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零四章（1 / 1）
榆走得有七天了。
这些天栩一闭上眼睛老做同一个梦。每当梦境一出现时栩就站在一个铁丝围栏的外面，天色阴沉沉的。一群穿着黑色衣裤的人围在里面挡住了栩的视线，栩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凌厉的哭声，由远及近渐弱渐强。接着一个雷鸣震得地动天摇，栩像是看到人群中榆若隐若现的脸对着自己笑，但揉揉眼睛又不是……
栩坐了起来，像往常一样每次因为这个梦醒来胸口就会隐隐作痛。栩随手拿起一本枕在床头底下的小说窝在床里看。电风扇嘶哑的声音拼命的嘶叫着，像是在耻笑栩的无知。
余丛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酸奶纸盒般大的包裹冲栩笑道：“栩，你的包裹。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在宿管的小黑板里看到你的名字就帮你拿回来了。”
“恩，谢谢。”栩说。
“福建的哦，你们家在福建有什么亲戚吗？”余从说。
“恩……恩……”栩点点头，爬下来接过余从手里的包裹。
宿管大爷是个鳏寡老人，因为上次在校门口勇擒了一个企图盗窃学生钱包的小混混而名扬学校。他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后来出车祸死了，肇事者是北城前任民政局副局长的公子。宿管大爷花了所有的财力和精力打了好几年官司终于得到了几万块抚恤金一样的赔偿金，这些抚恤金还不到打官司花掉的钱的三分之一。听说这几万块钱里还有不少是因为死者是城市户口的功劳，这使得一张城市户口居民证要比一个人的生命还要贵重得多。
小栈说：城市人口意外死亡的时候获得的赔偿金比农村人口死亡获得的多是因为农村人呼吸的空气比城市人值钱，所有负负得正。这没有什么证据，但总比没有个心里安慰的好。
包裹里面是一本笔记本、一个新月形的钥匙扣和七张榆的相片。栩翻开笔记本，一张浅蓝色的信纸掉了下来。
榆清秀的笔迹：
栩，我想你了，真的好想你。
每天早晨醒来我都会忘记一些事情，忘记了手机里面的许多人的长相；忘记了我们曾经做过些什么；甚至忘记了你抱我吻我是什么感觉。
我不知道我还能记得住你几天。如果哪天醒来我把你忘记了，我不会哭泣，甚至不会觉得缺少点什么，但我不允许你把我忘记。还记得那个我跟你提起过的新月形钥匙扣吗？我珍藏它快七年了。我把它寄给你要你一辈子护着它们，像我一样被你珍惜。
如果哪一天早上我不再醒来，替我悲伤三分钟就够了，它们会替我陪你。
榆*笔
栩哭了，泪水直扑扑的落在天蓝色的纸上，打散了榆留在信纸里的气息，栩小心翼翼地把纸折了起来，泪水被封存在信纸里。
榆曾经说过她上初中的时候在颓圾的墙洞里捡到了一个新月型的钥匙扣，钥匙扣的夹缝可以栓住钥匙，栩将自己的所有钥匙一个一个系了上去。
“栩，你怎么了？”余从不解的眼神。
“没什么。”栩快步走进洗手间，剩余从站在一边看着包裹发呆。
十几分钟后栩从洗手间里出来，双眼布满血丝。却看到欧阳贤正粗鲁地翻看自己的包裹，看到栩走了过来眯着脸对栩说：“嘿，美女耶。也不和我们分享分享，太不够义气了。”说着，更加猖獗的翻看包裹里面的东西，像是要翻出钱来。
“走开，别动我的东西。”栩伸过手去想拿回欧阳贤手中的相片却别他一把推开。
“看一下会死了，不就一个biao子吗？有什么好炫的？”欧阳贤说。
栩气不打一处来，怒道：“滚开，再碰一下对你不客气。”
“靠，谁稀罕。”欧阳贤手猛一甩，本来是想把相片甩回包裹里去，没想到却把栩的包裹打翻了。
栩抡起手边的凳子疯了一样扑了上去。
第二天一大早公寓楼下就贴出了栩的处分通知，通知上说；左栩同学因为一点小事而抡板凳砸舍友的头，学校领导经过研究决定给予左栩同学记两个大过的处分，以示警告。栩看到的时候有点后悔为什么当时不多抡他两板凳。
学校的学生手册上面说；凡是在校内打架的学生，无论情节严重与否一律都要记大过处分，但往往打架的时候处罚的只有一个人，因为另外一个人成绩优异。比如欧阳贤，上一个学期的年级本专业排名第六。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像是所有的官方文件一样是很动听的。但有谁见过有权势的人死后被后人鞭尸。任何标准都是人定的，但解释在每一个人身上显然都不一样。而这似乎总是归结于权利、金钱、和关系。
对于这些处分，栩视而不见。
下午刚下课回来，栩就趴在电脑桌上浏览网页了。看一些最近发生的事和稀奇古怪的人似乎能填补内心的空缺。欧阳贤也在宿舍里，头上白色的纱带让他看上去像是古埃及刚出土的木乃伊。余从刚回来把书放下后站栩的身后楞了很久，似乎是想要和栩谈什么事情。栩看他也没有要谈的样子，所以也就没开口。
余从走了出去，过阵子买了盒快餐回来，吃着吃着对突然栩说：“栩，于榆是不是病了啊？今天坐我后面的两女生一直在议论她的事情。”
“嗯。”栩淡淡的说。
“是不是挺严重的？”余从问。
“恩。”栩说，“外面还有快餐吗？”栩想避开这个话题，能让自己好受些。
“生病了不起啊。”欧阳贤突然插一句进来，也不知道是对谁说。“死了活该。”
栩没说什么，接着看自己的网页，做自己的事。
“她是不是回去了啊？这几天上课好像都没看到她”余从接着问。
栩假装没听到余从的话，继续浏览自己的网页。余从等了好一会也没等到栩的回答便不再问什么了，只是欧阳贤愉悦的敲击着书桌，翘起二郎腿哼着莫名其妙的小曲。看他那神情似乎明天一早醒来他被缠成木乃伊的头型马上就能长出头发来。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第四章完