，也要周旋到底。”
阴婆婆挥挥手、摇摇头，道：“算了算了，老太婆自己拿就行了，你们这帮小子不要碰我老太婆就好了。以老太婆的习惯，本来应该先让你们享受享受一下的，但是算了，一来年纪大了，想积点阴德，免得见到阎王爷的时候挨的板子太多怕吃不消，二来少林寺渡劫渡鉴两个小和尚大师也算是得道高僧，在他们面前，老太婆要是做什么杀生的事情，佛祖难免见怪。”
阴婆婆这话明显是说给渡劫渡鉴两人听，她意思：我老太婆今天给你们少林寺面子不杀人，你们两个和尚也不要阻挡她抢劫那三大镖局的红货。
渡鉴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甚是犹豫，插手干预的话，虽然能阻止她把那红货劫走，但是阴婆婆用毒的手段鬼神莫测，刚刚也见识过，没见阴婆婆是怎么出手的，片刻间，嗜血白猿就身死手化，这老太婆要杀几个人，却也难防。
“老太婆久了你们的性命，你们该如何报答呢？常言道，滴水之恩，该涌泉相报。哦，老太婆太罗嗦了，姓莫的小子，你就把那把宝剑给我好了。”
莫钢不由得一怔，“什么宝剑？”
阴婆婆不做声，两只眼睛盯着莫钢看了好一会，看的莫钢心里毛毛的。忽然笑了起来：“呵呵，想必你也不知道你背的是把宝剑。如果你知道的话，别人给再多钱，你也不敢接这单生意。”
三大镖局的人都是一怔，他们都不知道这次的红货是把宝剑。渡劫渡鉴也是觉得很意外，前面听道莫钢等人的言语，他们都不知道护送的是什么东西，这个阴婆婆怎么就知道是把宝剑。
段若水忽然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一句：“恐怕就是血痕剑吧。”
他说得很轻，怎料阴婆婆耳朵竟灵便，已然听到，咦一声道：“这个小毛孩倒是有见识，你怎地知道？”
段若水笑道：“猜测罢了。”
阴婆婆这么一说，自然是承认莫钢背着的就是血痕剑。
她不再理会段若水，却拄着拐杖径直向莫钢走去。
十几个镖师那里敢靠近阴婆婆，看到她走过来，纷纷向旁边散开，倒像是给阴婆婆让开一条路。
道德诚可贵，名声诚可贵，有人说宁可性命不在，也要保证红货不失，宁可性命不在，也要维护镖局声望。然而性命不在，就没有什么是可贵的了。也可能是因为，跟这个阴婆婆交手，比没了性命还可怕。
莫钢定定站在那里没动，手紧紧的握着腰间刀柄，却没有胆量拔出刀来。洪霸新受了伤，由一个镖师扶着，坐在莫钢旁边的凳子上，两只拳头虽然酸软无力，还是紧紧地握着，却一动不敢动。
眼看三大镖局的人无力阻挡阴婆婆。渡鉴厉声道：“阴婆婆，血痕剑是慕容家之物，岂能容你抢夺去了。”
阴婆婆站住脚步，回头对渡鉴道：“渡鉴小和尚拜佛拜到胡子都白了，怎么为了一把剑发这么大的火，佛祖见了，难免怪罪。”
渡鉴喝道：“我佛如来，也作狮子吼。”
阴婆婆笑了笑道：“我老太婆年纪大了，什么都不好使了，就只有这耳朵还是灵光的，你要是把我的耳朵吼聋了，你们几个小和尚大师我是奈何不了的，下次老太婆抓几个少林寺的小和尚小师，把他们的耳朵也吼聋了。少林寺的老小和尚这么多，老太婆随便抓几个也不难吧。”
渡鉴为之气结，眼望向段若水和渡劫二人。她说的是实情，这阴婆婆浑身是毒，今天想拿住她确实难办得到。改日她随便都可以抓几个少林寺的和尚去折磨杀掉。
渡劫合十道：“阿尼陀佛，多起杀念，也是罪过。阴婆婆，老衲出手了。”
这话一说完，身影一闪，便到了阴婆婆身前。僧袖不满劲风，向阴婆婆挥出。渡劫知道阴婆婆浑身是毒，不敢用手，只把内力注到僧袖上，用衣袖击向阴婆婆。武林中有门武功叫做流云飞袖，渡劫虽然不会，但是以他的武功，挥袖做武器也是容易的事。
阴婆婆没有料到渡劫出手这么快，只觉得僧袖未到，一阵劲风已经打得脸上的皮肤剧痛，急忙施展身法，向旁闪开，堪堪避过渡劫这一击，样子甚是狼狈。心里大为吃惊，久闻这个老和尚武功之高，少林寺中，只在心止大师之下，却没想到外表木讷老实的渡劫，出手竟然这么快。
也是渡劫不愿伤人，她才能避过。
心里吃惊归吃惊，才避过渡劫僧袖一击，几种毒粉已经向渡劫散去。却见那些毒粉离渡劫的身体还有五寸，便一丝丝反弹回来，尽打在自己身上。阴婆婆自然不怕这些毒粉，心里却是大骇。莫非这就是少林寺的“金刚不坏体神功”？听说只有心止和尚这个旷世奇才练成了，没想到渡劫也练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