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阴魂不散（1 / 1）
“雪影，你回来了？得手了？连城璧呢？他人呢？”莫容城主斜倚在软榻上，阴阳怪气地问着。
“城主恕罪，让他跑了。不过有人中了毒，他们应该是没办法解的，我保证连城璧一定会来此跟我要解药的，他一定会来的。请城主再等几天。”慕容雪影苍白着脸，跪在纱幔之外求饶。
“哼！拖延时间，你还要我等？等几天？三天？五天？还是十天半个月？慕容雪影，我看是我平时太娇宠你了，你倒是把我都不放在眼里了，跟我玩心眼，那你就错了！本城主素来就不喜欢怜香惜玉，况且……你早就年老色衰了，你这个堂主，我是不能留了！以后，你就不再是容秀堂堂主了，来啊！把慕容雪影带下去杖责二十！慕容雪影我再给你三个月时间，三个月自由的时间，你可以自由出入无极城，随便去什么地方，但你千万别想着要逃跑，你若是跑了，我会让你尸骨无存。三个月，你要是请不来连城璧，那你就想办法把他杀了。请不来他，至少不能让他碍事。三个月的时限一到，他不来，或者他没死，那么就是你的死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带下去！”城主的言语冷冰冰，慕容雪影是彻底失宠了。
挨了一顿打，慕容雪影觉得腰也要断了，脸也肿了，她只觉得浑身的疼。城主下了命令，三个月的期限，为了限制要挟她，她被逼吃下了一颗□□，三个月之后没有解药，就会毒发，而且必死无疑。如此受罪，还要被威胁，还不如死了算了。可是她又不舍得，她不敢死，她还贪恋着生，她怕痛，怕死，她还有诸多留恋。她被请出了静闲楼，听说，那里会换主人，应该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会成为城主的新欢，她会是新的容秀堂堂主。
慕容雪影突觉得无家可归，她只被安排在容秀堂一个角落的小屋子里，没有人再来前呼后拥着她，她被那个男人，甚至被这个世界遗弃了。等着她的只有任务，她只能乖乖完成任务，才能苟延残喘，她不再奢望可以恢复地位，她只希望，她不要这么年轻就死，如此死去，她会不甘心。
好在她私藏了不少上好的内伤和外伤的药，她自己服药，伤总会慢慢好。
那一天，她听得静闲楼一片轻歌曼舞之声，女子的娇笑，那个男人熟悉的声音，她知道有人取代了她的位子。年老色衰，她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又极其注重保养，分明还是跟二十岁的女子没什么分别，可在他眼中已经是年老色衰。为了取悦于他，她最好的年华都白白浪费，她把自己献给他。如今她几乎变得人尽可夫，是个残花败柳，谁会再来帮助她？三个月，三个月不过是他看在她为他献出身体，献出她美好年华的一种仁慈的恩惠，显示他的大度，让她再活三个月，充满恐慌和不甘的三个月，孤立无援，然后残酷地死去。
还有百里长风，他也许是不会来了，他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如今的慕容雪影，他应该唯恐避之不及吧！天下的女人何其多，他不会再留恋她了，他也救不了她，帮不了她。
无聊和恐慌地度过了半个月，连城璧并未出现，慕容雪影知道，她真的失败了，又一次失败了。也许连城璧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爱那个女人，他可以不顾她死活；要么就是她的毒已经解了，他根本不需要来求她。依她的直觉告诉她，应该是第二种可能。这半个月没什么特殊的收获，却失去很多，好在她的内伤，外伤，总算有些起色，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她脸上的肿是消了，但是脸上刮破了些，留下了些印子，她是爱美之人，可容不得这些。一张美丽的脸是她的资本，她不能连这个也失去了。城主说她是自由的，那么她便可以走出这无极城了，也好，总是要死的，但不一定要死在这城里，不能破了相死去。
慕容雪影兜兜转转来到了苏北一地，找到了一个人。“鬼医先生，雪影来了。”
“慕容姑娘，你来了？”昏暗的屋子里，出来一个半身残废的人，他双腿似乎已断，坐着轮椅，他的左手似乎也有些残疾，好像用不上力，只一只右手还是好的。他脸上有疤，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只一双眼睛露着寒光，似乎这世上有人亏欠于他，他有怨气，有怒气。
“是啊，我来了，我的脸差点被毁了！”慕容雪影撅着嘴，满腹的委屈。
那鬼医靠近了雪影，看了看，道：“不碍，一点点的印子，擦点药膏就好。雪影，你似乎受伤了，怎么回事？怎么有人伤你？”
“唉！别提了，说到这个，我如今来见先生，也只是跟先生做最后道别的。多谢先生这么多年帮助雪影，让雪影维持住这绝色容貌，本以为只要容貌貌美，就可以拥有一切，可没想到，终究还是逃不了一死。”说着，慕容雪影哭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在无极城中任堂主一职吗？怎么会死？如今怎么会受伤？说与我听听，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要不是当年你收留我，我早就饿死了。如今你有难，你就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那鬼医说道。
“先生，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让我有绝色容貌去讨男人的欢心，走到那个位子，先生功不可没。可如今此事，也许你无能为力了。这次我可是被连城璧害的！城主想要收服他，可他却偏不合作，我只是自告奋勇想要去说服他。谁知，人没有留下，倒是让我自己损兵折将，吃尽苦头。如今城主大怒，说我要是解决不了连城璧，就别想活了。”慕容雪影在一边说着，可没想到那鬼医早已将轮椅的把手捏得咯咯作响。
慕容雪影见鬼医似乎神情激动，便问道：“先生怎么了？”
“连城璧！连城璧！你知道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谁害的？！就是他！没想到，他还活着！我找了他快十三年了，我以为他死在了天山之巅，原来，他还活着！”鬼医愤愤地说道。
“先生认得他？”慕容雪影问道。
“何止认识，而且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他废了我的武功，打残了我的身子，毁了我的一切！我差一点就死了，幸好当初从山坡上滚下，雪地松软，让我还留得一口气，几年的休养，我才留下了这条命！可是，我的腿断了，手废了，武功也没了，如今叫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鬼医狠狠的一拳，砸在轮椅的把手上。
“既是这样，先生可愿帮我？城主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要不说服连城璧投诚，否则就杀了他。要不然，我就得毒发身亡了。”慕容雪影说道。
鬼医沉默片刻，道：“你先将你遇到连城璧的始末说与我听听，我不知道你怎么跟他扯上了关系，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对付他。”
慕容雪影重重点点头，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至于她给连城璧下药，诱惑他就范的事情，她只是避重就轻，一语带过。
鬼医听完，说道：“嗯，我明白了，只是连城璧对那个女子的情义确实不一般，也许……”
“也许什么？”
“哦，没什么，我只告诉你，这个世上能取连城璧性命的，只有一人，此人叫乐柔，是连城璧的妻子。只是她如今是否还在世上，我就不知道了，记得当日，连城璧伤了她，她有没有死，我就不清楚了。”
“连城璧的妻子？不是沈璧君吗？怎么还会有其他人？”慕容雪影问道。
“连城璧还有一个女人，我想应该是他这辈子，除了沈璧君之外，最爱的人，她就是他的软肋！”
“可连城璧说那个丑女人就是他的内人，难道她就是乐柔？可是……”慕容雪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若她是乐柔，她不会那么年轻，若她是乐柔，应该也没那么丑，若她就是乐柔，为什么连城璧还要忍着药性发作的痛苦，不去碰她？她实在想不明白。
“你在此等一下，我给你看样东西。”鬼医摇着轮椅进了里屋，不一会儿，他出来，腿上放着一个轴卷。
“打开它，看一看那个女人，是不是跟画中的一样？”
慕容雪影拿起了鬼医腿上的那幅画卷，展开一看，画中那个女子，绝色清丽，年轻貌美，如此这般的女子，也许只有画中才有，她已自愧不如，心生羡慕。
“是她吗？你见到的那个女人，是她吗？即使半张脸毁了，那么剩下的半张脸呢？是那个样子吗？”鬼医在一边催促着。
慕容雪影听得鬼医的催促，她用手，将画中人的半张脸遮去，细细回想，伤若的眼睛确实跟画中人有几分相似。“嗯，有些相像。这就是乐柔吗？”
“不错，就是她！当年连城璧在毒教，为她画了幅丹青，好在我一直留着，如今看来报仇有望了。”鬼医得意地笑着。
“先生有何妙招？”慕容雪影问道。
鬼医抬起他阴森森的眼睛，看了慕容雪影一会儿，将她看得毛骨悚然，他缓缓道：“你舍得你这张脸吗？”
慕容雪影轻轻蹙眉，问道：“先生什么意思？”
“我若将你的脸，变成她的脸，你可愿意？”
“先生，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脸怎么可以换？”慕容雪影惊愕。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其他的，不用你关心。我说过，连城璧这一生只会栽在乐柔的手里，若你不变成乐柔，你认为，你有靠近他的机会吗？你连近他的身都难，何况是想要杀他呢？你可以考虑考虑我的提议，考虑好了，再来找我！”说着，鬼医转身摇着轮椅进屋了。
慕容雪影对镜看着自己的脸，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可再看看那画，画中的人更为倾国倾城。也许她可以变一个身份，也许她可以利用另外一个身份，摆脱现在的处境。虽然那个丑女人在他身边，也许连城璧认定她就是乐柔，可是如果她换了一张完好的脸，一张跟乐柔一模一样的脸站在他面前，那么连城璧会怎么认为呢？只要到时候认定了他，他一定会把她当成乐柔，那么她就可以取而代之，过另一种生活，有连城璧的爱和保护，这本来就是她想要的。
思虑了许久，慕容雪影还是作出了艰难的决定，她同意换一张脸，一张乐柔的脸。
“先生，我同意了，把我的脸，换成她的脸。”慕容雪影找到鬼医说道。
“很好，你终于想通了，放心，我下刀会很小心，肯定能保证万无一失。只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你的容貌，而是你要完完全全地变成乐柔。不仅是容貌的相同，更重要的是神态、语气、气质，甚至是习惯，更多的细节也要相似，连城璧太聪明了，表面的相似，可骗不了他。”
“可是，我如何变成乐柔呢？我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连城璧相处的呀！”慕容雪影为难地说道。
鬼医沉思了片刻，道：“我只知道，乐柔很爱连城璧，爱得几乎忘我，甚至连死都不怕。而且她是一名出色的大夫，她很会用毒。现在什么都要学得很像，我看不太可能，但依你所说，如今出现的那个女子似乎是不记得连城璧了，对吧？如果她能失忆，那么你也可以，实在做不到的，你就说你记不清了，但有一点，你必须学会，那就是对连城璧的感情。对他怎么说话，怎么看他，怎么对他笑，你都要学。我可以把我所知道的，都跟你说一遍，然后你就模仿，如果我觉得你像了，那你就成功了。”
慕容雪影点点头，接着鬼医便开始了对慕容雪影的训练。
鬼医将他所知道的连城璧与乐柔的过往都说了一遍，说道：“乐柔就是这样一个女子，所以只要你能那样对连城璧，尽显你对他的爱意和温柔，我想他不会怀疑的。现在你只要学习如何去真正爱一个人，而不是勾引。不要用你以前看男人的眼神去看连城璧，因为那不是乐柔会有的眼神，也不要用你以往对待男人的手段，记住了！”
慕容雪影轻轻点头，她这辈子，只会讨好男人，若说真的爱，她倒是真的没试过，她甚至不知道，怎么样才是爱。
“对了，以后你换一种香粉，不要再用兰花香，用这个。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这种香味就是乐柔身上的味道。曾经我找人用易容术骗过连城璧，可是就因为这个味道，便让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识破了。”鬼医递过来一个瓶子，慕容雪影接过，打开一闻，那是夕伤若身上的味道。难不成她真的就是乐柔吗？连城璧是不是因为这个味道才认定她的？如果是这样，那么她只要换了这种香粉，她的胜算就更大了。
为了换脸做准备，慕容雪影自此开始，每天都喝一些鬼医调制的药，顺便给她更多的时间去养好内伤。
“先生，你为我换脸，需要多久的时间？”慕容雪影问道。
“只要前期的准备做得好，换一张脸，等伤口长好，最多不过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会耽误你的。”鬼医一边调制着药，一边说道。
“那么，我的脸一定会跟画中人一样了？不会有差池吧？”慕容雪影还是有些担心，虽然她知道，鬼医在帮助人容貌保持上手段高明，也知道他易容术一流，但换去整张脸，她还是不敢想。
“放心吧！我一定会叫你有一张跟乐柔一模一样的脸，我以前有个绰号叫做千面玉郎，各种的易容术都难不倒我的。”鬼医充满自信地笑着，他更开心，他终于有机会报仇了。
半个月过去了，慕容雪影脸上的纱布被揭去，她对着镜子，慢慢睁开了眼。因为半个月没见到亮光，她只觉得眼前分外地刺眼，她用宽袖遮着眼睛，慢慢适应这光亮。
她慢慢睁开眼，看到镜子里的那张脸，那张陌生却极为柔美的脸，她急急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看了半天，又让鬼医把画卷拿过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脸，又盯着画卷看，确实，一模一样，她已经有了一张乐柔的脸。太完美了，这张脸比她自己的脸更美貌，更绝伦，她太满意了。
“先生，这真是太妙了！你的成果确实非同一般，这是多好的一张脸呀！”慕容雪影对着镜子，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光有这张脸还不够！”鬼医说着，还没等慕容雪影意识到他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鬼医却在她右手腕上划了一剑。
“哎呀！”慕容雪影大叫一声，“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慕容雪影急急捂住了伤口。
“你忘了，我说过连城璧曾经刺了乐柔一剑，应该会有伤痕，我记得就在她右手腕上，虽然剑痕不会一模一样，但是有它，总比没它来得让人踏实。想来连城璧应该最多只会记得有个伤痕，可是伤痕会长成什么样子，他大概是记不得了。等你伤口长好，我会想办法把它做旧，让它看起来就像是十多年前的旧伤。”鬼医胸有成竹地说道。
“好了，你现在有了乐柔的容貌，也有了该有的伤痕，虽然细细想来，她身上应该还有一个伤疤。但我总不能刺你一剑，所以，你记住，不要让连城璧看到你的身子。即使你想他和你有夫妻之实，你也必须小心，不能让他看清你的身子，我没有办法在你身上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疤。现在几乎万事俱备，那么你就要开始学着乐柔的声音，她的神态，她的一切，然后慢慢变成她！”鬼医在一边满意地说着，然后他便开始训练慕容雪影怎么说话，怎么笑，他要她学习乐柔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细节。
每次都是慕容雪影在做，鬼医便看着，看到觉得不对的地方，他就让她改。毕竟他也曾跟乐柔相处了一段时间，她的眼神，她的声音，她的柔弱和哀伤，他也记得，他只需要慕容雪影好好模仿。
经过了十多天的训练，鬼医说道：“你的眼神不可以那么妩媚，要记住，你的眼里只有连城璧，他也爱你，你不需要去勾引他。还有，你的声音不要那么矫揉造作，女人的温柔不是装出来的，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在连城璧面前千万不可谄媚，不要装腔作势，唉！你要学会去爱上他，你若不爱他，你做的一切，都不会自然，很容易被他识穿的。”
“我明白了，我会试着去改变的。只是我现在必须先回去了，我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不能再浪费了，我会小心的。”慕容雪影见时间紧迫，她必须回去，想办法接近连城璧，才好下手。她想过，也许她现在换个容貌便可以脱离无极城的掌控，但她还没忘记她身中剧毒，若是逃跑的话，也会死得很难看的。最好的办法是，先拿到解药，然后依靠连城璧，远走高飞。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我要看着连城璧死！”鬼医似乎很愤怒，他要出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