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洛洛一大清早起来的时候小洁就已经不在寝室里了，这些天小洁一直窝在床上没有下来过。寝室的其他两个人还在床上睡觉，给小洁打几个电话一直是关机中。洛洛有些害怕，在忐忑之中吃过早饭上课去了。小洁也不在教室里，洛洛站在教室后面，仔细看了每一个已经到教室的人也没找到小洁。在最后一排挑了个位置，不安地坐了下来。
小洁侧着头靠在公交车窗上，窗外的景色和行人一掠而过。忘记今天早上她已经坐了几趟公交车了，只是从一个起点到一个终点；再从另外一个起点到达另外一个终点，北城的公交车车速快得让人看不清行人的模样。小洁就这么坐着，似乎小栈对一个城市的认识办法成了小洁释放情绪的方式。
公交车在SOHO时代广场停了下来，小洁在车门要闭上的一瞬间跑出来。司机骂了句该死，然后公交车贴着小洁的身体急速驶去。
从SOHO时代广场那扇巨大的旋转玻璃门可以看到身后匆忙的行人，小洁看得有些麻木。刚进去，一个年轻的推销小姐迎上来，笑眯眯地对小洁说：“小姐您好，看您皮肤那么好一定经常做面膜吧。”
小洁漠然地盯着她一语不发，看得她不敢直视小洁犀利的眼神，小洁走了过去。
年轻的推销小姐有些不甘心，急忙拿出她装在单肩包里的护肤品，跟了上去说：“小姐，这是我们公司的产品。麻烦您花几分钟看一下，我们公司现在正在搞活动，只要你花二十快钱就可以……”
小洁刚好走进电梯。四楼是电影院，电梯门慢慢关上只听见啪的一声。年轻推销小姐悻悻地收回自己的产品，脸在电梯关上门的瞬间红彤彤的，大概是刚刚接触这份不讨好的工作，而生活对于推销来说，似乎更加的让人难过。
小栈说：这社会上有两种人靠说空话为生；一种是推销员，另外一种是公务员。越厉害的推销员空话说得越逼真，职务越高的公务员空话越没有根据，直到与生活没有任何牵连。
但人民恐惧的却是公务员说的与生活有牵连的话。因为没有牵连的话说多无益，但也无害。所以在其位说其话，与己无关。
电梯上到二楼时进来了一个猥琐男，故意站得和小洁靠很近，不断蹭小洁的小腿。小洁一直退到了电梯的角落，电梯里还有一男一女仿佛没看见一般。好不容易到了四楼，小洁松了口气快步走了出来。
那男的跟上来说：“美女，一个人来电影吗？”
小洁加快了步伐想走开，哪知道那猥琐男也紧紧跟了上来。小洁猛地停下来冷冷道：“滚开。”
猥琐男像是被小洁吓到了，摆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孔说：“我也是一个人看电影，一起看吧。”
“我…说…滚开。”小洁一字一句清晰地说。
猥琐男似乎是铁定了要缠着小洁，整个人无动于衷地站在小洁前面。
“喂。”小洁朝前面一个保安人员招手，走了过去。猥琐男立马转身往后走，直走到电梯门口才敢回头看小洁，露出愤怒的表情。
“有什么事吗？”保安说。
小洁看到猥琐男走了，抬头看看保安摇了摇头说：“没事。”转身欲走又转了回来，默然地说：“就是想问问你电影票在哪里买？”
“前走，右拐。”保安说，结实而白皙的手指向前面不远处的拐角。
这是第一次小洁和榆来看电影时榆和保安的对白，小洁又重复了一次，仿佛榆就陪在自己的身边。
前走，右拐。
卖电影票的那个阿姨还是那个阿姨，只是买电影票的只剩下小洁。
买了张电影票。阿姨似乎还记得小洁，笑着说：“怎么今天只有你一个人来看电影，你朋友呢？”
“她有事没来。”小洁说，匆匆走开了，害怕一停下来泪水就忍不住落下。
离电影播放还有一个小时，小洁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坐了一个早上公交车，整个人粘乎乎的，像身体是由泥巴堆砌而成用力搓一搓都能搓出一脸盘的泥来。洗干净手，小洁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觉有点陌生。掬起一手水狠狠地往镜子里泼了几下水，水流成弯弯曲曲的路径流下来，流干净后镜子里的人看着更陌生了。
小洁蹲在洗手间里哭了，洗手间里空荡荡的，小洁的哭声轻轻荡开，又荡了回来。
哭够了又洗了把脸，走出洗手间坐在走廊上等电影播放。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全是洛洛的短信，接着又把手机关上了。放在手心上把玩了一会儿，装回口袋盯着一颗塑料盆景出神。中午十二点三十一分，电影院里的人很少，整一条长廊只有小洁一个人。
洛洛下课吃完午饭回到寝室时依然没看到小洁回来，小洁的手机也都还关着。于是给栩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晨枫，晨枫兴奋地说：“洛洛啊，栩不在。我是晨枫，有什么事跟我说吧，我一定可以帮你。”
洛洛沉默了一会儿说：“等下栩回来的时候叫他打给我。”
说完挂了，晨枫有点郁闷。但这毕竟是和洛洛的第一次对话，心中窃喜。
电影院里人很少，看剧情片的人更少。这样浮躁的社会，只有紧凑的故事情节和显浅的故事内容才能觅得群众的青睐。小洁买了张中间位置的票却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里，整排座椅上只有小洁一个人，像是那条长长的走廊，填不满心里的空虚与孤寂。坐在前面的观众不到十个，且都是情侣，十指紧扣的双手似乎能将两个人的心灵连通。
而这场电影，像是只为小洁一个人播放。
电影放到一半的时候小洁走出去本想买份爆米花，却莫名其妙的买了两份。吃了一份另外一份一直放到电影落幕。走出来的时候本来想把那份爆米花带走，但却又放了回去，最后一个走了出来。
室外，北城的太阳刚刚偏西，似乎要把人烤成焦炭。小洁停下来，转身又走回了电影院。买了同一张电影票，又安静的看了同一场电影。而这次看的时候小洁竟然哭了，在谢幕的那一刻，女主角的命运一直在小洁的面前萦绕。再一次走出电影院时室外气温稍微下降了些，行人的脸色在每个午后都会更加疲倦。像凋零的玫瑰，看不到盛开时的自信和色彩。
学校里，下午第一节课已经下了。洛洛心急如焚，每过几分钟就给小洁发一条信息，都快把一个月的免费短信发完了。只是小洁的手机一直关着，纯粹成了一个累赘。晨枫看到洛洛愁眉苦脸的便编了一则笑话发了过去，没想到竟然能把洛洛紧张的表情舒展了些。于是又发了一则，两则，三则。洛洛回以友好的微笑。
“还没联系到小洁吗？”晨枫短信说。
“嗯，不知道她干吗去了，一早上起来就没看到她，出去了关机也不跟我讲一下，都担心死了”洛洛发过来说。
“没事，等下下课我陪你去找她吧，她都常去什么地方？”晨枫短信说。
“她以前常和榆去看电影，但不知道今天她是不是去了电影院。是的话也早该回来了，都已经出去一天了。”洛洛担心地说。
“你先别担心，下课我们就去电影院找找看。”晨枫短信说，顺带发了一个灿烂的笑脸。
“嗯。”洛洛也发了个笑脸回来。
“榆是谁啊？”晨枫说，短信里一大堆问号。
快要下课的时候晨枫收到了洛洛的一个短信，短信的内容让他非常郁闷。短信内容是：小洁说她没事，晚上就回来。
晨枫很绅士很憋屈地回了一句：回来了就好。
小栈说：追女生的时候最郁闷的事情就是已经制造好的机会白白飘走了。晨枫一个不小心成了这个论调的范例，但这总比没有机会好。在机会成型的过程之中，至少经历了心脏的猛烈跳动。这样麻木的社会和生活，凡是能让心跳加速的事情显然都不是那么糟糕。
小洁从电影院出来后顺着这条大道走了好久。路过一个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城门，城门的两边长得一摸一样，不知道是原先就是这个样子还是被后人修复成了这样，站在古城门下很难搞清楚自己在城里还是城外。小洁走远了回过头来城门，觉得城门修复得有些不伦不类，像是把衣服穿成裤子。在北城待了一年，小洁突然间看到了北城沧桑的一面，有些不舍，竟远远站着看了古城门好一会儿。
城门下是一条大河故道，河水脏得像是学校吟诗桥下的河水。小洁顺着大河故道又走了许久，每走一小段路程便可以看见一两叶小舟。倘若能把肮脏的污水忽略掉，那或许会让人浮现出唐诗里的美丽意境，只是这肮脏的污水毕竟不能置若罔闻。河水和河岸的两排婀娜多姿的垂柳更是不相称，宛若一个体态臃肿的半老徐娘画上了浓妆，白白浪费了上好胭脂；又像一个相貌丑陋无比的女人戴着砖石项链戒指，不知道是炫耀富裕还是为了防盗。
想到这个比喻小洁不禁笑了起来。笑容很僵硬，像是许久不笑了忘记了笑脸应该是什么样子。抬起头，夕阳又上下不着边儿的悬在半空。小洁挤上了开回学校的公交车。公交车里，拥挤得没有地方落脚。
在学校大门前的公交站台下车时小洁刚好看到余丛和欧阳贤，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校门，勾肩搭背亲得像亲生兄弟。走过小洁的时候余丛看小洁的表情很别扭，低着头没跟小洁打招呼，快步走过了小洁。
余丛逐渐模糊的背影，小洁看着想起了什么来。
第十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