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第十章 宣于出是福是祸,西尾现是喜是忧(1 / 1)
“浮空!”
就在那人抬眸的一瞬间,宿沙一声惊叫,满目震愕。
岑风也面色一怔,幼时曾见过浮空几次,但他不是已经死去了吗,怎么会突然间,在大军北上的时候出现?
杳卢眸间一深,招来身边风士,在其耳边低语。
那个貌似浮空的和尚不慌不忙,手中佛珠一颗一颗,井然有序的默数,口中喃喃浅语,好似诵念经文,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平凡、普通。
只是,只是那一双眼睛,让人惊恐不已。
那般锐利,尖冷,如猎鹰一般,透着一股让人心寒的精光。
宿沙直视着他,四周时光陡然停滞,纷落的叶悬浮半空,空气浓稠如雾,笼罩在天地之间,只余她和和尚那两双互视的黑瞳,同样沉冷、研判,像久违了的相惜宿敌,巧遇在天摇地憾的火山之巅。
宿沙眼眸未移动半分,冷冷自唇边沉声道:“你是谁?”
“贫僧——”他亦眸心紧锁宿沙,冷声道:“法号,浮空。”
眼睛一紧,冰冷如斯:“剃度之前,你叫什么?”
仍是镇定自若的面容和难以言喻的迫人:“我叫——西尾河。”
目不转睛,质问:“哪里人?”
他亦不假思索简短回答:“世外人。”
“为何拦路?”
“山谷有埋伏。”
紧逼:“你如何得知?”
快答:“亲眼所见。”
再次紧紧追问:“为何相助?”
毫不犹豫:“为了百姓。”
在西尾河的百姓刚说出口,宿沙猛然厉声:“你叫什么?”
未有一刻停顿:“西尾河。”
就在宿沙和西尾河对峙的时候,杳卢暗暗递了个颜色给尘荞,尘荞翻身下马,大步流星来到岑风身边,低声交谈几句,便在西尾河回答完宿沙的最后一个问题时,扬声道:“瑞国将士就地扎营。”
于此同时,岑风冲淳子诺点了点头,淳子诺亦朗声道:“殿下有令,统国所有将士,就地安营休顿。”
待军营扎好后,岑风一行人进入营帐。
尘荞望着淳子诺:“你怎么看?”
淳子诺沉思片刻答道:“模样到有七分像,年龄也相仿。”
尘荞道:“可是浮空已经死了。”
一语出,众人皆沉默。
尘荞再道:“他不是浮空,这点毋庸置疑,关键是他带来的消息是否可靠。风士不是在前路打探吗?可有消息?”
淳子诺道:“有。每两个时辰便是一报。暂无危险。”
尘荞道:“他一个人,只身入我军营,若是谎报军情,纵然他一身武功,也难逃一死。我认为,要么,他是来刺探消息的,要么,他就是来刺探某人的。”说罢,朝宿沙冷眼望去。
岑风闲靠椅上,眼光自尘荞和宿沙脸上流转,而后无奈一笑:“谁能先告诉我,浮空是怎么死的?”
宿沙面色倏地一阵阴沉,却在瞬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让悲伤流现。
尘荞半嘲半讽道:“为了救她。”言毕,不再说话。
淳子诺抬眸看向杳卢:“不知师父如何看待此事?”
杳卢静静的站在岑风身后,无声无息,似是一尊泥塑,只在淳子诺询问时,缓缓抬起眼皮,望见面前所有的人都在看他。
苍老的眼睛写满了洞达,杳卢道:“殿下常说,无利不往,往必有心。且不说西尾河是为了钱财,单就他抬眸只看宿沙一人,这一点,就很不寻常。”
宿沙心头一怔,问道:“先生这一说,确实蹊跷。”
杳卢继续道:“西尾河口口声声要见风儿,却在摘下斗笠时直视宿沙,说明他摘斗笠之前就在打量着宿沙。所谓往必有心,那么,我认为,他的心,在宿沙身上。从他眼神中透露信息来看,是杀而非助。”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岑风一愣,转而仰头大笑,边笑边指着宿沙取笑道:“你倒真是招人,从北至南,从南到北,这一路,你可有闲着?”
宿沙不去管岑风,只看着杳卢:“那依先生的意思,我该如何?”
杳卢微微一笑:“不要担心,这世间没有殿下解决不了的事情,我方才已经派人传了消息给殿下,风儿只需好好安顿西尾河,先稳住他,再行定夺。”
尘荞冷哼一声:“自己惹出的乱子,还得麻烦四哥。”
“荞儿。”淳子诺斥道:“把你的儿女情长收起来,这次是决战。不容你胡闹!”
尘荞眸间掠过一道寒光,回道:“我可有说错,若是没有她,半年前我们就能杀死宣于亦,大哥也不会被宣于亦蛊惑犯了错,迟莫也不会死,迟安也不会受□□,连烨也不会受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出现!到最后,大哥还是死在她的手上!”
“那是因为大哥犯了错,殿下说过,犯了错就要受罚,要为了自己的行为而承担后果......”
“那也是这个女人先出现才让大哥犯了错,若是按照原计划执行,现在我们已经拿下天京城了,还会给大哥机会去犯错吗!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出现,那一切都将改写,我们十个兄弟姐妹依然完好无损的在一起喝酒高歌,畅所欲言。可你看看,两亡两伤,迟安多么活泼一个女孩子,如今沉默寡言,眼神空洞,怕是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够了!”淳子诺厉声道:“这一切已经发生了,责怨还有何用!”
营帐内,随着淳子诺的这声厉吼,划归死寂,尘荞满腹愤恨,责怨的眼神若为利刃,恐将宿沙生剐活剥,岑风一派闲散作风,目光仍只在宿沙和尘荞之间流转,不做言语。
“对不起。”恰在这最尴尬的时分,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是话总要说,迟莫已死,我回天乏术,只能尽我所能的去补偿迟安和连烨......”
“补偿?”尘荞寒声反问:“你拿什么补偿?”
依旧是清淡冷漠的回答:“我拿什么补偿,以后你会知道。”
冷哼一声,尘荞刚要开口,便听得外边扬声道:“报——前方有敌情。”
淳子诺眼底急速掠过一道精光,喝道:“进来!”
侍卫自帐外疾步而入,一撩前胄,单膝跪地:“报将军,前方十里外的山谷中发现敌情,据探线来报,人数上万。”
淳子诺霎时回眸,深望了一眼杳卢,语气凝重:“传令,叫众将来我营帐商谈攻敌之策。”
“是!”
待侍卫退下后,淳子诺方才将内心疑问说出:“师父,十里外的山谷有敌情,风士为何没报?”
杳卢目中一片深重:“若按常理,昨夜就该有消息了。”
宿沙道:“不如,我去看看。”
“不妥。”杳卢立刻否决,“殿下离开之前交代过,务必保证姑娘安全。”
“那......”宿沙沉思须臾,再道:“那不如叫匡泽去吧。”
杳卢听后,点点头道:“也好。”
黄昏时分。匡泽回军营道出了一条震惊所有人的消息:宣于亦亲战。
是宣国无将可派,还是宣于亦求旨只为这一战,无人知道,只是在匡泽报出这一条消息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宿沙。
宿沙一双冷眸深深的扎在匡泽带回来的敌方军营地图,不去管他人深究的眼神和岑风一副百无聊赖的闲散模样。
“山谷狭长,绝壁横生,对方有意选在此处,意在堵我必经之路,火攻、石攻都有可能是对方采取的招数,于我方而言,宜守不宜攻。”看完地图,宿沙缓缓抬眸扫视众人。
淳子诺立于案边,细细打量宿沙,这般坚冷的性子,也只有殿下能降服得了她,这般海阔天空任凭己飞的漠然和傲气,试问,除了殿下,世上还有谁能与其并肩。
见无人答话,宿沙再道:“兵者诡道也。虚实自在其中,攻,示以不攻。不攻,示以攻。惑其意,方为上策。”
淳子诺剑眉一挑:“可有妙计?”
“宣于亦疑心重,戒心强,于他来说,选择此谷原因有二,其一,他只需坐镇后山山谷之巅,便俯看全局,做到心中有数,可击鼓传令,转瞬之间就可变阵迎敌。而且山谷狭长,也可以给予他充分的时间去布局,去杀敌。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里离苍耳山不远。”
淳子诺闻言扬声大笑:“他是想报去年受伤之仇。”
“是。”宿沙平声应答:“宣于亦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岑风两手交叠,闲坐椅上,好笑不笑的看着宿沙:“谁教你的?说话的语气和强调倒跟伊岐有几分相似。”
尘荞不屑的看了宿沙一眼:“行军打仗不是单靠分析就可以制敌的。”
杳卢淡淡道:“磨刀不误砍柴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语中尽是回护之意。
宿沙感激的冲杳卢微微一笑:“先生说的不错,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罢,也不理会他人,径自走了。匡泽紧随其上。
一踏出军营,宿沙二话不说,足尖轻点地面,一个旋身,曼妙的身形如凌波轻舞般飞到军营旁的茂密树冠上,接着夕阳余晖,自左向右低低环视一番,而后抬头望向远处隐隐可见的峭壁悬崖。
匡泽静站其后,见她神情,思索着问道:“丑女,你要不要去看看?”
“西尾河这几天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举动。我叫你看着他,不是找他切磋武艺的。”宿沙说完冷冷视于匡泽,这一眼,看的匡泽心中陡然不安。
呵呵两声干笑,匡泽道:“你让我看着他,我坐着也是看,站着也是看,说话也是看,这切磋嘛,当然也是看了。”
见宿沙越来越冰寒的眼神,匡泽忙举起三指对天发誓:“好好好,你别生气,我保证不再跟他打了。若是再打,我死无全尸。”
宿沙收回微厉的目光,随后转而一带,散向遥远的天际,日落西天,金光淡褪,前路是吉是祸,竟不敢细辩。
宣于亦是死是活,暂且不论。
只是......浮空血晶石的异动和西尾河的出现让人隐隐不安,自己突然就陷入未知的恐惧里,福祸两不知。
佑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