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真相·浮出水面（1 / 1）
直道人心难测，莫说他人之心难测，即便是自己的心也难测。连城璧心思细腻，如今也为自己的心思而苦恼。一切的一切本不该发生，而这一切的一切偏偏又发生了，不期而至。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如今谁又是这旁观者？乐柔、连城璧、沈璧君三人之间的纠葛，除了两个害怕情爱的老头，其他人似乎早已不是什么局外人，每个人的心都有所偏颇，每个人心里的那杆秤都在倾斜。
已是五月的天气，想必落樱山庄那满树的樱花早已经尽落，可惜了满树浪漫的□□。今年已经没有人去欣赏那满树粉红的淡雅，那一树的花只是静静地开，静静地落，没有人再看到它的美，它的缤纷。空气中的香味渐渐消失，□□也慢慢过去，那一派明媚的春光和美好，似乎也悄悄隐去。夏，有一种旺盛的茂盛，只是太过逼人而不够柔和，总也比不了春的温柔。夏，还有烈日，几乎能烤焦烈日下的人。春已经慢慢过去，夏，正慢慢接近。只是如今，再热的天气，也温暖不了冰冷的心。
阿岩古扶着乐胜回到原本腾出来的客房，阿岩古见乐胜气色不太好，便问道：“师父，您真的没事吗？”
乐胜摆了摆手，道：“无碍，我只要调息一下就可以了，刚才为了柔柔，虚耗过急了，没事的，不过……”
“不过什么？师父！”阿岩古问道。
还没等阿岩古再问清楚，乐胜一把抓过阿岩古的手，按着他的脉门，片刻之后道：“你怎么会这样？你居然中了截心掌？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吗？还好我发现得早，要不然你会没命的！”
“师父，我……”
“好了！不要多说话，师父帮你疗伤！”不等阿岩古再说什么，乐胜便为阿岩古运功疗伤。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乐胜收功调息，道：“好了，没事了，你现在不要打扰我，我要运功调息一会儿。”
“好，师父，我守着您。”阿岩古看着乐胜一头虚汗，觉得有些愧疚，他没有保护好乐柔，可是乐胜依然对他这么关心，他守着乐胜，不想让他发生任何差池。
过了几个时辰，乐胜睁开眼，看见阿岩古寸步未离，等了一会儿，眼底似乎涌动着什么，才缓缓地道：“好了，你不要那么一副紧张的样子，师父没事了。不过，师父有事要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知道吗？”
阿岩古心里愧疚，便诚心地点点头。
“好，我问你，是谁伤了你？你受伤，怎么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乐胜首先问道。
“是一个叫尚无天的人，此人不是中原人士，此次我会与他交上手，完全是因为……因为他好像与连家堡有些冤仇吧，总之此人是冲着连城璧而来的。我也许是因为轻敌，所以才挨了他一掌，不过我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只是胸口有一点点痛而已。”阿岩古说道。
“哦？这么说来，此人的截心掌是练到一定火候了，嗯！等你察觉自己不对劲的时候，恐怕你那时就回天无数了，这么看来，想必现在连城璧一定不是他的对手。哼！就这点本事，连我的女儿都保护不了，还害得她受伤，哎！我把柔柔托付给他，真是不能让我安心啊！”乐胜说着。
“小师妹的伤……不是……”阿岩古想说出事实，却又停住了。
“你吞吞吐吐要说什么？还不说？！我以为你一见到我会很快把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可是……我在等，等你自己告诉我，但我却没有看出你有这样的意向，一点都没有，偏要我问，你还要吞吞吐吐，你究竟想要隐瞒什么？你太让我失望了！”乐胜见阿岩古似乎还在犹豫，有些生气了，“快告诉我，我的柔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服用过‘续命三真’？她今天怎么会……”
没等乐胜问完，阿岩古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自责起来：“师父，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好小师妹。如果我能好好保护她，如果我能早些请来大夫，她就不会受这么多痛苦，她就不会流这么多血，师父您也就不会这么伤心了。可是谁知道会这样，就跟撞了邪似的，全镇的大夫都出诊去了，我没有办法只能到邻镇去找了那个大夫，谁想却耽误了时间，便发生了这等惨剧。”
乐胜道：“好了，你先别忙着自责，快起来，把事情都原原本本告诉我！不许遗漏任何一件事！”
于是，阿岩古也知隐瞒不了了，就把那天赛马大会，自乐胜离开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了他知道，不过……阿岩古仍然有所保留，他只是不希望事情变得更糟。
“什么！竟有这等恶人？找连城璧麻烦也就算了，居然把主意都打到我女儿头上！这个连城璧也太不中用了，居然这么差劲，坏人对付不了，受了伤不说，还要我女儿为他担心，要我的柔柔日夜寸步不离照顾他，还要我的柔柔为了他……为了他差点丢到自己的性命！”乐胜已经生气得想杀人了。
“不过，我这个女儿也够傻的，为了个连城璧，竟然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居然严重到要用‘续命三真’，可她知不知道，她这样，把我的一片心都费了。”乐胜说着有些失望黯然。
“师父，您的意思是……”
“为了柔柔的病，我……我……去找了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我这辈子第一次向他低头，就是求他救我的柔柔，我这段时间不在山庄，是去了一个地方，找了我的一个世仇，我去求他了，他家有祖传的解毒妙方，从不外传。我带着柔柔的一些血，还写下了她的症状，他终于给我帮柔柔配了解药，他说也许这能救柔柔的命。我好开心啊！我求了他那么久，做了他要求我做的一切事情，应付了他诸多的刁难，我放下了我的骄傲，我的尊严，终于我还是成功了，当我拿到解药，我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就往这里赶，我以为一切都有希望了，我所失去和付出的都不算什么了，可没想到……事情都变了……我并没有指望柔柔会有些许好转，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柔柔她会吃了……‘续命三真’，这药影响了她的体质和她体内中毒的毒性，这解药恐怕没用了……”乐胜说起来就觉得好绝望。
“师父是说，‘续命三真’让小师妹所中的毒变得更严重了？”阿岩古惊讶地问道。
乐胜无奈地点点头，“我发现她的身子比以前更差了，她浑身都是毒了……”乐胜痛心得已经说不下去了。
“师父……您……”阿岩古看着乐胜，他突然变得那么苍老，那么伤心，当年的那些风华，在他身上似乎突然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是憔悴和凄凉。看着乐胜成了这样，他也觉得心里好难受，他很自责，“对不起，我不该给小师妹服用那药的，师父，徒儿罪该万死啊！”
“自责已经无用，当时的情况下，你能想到续命三真也实属不易了。命该如此，有什么可怨的呢？”乐胜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眼角的皱纹似乎突然深了很多，头发也白了很多。
再说连城瑾，她觉得受尽委屈，好伤心地跑回房间哭起来，灵鹫在安慰她，可是她还是一直哭。
“小瑾，别哭了，我想大哥他不至于对乐姑娘下手的，你想想，大哥方才说的话，我觉得他只是想阻止你去见乐姑娘，我想乐姑娘至少应该还活着，如果她死了，大哥怎么可能留着她的尸首在东院里？他怎么可能为了不让你看到她的尸首而向你大发雷霆？还要那么极力阻止？我想他只是不想你参与到他和乐姑娘及沈姑娘之间的事情，他们三个人的事情就让他们三个去解决吧。”灵鹫说道。
连城瑾止住眼泪，仔细想了想，道：“灵鹫，你说的对，看来乐柔真的还活着，那我就放心了。只要她还活着，她会为自己争取清白的，她会让我哥明白一切的。嗯！我现在真的很庆幸，乐姑娘那时救我哥的时候，没有一下子就解掉他所中的‘蚀心草’之毒，否则……我想她也许会百口莫辩，除非璧君自己说出来，除非璧君能立刻醒来，否则，我想乐姑娘真的要死了。”
“小瑾，你在说什么？什么‘蚀心草’？”白杨和绿柳突然闯进来问道。
“没……没什么！你们听错了！”连城瑾立刻否认。
“小瑾，还想瞒我们啊？我们两个老头，年纪是大了，可是又不聋，耳朵也没问题，我们明明听到你说‘蚀心草’了，你还想否认啊？告诉我们，谁中这毒了？或是谁用了‘蚀心草’？难道的那个乐……”绿柳说道。
“哎呀，绿叔你别瞎猜了，不是的！对了，你们去过沈园了？那……”连城瑾故意岔开话题问着。
可还没等连城瑾问完，两个老头嚷起来：“坏了，坏了，忘记正事了……我们来是想告诉你，徐姥姥来了，你去看一下吧，免得她又闹得哭天抢地的，要让少堡主见到她，她那个哭哭啼啼的样子，哎！准又要惹麻烦了。”
连城瑾听到这事就赶紧和白杨、绿柳往沈璧君的房间去了。
在这之前，连城璧也早就到了沈璧君那里，自从乐柔那里逃离，他满心压抑，能去的地方也只有沈璧君的房间了，他本也是牵挂着她的。
“萧十一郎，怎么只有你在这儿，他们呢？”连城璧见到萧十一郎便质问道。
“他们自有他们的事情要做，离开也不奇怪。”萧十一郎根本无心应付连城璧。
“他们还能有什么事？遇到这种事，他们还能有闲心做别的事吗？我看分明是他们故意离开好让你对璧君一诉衷肠。”连城璧反驳道。
“即使事实就是如此，那又能如何？”萧十一郎轻描淡写地回答。
“能如何？一个大盗光天化日单独呆在连家堡少夫人的房中，你说能如何？璧君的清誉难道就这么被你这么不以为然地毁了？”连城璧伺机想要找茬了。
“璧君不是死了吗？我能有多大的能耐，还能毁了一个已逝之人的清誉？”萧十一郎问道。
“不管怎么说，璧君她就是死了，她也是我连家的人，她始终还是我的妻子，在这个时候，你一个外人更没有资格插手璧君的身后事！”连城璧想要欲盖弥彰：“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吧？我已经给了你够多的时间了。”。
“对于我来说，和璧君在一起再长的时间也不嫌多。”萧十一郎依旧伤感地说道。
“你真是厚颜无耻，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我有事，你以为我能放着璧君和你在一起这么久不管？”连城璧说道。
萧十一郎听着连城璧的言语，看着他的神情，他觉得有些奇怪，连城璧现在似乎一点悲伤都没有，与之前他的表现真是有天壤之别。方才还来了个大夫给璧君治了剑伤……萧十一郎意识到也许所有的事情都有转机，也许连城璧知道什么，也许沈璧君没有死，否则连城璧怎么可能有闲心来跟自己吵架？他应该不多说什么把自己往外推，把自己强硬地赶出去，然后慢慢陪着沈璧君，可是现在……
萧十一郎眼珠一转，道：“连少堡主把愤恨都发泄完了？你把乐柔杀了？嗯，我想也应该是的，否则你何须费时这么久呢？要不是为了要杀人，我想我早就被你赶出连家堡了。”
连城璧气愤地瞪了萧十一郎一眼，道：“哼！我做什么，我处置什么人，好像也不是你可以管的闲事吧？好了，现在我已经让你和璧君单独相处了几个时辰了，对你够仁至义尽了，你不要再厚颜无耻死赖在这里了吧？你请便！”连城璧这就要请萧十一郎出去。
“哎呀！我的璧君啊！你死得好惨啊！”此时徐姥姥哭哭啼啼跑进了连家堡，直奔沈璧君的房间。
徐姥姥一见躺在穿上且脸色苍白的沈璧君，便哭天抢地没完了。
“哎呀，我的璧君哪，你怎么这么命苦啊！还没有过上一天舒心日子，怎么就横死了呀？！那个什么夫人啊，真是好狠心啊！竟然害死了我的璧君，我也不活了，璧君哪，姥姥来陪你啊！”姥姥就这么哭着，根本没把站在一边的连城璧当回事。
“好了！你哭完了没有！在我连家堡这么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你以为这是哪里？能容得了你哭爹喊娘的吗？”连城璧听得徐姥姥哭哭啼啼地就心烦，皱着眉很生气地说道。
被连城璧一声喝，姥姥吓得没了声，这时她才抬眼看见了连城璧，又哭道：“连……姑爷啊！您说现在您要怎么办？我们家璧君可是您三媒六聘，大红花轿抬回连家堡的呀！可是如今她却死在您新夫人的手里，您就置之不理吗？”
还没等连城璧再开口，连城瑾和白杨、绿柳也冲进房了。
“姥姥，您别……别太伤心，我哥心里也乱，您先离开吧，让他也清静清静。”连城瑾一见这势头不妙，就想让徐姥姥先闭上嘴离开。
连城璧跟着就恶狠狠地瞪了白杨和绿柳一眼，知道徐姥姥会来，她会知道这么多事，一定是白杨、绿柳和连城瑾他们做的好事，白杨、绿柳也知道连城璧这一眼瞟过来，他定是知道了一切了，也害怕地低下头，没吱声，接着连城璧道：“好了，你们都出去！璧君需要安静，你们谁也不许来打扰我们！我要安安静静地好好陪陪璧君。”
连城璧生气地赶走所有人，他坐到沈璧君床前，道：“璧君，你真的没死吗？乐柔说你没死，我信，因为我知道你真的没死，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成。可是……璧君你何时能醒来？你何时……”连城璧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心痛，他流泪，他害怕，他难过。
连城璧这时握着沈璧君的手，他好希望在他手中握着的这双手在什么时候可以动起来，他期盼着，就这么坐着，他坐了很久，很久，可是奇迹并没有发生。突然连城璧想到了沈璧君的剑伤，他紧张极了，虽然他知道沈璧君暂时未死，可是她也确确实实受了伤的，这剑伤也会要了她的命的。
连城璧急忙去看沈璧君的剑伤，却发现伤口早就不流血了，看来萧十一郎并没有阻止那个大夫为沈璧君治剑伤，而且对于沈璧君的状况，看来那个大夫是束手无策的。算了管他的，只要璧君现在没事就好。可是这个样子干等着，连城璧受不了这个没完没了的煎熬，也许他该去问问谁，让他心里有个底，于是，他想到了乐胜，这时他只能指望他了，因为对于乐柔，他已经无颜开口了，只有乐胜，只有他也许能知道他自己的女儿会做什么手脚。
于是连城璧出了沈璧君的房间，却看到白杨、绿柳在门外一直站着。
“你们一直在这里干什么？”连城璧问道。
“呃……我们……”两个老头支支唔唔不敢说。
“你们怎么样？哼！自作聪明！谁让你们这么嘴快，把徐老太婆给招来了？你们倒是脑子清醒，知道我一定会找你们，所以你们在这里等我？”连城璧严厉地说道。
两个老头低着头不说话。
“哼，现在态度不错，好，我只要你们不让老太婆在堡里闹起来，让她安稳呆在房间，我就不追究你们这次鲁莽行事。”连城璧面无表情地说完话，便匆匆走了。
等连城璧走了，萧十一郎又出现了。
萧十一郎看连城璧走远了，才突然出现道：“看样子，其中真的有蹊跷，莫非真的是……”
“两位前辈，能否告知在下，我想两位一定知道什么吧？”
“萧十一郎，你还没离开啊？你……你胡说什么？”白杨、绿柳这才发现了萧十一郎，吓了一跳。
“两位前辈，不必隐瞒了吧？连城璧这样的反应不是很反常吗？璧君，是不是……”
“我们不知道啊！不过少主和沈姑娘心有灵犀，心意相通，他没说沈姑娘死，那就……”绿柳故意这么说着，便离开了。
“他们心有灵犀，心意相通？不是吧？”萧十一郎在思考着绿柳方才的话，“难道……是这样吗？”突然，萧十一郎什么都想到了什么，于是他似乎也放心了许多，庆幸地笑了，深锁的眉终于也展开了。
乐柔被孤单地留在了房间，默默流泪，昏暗的房间里，似乎要压抑得透不过气来。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然后又关上，一个轻盈的身影进来，立在乐柔床边。
“小姐，您怎么哭了？还痛吗？”莫灵颤抖着声音问道。
“嗯！还好痛，好痛。”乐柔弱弱地回答，她不仅身体在痛，她的心更痛。
“这是您的药？怎么没喝完？”莫灵看到桌子上一碗药，还冒着热气，“我见到姑爷送进来的，怎么却没有喝完，我喂你吧！”
莫灵确实看到连城璧走了，便立刻溜了进来，昏暗的房间不可能充满喜悦，显然乐柔也并不喜悦。莫灵不再多说什么，她不能让乐柔再伤心，她只是小心地喂药，看着乐柔颤抖着嘴唇，喝着这苦味的药，苍白的脸，眼角的泪痕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