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手段卑鄙(1 / 1)
这三四天当中,连城璧问了她一些细节,有些她记得,可有些她说她不记得了。她记得的那些,清清楚楚,没有破绽,就像她亲历过一样。几乎所有人都去看过乐柔了,自然她是不认得他们的,可她有借口,理由跟夕伤若的一样,不记得。
惜萦激动地叫着她娘,她只能装作激动的样子说道:“啊!你是我女儿?我记得我有一儿一女,为了生你们,我差点死了。我的儿子呢?他在哪里?”本以为可以听到连城璧的儿子已经死了,这样她就可以大哭一番,这样连城璧就会更心疼她一次。没想到,石枫却站了出来,“娘,我在这儿!”
“啊!你是我儿子,太好了,太好了!我的儿子!我的女儿!”石枫只是站在,他并没有靠着床很近,只是惜萦趴在窗前,乐柔便搂着她一起哭。
石枫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怪异,他看了连城璧一眼,连城璧好像也领会了他的意思。
父子二人走出了屋子,在无人的亭子里开始交谈。
“石枫,你见到她了,你有什么感觉?”连城璧问道。
“爹,您又有什么感觉?听说这几日,您一直陪着她,您看出端倪了吗?”石枫反问道。
“她很像,很多过去的事情,她也都说得出,没有问题。可是有时候,她的感觉却又让我觉得有些别扭,我有点迷糊了,我难以确定。我不想轻易下结论,我真的怕我认错了人。”连城璧苦恼地摇摇头。
“爹,您不要自乱了阵脚,我知道您也许对娘感情太深,所以你怕犯错,我可以理解。您也不要太急了,慢慢来。可是这个娘给我的感觉也很奇怪,我知道也许她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我,对我还不能有什么亲情,我只是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就是跟伤若姐姐的不一样。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伤若姐姐,她病发晕倒了,我救了她。就因为她曾见过我,所以有一次我抢了一户豪吏逃跑的时候,正好寒症病发,是伤若姐姐遇到我,她救了我。虽然那时她眼神冰冷充满了警惕,但她的眼里是很和善而且充满关爱的,我知道她是真心紧张我的病。可是这个娘,她见到我似乎除了格外激动,却没有感情,她的眼神苍白而空洞。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母亲看到孩子时候,该有的眼神。”石枫说道,“可是细细看来,她的眼睛确实和伤若姐姐的眼睛一模一样,怪不得爹会认为伤若姐姐就是娘了。伤若姐姐的眼睛里,有更多的柔情和暖意,特别是她看着您和我的时候,您不觉得吗?”
“我当然觉得,可是因为她们太像了,所以我才觉得难以分辨。确实她对你们的情绪有问题,但我不能用这个借口和理由去否定她,城瑾和璧君都已经认定她了,我不可能用这么个苍白的理由去说服她们。而且她的脸不是易容的,没有□□,我不信天下间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乐柔她没有其他的姐妹了,她是唯一的。也许是这个人心机太重,计划得天衣无缝,连我也快要混乱了。”连城璧说道。
“爹,我知道,不能凭长相和眼神来分辨一个人。因为伤若姐姐喜欢爹,也喜欢我,所以她看我们的眼神有几分柔情,并不奇怪。爹,您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可以确定娘的身份,有什么特别的事吗?”石枫说道。
“我会想的,只是爹以前可对不起你娘,跟你娘的回忆里充满了痛苦,我得好好想想。我也不想轻易下结论,轻易否定任何一个人,我必须很谨慎。”
“爹,您别太紧张了,安心想办法。我要去看伤若姐姐了,一连这么多天,您都没去吧?她虽没有明确问我,但我知道,她很想念爹,她只是怕打扰你的正事,所以强忍着没问。爹,您跟我一块儿去看看她吧!”石枫说道。
“好!我本应该去看她的,我还没有确定,不能叫她胡思乱想。她最近身子怎么样?”连城璧细细问着,随石枫一起来到了伤若的房间。
“堡主,您来啦!”外屋的丫鬟说了一句,伤若急急把手边的东西藏在了软榻之下。
“城璧,你来了,最近很忙吧!”伤若站起身来,一脸的笑意,看着正掀开门帘进屋的连城璧。
连城璧淡淡带着笑意,进了屋子,他只是觉得奇怪,这样看着伤若这半张脸,他居然会觉得这么温暖和踏实。他盯着她,他只是想找她和乐柔之间的不同,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但感觉却有差别。
“哦,出了点事,所以疏忽了你,对不起。”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对她道歉,却已经道了歉。
“何必道歉呢?你忙,我应该体谅你,我身子无碍了,也没那么怕冷了,你不用每日为我分心的。我知道你事务繁多,无极城的威胁需要你去应付,我帮不了你,却总是拖累你,是我该抱歉的。好在石枫经常过来看我,我知道也是你的心意,我满足了。”
连城璧缓缓牵着伤若的手,坐到了软榻之上,他只是在比较那种感觉。牵她的手,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虽然她的手很冷,可是她的手在他手里,他便会觉得安心和踏实,这是他想要的。
“看这天,似乎过几日又要下雪了,你一定要注意保暖,别冻着。日后我还是会比较忙,也许……”连城璧在说着,伤若只是摇头微笑道:“我懂,不必挂念我,你在外处事,一定要小心。无极城中的人,无一善类,你必要当心自己。”
“嗯!我知道了!”连城璧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握在他手中的,夕伤若的手。
又是两天过去了,连城璧再也没有借口避开乐柔了,因为白杨和绿柳说她的伤已经好了。
那夜,连城璧躺在乐柔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他真的看不出她有哪里不对劲。
她也微笑地看着他,眼中有爱意。“城璧,你我终于在一起了。我让你挂念了这么多年,你一定很痛苦吧?你看你的头发都白了……”说着乐柔抚了抚连城璧的头发,又顺着他的发,摸到了他的脸。她摸着他的脸,他却觉得有些别扭,他不曾心底悸动,似乎她手心传来的温度都不太一样,这是一双陌生的手。
他抓住了她的手,放下,她却顺势腻到了他怀里,闷闷的声音说着:“城璧,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我们分离了十多年,我好想你,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连城璧只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她靠近他,却让他觉得有些惶恐,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这样。他僵着身子无意低头,看到了乐柔右手腕上的伤痕,它隐在衣袖里,袖口隐隐约约露出来一些,这又把他搞迷糊了。这个伤他记得,是他刺她的,那个时候她还怀着身孕。看到这个伤痕,他只是觉得心痛,也许她是真的。就算有人要冒充她,怎么会连这个伤痕也被算计在内呢?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个剑伤,可有这个伤痕的,只有乐柔。他觉得心痛和亏欠,他搂住了她,但他又觉得这样的拥抱好陌生,不是他熟悉的感觉。
“城璧……”她喃喃,轻轻吻了他的脖子,他也低头,抬起她的下巴,轻啄着她的嘴唇,回应她的吻。她朱唇微启,他温柔轻吻,只在她唇上轻柔婆娑。可是,为什么吻在她唇上,却好像吻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连城璧很警觉,才轻吻了两下,他就觉得不对劲,他突然放开了她,似乎有些紧张。她问道:“城璧,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情,我必须立刻去处理一下。”连城璧急忙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躺在房里自己的床上,连城璧心里不能平静,他吻过乐柔,从第一次昧心的亲吻开始,他就记得吻她的感觉。她一直如此羞涩,她一直就很被动,可今天亲吻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虽只轻轻的蜻蜓点水般的吻,但感觉就是不一样,她的唇,虽也是柔软的,但是……难道她是因为太想念他,已经情难自禁了吗?
不可能,这不是乐柔的性格,即使再想念,她也总会先顾及他的感受。就像伤若一样,不管什么事,总是先为他着想,她总是会很小心,甚至有些怯懦。他也吻过伤若,她的感觉才对呀!虽有爱意,但她总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他一直都怀疑,乐柔是不是怕他,也许吧,就算是亲吻,她也总是带着羞涩和矜持,就像她害怕随时被他拒绝一样。而这个乐柔她似乎不是这样的,她有问题,一定有问题!只是她身上太多的相似,太多的巧合,一致得都让他惊讶,他只是没有办法想出理由来解释这些。解释不了这些,他就没有办法否认她。
连城璧离开了,慕容雪影心里暗暗犯着嘀咕,难道费尽心思,还是有所疏漏吗?今夜连城璧又找借口离开了,他不是很爱乐柔吗?为什么他连碰都不碰她?即使是一个吻,他都不肯留,难道是她露出马脚了?可是应该不会呀?他不是准备吻她了吗?为何轻轻一吻,他又逃走呢?如今已经快到月中,若是再不能逼着连城璧跟自己有肌肤之亲,再这么耗下去,她可没这么多时间等。难道他还是念着那个丑八怪?他吻她的时候,是因为想到那个丑八怪了吧?他心虚了吗?难道他……不是她不像乐柔,而是男人都花心,他爱着乐柔,却又对别人动心了吧?什么唯一?还不是那些所谓正人君子的道貌岸然罢了?!
第二日,乐柔走出了房,她记得鬼医跟她说过连家堡的方位和朝向,她几乎也知道每一间重要房间的方位。一个小院里,两三重的门把守着,那应该是连城璧的卧室,他的对面应该就是乐柔住的地方。那个丑八怪应该住在哪里呢?连城璧这么重视爱护她,连她这个“正牌”乐柔回来,连城璧都不曾让她住在属于她的屋子里,无疑她是住在乐柔的房间里。
这么多天没动静,难道是她还不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吗?也许吧,不管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如今要给她闹一闹,好引起她注意,也要让她觉得良心不安,自己退出来。想着当时看到她和连城璧的那种恩爱,她就妒忌,她就好恨,如今,她才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她要让她痛不欲生,她要让她自惭形秽,无地自容,她要让她主动退出,离开连城璧!她知道她很善良,知道她很爱连城璧,知道她会知难而退,如今就是时候了!
乐柔只是站在院子外面东张西望的,这时连城瑾走了过来,“乐柔!哦,不,嫂子,你怎么站在这里?你身子好了?”
“哦,是啊,我好了,谢谢你关心。城瑾,别叫我什么嫂子了,我们年龄相仿,你叫我名字就好。我在这附近走走,也没什么啦,城璧好像在忙,我只好自己到处转转,我只是觉得这地方好熟悉。”
“当然熟悉啦!这是我大哥的屋子,还有那边是你的房间,只是现在……”连城瑾欲言又止。
乐柔故意往屋子那边走了两步,似乎很好奇地观望了一下,故意脆声道:“只是什么?是不是有人住了?没关系,我离开十多年了,房间总不能空着吧!只是不知道住着谁,方便告诉我吗?是璧君?”她边说着,边继续往那边的房子靠近。
“乐柔,你别这么说,你也别过去了!你还是离开吧!哥,他不准人靠近的,你就别为难我们了。”连城瑾急急拉住了乐柔,想要她离开。
“哦,既是城璧的吩咐,那我就不强求了,想来,大概是很重要的人吧!好的,我们走吧,你带我去别处转转。”乐柔一笑,转身挽着连城瑾走了,可是她知道,屋里的人,一定已经听到她们说话了。
确实,伤若在屋里为连城璧做着鞋子和外衣,突听得屋外有人说话,起先她也没在意,直到她听到了乐柔的名字。她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凝神听着,虽然只有几句,但她似乎已经弄明白发生什么了。原来乐柔回来了,连城璧这几日应该是一直陪着她的。可是他不是说,她才是乐柔吗?为什么……看来,真的是他认错了,真的只是她在痴心妄想。原来那些不是久远的记忆,而是她不断暗示自己,麻痹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那只是她痴心妄想的梦而已,原来自欺欺人久了,也会当真的。可他为什么不告诉她,乐柔回来了?也许是他不愿意吧,他不再来见她,也许就是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释这件事吧?伤若知道,连城璧是一直不忍心伤害她的。
伤若只是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强忍着泪,继续做手上的针线活儿。她知道不管她究竟是谁,她爱他,这是无疑的,她愿意为他做一切的事情,甚至照料他的生活。可她也知道,等到不可能的那一天,她会选择退出,她不会做出和乐柔一样的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她明白她应该怎么做,她会带着对他的爱和思念,远走天涯,永远不再见他。她不要他愧疚,不要他难做,一切,她自己来决定。
幸好,今日他没有来,否则,伤若真不知道她该怎么面对他。石枫来了,她只是照例关心着他,她也不避讳在他面前提到连城璧,她要石枫多多孝顺他。
那夜,连城璧照例来到乐柔的房间,关心她一番,她沏了一壶茶请连城璧喝。“城璧,最近你是不是很忙?看你都忙得憔悴了,来,喝杯茶安安神吧,这是用莲心和百合煮的。”
连城璧微笑着坐到了桌边,喝着茶,跟乐柔聊着天。
“想起十五年前,我仍然心有余悸,万一你真的死了,我将会永堕阿鼻地狱的。我一生伤害你那么多,一辈子都无法弥补。”连城璧感叹地说着。
“城璧,你无须自责,我爱你,什么都可以迁就你。当你一剑刺来,我只是觉得心凉,若我真死于你手,叫我如何甘心?我是那么爱你啊!”乐柔说着哭了,她似无意地故意露出了袖口的伤痕。连城璧本以为她会提及孩子,可是乐柔转口又说,“在红叶谷生下孩子,大火弥漫,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下手害你,我实在逼不得已,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乐柔边哭边说,她说得很细,往事似乎历历在目。
“我这么坏,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这么爱我?”连城璧眼里笼上一层雾气,缓缓握住了乐柔的手。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爱你,没有原因。”慕容雪影哪知道什么原因呢,但是她知道,她这么说,肯定不会有问题。
连城璧只觉得有些疲累,他要回房休息,却被乐柔留住。“城璧,你为什么老是避开我?我们是夫妻呀,你难道不想留下陪陪我吗?我想你留下,就让我静静看着你,看着你一辈子都不嫌多。”连城璧不再好坚持离开,乐柔拉着他躺到了床上,她轻轻吻着他,可是连城璧却在下意识地逃避,他紧闭着嘴唇,躲避她的亲吻。而且他觉得很累,眼皮很重,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渐渐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睡得很熟。
“城璧,城璧……”她轻轻唤着他,推了他两下,他似乎睡熟了,叫不醒。
“连城璧,你别怪我!我可不能再陪你这么耗着了,正好我也不能叫你看到我的身子,我只有用这种办法了,可是我知道,你会认命的。只要明早,我们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你就不可能忽略我了。”慕容雪影心中虽有不甘,但想来这样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她脱去了连城璧的衣衫,她也撤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香肩。她拨着他的手抱住她,搂住她的身子和她的肩,他们的双腿错综纠缠在一起。这样子到明天早上,连城璧他就不能否认了。
第二天天亮了,连城璧醒来,他觉得迷迷糊糊的,稍一动身子,才意识他跟乐柔的身子纠缠在一起。他发现他光着身子,乐柔也衣衫不整,难道他们……可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根本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他自己很累,很累。
“城璧,你醒了……”乐柔在他枕边妩媚地笑,声音还带着模糊的暗哑。
“嗯!我们……”连城璧急急抽身,披上衣服,他觉得脑子一片混乱,好像更累了。
乐柔低头缩进了被窝,被子盖住了口唇,一脸的羞涩,“你昨晚做了什么,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我知道你爱我,你想了我十多年,昨晚……我想告诉你,我也很爱你,我会陪着你一辈子的。”说着她扭捏地裹着被子坐起来,穿起了衣服。
连城璧只觉得头还晕乎乎的,他认为这一切不可能会发生,可是他确实是跟乐柔抱在一起了。他抱着她明明感觉别扭,他不可能会抱她的,更不可能跟她发生什么,可他确实抱了,他们还衣衫不整。连城璧不想再继续想下去,他只是急急忙忙穿戴好,然后离开了,连再看乐柔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连城璧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换了套衣服,听得有人找他,他便急忙去前厅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