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忍痛出走(1 / 1)
伤若一夜都没睡,支走了丫鬟,她一晚上都在赶制连城璧的衣服和鞋子。她决心离开,她必须马上离开,耽搁久了,她在连城璧面前会露出马脚,她会走不掉的。她知道她不得不离开,她本不该呆在这里的。
昨夜,他没回房,昨夜,她熬了一晚上,终于她快完工了。太阳升起来,她叠好了一件褂子,摆好了一双新的靴子,她都把它们藏在软榻的塌下。
“伤若姑娘,你都已经起来啦?”香儿端着脸盆进屋,却见伤若已经坐在那里了,“姑娘,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你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告诉堡主?”
“不用了,不要打扰堡主,他日理万机,不该为我分心的。我只是没睡好,一会儿我补一觉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伤若淡淡地说道。
香儿可不比那杏儿话多和殷勤,伤若执意如此,她也就不多说了,做完自己该做的,她就退下了。
伤若熬了一晚上没睡,只觉得身子很累,也冷得快受不了了。冻僵的手,费力地穿针引线,好容易将衣服鞋子做好,只是觉得手指都疼了。她吃了点东西,才感觉肚腹里有点温暖。她躺上了床,闭着眼睛,睡了。
下午还很早的时候,听得丫鬟在议论什么,才得知伤若不太好,连城璧急急赶过去看望她。
此时,伤若也正好睡醒了,刚穿戴好,连城璧就进门了。
“伤若,你没事儿吧?”连城璧进门,就关切地看着伤若问起来。
“城璧,你来了?我正有事要找你,坐吧!”伤若抬眼,示意香儿退出去,然后伸手过去拉住了连城璧的手,和他一起坐在软榻之上。午后还有一些淡淡的阳光,透过纸窗照进屋子,正好落在那一片软榻之上。
“怎么了?你找我什么事?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今日听得丫鬟在说你身子似乎抱恙,我就急急赶过来了。怎么样?没事儿吧?”连城璧满口都是心疼,似乎还带着点愧疚。
伤若只是柔柔地看着他,眼中除了爱还有不舍,她柔柔道:“城璧,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连城璧温柔地搓着她的双手,满眼的关切,听她一问,他心中一颤,眼睛有一瞬的惊讶。但只一瞬,他便又微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我有什么瞒你呢?”
伤若扭过头不看他,慢慢缩回了手。她低着头片刻,似乎鼓足勇气,颤抖着声音,说道:“乐柔回来了,是不是?”她慢慢说着,慢慢抬头又看着他。他只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和无奈,甚至情何以堪。
“伤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
“你不要管我从哪里得知的,你只告诉我,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啊?”伤若颤抖着声音,强忍着眼泪问道。
连城璧无奈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地点点头。他想告诉她,那个乐柔有问题,那应该不是真的乐柔,可是他找不到理由去说服她,包括他自己。这些就是困惑他的事情,难道跟她说,她的相貌,香味,神态,一切的一切都没问题,只是感觉不对吗?那么她一定会反问,如果感觉对了,其他什么都不对,他如何确定她就是她?什么都只凭感觉,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伤若是不会信的。他无法开口,他无法辩驳。
“既然是这样,我的伤也痊愈了,那么至少我该搬出这个屋子了,不是吗?我知道这是你为乐柔准备的房间,这一直都是她的房间,我不该喧宾夺主,鸠占鹊巢的。”伤若勉强不动声色地在说着这些话。
“伤若,你没有必要这样,不要说这样的话。我特意为你把这房间内外都装了厚帘子,为你搬进了暖炉,里里外外都是为你准备的。你没有喧宾夺主,鸠占鹊巢,不过是一间房子,你没必要让出来呀!”连城璧急急道。
“可这不是一间普通的房子,这是你心爱的妻子住的房子,这里面有她对你的思念,也有你对她的爱。这里是你们两个人的回忆。我看得出你的用心,这上好的镂花红木床,还有这手工细腻的梳妆台,都是你给她的,因为你爱她!城璧,求求你,成全我吧!你知道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你知道我有族规,你知道我不能的。让我搬出去吧,不要让我伤害她,我求求你。”伤若再也忍不住,说着眼泪也掉下来了。
连城璧吼中也有些哽咽,他故意眨了眨眼,好让眼泪不要掉下来,“好吧!既然你坚持,那我会成全你的。可是你身子太弱,等我找一间其他的客房,重新帮你准备些东西,你再搬进去吧!你这两天还是继续住在这里,等我准备好了,你再搬。”连城璧抬手擦了擦鼻子,深深吸了两口气,好让眼泪憋回去。“对了,伤若,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即使到今天,我也要你保持这个承诺,不要离开,不要让我想你。房子可以让,心里的位置没你却让不掉。再给我几天时间,几天之后,我会告诉你我的决定。答应我!”
伤若紧咬着嘴唇,点点头,她只觉得她自己有些颤抖。她在他心里有位置,他执拗地不会忘记她,可,这对乐柔不公平。他心里有她,她本该觉得幸福,但此刻,她只是觉得心酸。
连城璧还是痴痴看着她,却觉得她好像心里很难过,他明白她的难过,他又何尝不是呢?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缓缓起身,离开了。
伤若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没有他的温度,她手上空了。她只觉得手好冷,心好冷,整个身子都好冷。她在颤抖,她在哭泣,原来心被一点点撕裂,可以这么安静,却这么痛。
连城璧也突觉得身心疲惫,他发现有问题,却抓不住问题的症结,难道是他感觉有错,或者是对手太高明了吗?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坐在书房整整一个下午,就在想这件事,想得连晚饭也没吃。确实有很多反常,却似乎又合理,那么奇怪的感觉,他就是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城璧,你在屋里吗?”乐柔轻轻敲门。
连城璧起身,打开了门,“你怎么来了?”
“晚饭时,没见你人,有点担心你。没吃晚饭吧?我让人熬了些鸡汤,你喝一点儿。”乐柔打开食盅,舀了一碗汤,递给连城璧。
连城璧接过汤,虽心怀疑虑,但此刻看来,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什么疑点。若她是乐柔,她确实会这么细心地照顾他,担心他的身子。
连城璧接过汤,漫不经心地喝着。
“城璧,你有什么不开心吗?遇到什么事了?”乐柔坐在一边,看着连城璧问道。她发现,连城璧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些疑惑和捉摸不定,看来他犯晕了,他的混沌不清,她应该把握好的。
连城璧只应道:“没有,没什么事,只是在想下一步的打算,今天跟一些武林朋友碰了碰面。”
慕容雪影坐在一边也不紧不慢,她心里正得意呢!她知道夕伤若听到了她的话,连城璧今晚这么反常,连饭都没吃,一定是那个夕伤若跟他说过些什么。而以她那么善良而多愁善感,又为他着想的性格,她应该是选择退出了吧?所以他才会如此痛苦,如此魂不守舍。他应该会急着想要辨清真相吧?他越是急于分辨她们,他越是难下决断,只要在这个时候再做些什么,连城璧也许会崩溃的。慕容雪影没忘记鬼医跟她说的,乐柔是个伟大的女人,她的大度,几乎就没有让她知道吃醋是怎么一回事,她似乎向来就不懂得吃醋,不会吃醋。所以如今,她也该大度一回,她越大度,连城璧就越不会怀疑她,他也会越感激她,也许他也就会越混乱。
乐柔默了一会儿,淡淡道:“城璧,你是不是在为伤若姑娘而烦恼?”
连城璧听了,猛一抬头,惊讶地看着乐柔。
乐柔也转睛看着他,淡淡微笑,道:“我听说了你们的事,你若真是喜欢她,你可以娶她。当初你爱沈璧君,我都不在意,如今,我一样不会在意的。”
连城璧一听她这话,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人,故意对着他的脑袋,给了他一棒子,敲得他眼前发黑。这种话确实是乐柔会说的话,不假,但是为什么她越说这样的话,他会觉得越害怕?
“城璧,别为难自己,我不希望看到你痛苦。”乐柔说着慢慢走近,轻轻环住了连城璧的腰身。连城璧只觉得心中混乱,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缓缓搂住了她。
夜深了,天上飘起了雪。伤若知道她该离开了,她看得出连城璧不舍得她走,可是她对自己有誓言,她不能违背。她知道乐柔苦了一辈子,如今她该好好享福,她该和连城璧幸福地在一起。她的幸福,不该再有人打扰了,所以她必须马上走。
丑时三刻,应该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今夜天气又这么冷,无论是谁,都会贪恋温暖的被窝。所以这个时候,是她离开的最好时机,这个时候人的防备做薄弱,应该没有人会发现她离开的。
她半夜悄悄爬起来,穿得很厚实,腿上也裹了皮毛,她知道,再怎么样,她都该坚持着离开连家堡再倒下。
她喝了一口烈酒,好让她自己心头也暖和一阵。按着白天问香儿的方位,伤若知道,在出东院的右手边,一条窄巷子通往连家堡的侧门,而离那里不远有马厩。伤若在心里早就谋划好了,等到丑时三刻,她便自己一个人,轻手轻脚地摸着到那边去。
出了门,看到连城璧的房里黑乎乎的,也许他正睡在房里,也许他根本不在。伤若只是留恋地看了一眼,然后匆匆往右手边走去。晚上堡里有人巡夜,好在伤若的轻功还不错,她轻手轻脚的,而且又及时躲避隐藏,巡夜的侍卫也有些犯困,精神不能集中了,倒是没有发现她。她忍着寒冷,慢慢靠近了马厩。
马厩里的一匹马,等她靠近了,便醒了,而且好像跟她很亲昵,它急急已经用嘴来嗅她。“好马儿,你喜欢我吗?那么就是你了,你带我走吧,带我离开这里。”伤若轻轻抚着那匹黑马的头,它的毛色似乎很油亮,它的眼睛像宝石,好像通着灵性。伤若解开了它,牵着它走,很奇怪,它很听话,一点儿也不反抗,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伤若牵着马儿,靠近侧门,可惜那里有两个人把守。那两个人似乎很冷,但也很困,好在伤若有准备。她带着迷药,以非常凌快的步法移身到那两个守卫跟前,手中一扬,一阵香粉飘过,那两个守卫还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便已经倒地了。
伤若打开门,牵着马儿出去了。最后看一眼连家堡,她决然翻身上马,轻扯马缰,在“哒哒哒”清脆的响声中,她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连城璧,对不起,我终于还是食言了,我骗了你,请你忘了我。”
连城璧侧身睡着,他很早就醒了,醒来,他发现他居然第一个想到的是伤若。回头看了看身边躺着的乐柔,熟悉的脸孔却散发着陌生的感觉。他轻轻下床,披着衣服就走出去了。
连城璧离开没多久,乐柔也醒了,没想到她怎么做,连城璧对她就是不上心。他从来没有主动温存地亲吻她,他就算睡在她身边,也刻意地保持着距离。可是她似乎没有露出马脚,但连城璧始终对她似信非信。若是他怀疑她,他应该早就动手处置她了,为什么他会这样若即若离?那就表明他自己都不确定,但是,他对她冷落,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乐柔也翻身下床,她想看看,连城璧这么早出去做什么。
远远地慕容雪影看到,连城璧回了自己的房间,没待多久,他似乎就是换了件外套,他又走出来。他站在门前停留了半刻,他走向了夕伤若的房间。他在敲门,他在喊她,可是房间里似乎没有动静。
他急急撞开了门,只看到留在桌子上的一件崭新的褂子和一双靴子,屋子里,没有人,她走了!
连城璧冲出屋子大叫,不一会儿,丫鬟急急忙忙跑来。“伤若呢?伤若去哪儿了?”
“啊?伤若姑娘不在屋子里吗?昨夜她很早就睡了,还不让我打扰她,她……”丫鬟也是被刚刚给吓醒的,匆匆起身跑来,天还没大亮呢。平时这个时候,她没起,伤若也没起身呢。
“告诉我,伤若昨天怎么了?她有跟你说过什么吗?”连城璧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他的声音略带着严厉,更多的是焦急。
香儿才被吓醒,脑子还不清楚,听得连城璧质问她,她差点吓哭了。
“你怕什么?我又不责怪你,我只问你,伤若有什么反常没有。”连城璧见小丫头吓得够呛,声音又软下来,耐心地问着。
“昨日,伤若姑娘没什么反常呀,就是比平时的话多了点儿。堡主您昨天走了,她就跟我聊天,问我连家堡大概多大,各处有什么。她说她身子不好,住进来两个月了,这连家堡很多地方,她都不认得呢。”香儿战战兢兢地说道。
“然后呢?你就跟她说了?你说了什么?”连城璧追问着。
“我说她跟堡主您这是住在东院儿,这东厢只有你们住,其他人有的住在西院儿。我跟她说东院儿出去,左手边是通往花园和前厅的,右手边过去,那是后院,再往里面走就是下人呆的地方,还有马厩什么的。”
“你可曾告诉她,右手边有个侧门?”连城璧问道。
“说了,她问的,我们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怎么,她就说到连家堡有几个门,我只是随便一说,我说那里通常是厨房送菜用的。”
连城璧似乎知道了什么,他急急跑出院,直往马厩去了。是有一匹马不见了,是“追风”不见了,伤若带着“追风”走了。也是嘛,她是它的主人,时隔十多年,它应该还是认得她的,只有它会悄无声息地跟着她走。
那么她牵着马,应该只会从侧门走了,于是连城璧冲出了侧门,单膝跪地在寻找着痕迹。可惜夜晚下了点雪,遮掉了一些痕迹,只隐隐约约还能窥见一斑。
连城璧急忙跑回去,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