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拦(1 / 1)
第二日的清晨。
清晨的雾霭还没有散尽,小镇的街道上,站着一个人影。
琴斯。
“得回去。”一夜无眠一夜长考的她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无论如何,弃场而去,并不是正确的选择。或者应该好好找他聊聊,说些安慰的话郑重告别。
为什么自己总是做错事情呢… ˇ唉… ˇ琴斯叹了口气,想要鼓起勇气反省自己的过错,却不知要从哪里开始。回想着两周前的初遇,每一步都那么自然无害,可是结果却是… …她觉得头痛,理不清了,恍然间沿着无人的小道一直走,七拐八弯,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形容枯槁的孩子们。
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还有几个铜板,她连忙循着记忆,跑了过去。
仅容一个人通过的建筑和建筑夹成的小巷里,一个脏兮兮的破碗被随意丢弃,碗的主人无力地躺在一边,浑浊的眼睛睁大着看着天空,却已没有了生的气息。
她还记得自己在离开这里的时候,是含着眼泪真心实意地说着“要回来”的话;可是等到再次走上热闹的街头挑选华美的衣饰和精致的挂件,便已经全然忘记了。
人类就是如此健忘的动物,本性难移。
女孩使劲地向墙打了一拳,灰白色的尘埃簌簌而落。过错,自己又犯了一项无法挽回的过错。她恨恨地无助地想着,把身上的钱全拿出来,十三个银币三十五个铜板,蹲下身一个一个地放进碗里,然后把它推到毫无声息的孩子面前。
“你有钱了。姐姐回来了… ˇ”
刚说了两句,她喉咙发酸,再也继续不下去,只好站起来,抹去流出的眼泪,又看了两眼,终于回头奔向镇长家的方向去了。远远地,听见喧闹。米尔伯特的家,竟然被一群黑衣人包围着。玻璃的破碎声和人的哭喊声传来,有的地方甚至冒起了火光。
怎么了?
女孩愣住了,停在路中,揉揉眼睛,想要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昨天晚上她脑海中的还是喜庆的宴会,怎么也无法和现在的情形对应起来。
在街口,遥远地站着一个她所熟识的背影。
“埃里克?!”她一颗不安的心稍微平静了些,跑到他身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埃里克转身看着她,脸上毫无表情。
有一个人飞奔过来了。
“乔!?”琴斯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惊叫道。
血… ˇ他的身上都是血… ˇ
“琴斯姐姐… ˇ”乔好像看到了救星,哭喊着扑到她的怀里,“咳咳… ˇ我们昨天晚上被洗劫了… ˇ小主人被他们抢走了… ˇ咳咳… ˇ”
他的后背,赫然插着一支箭。
“是谁?是谁?”琴斯摇着他的身体急忙问道,“我想知道是谁!?”
“暴民… ˇ一群暴民… ˇ闯了进来… ˇ不知道是谁… ˇ说小主人吃里扒外,不管镇民死活,要把小主人血祭之类的话… ˇ呜呜… ˇ姐姐… ˇ”
说话间,他被一颗路边突起的石头绊倒,晕了过去。
“乔… ˇ乔!!”她使劲地摇着他,却不见回音了。
琴斯放下他,急急地要冲进屋子里去救人,却被埃里克抓住。
“埃里克,啊对不起我又冲动了,你一定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吧… ˇ对了,你昨晚怎么没来?”女孩先是一愣,然后转过头理解般地现出报歉的表情。两人结伴回家的时候,琴斯不知道冲动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被埃里克挡住,叫她先仔细把事情分析一遍再做行动。不过就算自己再怎么绞尽脑汁,都比不上男人随口说出的精妙策谋。
她朝着他难为情地笑笑,为自己总是改不掉的坏毛病而局促不安。
“昨天你有什么事啊?没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ˇ”女孩又问了他一句,“亏得我费了大功夫把请柬送过来的,要不是找到你的老同学,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呢… ˇ”她的声音渐渐轻了。她的眼睛一寸一寸地向着左边移动过去,这才注意到,埃里克的右
手,正紧握着拳头。
男人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显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琴斯惊得挣脱他的手,向外跳开一米,落地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阵刺骨的冰冷,沿着脊柱钻了上来,漫遍全身。她看得出来,刚才的男人,想对她下手。
她的身体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 ˇ你想干什么?我要去救人!”她看着他,绝望地喊道。
埃里克走近一步,沉声道,“乖乖呆在这里,不可以。”
她愕然。
“大叔,求你了,别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埃里克的脸,阴沉如乌云,“你可以在这里等到天黑,但是,现在不能过去。镇长的性命,不应该是你要插手的事情。”
怎么会这样,简直不可理喻… ˇ琴斯全然无法理解对方的意图,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情越来越焦燥。她一个猫腰冲了过去,想要甩开他。
对方竟然从腰间拔出一柄钢剑,向她刺来!
琴斯绝没有料到他会来真的,但脚步已动,停不下来,干脆举起赤条条的手臂来格挡,只要埃里克稍有不忍,自己便能脱身而出。剑刃入肉,发出“哧”的一声闷响,随后钢剑划过整条纤细的手臂,生生切出一道极长的伤口。
血,滴下。
琴斯停步,看着自己受伤,心中惊愕难以言表。
“琴,我和你说过几遍了!乖乖地给我退回去,不然下一次就是来真的了!”埃里克退后几步,仍旧把女孩挡在前面,厉声说道。他的面色铁青,目光炯炯有神,肌肉不时地抽动着,仿佛努力地在抑制着什么一样;然而钢剑,却未尝后撤一寸。
琴斯不再说什么了。她明白,这一次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埃里克有他自己的理由,令人难受,无法理解的理由。老师说过人们因为共同的机缘相遇然后因为各自的事务而分离,自己在这三年里也经常有这样的体会,可是要把这一切套在面前的这个人身上,这个人一周来对自己外冷内热的人身上,她完全做不到。
这就是所谓的一面之缘么?!
金色的血撒向天际,双手合拳而后分开,于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生生拉出一条极纯极净的黑练来。女孩缓缓地将黑练的一头,对向昔日相互扶助的朋友,双手一抖,换过姿势,黑练突然变得笔直,锋芒毕露,点点黄色星芒自其中形成,而后又飘散而下。
男人看着这一幕,不禁耸然动容。
“漆黑之剑,剑名永夜,触之者死,挡之者亡。埃里克,你想要挡住我的脚步么?”琴斯站定,原本深褐色的眼眸变成无底的深黑,说出的话,深沉而威严,再也不复哀求颜色。
有谁知道,她的胸膛里,此刻燃烧着摧心裂肺的痛苦?
“来吧。”回复她的,是无情的决意。
她大跨步冲上前去,甩去盈满眼眶的泪水,起手一剑,直刺咽喉。
埃里克向后连退几步,右腿抄起一旁的一截断木,向琴斯踢了过去。断木碰上漆黑色的剑尖,毫无声响地爆炸开来,黄色的星屑满天飞舞。
男人的额头渗出了些许冷汗,然而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秒,右腿便又一次抄起另一根断木,这次攻击的是双脚;断木未冲出一米,男人又是一声大喝,手中的钢剑已然激射而出,直刺胸口。
那边琴斯刚以己剑打碎断木,同时向左侧弯腰躲过飞剑,身后已经被人架住。
“啪。”
男人毫不怜香惜玉,一拳狠狠地砸在女孩的后脑上,后者马上昏了过去。
远远望着被洗劫的米尔伯特的住所,他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