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第九章 洛书一战转成败,天京路上遇浮空(1 / 1)
当璃念把北宫辰和瑞云虎的尸首安葬完,宿沙已经沐浴完毕,跟金和小豹亲昵的喃喃自语。
璃念悄然上前:“宿沙,你......”她沉吟片刻,再道:“你不伤心吗?”
宿沙缓抬眼眸:“我伤心,他能活吗?若能,我现在就伤心,若不能,我又何必伤心。”
璃念怅然垂眸:“可北宫辰的死,让我有些无法接受。”
声音微冷,透着冰寒剔骨,宿沙沉声质问:“如果必须有人要死,你宁愿是北宫辰,还是淳子诺?”
“我......”璃念猛然看向宿沙,一时语滞,想了想,沉声道:“我要子诺活着。”
唇角一挑,毫无感情的一笑:“这就是答案。人都是自私的,在被逼迫去做选择的时候,人必定会选择把最重要的东西留在身边......”
“宿沙!”璃念秀眉微蹙,急声打断:“你可不可以不要说的这么残忍。不是任何事情都要有舍弃,人不是时时都要被逼着做选择,就像你的病一样,你现在不是仍然完好的站在我面前吗?”
宿沙静默的看着璃念,眸中淡漠如同死寂的沉渊,脑海中霎时浮现浮空那张惨白的脸和割破的手,还要那双永远都不会睁开的清澈的眼眸,都说死亡是新生的宿命,那浮空呢?他的新生会在哪里?
眼底突现一丝黯淡,宿沙起身,静静自璃念身前走过,待走到她身侧时,宿沙脚步一顿,语气深沉而凝重:“我的命是浮空和弥牟两条命换的。”
声音清晰彻骨,如同一道惊天霹雳骤然打在璃念眸心,她震愕回眸,不可思议的看着宿沙渐行渐远的身影,漠然而独立。金恍若谨慎沉稳的守卫,步履从容的跟宿沙并排走着,小豹则上窜下跳,欣喜异常。
人的一生,总有几个人是欠着自己或自己欠着的,才会如此纠缠,无法忘记。
三日后,洛书城被统聿重新夺下,温苑也由统聿着人安排重新修葺,正门处依然是采用以前的风格,只不过门匾两旁雕刻的不再是吐信子的黑色的蛇,而是一左一右两只金色的豹子,许是雕刻工手艺超凡脱俗,竟是刻画的栩栩如生。百姓不在意究竟是谁胜谁负,若论起根源,洛书城自然是统国的,现下也是回归本源,可这几十年在宣国国君的统治下,洛书城内也是一片祥和,并无战事纷争,所以,只要吃得饱穿得暖,能过上幸福的日子,是谁治理洛书也就无所谓了。统聿和淳子诺当初在制定攻打洛书的计划时,也是秉承着这一想法,要夺也要夺回一个安然无恙的洛书。
只不过......事实跟理想总是会有一定的偏差,洛书城在这宁和的大局之下,还是会有,嗯......一丢丢的不和谐。
“你说!”匡泽满脸怒意,右手指着宿沙,手指微微颤抖。
宿沙抬眸,悄无声息的扫了一眼匡泽,淡淡道:“你打不过北宫辰。”
“你——!”匡泽疾步上前两步:“你不叫我打,你怎知我打不过!武林霸主啊!他可是武林霸主啊!多好的武功切磋的机会,你,你怎么可以自己独吞!”
宿沙轻柔的抚摸着金的额头,淡声道:“注意你的措辞。”
“反正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来洛书城的目的就是想会会你、会会北宫辰,你倒好,把他给杀死了,还不叫上我!这下好了,我连个对手和目标都没有了,生活还有什么意思!你这是毁灭了我的希望!你不用这么冷淡的看着我,像你们这种冷血的人是不懂那种高手与高手之间对决的渴望的!”
宿沙一声不吭,丝毫不理会匡泽毫无逻辑的埋怨。偶尔逗逗小豹的耳朵,见到小豹白自己一眼,忽的一笑,淡如平波却发自真心。
匡泽本来就怒极,见宿沙对自己不理不睬更加怒火中烧,他一时间气急,自腰间抽出银鳞索,奋力一挥,将真气灌注其中,原本如蛟龙柔然的银鳞索登时变成如利剑一般寒气逼人,斜指身侧。
“出招!”匡泽喝斥道。
宿沙淡然一瞥那银光闪闪如鱼鳞般的银鳞索,索尖因匡泽满盈的真气而张开,恍若绽放的莲,微侧头,淡然道:“你这是在自取其辱。”
“我叫你出招!”匡泽大声斥道。
宿沙冷然起身,径直往琴阁的院门口走,丝毫不去理会身后两眼赤红的匡泽。
“你站住!”匡泽一见宿沙不闻不问就走,急声吼道:“今天你要是不出招,你休想离开琴阁!”
宿沙未曾回身,脚步也未作停顿:“你想胡闹便去胡闹,不要拉上我。”
“你站住!”匡泽举步追上,“你是什么态度!你连说都不说就只身挑战北宫辰,你可以不让我动手,但你为什么连说都不屑跟我说!你当我是什么!统聿要用人你就把我扔给他,统聿不用人你就把我晾在一边。我是人,我有自己的思想,我不是你的什么东西、武器!若是你嫌我碍事大可以把我赶走,不要整天一副冷脸的看着我,你当我愿意一天到晚失去自由的跟着你啊,我那是担心你受伤,怕你不知天高地厚的闯荡江湖被人给陷害了,你仗着武功高可以无法无天,可你不知江湖有多险恶,男人们的想法有多龌龊!”
话音刚落,饶是匡泽自己都面色一怔,茫然的看着宿沙,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话没经过大脑就悉数吐出。
天很蓝,剔透如海蓝宝般清湛,光很暖,和煦如同春絮飘散。
宿沙安静的站在匡泽身前两米的地方,耳边回荡着刚才匡泽说出的话。
原来,是关心自己,是打着挑战武林盟主的幌子关心自己。
关心,不是关上心,爱护,不是爱保护。匡泽关心自己、爱护自己,而自己为了所谓的保护匡泽而将他从危险中推开,为了不伤他的心而关闭自己的心。宿沙苦苦一笑,无奈至极,难道,又做错了吗?
想毕,宿沙盈盈转身,视线自地面升至匡泽眸间,那略带愣怔的眼神和微微赤红的眼让宿沙禁不住一笑,带着些许心疼,轻声道:“我本以为浮空之后,再无拥有赤子之心的朋友,谁料想,我还有你。”语气一顿,宿沙真诚的望着匡泽,声音微动:“匡泽,有你真好。”
刹那间,匡泽心头如素手无心撩动琴弦一般带起一阵让人酥麻的鸣动,如此悦耳,如此惑人,那是欲望沟壑填覆后的平坦,是心头焦急无助后的安心,是持久旱地逢雨后的满足。
曾几何时,这个女子就恍若午后的阳光,悄无声息的在自己清傲的心头洒下一片温暖。
入夜,繁星满天,如萤石钉刻在夜幕上一般,熠熠生辉。统聿负手静站,立于一个僻静的院落中央。
这里是上次统聿和北宫辰秘密会面的地方,时隔几个月,竟然生死两茫,十几年的兄弟情义,就随着人性劣根的一面烟消云散了。
如何不让人唏嘘、感慨、怅然。
杳卢轻轻走上前:“殿下。该休息了。”
统聿抬眸凝视着寂寂夜空,头也不回,只幽幽道:“她可有说什么?”
杳卢无声一叹:“什么也没说。”
仿佛知晓这一答案,统聿眸间一动,唇间无声泛起一抹笑意。
“殿下,十天后北上。子诺已经安排妥当,尘荞和连烨攻下了明城,杀死了宣于都,三日后跟我们汇合。”
统聿神思游离,目色凄迷的虚望着天:“他呢。”
杳卢眸间一顿,转瞬便是一道深意划过:“在天京。皇宫中。”
“呵呵。”一抹苦笑从喉底低低传出,“皙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杳卢默不作声。
再次凝眸注视星辰,眸心深深的担忧被风吹的沉沉皱起,轻声低语:“皙——”
这次统国出兵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预备一击即胜的。统聿料想北宫辰会被宣于亦派去洛书城对付自己,尘荞那边有连烨,自不必担心,如果洛书需要自己倾尽全力去拿,那宣于丘势必会在阻止自己跨过洛书城。
洛书和天京,是宣于丘重兵把守的两道防线。
既然如此,那不如孤身入险境。
统聿只身一人混入天京城。
岑风假扮统聿,由杳卢和淳子诺陪同,入驻洛书城。
尘荞和连烨带三万兵马与岑风汇合。
而宿沙,必须留在岑风身边,才能保证统聿的绝对安全。
宿沙知道统聿的心,在听到他叙述完计划后沉默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温家两兄弟随军北上。
十日后,晨光初起,洛书城城门缓缓洞开,近十万兵士,身著甲胄,整齐有序,红缨刺天,银光夺目,军旗猎猎招展,战车隆隆震天,尘荞一身戎装,英姿飒爽,居最前,淳子诺和连烨策马紧随其后。
车内炉上青烟轻轻袅袅,散了这征战杀场的戾气,添了几分素净安然。岑风闲倚软垫,闭目养神,仿佛车驾之外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紧要。
就这般,走了十几日。
宿沙这一路都平和的看着岑风,一言不发。佑皙将自己置于看似安全却让人忧心忡忡的暗处,同时又把岑风放在危机四伏的明处,两个人,同一个身份,杀死哪个,另一个都将成为替身。
正在想着,心口处猛地一热,灼的肌肤霎时红肿起来。
宿沙忙低头,自脖间挑起红绳,看向浮空留下的那颗血红色的尖晶石。
石头不停的发出荧光,四面环绕着氤氲血雾,虽淡淡的,却似是在......
宿沙微蹙眉,慢慢抬高手,凝神静望,石头竟不似往常泛着温热,仿佛其间有烈焰焚烧一般,红亮之光自晶石中心散出,因光太盛,隐有白炽,宿沙用右手轻轻接近那颗晶石,不曾想还未触及,其热度就灼烧着指尖的皮肤。
这红光太诡异了。
宿沙正要开口喊浮空,只听得车外有侍卫报:“殿下,前方有一和尚,跪在路中间,阻了去路,扬言不见到殿下不起身。”
岑风眼也不睁,懒懒道:“见我?不见。”
只一瞬间,宿沙手中的尖晶石便退了热度,那红光倏地一下由明转灭,血雾也在刹那间消散,快的让人心疑是否自己花了眼。
宿沙心下诧异,却在心底惊醒,闪过一道心思,侧头对岑风低声说:“你别忘了,你现在是谁。”
此话一出,岑风猛地睁眼,一双清明又锐利的眼睛瞬间刺入宿沙眼底。
他深深的看着宿沙,唇角一挑,扬声道:“带他过来!”
收好尖晶石,宿沙起身,挥手撩起车帘,向外望去。
一个灰衣和尚,头戴斗笠,手握佛珠,唇微动,低头默念经文,被两个侍卫架着,走到了马车前。
岑风慵懒起身,略微弯腰,左手一挥,将车帘掀起,径自站立。
早有侍从将踏木放好,岑风斜视了那人一眼,便扶着侍从的手,自马车上悠然而下。
待岑风走到和尚身前,右手淡淡一挥,遣下侍奉俾奴和侍卫,略沉吟片刻后淡声道:“你要见我,自是有事要禀,如今我已在你面前,有话但说无妨。”
那和尚也不做声,只垂头念诵经文。
宿沙瞧着也蹊跷,悄声上前,暗暗给岑风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小心,随后细细打量那个和尚。
上下瞧遍,不过是个极普通的和尚,宿沙想不明白他阻拦大军去路是何用意,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万事都要小心。
正在想着,那人毫无预兆的将斗笠一把摘下,头一抬,一双如鹰般深睿的眼睛直直看向宿沙。
“浮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