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人间罪恶散去快（1 / 1）

为段若水赶马车的大汉自客栈门口大步走出来，来到段若水的后面，轻声说道：“少爷，两位大师已经安排好了北面的三间上房。”

虽然段若水二十岁就开始执掌段家的门户，而且古人过了三十岁便可以自称“老夫”了，但是这个赶车大汉还是习惯叫段若水做少爷。段若水也从来不在意，虽然江湖中人习惯称他为段先生，就连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和武林名宿，也都是与他平辈论交，心里也从来不会认为他是个年轻人。但是在这赶车大汉眼里，他从来都是一个“少爷”。

少爷和老爷或者其他的称呼，意义上多有区别。

段若水点点头，他知道赶车大汉一定会安排好的。安排好了房子的意思是，要到了好房间，打扫收拾干净，而且又已经按照段若水的习惯布置好房间。

渡劫渡鉴两个道：“有劳钟大侠了。”

“只是洛阳金虎、猎豹、雄鹰三个镖局的那帮人也在这里，怕会打搅到少爷。”

段若水淡淡笑了笑，似是意有所指的说道：“怕是真会打搅到我。”

赶车大汉大汉道：“那个坐中间的是金虎镖局的总镖头‘金刚刀’莫钢，小个子老头子是猎豹镖局的二把手，叫做‘一字闪电剑’赵之极，据说他的武功在猎豹镖局的总镖头之上，满脸胡子的那个是雄鹰镖局的总镖头‘铁拳无敌’洪霸新。”

段若水“嗯”了一声，点点头，“果真是他们三个。”这句话却是对渡鉴说的，渡鉴笑而点头。

天下的人长相都大体差不多，一个脑袋和四肢长在身体上面。按藏在衣服里边的部位不同，只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分。然而在人与人的交往中，人的身份，却明确地或者不明确地分了很多等级。每个人群中都也有等级之分。每朝每代，那个人数不多的小小官场，无不分有十八二十八个等级。武林也不例外，虽然没有官场明确，也有等级之分。武林中人讲究身份和辈份，按照身份、辈份和声望，很不明确的分为众多等级。武林中人的交往，虽然没有太明显的讲究，但是往往无形中就有那么一回事，或者说有那个习惯。

再者百里为远，千里为迢迢，一个人的名字可以传遍天下，人却不一定有太多人人士。所谓“天下无人不识君”，不外是闻名而非认识。古代人来往，第一句说得最多的，便是“久仰”二字。

是以段若水和渡劫渡鉴三人不识得三个镖头。然段若水博闻天下事，江湖中有点名气的人，虽不识的，却知道个名头。渡鉴也是如此，罗汉堂首座掌管少林寺内外事务，不同于渡劫一辈子窝在少林寺达摩院，那真的是“不曾闻名，更不识君”。

赶车大汉冷冷的道：“莫钢倒也罢了，那赵之极和洪霸新这等狂徒，居然还能活到现在。倒是奇事一桩。”

渡劫“哦”了一声，“想必是因为这些年来佛法得以弘扬，天下人人习我佛法，人人心存善念，以恶行为耻，所以波澜不起，处处宁静吧。”

渡鉴笑道：“师兄之言恐未必也，我想是李云翼施主经营得当，我与他虽非熟悉，却也闻他是个干练之人。”

赶车大汉“哼”了一声道：“一群狂莽大意之徒。三家联保，必是极为重要危险的一镖，现在却如此轻狂。”

那边几桌人喝酒吵闹之声，完全把几个人的对话掩盖住。

段若水笑道：“无论是谁创下了七年不失镖的记录，狂莽大意一点也是应该。”

顿了一顿，似在自言自语：“我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这个盒子里边是什么东西。”

一阵咔咔的笑声传来，这笑声让人听得浑身起疙瘩。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老子两个拳头，别说是畜生的头，人头照样打碎。”

客栈外面空地那边传来一声凄惨的马嘶之声，准确的说，是半声。

马临死前的嘶声，才出半声，乍然而止。

只看见一个人站在那边，长得很奇怪，两条腿要比这样子身高的人的腿要短一尺以上，而他的一条左手要比正常人长一尺，正垂下来摸着自己的膝盖。右手看不见，因为这个人的右边肩膀上长着一匹马。

准确的说，是这个人一拳打马头上面，把马头打穿，通过马脖子，拳头打到了马的心脏。这样，他的右边肩膀就贴在马头上，一条右手尽没于内。马血喷出来，喷了这人一身，然而他并不在意，舌头伸出来，舔着嘴边的马血。咔咔地笑着，“这马血还真鲜。”

没有人见了这个情景，能忍得住不呕吐。

但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呕吐，那怪人便喝道：“给你们这帮兔崽子也尝尝。”

话没说完，那怪人右手一甩，马的尸体往三大镖局的人这边飞过来，马血乱喷。他的手臂从马头上脱了出来，原来他的右手比左手还要长，真的是手长及足。

一群镖师都已经有五七分酒意，虽然都是有功夫在身的人，反应过来的纷纷跃开，反应没过来的手脚并用的爬开，然而都喷了一身马血，甚是狼狈。

洪霸新猛然踢开桌子，上前两步，怒喝一声，双拳齐出，打在飞来的马尸体上，马的尸体被打飞到一边，溅了一身血。莫钢已经把盒子模样的包裹被到背上，干小老头赵之极已经在旁边拔出长剑护持。

莫钢怒喝道：“白猿，你来倒什么乱。”心里却暗暗吃惊，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以防白猿突袭过来。

莫钢喊做白猿的怪人，人长得异形，手长脚短，一副老猿猴的模样。江湖上人在背后称“嗜血白猿”，是江湖上的独行盗，顾名思义，性好血腥，每次作案都将人杀光，而且最喜欢将人头一拳打穿。他的每次作案现场都惨不忍睹。民间有些人常用江湖上有些恶人的名字，来吓唬小孩子睡觉，吓唬小孩子不敢夜啼。然而从来没有人敢用“嗜血白猿”的名号吓唬晚上哭闹不睡觉的小孩。而他武功又高，生性狡猾，武林中人多次追捕，都没有抓到他，反而被伤了不少成名侠士。

众镖师一听是“嗜血白猿”，一肚子的酒都吓成一身的冷汗冒了出来。纷纷操出家伙，护在莫钢身前。

白猿嘿嘿地笑着：“我老人家路过这里。耳朵尖听说有人拳头很硬，一时开心就想过来比比拳头，看谁的硬。”

洪霸新闻言大怒，挥拳上前向白猿打去。洪霸新号称“铁拳无敌”，一对拳头上自然有过人的功夫。一拳打出，破风之声入耳，拳未到，拳风已到。

那白猿还是在那怪笑着，不慌不忙伸出双手，抓住帮在旁面的另外两匹马，在马颈上一捏，两匹马来不及嘶叫，就已经死了。白猿一手抓一匹死马，砸向洪霸新。洪霸新侧身避过，看了一眼，此时，三个镖头的三批好马，都已经死在这个嗜血白猿的手里。白猿未杀人先杀马，明显是防止三大镖局的人趁乱骑马逃跑，不给任何人逃跑，那自然就是要杀光。

洪霸新气炸了肺，怒火快要从鼻孔了喷出来，双拳挺起，使出十成力量，往白猿的脑袋上打去。洪霸新人高马大，白猿脚短人矮。洪霸新双拳平出，刚好到白猿的脑袋高度。

白猿不慌不忙，嘿嘿笑道：“那就比比谁的拳头硬吧。”两个拳头往前迎上洪霸新的双拳。

“坪”的一声，只见洪霸新“蹬、蹬、蹬”地倒退七八步，吐了几口鲜血，显然是已经受了内伤，双手软软的垂下来，虽然没有断骨头，但是已经是不出半分力气，脸上惊惧之色，难以置信。人群中跳出几个镖师，慌忙把洪霸新扶起。

而那白猿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嘴里“滋滋”地笑着到：“小伙子不错，我老人家竟然打不碎你的拳头。”白猿天生手长，手长则力弱，他是在以己之短击敌之长，却仍然一举将洪霸新打成重伤，武功自然比洪霸新要高得多。莫钢和赵之极一辈子在江湖中打滚，这个道理自然明白。武功差太远了，就算两人加上一两个武功高的镖师联手一起力战，怕也不能取胜，人多涌上的话反而是碍手碍脚。两人对视了一眼，几个主意已在脑子里边闪过，却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段若水皱了皱眉头，白猿残忍，久已闻之，现在亲眼看见。虽然只是杀马还没杀人，已经是触目惊心。

三大镖局人手虽多，却非他敌手，要死伤多少人，不得而知。

段若水转过头来看着两个老僧，渡劫一生呆在少林寺，少出江湖，那里见过这等情形，早已目瞪口呆，连念佛都忘了。段若水对渡鉴说道：“大师，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

好天气就是晴空万里，无云无雨，风高气爽。

好天气就是好日子，好日子就是好人走好运，恶人走霉晕。

好天气的时候杀人，人杀得快，血也干的快。

渡鉴自然明白，好天气里降妖伏魔，人间的罪恶散去得快。合十道：“阿尼陀佛。”

渡鉴正待上前出手，却见白猿突然闷“哼”了一声，脸上的肌肉开始扭曲，本来就长得扭曲的一张脸，满脸马血，五官几乎已经拧道了一起，样子异常恐怖，脸上已经抹去马血的地方迅速变黑。这张脸此时显得异常恐怖。

众人都惊异地看着白猿的那张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段若水也是十分诧异。此时，白猿的身体挺直地倒在地上。人倒地，本该是先身体下垂，再往旁边倒下。而白猿却是挺直着直接倒下。

因为，白猿的身体倒下之前已经是僵硬的了。

众人目瞪口呆，这时候，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白猿的手掌开始腐烂，腐烂得很快，直接化成了一滩血水，手掌化成了血水，还往上蔓延，一股白烟透过衣服渗透出来，还发出轻微的“滋滋”的声音。

三大镖局的人和段若水这边四个人，几十只眼睛死死盯着白猿的这一双手，手掌化成了血水，手腕，手肘，手臂，一路往上。直到手臂完全腐烂完，不再往肩膀腐蚀。众人似乎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段若水又皱了皱眉头，喃喃地说了一句话：“这个老太婆怎么也来趟这滩浑水。”段若水很少皱眉头，但是到了这个地方，才那么一会时候，已经第二次皱眉头了。段若水皱眉头表示什么事情让他很看不顺眼，他要插手了；或者是什么事情比较难想明白。前面一次是第一种情况，现在显然是后面那种情况。旁边的渡鉴也在那不停的摇头，他的意思显然与段若水不同，渡鉴摇头，意思是这个人实在是太不好惹了。

那边，莫钢、赵之极、洪霸新三人，早已面如土色。显然已经猜到了谁杀死了“嗜血白猿”，知道这个人有多恐怖。三人互视一眼，均想：这趟镖保不住是定了的，一干人等的姓名就不知能不能保住了，落入这个魔头的手里，宁愿被嗜血白猿一拳把脑袋死得干脆。

三人的眼睛一齐落在桌面。

均在想：这趟红货到底是什么奇珍异宝，竟引得这个魔头来。

一干镖师，看着白猿瞬间死亡倒下的尸体和那两条化成血水的双手，已经惊讶得忘了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